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之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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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了拍我儿子的光头。“你的想象力发挥得怎么样?”我问他。
“我觉得很好。”
“你可以描述出药品先生击败克沙威尔那老坏蛋的情景吗?”我问他。
“当然。”
“‘打死它们,药品先生,打死它们!’对不对,托比?”
“对,”他喘息着说。
一周以来,托比的精神状态都还挺好;可后来,维瑞塔斯人特有的怀疑席卷了他,他的精神垮了。“我觉得自己病了,”他告诉克拉克尔医生,这天下午她准备给他打第二针IV,不过这次是在他右手上。“我觉得那药没用。我很冷。”
“哦,彩虹男孩,”她说,“克沙威尔一点也没有趣——我得承认——但你认识它之后,你已经可以起床跑步了。”
“我的头仍然很痛,而且我的——”
“一种药没有效,”我慌慌张张插话说,“我们总可以另外试一试其他药——对不对,克拉克尔医生?”
“哦,当然。”
玛提娜拉起托比的手,当克拉克尔把针插进托比的静脉时她狠狠地盯了她一眼。
托比痛得缩了一下,问:“小孩们会死掉吗?”
“多么奇怪的问题啊,彩虹男孩。”克拉克尔说。
“他们会死吗?”
“很少很少死掉。”
“她是说从来没有。”我解释道。“想都不要去想它,托比。这对你的免疫系统没有好处。”
“他真的很冷。”玛提娜说,她的手仍然握着托比的手掌。“我们可以开大暖气吗?”
“一直在开大,”克拉克尔说。“他的电热毯很热了。”
麻醉剂开始发挥作用了。“我很冷,”他咕噜地说。
“你不久就会暖和了,”我撒谎道。“说吧,‘打败他们,药品先生,打败他们’。”
“打败他们,药品先生。”托比虚弱地说。“打败……打败……打……”
现在情况更严重了.应该由睡美人的父亲着手打破每一只纺车,把它们劈成一片一片的时候到了。克拉克尔一走,我就求玛提娜帮我联系上“托比恢复和治疗协会”的主席。
玛提娜没有同意,中介对我嗤这以鼻。“杰克,我觉得你是在向失败狂奔而去。”
“你是什么意思?”
“失败,杰克。”
“太悲观了。你难道不知道精神治疗是我们时代的尖端科技之一吗?”
“看在基督份上,看看他吧,看托比一眼。他的时间不多了,你明明知道的,对不对?”
“不,我不知道。”我凶恶地瞪了她一眼。“即使是他时间不多了,玛提娜,这也不是说这段时间就不是这孩子可以度过的最好的时间了。”
她告诉了我我想知道的东西。天堂旅馆四十二套房,安索尼·维思斯。
我爬上创造力中心外面的小山,拔通了电话。“心”组织的主席在第一声铃响之后就拿起了电话。
“杰克·斯伯瑞?”我自我介绍之后他惊异极了。“你就是那个杰克·斯伯瑞?真的吗?天,太巧了。我们正希望为了《托比时代》来采访你。”
“为了什么?”
“明天我们发行的第一份刊物。我们记录了你和托比在这儿度过的欢乐时光,他最喜欢的玩具和运动,他采用的治疗方法和药品——我们的成员们什么都想知道。”
《托比时代》,我觉得这个主意同时充满了激动人心和灾难的意味。“维思先生,我儿子才住进医院,我希望——”
“我知道——这是我们的头条报道。一次发作,但没有理由放弃希望。听着,杰克,——我可以叫你杰克吗?——我们‘心’组织的成员希望你们一切都好。一旦托比的心中充满乐观,他的精力就会恢复,那时候他就可以自由地回家了。”
安索尼·维思那平静、快乐的声音说得越久,我感觉就越好——我把他的形象想象成这样,高个儿,风流倜傥,金发碧眼,微微有点儿胡须。“维思先生,我希望你能调动你的力量。”
“叫我安索尼吧。怎么样了?”
“是这样的——在接下来的两周里,托比·斯伯瑞应该成为世界上最快乐的小孩。”没有一只纺车能逃过我的眼睛。“不要在意开销。”我补充道。“我们会用我的金卡付帐。”
我想象着维思脸上坚毅的微笑。“斯伯瑞先生,‘心’为了你们将尽全力。”
第二天晚上,圣诞老人来到了创造力中心。
他的红色外套红得仿佛要燃烧起来,雪白的胡须垂在胸前,好象瀑布似的。
“你是谁?”托比挣扎着着坐起来问道。每一天他似乎都需要一针IV注射,各种管道围绕着他,仿佛是一个体外循环系统,“我认识你吗?”他扯下塑料面罩。
“你好,小家伙。”圣诞老人笑咪咪地说:这是斯巴斯坦,就是在圆屋子里边开会的那个胖胖的撒谎家,我授权安索呢·维思以一小时八十美元的价格雇下了他。“叫我圣诞老人吧。知道吗,托比,圣诞节快到了。听说过圣诞节吗?”
