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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钟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第12部分

小说: 钟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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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是意外。” 
  “那么他们是死于自然的原因了?” 
  “我——一嗯,是的,我的意思是说——我并不十分清楚。” 
  “我想你知道的一定比你告诉我的还多,洛顿太太。”他冒险地猜测说,“或者,他们离婚了——诸如此类的事?” 
  “没有,他们并未离婚。” 
  “呵,洛顿太太,你知道——你一定知道你姊姊死亡的原因?” 
  “我不明白——我是说,我是说不上来——耙出埋藏已久的事,不是件容易的事;最好还是不要将它耙出来。”她的目光里闪烁着绝望的困惑。 
  哈卡斯特冷峻地盯着她,但温和地说:“或者雪拉·威伯是个——椝缴樱俊?/P》他随即看见她的脸孔,惊愕中搀着舒解的颜色。 
  “她不是我的孩子。”她说。 
  “她是你姊姊的私立子?” 
  “是的。但她自己并不知道,我从来没对她提起过,只告诉她说她父母亲很早便去世了,这就是为什么——啊,你知道……” 
  “噢,我明白了,”探长说,“我向你保证,除非必要,我绝不会向威伯小姐问起这方面的事。” 
  “你的意思是说,你没有需要告诉她?” 
  “除非和案子有关,然而据我看来,似乎不可能。但我需要你所知道的一切事实,洛顿太太,我向你保证,你所说的一切,我将尽力不让第三者知道。” 
  “这种事总是不光彩,”洛顿太太说,“我一直为此觉得痛苦,我姊姊是我们家里聪明的一个,她从前是老师,声誉不错,极受人尊敬,想不到——” 
  “嗐,”探长委婉地说,“事情常常是这样的,那个人就是这个威伯——” 
  “我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洛顿太太说,“我从未见过他。然而,有天她跑来看我,告诉我一切经过,说她已经怀孕,但那个男的,不知是不能还是不愿娶她,我也不知道。 
  她是个有野心的人,如果事情泄露了,她就得辞职,所以—— 
  我,我便说我愿帮助她。” 
  “洛顿太太,你姊姊现在何处?” 
  “我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她郑重地说。 
  “可是她还活着吧?” 
  “我想大概是。” 
  “你没有和她保持联系?” 
  “是她要求这样的,她认为这样子的完全断绝,对于孩子和她是最好的。事情就是如此。我们的母亲留有一些钱给我们姊妹,她把她的那一份交给我,要我作为孩子的赡养费。她说她仍旧要继续教书,但想换个学校,我想,她后来好像到国外作交换老师去了,也许是澳洲或什么地方。哈卡斯特探长,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全都告诉你了。”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这真的是她所知道的一切?要回答这个问题可不简单。这一切当然是她愿意讲出来的一切,但也可能她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虽然对威伯的母亲所知不多,哈卡斯特却觉得她是一个个性非常强烈的女人;就是属于那种绝不为一次的错误而毁掉自己一生的女人。她冷酷地离开孩子,以为孩子这样才是幸福,而后自己随风飘流,开始另一段生活。 
  他想,她对孩子的感觉是可以想象的。但是对她妹妹呢? 
  他温和地说:“真是奇怪,她竟然连一封信也没写给你,她不想知道孩子成长的事吗?” 
  洛顿太太摇摇头。 
  “如果你认识安,就不会觉得奇怪,”她说,“她一向对自己的决定非常清楚,而且我们两人也并没有十分的亲近。她比我大许多——十二岁。如我所说的,我们一直没有十分亲近过。” 
  “你认养你的侄女,你先生觉得如何?” 
  “那时候我是个寡妇,”洛顿太太说,“我结婚得早,我先生在大战时战死了。当时我经营着一爿糖果店。” 
  “这些事都发生在何处?不是在克罗盯本地吧。” 
  “不,那时候我们住在林肯郡,有次我到这里度假,很是喜欢;便将糖果店卖了搬来此地住。后来,雪拉长大可以上学了。我便在本地的一家大布商‘罗斯柯&威斯特’公司做事,直到今天。那里的人很好。” 
  “啊,”哈卡斯特站起来说,“非常谢谢你,洛顿太太,谢谢你坦白告诉我这些事情。” 
  “你不跟雪拉谈话了?” 
  “不啦,除非有此必要。如果这样,那一定是发现过去某些事情和十九号的谋杀案有关,然而我想是不大可能的。”他从袋里掏出那张拿给好多人看过了的照片,显示给洛顿太太看。“你不认得这个人吧?” 
  “已经有人拿给我看过了。”洛顿太太说。 
  她接过来仔细地辨认。 
  “不,我十分肯定,我从未见过这个人。我想他不是本地附近的人,否则我会记得见过他。当然——”她仔细地看着,半晌没有说话,然后突然冒出一句:“他看起来像个好人,一个绅土,是不是?” 
