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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钟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第14部分

小说: 钟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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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白罗说,“他的书里没有令人颤抖的场面,只有一具尸体,有时不只一具。但是整个关键永远是不在场证明,火车时刻表、公车路线,横越全国的计划图。坦白说,我喜欢这种错综复杂,这样精心设计的不在场证明。我喜欢戳破魁恩先生的设计。” 
  “我看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吧。”我说。 
  白罗是诚实的人。 
  “不是每次,”他承认道,“是的,不是每次。当然,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你就会发现他的书每一本都非常的相似。每个不在场证明虽然不完全一样,但十分的类似。亲爱的柯林,我想象魁恩坐在他的房间里,一如他照片上的一样,抽着烟斗,四边散放着各种火车时刻表、航空公司的小册子,以及各式各样的时间表,甚至是定期班轮的调动表。魁恩自有他的一套。”他放下魁恩先生的书,拿起另一本书。 
  “这位盖瑞·各瑞森先生是恐怖小说的能手,产量惊人,至少已经有六十四部。他的类型和魁恩先生几乎正好相对。魁恩的作品剧情平淡,盖瑞·格瑞森的作品则高潮迭起,不但令人难以置信,而且昏头转向。噱头一大箩筐,十足的闹剧一场。流血——尸体一线索——刺激,堆得如山一般高。从头至尾是惊人的恐怖,一点也不像现实。如你所常说的,好比唱起来不像茶的茶。事实上,它根本不是一杯茶,毋宁说是美国的鸡尾酒,你不知它的成分是什么?” 
  白罗停了一下,叹口气,然后继续他的演讲;“现在让我们来谈谈美国的。”他从左手堆里拉出一本,“艾克丝的,她的作品也是讲究方法,场面热闹。是的,什么都有。五光十色,生动活泼。她这个人脑筋灵活,只是像许多美国作家一样;对于杯中物似乎有癖好。你知道,我是个品酒行家。故事里若能加一点当地而且年份够的红葡萄酒或是勃艮地葡萄酒,那实在是令人喜悦的事,然而若像美国恐怖小说中的侦探,每一页都要喝定量的裸麦酒和波本威士忌,就令人觉得没趣。不论他饮一品脱或半品脱的酒,我都觉得对故事没有影响。然而美国书里的这种饮酒动机,却是到处可见,随手可拾”“你认为暴力派的又如何?” 
  白罗挥一挥手,仿佛在挥赶一只闯入的苍蝇或蚊子一样。 
  “为暴力而暴力?从什么时候起才对它关心呢?我年轻时干警察,生活中便充满了暴力。哼,你也许读过一本医学教科书。总之,整体而论,我认为美国的警匪小说水准甚高;比英国的更有独创性,更有想象力,而且不若法国作家那样刻意装饰,讲究气氛。喏,譬如露易莎,欧玛列。” 
  他以此分了一个段落。 
  “她的作品实在是一流学者的典型,然而读来叫人十分兴奋,刺激。瞧,纽约那些用褐石建筑的高尚住宅区。然而,什么是褐石呢——我从来不知道。还有,那些禁止别人擅自入内的公寓。宛如一条图上没有标明的河流,潜入地底深处,悄悄地奔流。事实上也是如此。这个露易莎·欧玛列实在了不起,真的不了起。” 
  他叹了一声,往后倾靠,摇摇头,把剩下的草药茶饮光。 
  “再来的是——永远少不了的苦味。” 
  他再度俯身捡书。 
  “福尔摩斯探案,”自言自语中,带着无尽的爱意和恭敬“一代大师!” 
  “福尔摩斯?”我问道。 
  “啊,不,不,不是福尔摩斯,我致敬的是作者柯南道尔爵士。在现实生活中,福尔摩斯的故事不免逞强,充满谬论做作而不自然。但是它的写作艺术——啊,那是完全不同的那种令人喜悦的文字;尤其是那位令人永远难忘的华森医生啊,那才是一种真正的胜利。” 
  他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前南地低语,显然他心底一定正澎湃着一大串的念头。 
  “那个可爱的海斯亭,你常听我谈起的我的朋友海斯亭; 
  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真是荒唐,意跑到南美洲把自己埋藏起来,那儿经常闹革命,闹个没停。” 
  “革命的事并非只有南美洲才有,”我指明道,“这个年头,世界到处都有革命。” 
  “这是爆炸性的问题,我们不谈它。”赫邱里,白罗说。 
  “事实上,”我说,“我今天来是要和你谈论完全不同的事情”“啊!你要结婚了,是不是?我太高兴了,亲爱的,太高兴了。” 
  “你怎么会想到这上面去呢?白罗。”我说,“不是这种事。” 
  “这种事每天都会发生。”白罗说。 
  “也许是吧,”我坚决地说,“但不会是我。事实上,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我遇上一件小小的谋杀案。““真的?你是说,一个变有趣的谋杀案?而你带来给我了,为什么?” 
