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尸之死-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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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替欧布莱恩守灵的那晚,他那票爱尔兰亲戚大闹特闹,吵得屋顶都快要掀了,他们还唱了《约翰·巴利科恩非死不可》这首带有讽刺意味的民谣呢——话说回来了,约翰被杀的那天晚上,晚餐时也曾谈到这件事,他还和洁西卡他们起了口角。”
“当时,你好像有提到在替欧布莱恩做防腐处理时,尸体曾睁开眼睛的事?”
“是哈斯博士告诉你的吧?嗯,没错,是有那么回事。我当时以为那是死后尸体僵硬造成的,现在我不得不改变这个想法了。”
“那欧布莱恩是真的活过来了?” 棒槌学堂·出品
詹姆士吞了口口水,缓缓地点头。这时,刚才侦讯到一半跑出去接警署来电的福克斯回来了,他附在崔西耳边小声说道:“那间办公室保险箱的指纹经电脑比对的结果出来了,和之前发生交通事故时记录下来的指纹一致,是法兰克·欧布莱恩的指纹……”
崔西胃壁上的细胞又死了一堆,体温好像也一下子上升了一、两度。不行了,又不舒服了……
然而,詹姆士接下来说的话更揪紧了崔西的神经。
“对了,警官,今天早上我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东西。那东西就放在我防腐处理室的办公桌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恶作剧……”
詹姆士拿出了一张纸。崔西把它摊开来看,准备承受胃壁的绞痛。上面是用打字机打的字,内容是:
——詹姆士,第三名死者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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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林利用赤夏去吃早餐的空档,阅读杰森留下的原稿。
稿纸共有二十多页,当中零零散散地记载着让自己神经衰弱、心灵苦恼的记忆片段。这些似乎是遵从医生建议而写下的,不过因为他自身的精神状况时好时坏,所以文章很多地方的内容杂乱无章,前后没有连贯。葛林仔细阅读,从其中选出了他认为较重要的三篇。
十月一日
我依照德克森医生的建议,开始着手写这本札记。
这也可以说是我探索自己心灵的旅程吧!不过,这并非对神的告解。我的心生病了,失去了信仰,不再是称职的神职人员,所以在字里行间,我尽量不要加入宗教的注解。我只是想要发掘压抑在内心深邃一直困扰着我的根源——我只是想要找出事实的真相。
要探究我内心的阴暗面,第一步应该要从去年那些残酷的体验开始。
我在一九六八年夏天算起的那半年期间所经历的种种,改变了我的一生。
春节攻势(注:【56】春节攻势(Tet Offensive)指一九六八年越战期间,北越发动规模最大的地面行动,是美军主动撤离越南的转折点。)后,我以随军神父的身份到越南去。以深入前线为志愿的我在酷热难耐、脏乱不堪的帐篷中为许多可怜士兵们的身体涂抹圣油,守护他们咽下最后的一口气。每天每天我见证这么多人的死亡,不知不觉中我倾听的对象不是在世的人,而是将死的人——他们只是活着的尸体,充满我整个脑里的,不是对生命的期望,而是对死亡的想法。说来真是窝囊!可是这对我这种信仰薄弱的人来说是很难抵抗的。因为我每天都不得不和“死亡”相处,这时间要比和神相处的时间多得多。
然而,我必须要说,能够在一旁执行临终仪式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一旦战况激烈,就谈不上什么临终仪式了,只期望能为死者进行最实际的处理。换言之,为了让战死的士兵遗体被送回家乡时看起来不要“太糟糕”,军队很缺乏整理遗体的遗体化妆师。
