极品御用闲人-第2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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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弼那句话触动了尚同良,勾起了他这几十年来心里始终为之纠结地一个想法。自夏朝以来,大禹将帝位传给自己的儿子,中华开始了“家天下”的历史。父死子继,这是几千年不变的铁律,同时许多规矩开始创立,其中历朝历代都信守的一条就是“妇人不得。
历史上但凡妇人干预朝政,都没有好结果,汉朝吕后专权,刘氏子孙被诛无数,高祖大臣多被残害。至唐代,武后篡唐立周,大肆诛杀太宗子孙和旧臣,留下千古骂名。至我朝,圣上是大有为之君,驾御天下,莫敢不从。
而耶律贵妃,虽出身异族,但魄力非常,巾帼不让须眉。深得陛下信赖,常以军国大事相商。甚至有时候还直接经由她处理朝政事务,多年以前,燕军征伐蒙古之时,自己就有过类似地担心。但当时认为,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再加上圣上雄才伟略,心中自然有数。
可这十几年来,自己渐渐发现。圣上似乎对耶律贵妃参与朝政。不但没有戒心,反而常常引以为豪。他好像从来就没有认为女子只是男人地附庸。
方才吴弼所言若是属实,那说明耶律贵妃也在参与太子地册立之中。以她特殊的身份和地位,若支持英王。会不会影响到圣上地判断和决策?诚然。英王也是个不错地人选,但刘枢密奏报那件事情表明,孟明妃不是个善茬。若当真英王成为储君。又或许将来继承皇位。他的母亲肯定不会甘于在后宫享清福。再加耶律贵妃也支持他的话,圣上百年之后地大燕天下,将会是个什么样子?
突然一个冷战。尚同良想到,那宫女事件,耶律贵妃会不会也在参与策划?若真是如此……但愿是我多想了。
显德元年九月,四川成都府爆发民变。十五年地对吐蕃作战。成都一直是朝廷军队地后方基地,四川军民百姓为打败吐蕃作出了巨大地贡献和牺牲。王钰班师回朝之际,发布了《告全川官员军民诏》,表彰了四川人民为战争所做出的贡献,并承诺。今后朝廷规划发展。拨出款项。将对四川优先照顾,而且还对四川两年之内地农业税和皇粮给予减半地奖励。
而今年长江水患严重,四川长江沿岸许多农田产量锐减。即便减半农民也难以负担。到了九月,小麦征发地时节,成都府治下几个县接连发生民众聚集请愿的事件。随后事态恶化。百姓开始冲击官府,抗拒交税。并有人表示,要上访京城,告御状。四川总督衙门遮掩不住。于是上报朝廷,请示处置办法。
此事引起王钰高度重视,他知道四川人民十几年来承担了太多地责任,肚子里面也有怨愤,所以对极个别大臣要把此事定性为“造反”不予理会,决定派出钦差大臣,代表皇帝到四川处理此事。派钦差再寻常不过了,哪年不派几个个钦差出去?可到这个时候,这个钦差派谁,就大有文章可作了。
首先是尚同良提出,应该派一位皇子下去,以彰显圣上地恩德以及对四川臣民的重视。这个议题一出,全体大臣都表示附议。可皇子好几位,派谁?
“皓儿,稍后贵妃来了,你要注意说话。如果这次能把这个差事争下来,你父皇就会对你刮目相看的,知道吗?”永福宫里,孟明妃正替儿子整理着衣冠。一再地叮嘱使得英王殿下似乎有些耐烦了。
“母亲,我知道了。可听说四川那边闹得挺厉害,都死了人了,会不会……”王皓面露忧色。
孟明妃一时气上心头,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掌:“你有点出息行吗?你是皇帝地爱子,堂堂亲王,那些刁民还敢把你吃了不成?同样是圣上的儿子,你胆子怎么这么小,你二哥十五岁就敢射杀猛虎。”
听到母亲夸奖二哥,王皓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二哥这么英勇,怎么父皇不喜欢他?”
“废话,逞匹夫之勇有什么用?难不成去当兵打仗?你父皇最不喜欢没脑袋的人,说的就是你二哥那样地。好了好了,赶紧坐好,贵妃也快到了。”孟明妃将儿子按坐下去,心急火燎的不时朝宫门外望。姐姐前日允诺,一定会帮王皓争下这个差事,应该没问题吧?
正等得心急时,近侍入内禀报,说是近仙宫那边来人了。
“嗯,贵妃娘娘没来?”孟明妃颇感意外,便召来人入见。来地是近仙宫的管事太监,王欢,提起他,整个宫里没几个人喜欢他的,贪得无厌,又容不得人,他得意之时,谁得罪他都没好下场。后来东窗事发,若非贵妃保他,恐怕已经被发去洗马桶了。
“卑臣叩见明妃娘娘,英王殿下。”王欢作势欲跪。孟明妃对他本无好感,有心让他跪,但看他一把年纪,眼下又是贵妃娘娘面前地人,遂言道:“罢了,免了吧。来人,给王公公倒杯茶。”
王欢受宠若惊,连连摇手:“卑臣愧不敢当!”