  “这个,“——我有点尴尬地说,“我——我以为你会喜欢。” 
  白罗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我,轻轻地换抚他的髭,然后说道: 
  “有个人养了一条狗,一向对它非常好。他走出室外,扔球给狗玩,而狗对它的主人也很好。狗会捕杀野兔或田鼠,衔放在主人的跟前。再来狗会做什么呢?它会摇尾巴。”,我禁不住笑出来说;“我在摇尾巴吗?” 
  “我想你是的,朋友。是的,我想你是的。” 
  “好吧。”我说,“那么主人怎么说呢?他要看看狗与他捕来的田鼠吗?他想知道一切吗?” 
  “当然罗!你以为我对这件案子会有兴趣,对不对?” 
  “这个案子怎么想就是没道理。”我说。 
  “不可能,”白罗说,“凡事都有道理,没有一样例外。” 
  “好啊,你来试试看,找出它的道理来。我没办法。事实上,这案子和我并没有关系,只是偶然碰上了。你要注意,一旦死者的身分查明了,也许就不那么有趣。” 
  “你的话缺乏方法和条理,”白罗认真地说,“现在请把事实告诉我。你说这是一件谋杀案,是吧?” 
  “这是件谋杀案,没错,”我向他肯定地说,“好啦,听着。” 
  我把威尔布朗姆胡同十九号所发生的事,无分巨细地都告诉他。白罗背靠着椅子,闭着眼睛,一边听着我的细述,食指一边在椅子的扶手上敲击着,当我终于说完了,他半晌没有说话。然后他开口问道,眼睛仍然闭着;“不是开玩笑的?” 
  “哦,绝对不是。”我说。 
  “令人惊奇,”赫邱里·白罗说。他的舌头尽情地享受着这几个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安复着:“令——人——惊——奇——”说罢,指头继续在扶手上敲击着,缓缓地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我忍不住说道:“你怎么不说话啊?” 
  “你要我说什么?” 
  “我要你给我解答。我从你身上十分了解,只要背靠着椅子,想一想,起来的时候使有答案了,根本不需要忙着问人,东奔西跑地找线索。” 
  “我一向就是这么说的。” 
  “啊,我说你吹牛,”我心里想,“我已经把事实给你,现在我要答案。” 
  “就只是这些情况啊?亲爱的,还需要知道的可多啦。我们才知道最初的事实而已。不是吗?” 
  “我仍然希望你能想出一点什么来。” 
  “这个。”他沉思了一会。“有件事可以确定,“他断言道,“这一定是一件非常单纯的案子。” 
  “单纯?”我把眼睛睁得好大。 
  “当然罗。” 
  “为什么说它一定单纯?” 
  “因为表面上它看起来非常复杂,如果它需要这般复杂,那它一定是单纯的。你明白了吧?” 
  “不十分明白。” 
  “实在有趣,”白罗沉思着。他又说;“你刚才所告诉我的——我想——嗐,仿佛似曾相识。啊,是何地——何时—— 
  我遇见过……”他沉默了半晌。 
  “你的记忆,”我说,“仍然是个贮存罪案的大水库,可是你不可能全都记得吧?能吗?” 
  “很不幸地不能,”白罗说,“但有时候这些回忆很有帮助。 
  记得从前在列格有个肥皂制造商,他为了娶个美丽的金发速记员而将妻子毒死。这次的犯罪立下了一个典型。后来。很久以后,同样的犯罪型式又出现了。我认了出来。这次是一桩绑架一条狗的案子,但型式一模一样。我找出它和肥皂制造商案子相同的地方,哈,万岁!它们是一个样子的。现在你告诉我的这个故事,我也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时钟?”我满怀希望地提醒他,“假冒的保险业务人员?” 
  “不,不是。”白罗摇摇头。 
  “瞎眼妇人?” 
  “不,不,不,不要岔混了。” 
  “白罗,你让我失望,”我说,“我以为你会直接给我答案。” 
  “可是”,朋友,目前你提供给我的只是一种型式,尚待查明的事还有许多。大抵这个人的身分终究会被查出来的,警方对这种事十分在行,他们存有犯罪记录,他们可以刊登死者的照片,他们可以翻检失踪人口的名单,利用科学方法检验死者的衣物等等,除此之外,还有千百种方法可以使用。无疑地,这个人的身分一定会被查出来的。” 
  “所以目前就无事可做。你是不是这么想?” 
  “如果要做,永远有事可做的。”赫邱里·白罗认真地说。 
  “譬如说什么?” 
