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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苍穹微石-第10部分

小说: 苍穹微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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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那么点钱,他的弟弟又是古人教团的成员。只要有这两个条件,没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大家都表示颇有同感。 

  “我告诉你们,”抽烟的年轻人以激动的口气说“我有个伯父就多活了一年,只不过一年而已。他就是那种自私的家伙,不想到另一个世界去,懂了吧。他可真是关心我们这些家人啊……我当初却不知道,懂了吧,否则我就会告发他,相信我。因为一个人时候到了就该上路,唯有这样对下一代才算公平。反正,最后他还是被抓到了,然后我立刻倒霉,兄弟团契马上来找我和我哥哥,想知道我们为何不告发他。我说,我对这档子事毫不知情,我的家人也都被蒙在鼓里。我还说我们有十年没见过他了,我老头也支持我的说法。可是我们仍被罚款五百点,这就是没人照应你的结果。” 

  艾伐丹脸上烦乱的表情越来越明显。难道这些人都是疯子吗?竟然如此看待死亡,还对逃避死亡的亲友恨之入骨。他会不会在无意间,搭上一架运送精神病患到收容所(或去执行安乐死)的特别班机?或者说,地球人就是这个样子? 

  邻座那人对他仍没有好脸色,他的声音闯进艾伐丹的思绪:“嘿,老兄,‘那里’究竟是哪里?” 

  “什么?” 

  “我说,你是从哪里来的?你刚才说‘从那里来’,‘那里’是什么意思?嘿?” 

  艾伐丹发现,众人的视线现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每双眼睛都在瞬间冒出怀疑的目光。他们以为自己是古人教团的一员吗?他提出那样的问题,像是个卧底的人施展的诡计吗? 

  因此,他突然以坦白的态度,诚恳地回答对方的问题:“我不是从地球上什么地方来的,我是来自天狼星区拜隆星的贝尔·艾伐丹。阁下尊姓大名?”说完,他便伸出右手。 

  他这句话一出口,简直就像在机舱中丢下一颗微型核弹。 

  每张脸孔随即现出无声的恐惧,又迅速转变成气愤、痛恨、充满敌意的表情。坐在他旁边的人僵硬地站起来,挤到另一组座位去,原来坐在那里的两个人则挤成一团,以便帮他腾出空位。 

  众人的脸一一转开,大家都用肩膀或后背对着他。一时之间,艾伐丹感到怒火中烧。地球人竟然这样对待他!地球人哪!他对他们伸出友谊之手,他,一个天狼星区居民,屈尊降贵向他们示好,他们却悍然拒绝。 

  然后,他勉强放松紧绷的情绪。根深蒂固的偏见显然不是单向的,恨意能滋生恨意! 

  他觉得又有人坐到他身边,于是转过头去,以愤怒的口气说:“什么事?” 

  来的正是那个抽烟的年轻人,他一面开口,一面点燃另一根香烟。“嗨,”他说,“我叫可伦……别让那些蠢材把你气坏了。” 

  “没人惹我生气。”艾伐丹不耐烦地说。他对身旁这个人没什么好感,现在也没那种心情向一个地球人示好。 

  但是可伦不善于察言观色,他使劲吸了一大口烟,再将香烟伸出座椅扶手,把烟灰弹到走道上。 

  “乡下土包子!”他轻蔑地悄声道,“只不过是一群农民……他们欠缺银河观。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你可以跟我做朋友,我的人生哲学不一样。将心比心,人人都有生存的权利,我常这样说。我对外人毫无成见,只要他们对我友善,我就会对他们友善。有什么分别,他们身为外人不是自己的选择,就像我身为地球人一样无可奈何。你难道不认为我说得对吗?”他亲热地拍了拍艾伐丹的手腕。 

  艾伐丹点了点头,被那人拍了一下,令他有一种毛毛虫爬到身上的感觉。这个人由于错失机会,未能亲自将伯父送上死路,因而感到愤恨不已,跟这种人打交道绝不是愉快的事,这跟他的星籍可说毫无关系。   可伦上身靠向椅背,又说:“要去芝加吗?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阿巴丹?” 

  “艾伐丹。是的,我是要去芝加。” 

  “那是我的故乡,是地球上最好的该死城市。要待很久吗?” 

  “也许,我还没定好计划。” 

  “嗯……喂,我希望你不会怪我这么说,我一直在注意你的衬衣。介不介意我仔细看一看?天狼星区制品,啊?” 