“我想我们在学校里学到过。不是说那很蠢吗?”
“很蠢?”斯巴斯坦恐惧地说。“圣诞节是这儿最美好的事儿。我如果还是个小伙子,我肯定很喜欢圣诞节。我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会期待圣诞节到来,我会开心得不得了,克沙威尔细菌都没地方可呆了。”
“圣诞节很暖和吗?”现在托比是一根头发也没有了,他的头顶就象一只鸡蛋。
“圣诞节前夜,我就会乘着雪橇跑遍全世界,到每个男孩子和女孩子到那儿去,把好东西送给他们。”
“你会到我这儿来吗?”
“当然我会。托比,你想要什么作为圣诞礼物呢?”
“你什么都可以拥有。”我说,“对不对,圣诞老人。
“当然,什么都可以。”
“我想见我妈妈。”托比说。
雯丽卡·克拉克尔发抖了。“这个圣诞老人管不了。”
“我想暖和一点儿。”
斯巴斯坦说。“我是指……玩具之类的。我会给你带个玩具来。”
“带点特别的,”我说,“比如说你想要的电动小鹿。”
“不,那是我的生日礼物。”托比纠正我说。
“你为什么不把它作为圣诞礼物呢?玛提娜建议说。
托比又戴上了自己的氧气头罩,“哦……好吧,我想我会喜欢电动鹿的。”他的声音在光滑的绿色头套中嗡嗡作响。
斯巴斯坦说,“电动鹿,嗯?好吧,好吧——我来试一试看能不能办到。任何一种特殊的电动鹿吗?”
“适合大孩子玩子,”托比的呼吸气的声音就象没有气的轮胎跑起来的声音,“也许我躺在床上你看上去显得小,但实际上我已经七岁了。他会是棕色的吗?”
“那么——这是一只适合大孩子玩的棕色电动鹿,对不对?我想这能办到,也许还会给你一点惊喜。”
托比高兴地在面罩里笑了起来。“我得等多久?”
“得等到圣诞节之后了。”我对他说。”只有几天了,对不对,圣诞老人?”
“对”
“那时候我会好一点儿啊?”
“这有很大可能,彩虹男孩。”克拉克尔说,一边拧开了托比的输液导道开关。现在他不断地输液,仿佛他有两个心脏,一个用来运送血液,另一个用来运送麻醉剂。“这很有可能。”
我鬼鬼祟祟打开我的钱包,摸出我的金卡,“这是给安索尼·维思的。”我悄悄说,把那个长方形卡片塞给斯巴斯坦。“一切开销从这里面付。”
斯巴斯坦象个制止车辆通行的交警一样一摆手。“留着你的卡,”他说,“‘心’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包括我的工资。”他笔直地站着,黑色腰带下的流苏抖了一下,他走出了房间。“下次再见吧,托比——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托比咳嗽着说。他扔掉面罩,向我转过头。“你听到他说的吗,爸爸?圣诞老人还要上这儿来。我太激动了。”他那蓝色的皮肤泛亮了。“他要带给我一只电动鹿,还有一些惊喜,我简直等不及他上这儿来了——我真的等不及了。”
玛提娜说,“我们得谈谈。”
“谈什么?”
“我想你知道。”
她领我走进一楼休息室,这儿象个室内森林。粉红的花朵在繁茂的绿叶中盛开,叶片有象耳朵那么大。这些都是假的:每一片花瓣都是瓷的,每一片绿叶都是玻璃的。
“杰克,你现在的行动不是正确的。”
“那是从你的观点来看的,玛提娜。”我打开电视——是从维瑞塔斯接过来的节目,叫作《小鸟与驴》。“从你个人的观点。”
“这样做很丑陋的,错误而且丑陋。”
“什么东西丑陋?圣诞节吗?”
“向托比撒谎。他想知道真象。”
“什么真象?”
“他濒于死亡这个真象。”
“他不会很快死去。”我意识到玛提娜是对的,但我还是感到被背叛了。“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呢?”
“托比的一边。”
我颤抖了,“当然。即使是他病得真的非常,非常严重,他也不应该听到这个。”
“他快死了,杰克。他快死了,他需要别人对他忠实。”
电视屏幕上,一个长着暴牙的女人解掉了她泳装的顶端带子,面对着摄相机说,“就是这儿,男人们!这就是你们上床的原因!”
