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深处的秘密-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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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你个鬼,喝湖水去吧。”
(四十七)
有人敲门,
“局长,孙副市长来电话,说直接去平岛湖了,请你马上赶到。”
张副局长“噢”了一声。
沈鸿拉拉我的衣角,小声又急切地说:
“国庆,快走,还来得及。”
“这,这都怎么了?局长”
我焦急地望着上司,张副局长叹了口气,
“瞒不住了,沈鸿,告诉他,简明扼要。”
说完使了个眼色。
事情要从一件偶然事件说起,昨夜零时省高速公路发生一起车祸,电视台的转播车赶赴现场报道,其间遇到不明电波的干扰,自今日清晨六点十五分起,七频道的早间节目完全中断。
“就这些?”
“就这些。”
沈鸿点点头,又看看张副局长。
“那孩子是怎么回事?槐树林又怎么了! ”
我的声音已经变调,沈鸿后退了一步。
空气僵硬中。
滴零零~~
张副局长拿起电话,点了一下头,抓起公文包。
走到门口,他停住了脚步:
“逃命去吧,徐枫会告诉你一切,自己保重”
省城南站,徐枫举着伞站在细雨中。
“喂,喂,国庆,到了吗? 什么!你还在平岛。”
电话中传来火车摩擦铁轨的单调回音,仿佛来自一万英尺的天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国庆别问了,赶快上车,到了就会明白。”
我挂断手机。
在走廊的尽头,铃声再次响起。
徐枫显然乱了方寸,没等我说话几乎叫了起来。
“别去湖畔,国庆,千万别去!”
“为什么?”
“朱儿,朱儿在找你。”
故事讲到这里,我们的主人公林国庆似乎看到了契机,发现自己的契机,如果他再向前迈一小步,绿水深处的秘密就会真相大白,对不起,我说的是如果。
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沈鸿一直都没有忘记,与其说是后悔,更确切地讲是感慨。
许多年后他对儿子说:“人哪,其实最怕认清楚自己。”
(四十八)
丰田吉普飞驰在平淮高速公路上,眼前的白色交通线笔直的延伸。
沈鸿长舒了一口气,掏出一支烟塞进嘴里。
“国庆,别猜了,什么都不知道最好,瞧,今天天气多好。”
透过吉普的挡风玻璃,湛蓝的天空中,一朵白云缓缓而过。
我倚在车窗玻璃上,或许,这是最适合自己的生存状态。
吉普在一块硕大的路牌前转了个弯——“机场,20公里”
沈鸿回头干笑,
“国庆,别生气,张副局长的命令,所以‘‘‘”
我眉心一跳。
“张副局长已经替你申请休假了,本来你到了省城,徐枫马上会带你去机场,可是现在时间来不及了,飞往上海的班机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起飞。”
“上海俊?
“恚虾#蛔寄慊鼓苋ト毡玖锎镆蝗δ亍?
沈鸿拍拍我的肩,一手控制着方向盘。
沉默,车盘底座发出呼呼的风声。
“沈鸿,放点音乐吧”
我将手伸向收音机,
沈鸿几乎跳了起来,急刹车,整个身体扑过来,
已经晚了。
“现在播报平岛地区天气预报,(杂音),今天晚上到明天(杂音)‘‘‘,晴间(杂音)(杂音)~~~~。”
电流声越来越大,伴着窗外原野呼啸的风声,沈鸿的脸变得苍白。
扬声器里开始传出水声,一滴一滴,水声背后似乎有潺潺的溪流,低低的歌声随风水吟。
“月儿弯,水儿绿,泥里有只黄金船~~~”|
天旋地转,一架巨大的波音747凌空而过。
平岛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吧,国庆,你想知道多少?”
我迟疑了一下,
“全部”
绿水中的那个秘密其实已经荡漾了四年,自2000年日本老人集体自杀后,中日两国警方就开始了秘密调查工作,遗憾的是,长生不老秘方的出现使这种协作最终离心。
2002年九月,日本东京爆发“绿色电波瘟疫”事件,次年九月,平岛湖风景区公安科魏国梁雨夜枪杀同事后自杀,今年元月,“gw〃案件再次列入议事日程。
平岛警方设立三人秘密调查组,张副局长任组长,组员两名,技术科长沈鸿,法医刘木禾(目前在广州学习)。
由于张副局长和李氏家族的特殊关系,对李家书裱之警句“秘籍内人窃‘‘”笔迹似曾相识,于是,林国庆被调入平岛湖风景区公安科。
“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沈鸿停了一下,吸了口烟“血迹,指纹,脚印,包括DNA我们都试过了,实在无法用现代科学手段侦破这一系列案件,张副局长调你来之前几乎山穷水尽了。”
“那么到现在为止,你们查到了什么”
“最初的突破口就是李来旺的收音机,确切地说就是你,你到平岛之前,警用无线通话频率受到间断的干扰,我们曾经追踪过这个频率,除了监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收效不大,就在你第一次进入李家祠堂的那个晚上,警用频率中断了两个小时,全平岛的警察整整听了俩个小时的“月儿弯,水儿绿‘‘‘,事后作为保密事件处理了。”
“你们一直在跟踪我。”
沈鸿不置可否,又点燃了一支烟。
“信号发射位置锁定在李来旺的寝室,我们曾经要求对他采取措施,记得张副局长当时说了一句;“等等再说,林国庆会有办法。当时我也纳闷,只有那次听到这首歌的人没有受害。”
钓鱼?