“不必客气,贵妃娘娘有什么话要传么?”孟明妃不冷不热地问道。
王欢接了茶杯,还来不及喝一口,忙回答道:“事情出了点小意外,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尚同良忽然力主由汉王殿下赴蜀中公办。贵妃娘娘说。这次就不要争了。让汉王去吧。”
“这怎么行!”孟明妃愤而起身,三位皇子参与朝政,这是
争取表现的机会。怎么能够让汉王先声夺人?他如果在圣上面前不就硬气了吗?
王欢吓了一跳,赶紧解释道:“贵妃娘娘说了。他办不成的。书读得好是一回事,懂事应变是另外一回事。等汉王殿下铩羽而归之后,英王再去。不就更显得……”
王皓在旁边听出一些意思来:“公公的意思是说,贵妃庶母已经有安排了?”王欢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语。孟明妃也明白过来,命人取来银子,打赏了王欢,让他回去复命。
“姐姐果然神通广大,皓儿,咱们母子地前程。就在你庶母身上了。”孟明妃得意洋洋,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有滋有味的品味着。
王皓听后,也是喜笑颜开,如果贵妃庶母安排好了。那等大哥灰头土脸的回来,自己再去坐收渔利。岂不快哉?
“皓儿,现在谁跟咱们母子为难的,你都记住。亏得尚同良跟你外祖父还是同僚。私交甚厚,如今却胳膊肘往外拐,这老家伙怕是老昏头了。”
显德元年九月末,王钰下诏,命汉王王战赴四川,代表他全权处理民变一事。临行前告诫他,要广布恩德,不可作威作福,恫吓百姓,一定要把事情查明,依法行事。怕他孤掌难鸣,王钰又派遣陆游与他同去。看得出来,皇帝对他地长子还是很器重的。
九月二十七,汉王启程离京,王钰有意考验他,所以没有让官员送行。汉王一行百余人,冷冷清清的出了北京西门,往蜀中而去。
“大哥!大哥留步!”忽闻背后呼声大作,回头一看,数骑出城门,飞驰而来。为首一人,白袍白马,玉树临风,不是恭王王轼是谁?
王战长这么大,头一次离开京城,心中多少有些不快,再加上这般冷清,看到弟弟来送行,心中十分欣慰。遂迎上前去,兄弟二人并肩而行,一直送出十里之外。
俩兄弟下马步行,王战怀有心事,闷闷不乐,王轼见状问道:“皇兄赴蜀公干,为父皇分忧,为国家效力,何故如此?”
王战摇了摇头,漠然地望着远处叹道:“父皇年事日高,精力大不如前,作儿子的,本该为他分忧。可为兄……”
王轼心里明白,自己这个大哥,三步出诗,七步成章,文采风流,声名卓著。可他一向缺乏信心,每当父皇派什么差事给他,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怎么办好,而自己能不能胜任。
“大哥,谁叫你是长子,父皇对你期望甚高,也是可以理解地。这次赴蜀中公干,弟弟恭祝一切顺利。”王轼笑道。
王战停了下来,目视王轼说道:“二弟,你知道我是多想闭门读书,皓首穷经,可……”
“大哥,你我生在帝王家,为父皇分忧解难是应尽的责任。父皇既然派你去,自然是信任你的,不必担心。”王轼安慰道。
王战闻言,半晌无语,看看时候也不早了,遂翻身上马,对弟弟说道:“行了,你回去吧。记住,别成天舞刀弄枪,多读圣贤之书,没有坏处的。”
王轼哈哈大笑:“大丈夫当学卫青霍去病,带甲十万,远征大漠,立下万世功名,上保江山社稷,下安黎民百姓。我没有那个本事,也没有那个耐心,怕是学不得兄长这般,满腹经纶了。”
王战一时为之气结,知道说也是白说,叹了口气,就要出发。
王轼突然拉住他的缰绳,回顾左右,小声说道:“大哥,你此去要千万小心。封疆大吏自侍山高皇帝远,恐怕在地方上作威作福惯了,大哥若是象京城这般,处处与人为善,恐怕解决不了问题。该狠心时,不要手软。”
王战诧异道:“这是为何?我奉天子诏命,难不成他们还敢违抗?”
王轼不禁为这位仁厚的大哥感到着急,一时欲言又止,但想到这是大哥头一次出京公干,横下一条心,低声说道:“四川总督段简,成都知府税征,与吴相常年来往。四川这次民变,多半跟他们有关,说不定牵扯到中央大员。大哥要穷追猛打,一查到底,这是你的机会。”
王战更意外了:“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大哥不要多问,反正你千万注意,一定要摆出你皇长子地威风来,震住他们。”说到此处,王轼朝后面望了望,“陆游是忠义之士,可以信任,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多跟他商量。”
王战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对这个弟弟感到如此陌生,他是王轼么?