我关掉了屏幕。这个画面缩成一点儿,然后消失了。
“这种否定口气让你听起来象我妻子,玛提娜。”
“别当懦夫。”
“懦夫?懦夫?没有哪个懦夫会来碰我穿过的这堆狗屎。”我用手掌边缘砍向最近的一株植物,把一片玻璃弄碎了。“而且,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他不理解。”
“他会的。”
“我们直接了当地说吧。托比将过一个男孩子所能想象的最盛大的圣诞节。你理解吗?绝对是盛大的,任何东西都不少。”
“很多,杰克,然后……”
然后……
真实如同又冷、又重、又迅速的物体击中了我——我全身如同被潮水席卷,我的膝头不能随承受我的体重了,我坐倒在地板上,一拳砸进玻璃渣中。“不能这样,”我呻吟着,如同一个被洗脑的孩子一样全身发抖。“不能,不能……”
“事实如此。”
“我如此地爱他。”
“我知道。”
“帮帮我,”我哭了起来,让那些玻璃渣更深地嵌进我的手掌中。
“帮帮托比,”玛提娜说,然后她蹲下来,带着深深的,真挚的,但是无用的同情抱住了我。
第七部分
八月的最后一天,热浪袭人,创造力中心迎来了它的圣诞节。大厅中到处可闻雪撬清脆的铃声;一只便携式CD机上欢快的调子:“天使开始歌唱了”;常青树树枝的清香充满了空气。我将永远不会忘记托比干瘪的小脸上绽放的微笑,那时候,他的朋友圣诞老人拖着一只大帆布口袋摇摇摆摆地进了这个房间。
“你好,圣诞老人。”
“托比,这是给你的!”斯巴斯坦打开了口袋,里面的东西被倒了出来,这些东西都是我让安索尼从真实之城里带下来的;电动长颈鹿,小丑人,皮鼓和溜冰鞋,还有棒球手套。
“哇!哦,哇!”托比勇敢但却虚弱地揭开头罩,“给我的吗——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都是给你的。”斯巴斯坦说。
托比把他的玩具狒狒放在床沿上,“看,巴拉比,看看咱们得到些什么。”
“心”组织的主要成员们都出现了,扮演成小仙子,仙女,小精灵,幽灵,把花环堆在托比床边。圣诞老人的一个助手用医院的推车推着一个“快乐之城”的模型进来了,这个模型比我侄女洗脑之后收到的那个更精致。另外三个助手抬着一棵巨大的圣诞树——那是一棵苏格兰松,上面有很多玻璃饰品,亮闪闪的金属片,彩色小灯泡,那缤纷的光芒到处都是。
“嗨,大家好——我叫托比。”当那些助手拍着他的光头的时候他低低地说。“我得了克沙威尔温疫,但我不会死,孩子是不会死的,克拉克尔大夫说的。”
“当然你不会死的,”一个精灵说道。
一个高个儿的仙子戴着皮帽,挂着神圣项圈,他朝我走过来,“我是安索尼·维思。”他说。我曾多次想象过他的相貌,但他的样子全然不同;他没有留胡须,下巴光滑得象斯塔瑞维的石头。“能见到有你这种坚韧精神的人是我的荣幸,杰克。”
一个小妖魔把插头插上,圣诞树发光了——这时绿色的天空中升起了无数的烟花,喜庆的爆炸声顿时响起,满天都是欢快的图案。当托比鼓掌的时候——这个举动让他喘不过气,而且加倍地感到痛疼,——“心”的成员们唱起了歌。
哦,托比听到你生病了我们多么难过但我们知道你快好了因为你是个好小伙……
“圣诞老人,我有个问题。”托比说。
“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嗯……那只电动鹿?”
“电动鹿,什么电动鹿?”斯巴斯坦装出沮丧的样子,一拍手套,“哦,对了——电动鹿。”
听到暗号之后,一个苗条的女仙子骑着一只栗色的电动鹿冲进了房间,马笼头上装了红宝石,马鞍上有仙人掌,真正的马鬃从马颈上垂下来。
“他叫什么名字?”托比问。
上帝保佑,斯巴斯坦还有所准备,“在圣诞老人的电动鹿园里,我们管它叫巧克力。”
“这名字棒极了,”托比说,这鹿子蹦上前来嗅他的脸颊。“瞧,爸爸,我得到了一匹棕色的电动鹿,叫作巧克力。”他咳嗽起来,补充说,“我本来想要一只黑色的。”
我腹中升起一阵绞痛,“什么?黑的?”
“黑的。”
“你说是棕色的,”我刺耳的声音让我自己也吃了一惊。这最后的几周——几天,几小时——必须是完美的。“你绝对说的是棕色的?”
“我改了主意了。”
“棕色挺好的,托比。这颜色很不错。”
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