  在探长的经验里,“好人”这个名词已经有些过时,然而却从洛顿太太的嘴里很自然地吐出来。“乡下长大的人,”他心里想着,“仍然是这样的想法。”他自己把那照片再看了一次,想了一下,微微有些惊愕,何以他以前没有这么想过。他是个好人?他一直认定这个人是个坏人。也许是因为无意识,也许是因为受着一个事实的影响;这个人的口袋里有张显然是假的名片。然而他给予洛顿大大的解释,如今却也许是真的。死者身上所发现的那张名片所印着的保险公司,根本是假的,而且这张名片也不是他们放的。哈卡斯特扭着脸沉思,这样一来,事情更加复杂困难了。他再次瞥了一下手表。 
  “我不能再耽搁你煮饭的时间了,”他说,“你侄女尚未回来——” 
  洛顿太太回头看看壁炉架上的时钟说;“谢谢老天,这房间里只有一个钟,”探长在心里轻轻说道。 
  “是啊,她晚了,”她说着,“还好伊娜没有等她。” 
  哈卡斯特的脸上浮上一层薄薄的困惑,洛顿太太便对他解释说: 
  “她是办公室里的一位女孩,来看雪拉,等了一会儿之后,她说她和人有约不能再等,明天或改天再来。” 
  探长顿时恍然大悟。在街上与他擦身而过的那个女孩!他终于明白她为何使他想起鞋子。她就是在加文狄希社里接待他的那个小姐,也就是当他离开时,手里正提着一只断了跟的高跟鞋,愁眉苦脸,不知如何回家的那个小姐。他记起来,她是难以描述的女孩,不算很迷人,说话时候嘴里含着糖果。 
  当他们在街上错身而过时,虽然他并不认得她,她却认得他。 
  她趑趄了一下,似乎有话要和他说。他失神地想着,不知她要跟他说什么。她是想解释她来着雷拉·威怕的原因,还是她以为他要和她说话?他问:“她是你侄女的好朋友吗?” 
  “哦,不算是什么特殊的朋友,”洛顿太太说,“我是说,她们只是同事而且,那女孩不怎么灵光,她和雪拉算不得什么特殊的朋友。事实上,我真想知道今晚她为何这般急切地想和雪拉见面。她说她有些事不明白,想要请问雪拉。” 
  “她没有告诉你是什么事吧?” 
  “没有。她说不是什么急要的事。” 
  “哦,原来如此,”我得走了。” 
  “奇怪,”洛顿太太说,“雪拉没有打电话回来。通常她如果晚回家都会这么做,因为那教授有时候留她吃晚饭。啊,希望她现在就快回来了。有时候,等车的人排得好长,麻鹬旅馆又在艾斯兰德路的尾段。你有没有什么话椧灰舾?/P》拉?” 
  “我想没有。”探长说。 
  当他走出门口时,他问道:“顺便请问一下,你侄女的教名是谁取的?你的姊姊,还是你自己?” 
  “雪拉是我们母亲的名字,罗丝玛莉则是我姊姊命取的。 
  怪里怪气的名字,听起来玄玄的。然而我姊姊却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啊,晚安,洛顿太太。” 
  探长一边转出铁栅门,进入街道,心里一边想着;罗丝玛莉……罗丝玛莉,浪漫的回忆?或者—— 
  另有别的意义? 

第十三章



  我走上夏龄克罗斯街,转入新牛津街和柯汶特花园之间,纵横错综宛如迷宫的街道。那儿,只要你想得到,各式各样的商店都有:有古董商店、有洋娃娃医院、芭蕾鞋店、外国熟菜店。 
  我忍住了洋娃娃医院一双双或蓝或祸的玻璃眼珠的诱惑,终于来到了我的目的地。那是小巷子里一家昏暗的小书店,离开大英博物馆不远。店铺外摆满各种书籍,有古代小说。旧教科书,以及各种零星杂书,分别标明售价,甚至有些年代湮远的古书,书页和装订还十分完整。 
  我侧身穿过门口,因为入口两侧的书堆得一天比一天高,看起来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所以不得不侧身而入。店铺内,不用说,到处都是书,或躺或靠,或叠或倾,显然地一触便要仆倒的。书架之间的距离非常狭窄,就是走过都不容易。每个书架,每张桌子,都是高堆著书籍。角落里的一张圆凳上,有个老人,戴着尖顶卷边圆帽;脸孔大而平,宛如一条标本鱼,样子看起来像是一个放弃了强弱悬殊挣扎的人。他想控制书,但显然地书控制了他。他仿佛书世界中的喀纽特王①,在如浪排来的书潮里往后抽退。他就是店主人,索洛曼先生。 
  他认出是我,冷淡的眼光转为温柔,点点头。 
  “有没有我要的书?”我问。 
  “你得自己上去看,柯林先生。仍然在搞什么海藻一类的东西吗?” 