“歌里含有诅咒的信息?”
“未知能量,叫未知能量更贴切些”沈鸿笑笑更正我“这个世界有太多搞不懂的事情,就像平岛湖水的酸碱度,如果无法用地质生态学的知识解释原因,我们只能称它为未知能量造成,根据屡次案件死者生前听到的相同歌声,还有他们的被害位置,我们判断能量徘徊于李家祠堂的古井底部和平岛湖底之间,其间有一条岩层隧道,相信你已经经历过了。”
——岩层隧道,康熙元年李赵朱儿的死亡之旅。
“那么,李来旺的收音机和这种能量是什么关系”
“沟通,收音机是频率接受器,能量可以在其中转化为声音,有趣的是,李来旺的收音机不仅可以接受来自李家祠堂井中的频率,而且还可以把频率转化成的声音传播出去,讯号弥漫平岛湖地区。日本的“绿色电波”事件正是因为那些老兵在采访李来旺的时候无意中录下了“月儿弯,水儿绿‘‘‘。总之,所有死者都是听到这台收音机发出的讯号遇害的。”
诅咒的声音。
“别兜圈子了,这些和今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我有些迫不及待了,沈鸿不紧不慢的摆摆手。
“别急,我一句废话都没有,李来旺生前曾经考虑过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但他最后留给了你一个选择,就是那台收音机,你开机或者不开机,想不想和李赵朱儿对话,愿不愿意忘记过去由你选择。”
“可是,可是我已经烧掉了那台收音机。”
沈鸿长长的叹了口气。
“哎,国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好在你即将远离平岛,希望今天的事情能够平息。”
“沈鸿,我‘‘‘”
我急得快要哭出来,却丝毫没有一丝掩饰。
“国庆,我一直佩服你的逻辑思维,可‘‘‘,也难怪,人在事中迷,不知道你想过没有,自从你最后一次在井底遇险,也就是李来旺死的那一天,李赵朱儿就再没有骚扰过你,另外,她可以使湖水变酸的能量,完全可以在不开启的收音机电源的情况下自动播放,但她没有,理由只有一个,她在等你!”
沈鸿的语气变得急促,最后几个字近乎咆哮。
我的眼前腾起一团雾,雨雾。
吉普车嘎然而止,沈鸿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喘气。
“三百年,一个女人躺在水里等了你三百年,你害过她,今天你又把她烧了,把她最后的希望当成垃圾烧了。”
一阵风扑向车窗,扬声器里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
“君不见,奴家愁,风儿轻轻绿水悠~~~”
寂静,耳鸣,水声,歌声。
我撞开车门企图跳下去,
沈鸿拦腰抱住了我。
“国庆,别去,太晚了,你烧东西的那棵槐树已经被砍掉了。”
“槐树?”
沈鸿点点头,又摇摇头,突然眉毛一仰,轻轻的笑出声来,
“真是命中注定,你林国庆百般算计也还逃不出定数,那棵槐树,哈哈,地质局说树根在湖底,你说,你说湖底还能有谁能栽树,哈哈‘‘‘”
沈鸿已经笑得前仰后合,我猛地清醒过来,冲上去关掉了车载音响。
“没用了,国庆,我已经听到了, 李赵朱儿,李赵朱儿正在干扰平岛的电台频率,听到的人会‘‘‘”
沈鸿支撑不住了,缓缓得向我怀里倒来。
“沈鸿!沈鸿! 到底怎么回事!”