这时,碰巧詹姆士也来到我服务的前线战区。他是以军用遗体化妆师的名义被派来这儿的。这对我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詹姆士以遗体化妆师人手不足为由,把我推荐给了军方。我是讨厌那种工作才会做神职人员的,不过,因为父亲的命令,我还是取得了遗体化妆师的执照。詹姆士为什么要指名讨厌帮遗体化妆的我来帮忙呢?他真正的用意我并不清楚。或许是因为过去发生的某事让他怀恨在心,想要借机报复吧?不过在这里我不想多谈。总之,当时的情况是除了拿枪外,被命令做什么就得做什么。于是,我开始每天和詹姆士一起面对悲惨的死亡。
我们家是开殡仪馆的,所以处理遗体的工作对我来说,虽然讨厌,却还熟练。然而,战场上的遗体处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先说遗体的受伤状况,那程度根本就无法相比。在家里都是小心仔细地清洗遗体,心爱的家人会在一旁看顾着,而遗体就安详地躺在柔软的床上——这些一在战场上成了天方夜谭。曾经拥有思想、懂得爱、叱咤风云的人人物.才一下子就成了散落在战场上的肮脏尸块。而且这转变就发生在一瞬间,没有丝毫踌躇、停顿的时间。
我们就好像在拼图似的拼凑着尸块。搜寻队上大家戏称为“狗牌”的识别牌,认皮肤上的刺青、找盲肠手术留下的伤疤、核对衣服上的洗濯标签……用尽一切办法让它回复成人的样子,放入铝制的棺材里,送回在故乡焦急等待的亲人身边。日复一日,我们做着同样的工作。
然而,最惨的死状还不止于此。随着军队攻防,前线阵地也会不断转移。有时候不得不紧急撤离,只好将战死的人草草掩埋。将他们丢下。等过几个月后重新夺回那地方时,再把坟墓挖开,把尸体取出来正式入敛。
我们挖开钉有识别牌的木头十字架,取出覆满白色霉菌的帐篷包裹着的尸体,将尸体放在解剖台上,将帐篷割开。里面的状况可说是凄惨无比。躯体几乎都被虫吃得乱七八糟,没了眼球的眼窝空洞洞地望向这边。最惨的情况是有一公升以上的上万只蛆正在啃噬着尸体。不只这个,浓烈的恶臭也让人无法忍受。我这时才知道原来恶臭和固体一样是有厚度的。从尸体冒出的腐臭味就像一面墙一样压碎了我的鼻子。虫和臭气很多很重的时候,我们会喷洒加有薄荷或香料的氯化苯溶液,不过这方法对可怕的恶臭而言根本是杯水车薪。
越南的恶劣气候助长了腐败,我们目击了不应该存在这世上,不,是不能存在这世上的惨状。
——就好像比萨坏掉后融化成的那种粘答答的物体。快速腐化的遗体,所有柔软的部分都会不停地融出原形,各种颜色混在一起,肺是浓绿色,胃和肠是黄灰色,肝脏是暗红色,肌肉是鲜红色,还有灰银色的筋腱。这些全部混合成泥状,骨头还从里面露了出来……
不过,一旦看过异常残忍的惨状,感觉就会麻痹。我甚至觉得这种可怕的东西是一种美。我就像是被杰克逊·波洛克(注:【57】杰克逊·波洛克(Jonkson Poollock,一九二一——一九五六)是一位具有影响力的美国抽象派画家。他擅长以“滴彩”(Dripping)手法,让油彩随意地倾倒泼滴在画布上,为动态绘画《Action painting)的创始人。)的动态画作所迷惑的学生,一直盯着看。
如果真是神创造了这个世界,那么这一幕就不会存在。这不该是会思考、懂得爱、向神祈祷的人类。一年前才和长官约好“圣诞节要回国”的可爱青年不应该变成这个样子。打死我都不相信,那腐败的肉汁是因为认同约伯所说的:“神只不过是把他赐予的东西再要回去。”才消融殆尽的。
于是,我有了这样的想法:如果连这种事都会发生,那么神根本就不存在!
——强烈的“死亡思想”占据我整个脑袋,取代了神的位置……
十月十六日
今天我要写的是安妮塔·摩根的事。这事我不想写得太细。总之,就是安妮塔发现了詹姆士是性无能,离开了他,转而投向我的怀抱——我终究还是得面对这极度令人不快的事实。
当安妮塔一脸鄙夷地说着这件事的时候,我对她的爱也逐渐消失。当然,这不单是因为我无法认同安妮塔只重视性爱的放荡思想——是的,詹姆士的缺陷,我要负很大的责任。是这份罪恶感让我对安妮塔失去了兴趣。
和安妮塔分手的隔天,我决心抛下一切到越南去。
十月三十一日
万圣节,居尔特人的农历除夕,相传这一天,邪恶的力量将攀升到最高点,女巫和恶灵会到村子里作怪。化了妆的小孩手里提着南瓜灯,挨家挨户地拜访,喊着:“不给糖,就捣蛋!”