  他以食指直直指着我。 
  “和邻居谈一谈”。他说。 
  “已经谈过了,”我说,“我和哈卡斯特一起去的,他们知道的都没有什么用处。” 
  “啊,啊,那是你自己这么认为。我向你保证,不可能如此的。你去找他们,问他们说;‘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事?’他们说没有,而你以为事情也就是那样。然而我要你去找邻居谈谈并不是这个意思。我说去找他们谈谈,让他们自己说话,从他们的谈话中,一向可以发现线索。他们也许踉你谈他们的花园、或是他们的宠物、或是他们的美容师或裁缝师、或是朋友、或是谈他们喜欢的食物。无论怎样,但终有一句话或一个字会泄露消息。你说那些谈话都没有什么用处,我说不可能如此的。倘若你能把他们说过的话一句一句重复给我听……” 
  “啊,那正是我能做的事情,”我说,“我充当警佐,以速记符号记下了每句话,我已经找人翻译出来,并且打了字,喏,这份就是要带来给你的。” 
  “哦,你是个好孩子。你实在是个好孩子!你做得对极了。 
  太感谢你。” 
  我觉得十分困窘。 
  “还有没有别的建议?”我问。 
  “是的,有的是建议。这个女孩子啊,你可以去和她谈谈。 
  去看看她。你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在她在惊怖中从屋子里飞奔出来时,你不是紧紧抱住了她吗?” 
  “你看多了盖瑞·格瑞森的作品,受了他的影响,也胡闹起来。 
  “也许你说得对,”白罗承认道,“诚然,人难免会受他所阅读的东西影响。” 
  “关于这女孩子——”我说了一半使住口。 
  白罗带着探询的眼光看看我。 
  “怎么了?”他说。 
  “我不应该——我不要……” 
  “啊,原来是这回事,你的心底认为她和这案子有某种的关连。” 
  “不,我不以为如此。她所以在那里,绝对只是一个巧合。” 
  “不,不,亲爱的,并非纯粹的偶然。你心底十分明白。 
  你自己也曾经这么说。有人在电话里特别指名要她,人家是专别指名她的。” 
  “但她并不知道为什么?” 
  “你并无法确定她不知道,很可能她就知道,但隐藏不说。” 
  “我不认为如此。”我固执地说。 
  “甚至于也许你跟她谈过之后已经发现原因,只是她自己不明白。” 
  “我不明白我可以——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说根本就不认识她。” 
  赫邱里·白罗再度阖起眼睛。 
  “异性相吸,原是无可厚非,只是往往难免使人不敢而对现实。我猜;那女孩一定很迷人吧?” 
  “这个——是的,”我说,“非常迷人。” 
  “你要去找她谈话,”白罗命令道,“因为你们算是朋友了。 
  此外,你还要找籍口再去见那瞎眼妇人,跟她谈谈。还有,你要假装,就说有稿子要打字吧,到那家打字社去,想办法和那儿的小姐做朋友,和这些人都谈过之后,你再来看我,告诉我她们说了些什么?” 
  “饶了我吧?”我说。 
  “才不呢,”白罗说,“你会喜欢这工作的。” 
  “你似乎不了解我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呀。” 
  “你如果能够有一点轻松的时间,相信你的工作会做得要好。”白罗向我保证道。 
  我起身,笑道; 
  “嗐,你是个医生!有没有什么智慧的话要送我?你对这桩时钟怪案有何感想?” 
  白罗再度向后倾靠,闭起眼睛,冒出几句出人意料的话: 
  “‘时间终于到了。’海象说,‘谈如此多的东西: 
  谈鞋子——谈船——还有封蜡—— 
  甘蓝菜——以及国王—— 
  以及海水为何沸腾—— 
  以及猎有没有翅膀’”他再度睁开眼睛,点点头。 
  “明白吗?”他说。 
  “这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一段话。” 
  “不错,这是我目前能给你的最好赠语,亲爱的,好好想一想吧。” 

第十五章



  这次开庭侦讯,参加的民众甚多。就在他们之间发生如此一桩骇人的谋杀案,难怪克罗町的人十分激动。然而,侦讯过程却进行得不如想象中那般生动。雪拉·威伯无需为那痛苦的经验而觉害怕,因为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侦讯便结束了。 
  加文狄希社接到电话,指名她到威尔布朗姆胡同十九号去。她去了,依照指示进入客厅。她发现了尸体,惊叫地奔出屋外求救。这一节轻松异常,没有疑问。玛汀戴小组出庭作证,受询的时间甚至更短。她接到一个自称是佩玛溃〗愦蚶吹牡缁埃M筛鏊偌谴蜃中〗悖詈檬茄├ね〗悖酵祭誓泛藕牛⒎愿懒艘恍┦虑椤K诩鞘卤旧显窍碌缁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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