  “是的,没错。” 

  “这是上好的质料,在地球上找不到这种货色……嘿,兄弟,你的行李箱里,应该还有像这样的衬衣吧?如果你想卖掉,我愿意跟你买,它穿起来可真潇洒。” 

  艾伐丹用力摇了摇头:“抱歉,可是我没带太多衣物,我还打算在地球上沿途添购些。” 

  “我付你五十点。”一阵沉默后,可伦带着一丝愤恨的语气,补充了一句,“那是个好价钱。” 

  “很好的价钱,”艾伐丹说,“可是,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没有多余的衬衣可卖。” 

  “好吧……”可伦耸了耸肩,“准备在地球待不少时日吧,是吗?” 

  “也许。” 

  “你是干哪行的?” 

  考古学家终于让心中的怒意浮出表面:“听我说,可伦先生,如果你不介意,我有点累了,想要小睡一会儿。你认为可以吗?” 

  可伦皱起眉头:“你怎么搞的?你们这些人不是认为对人应当文明吗?我只不过客客气气地问你一个问题,没有必要把我的耳朵咬掉。” 

  这段对话本来一直压低声音进行,现在突然变成近乎吼叫。许多充满敌意的面孔纷纷转向艾伐丹,他则紧紧抿起嘴唇。 

  这是他自找的,他愤愤地想道。若是他一开始就保持距离;若是他没想要夸耀自己的包容力,未曾将它强行加在不想要的人身上,他就不会惹上这种麻烦。 

  于是,他以平稳的口气说:“可伦先生,我没有要求你来陪我,也没有表现得不文明。我再说一遍,我有点累了,想要休息一下。我想,这句话没什么不对劲。” 

  “听我说,”年轻人站了起来,以粗暴的动作丢开香烟,再伸出一根指头指着对方,“你别把我当成一条狗,或是其他什么东西。你们这些可恶的外人,带着优雅的谈吐和局外人的眼光来到这里,就以为你们有权践踏在我们身上。我们没必要吃这一套,懂了吧。假如你不喜欢这里,你大可回老家去。你只要再啰唆几句,我就会好好修理你一顿。你以为我怕你不成?” 

  艾伐丹别过头去,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 

  可伦不再说什么,默默回到原先的座位。机舱四处又响起热烈的谈话声,艾伐丹却充耳不闻。他感到——而不是看到——有许多凌厉恶毒的目光投到自己身上。最后,那些目光终于渐渐消失,就像所有的事物一样。 

  剩下的那段旅程,他一直保持着孤独与沉默。 

  降落芝加机场的感觉真好。当他还在天空的时候,看到这个“地球上最好的该死城市”第一眼,艾伐丹就发出会心的微笑。他发现由于这个城市的出现,机舱内凝重而不友善的气氛顿时改善了许多。 

  他指挥着搬运工人卸下行李,转运到一辆双轮计程车上。在计程车中,至少他将是唯一的乘客。因此,只要注意别跟司机做不必要的交谈,他就几乎不可能惹上麻烦。 

  “国宾馆。”他把目的地告诉司机,他们便上路了。 

  就这样,艾伐丹首度来到芝加市。也就在这一天,约瑟夫·史瓦兹从核能研究所逃了出来。 

  可伦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望着艾伐丹远去的背影。然后他掏出小笔记簿,一面抽着香烟,一面仔细研究其中的记载。虽然说了那个“伯父的故事”(过去他经常使用,而且成效卓著),但他并未从旅客身上打探出太多情报。其实,那老家伙的确说了些,他抱怨某人活过了自己的日子,并归咎于他跟古人教团有“关系”。光是这几句话,诋毁兄弟团契的罪名就能成立。可是,反正那老头的六十大限就在一个月后,把他的名字记下来也没用。 

  可是这个外人完全不同。他以愉悦的心情审视着这一条:“贝尔·艾伐丹,天狼星区拜隆星——对六十大限十分好奇——自己的事守口如瓶——十月十二日,芝加时间上午十一点,搭乘商用班机来到芝加——反地球倾向非常显著。” 

  这回,他也许有了真正重要的收获。揪出一些口没遮拦、胡乱发表叛逆言论的小角色,实在是一件无聊的工作。不过,像今天这种事则是最好的补偿。 

  半小时内,兄弟团契便会收到他的报告。想到这里,他便以悠闲的步伐走出机场。 

  这是谢克特博士第二十次翻阅最近的研究笔记,当宝拉走进他的办公室时,他抬了一下头。而她刚刚套上实验袍,就立刻皱起眉头。 

  “哎呀,父亲,你还没吃呀?” 

  “啊?我当然吃过了……哦,这是什么?” 

  “这是午餐,或说曾经是顿午餐,你吃掉的一定是早餐。我特地去买这些食物,再送来这里,你要是不吃,我这样做一点意义也没有,以后我赶你回家吃饭就行了。” 

  “别激动,我马上吃。我不能因为每次你认为我该吃饭了,就中断某个重要的实验,你知道的。”   开始吃甜点的时候,他又变得兴高采烈。“你根本想像不到,”他说,“这个史瓦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有没有告诉你,他的颅骨骨缝怎么样?” 