  “是的”“嗐,你自己知道它们摆在那里。海洋生物学,化石—— 
  南极洲在三楼。前天进来一包包裹,我打开了,但还没有整理好,就在角落里,你自己看看。” 
  我点点头,侧身走向铺子后面,那里有条晃晃欲坠、又小又脏的楼梯。二楼都是东方文物、艺术书籍、医药,以及法国经典名着。这一楼每个角落用窗帘围起来。一般顾客并不知晓,只有熟人才能进去,那里就是所谓“精本雅椠”贮放之处。 
  我经过那里,继续爬上三楼。 
  三楼是考古学、自然历史,以及其他高雅的书籍,虽然略有分类,却是不够认真。我挤过学生、上校和牧师,绕过书架的一角,跨过地上已被打开的包裹,发现前面的路被一对紧紧搂抱在一起的男女堵住了。他们站在那儿,左右摇动,我说了一声;“对不起!”便用力地扳开他们,撩起遮住一扇门的窗帘,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进锁中转了一下,推门而入。我发觉自己很不协调地处在一间像是玄关的小室里,四面墙上凌乱地挂着一些描绘高地牛群的书,门上装着光亮的一0一六至三五年间的英国国王,一度曾兼任丹麦和挪威国王。 
  门环。我小心地叩敲门环,一位灰发中年妇人应声出来开门,她戴着一副奇特的老式眼镜,穿着一条黑裙,一件出人意料的红条短褂。 
  “是你,是不是?”她没有任何客套寒暄的话,“他昨天才问起你来。他觉得不高兴。”她对着我摇摇头,宛如一个女家庭教师对着令人失望的小孩摇头一样。她又说,“以后要小心些,把事情做好一点。” 
  “嗐,得了,娜妮。”我说。 
  “不要叫我娜妮,”那中年妇人说,“我跟你说过了,这样子无礼。” 
  “那是你的错,”我说,一你不应该把我当做小孩子一样地讲话。” 
  “我看你是长大了。。你最好快进去,好好干吧。” 
  她摁了一下电铃,拿起桌上的电话,说;“柯林先生,…… 
  是的,我就叫他进去。”她放下电话,向我点点头。 
  我穿过尽头的一扇门,走入另一个房间里,里头雪茄烟弥漫,难以看见什么东西,直到被熏痛的眼睛能够睁开之后,才瞧见组长大半的身影,坐在一张古旧、没有人要的老爷椅子上,靠手旁边是一张老式的旋转写字桌。 
  贝克上校放下眼镜,推开放着一本大书的旋转桌,不大高兴地看着我。 
  “终于看见你了?”他说。 
  “是的,长官。”我说。 
  “有没有什么收获?” 
  “没有,长官。” 
  “嗐!没有用的,柯林,跟你说过了,没有用的。半月形,真是的!” 
  “我仍然在想。” 
  “好啊,你仍然在想,可是我们不能老等着你想。” 
  “我承认这只是一个预感。” 
  “这是无害。”贝克上校说。 
  他是个喜好争辩的人。 
  “我办得最好的几件案子都是由预感而起的。只是,这次你的预感似乎不管用。公共酒吧已经调查完毕了吗?” 
  “是的,长官。我告诉过你,我已开始着手于‘半月形’,我是指半月形胡同的房屋。” 
  “我没认为你指的是卖法国面包的面包店,然而话说回来,也不能说完全不可能的。有些面包店盲目地崇拜法国式的新月形面包,事实上,做出来的并无真正的法国味道。这种年头,什么都是冰冻的,连这种面包也不例外,这就是为什么今天的任何东西尝起来都不对味的原因。” 
  我等着看这老孩子是否会把这论题继续扯下去,那是他的嗜好之一。可是看见我一脸期待的神色,贝克上校使抑制了自己。 
  “都清过了一遍?”他询问道。 
  “差不多了,还剩下一点点而已。” 
  “你需要多一点的时间,是不是?” 
  “是的,我需要多一点时间,”我说,“但是目前我没有行动的打算,那里发生了一件巧合,可能——只是可能而且,有一点意义。” 
  “不要天马行空,给我事实,”“调查题目:威尔布朗姆胡同。” 
  “可是你一无所获,或是你有?” 
  “我说不上来。” 
  “把话说清楚,把话说清楚,孩子。” 
  “有人在威尔布朗姆胡同被谋杀了。” 
  “谁?” 
  “身分尚未查明。他的口袋里有张名片,名片上印着姓名和地址,但是假的。” 
  “嗯,颇有意思。怎么,受到阻碍?” 
  “我看不见得,长官,但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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