“那台收音机,你在‘‘‘朱儿的槐树抵下烧了,她可能以为,她以为你去找她了,那里就是‘‘‘康熙元年她一直坐着等你的地方,所以她‘‘‘死后留下了棵槐树,看到和你相似的人‘‘‘ 开红花,昨天你去了,她想和你说话,可是,可是你烧掉了收音机‘‘‘走了, 这都是‘‘是‘‘徐枫一手策划的‘‘‘”
“沈鸿别说话”
我抱起他的身体,试图移向后坐,
沈鸿挣扎着抓住我的胳膊,
“国庆,快跑,千万,千万别回平岛,今天早上,已经‘‘已经有人死了,为了找你,朱儿‘‘‘朱儿传播“病毒”,电视台,广播电台的频率里有毒,‘‘‘诅咒,如果大家找不到你‘‘‘有人会死,你要是回去了,你就‘‘‘活不成了,跑吧,远远的‘‘‘或许‘‘‘或许她追不到‘‘‘ ”
沈鸿晕了过去,
我跳到正驾驶的位置上,系上安全带,踩动油门。
另一只手打开车内的电视机。
七频道,
鸦雀无声的七频道,
灰白的画面,自上而下游动的干扰电波,屏幕中间有个黑点,隐约发出光泽。
后座上的沈鸿翻了个身,
“灰白的平岛湖,水波里‘‘‘的头发‘‘‘朱儿‘‘朱儿正在爬出来‘‘‘”
(四十九)
平岛日和,蓝色正午。
“各位观众,我是香港一洲卫视《世纪传奇〉记者赵晓楠,现在我正站在平岛湖沿岸为您做现场报道,大家可以看到,在我身后有大批的武警官兵和技术人员,他们在忙些什么, 这里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呢?让我们回顾一下背景资料。
背景资料:昨天午夜零点十三分,平淮高速公路平岛湖段发生严重追尾事件,目击者称三辆汽车在激烈相撞后先后翻入平岛湖,平岛有线电视台交通频道闻讯后火速赶往现场报道,转播车辆于零点四十分坠入平岛湖。
赵晓楠:“是巧合中的巧合,还是司机的大意疏忽?是民间的传闻杜撰,抑或是未知的神秘能量,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透露, 事故发生前,交通台记者陈某正在与家人通电话,家人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槐树,绿光”, 那么,“槐树,绿光”代表什么? 它与事件事件究竟有无联系呢,整个事件是不是就到此为止了?现在一位武警军官正向我招手,示意我们离开现场,大家注意一下我的左边,对,就这里,武警官兵正在沿湖岸修筑一堵隔离墙,记者被告知禁止进入那片槐树林进行报道。和平年代,是什么使军人如临大敌? 广告之后,我们将对围观群众进行现场采访,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广告,音乐,弹出标题“世纪传奇”。
“我是一洲卫视记者赵晓楠,能否谈谈您对事件的看法”
摄像机前,被采访的妇女抱着孩子讪笑着躲开了。
“先生,能否谈谈您对事件的看法。”
一位穿灰色西装的中年人转过身,袖口缝着标签。
“这个啊,我也不大清楚,早起乡里大喇叭喊不让看七频道的电视,广播也不让听,说什么外国的间谍卫星钻进了平岛,谁听就逮谁。”
赵晓楠笑。
“您个人的看法呢”
“我能说个啥,我们这儿偏,就只能收到七频道,昨天夜里就听到槐树林一阵山响,电视又不让看,这不都跑来看热闹,站了个把小时了,人家把整个湖都盖起来了,啥也看不见啊”
赵晓楠致谢,提着话筒向人群中央走。
“谈谈您对事件的看法”
‘‘‘
“谈谈您的看法”
‘‘‘
“谈谈‘‘”
不等记者说完,被采访的老者作了一揖,脸转向一旁,他的身后还坐着七,八个穿青衣的道士。
赵晓楠有些悻悻,扭头发现一个正在擦汗的年轻人。
“您站了半天了,说说您的看法?”
“不,我刚来。”
这时候摄影师从镜头后探出脸,呆滞的看着年轻人。
“晓楠,干扰又出现了,不过‘‘‘”
绿光。
媒体永远是猎奇的动物,但当所追寻的秘密出现时,便呈现出叶公好龙的手足无措。
此刻,赵晓楠听到了歌声。
片刻尴尬,年轻人绕开渐渐垂下头的记者,走到面向人群的武警前亮出证件。
“林国庆”
临时指挥部建在围墙入口的左边,四周摆满了方便面和饮料的纸箱
走进警戒线的时候,一位拿手机的军官擦肩而过。
“什么,这不可能,已经失踪两个了,再派人下水绝对不可能。”
由于隔着石棉瓦构成的墙,看不到湖里和槐树林发生的情况。
我掀开军用帐篷门帘,孙副市长正在讲话。
“同志们,事关紧急,破案我是外行,但是我可以给同志们当个老勤务员,你们甩开膀子干,需要什么尽管提,另外我已经请示省领导,要求对省内各大媒体的记者讲明政策,一句话,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强制手段,出了事情我负责,好了,刘秘书,张副局长呢?”
帐篷里的众人四处张望,我回过头。
一个高大的影子站在身后。
“你为什么不走”
“沈虹出事了,局长,我得找到那个收音机,或许‘‘”
“电视看过了?”
“看了,估计又是意念摄影”
“意念摄影?”
张副局长沉默了一阵,然后微笑着慢慢的转过身。
“国庆,这可不是什么恐怖电影,朱儿现在就站在湖里,有两百个目击者”
五十)
海德里希这个名字似乎和我们的故事并无关联,布拉格屠夫,希特勒最忠实的灭绝政策执行者,在1942年春天小提琴发出的呜咽声中,一枚英制手榴弹扔进了他的奔驰车,临终前他安详的吟起了下面的一首诗。
“世界是一架手摇风琴,上帝在摇它,人们必须按摇出的曲子跳舞。”
2004年6月15日下午,平岛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