  “它们很原始,你告诉过我。” 

  “可是还有别的。他有三十二颗牙齿,上、下、左、右各有三颗臼齿,其中一颗是假牙 

,而且一定是自制的。至少,我从没见过齿桥上有金属钩子,用来将假牙挂在两旁牙齿上,而不是将它融在颚骨中……可是,你看过什么人有三十二颗牙齿吗?” 

  “我不会无缘无故数别人的牙齿,父亲。正确的数目是多少——二十八颗?” 

  “当然……不过,我还没说完。昨天我们做了一次内科分析,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猜猜看!” 

  “肠子?” 

  “宝拉,你故意要气我,可是我不在乎。你不必猜啦,让我来告诉你。史瓦兹有一条阑尾,长度是三英寸半,而且是开口的。银河啊,这真是史无前例!我曾向医学院查询——当然,我做得很谨慎——阑尾从来没有超过半英寸的,而且绝对没有开口。” 

  “这究竟代表什么意义呢?” 

  “啊,这是百分之百的返祖现象,他简直就是个活化石。”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墙边,又快步走回来,“我告诉你该怎么做,宝拉,我认为我们不该放弃史瓦兹,他是个太珍贵的标本。” 

  “不,不,父亲。”宝拉立刻说,“你不能那样做。你答应过那个农夫,说你会把史瓦兹还给他。为了史瓦兹自己,你也一定要这么做,他在这里并不快乐。” 

  “不快乐!哈,我们待他有如一个富贵的外人。” 

  “这又有什么分别?那个可怜人习惯了他的农场,还有他的家人,他一辈子都住在那里。现在,他有了一个可怕的经验——在我看来,还是个痛苦的经验——而且他的心灵运作方式改变了。你不能指望他有办法了解,我们必须考虑到他的人权,一定要把他送回家人身边。” 

  “可是,宝拉,为了科学……” 

  “哦,得了吧!科学对我而言又值什么?万一兄弟团契听说你在进行未经批准的实验,你想他们会怎么说?你认为他们会关心科学吗?我的意思是,即使你不为史瓦兹着想,也得为你自己着想。你把他留得越久,被抓到的机会越大。明天晚上,你就把他送回家去,就用你原先计划的方式,你听到没有?……我现在下楼去,看看史瓦兹在晚饭前是否需要什么。” 

  但她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她的表情沮丧,脸色惨白:“父亲,他走了!” 

  “谁走了?”他吃了一惊。 

  “史瓦兹!”她叫道,眼泪已经快掉下来,“你离开他的时候,一定忘了把门锁上。” 

  谢克特猛然站起来,伸出一只手稳住了身子:“多久了?” 

  “我不知道,但不可能太久。你最后在那里是什么时候?” 

  “不到十五分钟。你进来的时候,我在这里才待了一两分钟。” 

  “好吧,那么,”她突然下定决心,“我马上出去找他,也许他只是在附近乱逛。你,待在这里。如果别人发现他,绝不能让他们知道他和你有牵连。明白了吗?” 

  谢克特只能拼命点头。 

  约瑟夫·史瓦兹在逃离医院的囚室,来到广阔的市区后,心中的大石头并没有落下。他未曾欺骗自己,让自己相信已有一个行动计划。他明白,而且非常明白,他只是在见机行事而已。 

  若说有什么理性的冲动在指引他(而不是盲目地期望只要能有行动就好),那就是他希望借由不期而遇的事件,能帮助他寻回走失的记忆。如今,他已经百分之百相信,自己是一名失忆症患者。 

  然而,对这个城市的匆匆一瞥,却使他感到十分气馁。现在是午后近黄昏时分,芝加市在阳光下呈现一片乳白色。建筑物采用的可能都是瓷质材料,就像他最初碰到的那个农舍一样。 

  在他内心深处翻腾的印象,告诉他城市的色调应该是褐色与红色。而且它们应该脏得多,这点他绝对肯定。 

  他慢慢向前走。不知怎么回事,他感觉不会有组织化的搜捕行动。他知道这一点,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知道。事实上,过去这几天,他觉得自己对“气氛”,以及对周遭事物的“感觉”都变得越来越敏感。这是他心灵中奇妙的变化之一,自从……自从…… 

  他的思绪逐渐淡去。 

  无论如何,医院囚室中的气氛神秘兮兮,而且似乎带有惊惧的成分。所以说,他们不会大呼小叫地追捕他,他明白这点。可是他为什么明白呢?他心灵中这种奇异的活动,也是失忆症的症状之一吗? 

  他走过另一个十字路口。双轮车辆十分稀少,而行人,嗯,就是行人,他们的衣着相当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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