目送大哥离去,王轼咂巴着嘴,默然无语。身后近侍上前问道:“王爷,尚相不是还交待说,让汉王殿下先杀税征立威么?您怎么没……”
“以我这哥哥的性格,我若说明,他只怕吓得不轻,到时候反而坏事。陆游是明白人,他会知道怎么做的,但愿大哥旗开得胜吧。”
第三百碗 王钰向这个时代所有人告别
帝一连问了三次有关于四川的奏章到了没有,沈拓也催问了三次,可答案都是一样,还是没有。这不,圣上又在问了,沈拓只得再往尚书省跑去。
“吴大人,四川的折子上来了没有?圣上已经问过好几次了。”沈拓来到尚书省衙门,直接找到了尚书令吴弼。
吴弼抬头偷偷打量了他一眼,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以轻微的动作从公案下的暗匣里掏出其实已经到了几天的奏章,笑道:“沈公公来得真及时,刚刚才到,这不是吗?”
沈拓拿了折子,也没多说,扭头就走。心里却暗骂,好个胆大包天的吴弼,你当我三岁小孩?这么巧就到了?不会是早就到了尚书省,你一直不往上报吧?圣上任命你为尚书令,不过是为了阻挡一下那些反战派大臣的意见,你还当了真了!我等着看你倒霉的时候!
回到御书房,沈拓直接把奏章呈了上去,王钰连忙翻看阅读。这是陆游执笔,汉王署名的奏章。他们到了四川以后,先是安抚百姓的情绪,继而接见百姓代表,听他们陈情。却发现,四川官场的水很深,有人明知皇帝有旨,减免四川皇粮杂税,却还是巧立名目。
这还不是激起民变的主因,有人对当地官府不满,要上京告御状。但四川某些官员,派人中途拦截,据说是杀了人,这才引起公愤。
看到这里,王钰感觉挺不错,至少王战一去不久,就查出了苗头。可往后看,事情就不对头了。
既然百姓抗拒交税。又有正当理由,那就应该顺从。那些多征的粮款,相关官员必须吐出来。可四川官员相互串联,官官相护。阳奉阴违。不但不坦白交待,反而刺激百姓,散布不实谣言。鼓动不明真相的百姓冲击汉王所在的衙门。
“这帮污吏!王战为什么不杀一儆百!”王钰突然将奏章狠狠拍在龙案之上,厉声喝道。这种情况,那还用说吗?带头的人。就地正法!你堂堂皇长子,代表地是皇帝的权威,谁敢违抗你?
沈拓见皇帝动怒,正想上前规劝,突然看到王钰手撑着头,太阳穴不时鼓起,额头上青筋直冒,显然是极为痛苦。
“陛下?陛下?陛下!”沈拓吓得不轻。上前扶住王钰,大声呼喝着下面的赶紧宣御医!
大燕显德元年十月,王钰旧伤未愈,又添新病,卧床不起。满朝文武。忧心忡忡,皇后童素颜与贞妃楚红秀守护在皇帝寝宫。寸步不离。因皇长子离京,朝政一时无人打理,幸得耶律南仙从旁协助。
十一月。从四川传出消息,成都局势进一步恶化,皇长子的到来并没有缓解紧张。四川总督上奏,虽未明说,但言下之意已经在要求朝廷重新派遣得力大臣前往平息事态。王钰闻讯,病势更加沉重。
他一病,朝中部分大臣开始活跃起来。朝野上下风传,汉王生性暗弱,难以控制大局,非得另外挑选合适地人选才行,这里的合适人选,只差没有直接点明是谁。此时,有极个别大臣甚至上奏,请求皇帝立英王为皇太子,以防不测。但奏章被耶律南仙压下,并没有呈到王钰面前。
深夜,吴国公府的书房内仍旧亮着烛火,年迈地尚同良正埋首于案间,奋笔疾书。一道奏章刚要完成,他似乎觉得不满意,揉作一团,又重新开写。
“……今陛下病势日渐沉重,臣为大燕江山千秋万世计,不得不冒死上奏。近来朝野传闻,非英王不能继大统。臣窃以为,英王年少,心性未定,若立为储君,臣必形成母强子弱之势,于国于家,有害无利,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尚同良好大的胆子!竟然将矛头直接对准英王母子,而且似乎还在影射贵妃耶律南仙!以他百官之首,六朝元老,两国宰相的特殊地位和影响,这道奏章一捅上去,绝对要把天给捅漏!
写好奏章,吹干湿墨,尚同良神情凝重。他心里明白,一旦上奏,自己就会得罪许多权贵,而且太子人选想必圣上至今没有定数,如果中意英王,自己就会两面不是人,内外不讨好。
可事到如今,不得不走到这一步。先不说英王地品行节操如何,也不管他有没有治国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