然而,十三年前的万圣节,我们兄弟几个(约翰、詹姆士和我)并没有化妆。因为家里开殡仪馆的小孩如果也化妆的话,肯定会成为同学嘲笑的对象的。
今天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将那件事写下来。我必须将我过去犯下的、埋在我内心深处的罪恶记载下来。
十三年前的万圣节当天,墓碑村的孩子们都兴奋不已。山野马戏团一二天前就来到了镇上,这对没有休闲娱乐的乡下小孩而言,真是魅力无穷,再加上适逢万圣节庆典,村里热闹极了。 棒槌学堂·出品
可是,我们这几个无法过万圣节的巴利科恩家的小孩,就只能靠玩西部电影的家家酒来打发时间。三个人在通往墓地山丘的南边坡道旁玩耍。我扮独行侠,詹姆士扮坏印第安人,我挥舞着从殡仪馆资料室拿来的父亲的海狸刀,得意洋洋。然后詹姆士投降,我和约翰就把他绑在糖枫树上。
当时的我肯定是中邪了,又或许是被不能参加万圣节活动的欲求不满给冲昏了头。看着动弹不得的詹姆士,我竟然起了残暴之心,我将他的裤子和内裤扒下来,把从厨房拿来的卤肉汁涂在他那个部位。詹姆士又哭又叫,年纪较长的约翰厌倦了这幼稚的游戏回家去了,留下我和绑在树上的詹姆士。天色渐渐暗了,有教养的小孩差不多都回家去了,这时,“那家伙”出现了。
“那家伙”从墓地上方的茂密灌木丛中现身,慢慢地朝我们逼近。
然后,“那家伙”对无法动弹的詹姆士展开攻击。
凄惨的哀号声响遍墓地。可是,我就好像被绑住似的,只是愣在那里,什么也不能做。詹姆士的惨叫声应该有传到家里去,但因为那天是万圣节,家人以为是小孩子在恶作剧,没有一个人跑出来看。
詹姆士受了无法弥补的伤。自从这件事情以后,詹姆士就躲着我,不,是躲着大家,变得像个活尸一样。这是埋葬在我内心最、最、最深处的罪。现在,我无论如何都必须去面对。让詹姆士变成活死人的人是我。
现在,我自己也成了被罪恶感和死亡思想缠身的活死人。我已经忍受不了这种痛苦,真希望死了算了。死后接受末日审判,再度承受死亡的耻辱——如果这样做可以赎罪的话——
……我就相信神的存在……
葛林读完后,觉得脑海中的拼图又兜上了一小块。
第二十七章 抬错棺事件
笨手笨脚的乡下抬棺人万万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竟让地下停尸间遭此劫难。
——洛夫克莱夫特(Howerd Phillips Lovecraft);《停尸间》 (In The Vau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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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林斯医生偏执地掸去躺椅上不存在的灰尘,脑子里一直想着刚离开的病人。这已经是他第四次来诊所看病了,而且昨天、今天还连续两天都来,这实在令人担心。看病次数频繁,代表着病人的病情正在恶化——如今回想起他今天说的话,确实也……
想到这里,柯林斯医生想到了另一个令他担心的病人。
那个病人——崔西警官也是,昨天、今天,连续两天都打电话来预约。看样子,今天到中午以前,还要再受一次罪了。电话那头的崔西嚷嚷着:“一个死人不见了,然后另一个死人又出现了,两个活人失踪了,在那之前还有父子两人的尸体一起不见的……医师,今天早上我太太问我说,死人都陆续复活了,调查杀人案还有意义吗?——我真的不行了,这应该叫作……认同危机吧?”柯林斯停下掸着躺椅灰尘的手,看了看手表。差不多到了崔西预约的时间了……
还没叫号,崔西本人就进来了,他张大眼睛,手不停挥舞着。看到他那副德行的柯林斯医生有点害怕。他的病人很明显地处于亢奋状态——这是不好的迹象。
崔西一进门就逼向柯林斯医生。柯林斯忍不住向后退,跌进躺椅里,结果变成是他自己坐在躺椅上,崔西盯着他的脸说道:“刚刚那家伙——”
“啊?” 棒槌学堂·出 品
“刚刚从这里走出去的病人,我出电梯的时候看见他从这家诊所走出去,我刻意避开他,重新确认了一次,果然是——”崔西直截了当地叫出那个人的名字。可是柯林斯医生还在装傻,顾左右而言他。“这个嘛……你说呢?干嘛问我这种问题?我没有义务要回答——”崔西更逼近一步,这让柯林斯医生的上半身整个往后倒。“别装蒜,我都看见了。他来这里干嘛?他有什么困扰?他说他犯了什么罪?”柯林斯身为医生的职业道德终于抬头了,他奋力回击。
“我都说我没有义务要回答你了。我是医生耶!是不可以跟人讨论病患的隐私的。”
崔西的执着并没有因此而动摇。
“你是医生,但我是警官,我必须执行我的任务。只要他有可能和杀人事件扯上关系,我就要问。”
柯林斯医生的两只手撑在躺椅上,勉强维持上半身坐起的姿势。他固执地摇了摇头,崔西见状马上改成请求的语气。
“唉,拜托啦!你的立场我很清楚。可是,我也是病人啊!我的脑袋好像又有点怪怪的了。你当医生的不是肩负着医好病人的崇高使命吗?对我来说,最好的治疗就是让这件疯狂杀人案落幕。所以拜托你啦,给我情报……”
“不行!” 柯林斯冷漠地说。
崔西的精神虽然有点问题,但好歹他也是位专业的警官。向口风紧实的家伙逼问口供的经验,他已经多到数不清了。突然间,他一把揪住柯林斯的领口,将他整个人压制在躺椅上,附在他的耳边说道:
“医生,你还有勇气离第三次婚吗?”
“啊?”柯林斯医生张大了嘴巴。
“我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