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猴世界 作者:[法] 彼埃尔·布勒-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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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我们可以乘众人不备逃走。可逃到哪儿去呢?绝无可能再使用飞船了。上策是留在这里,试图把这些人稳住。另外,我们都已饥肠辘辘,难以忍受了。
我们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梭罗尔人毫未注意,仍然继续看郊荒诞可笑的游戏。这里看来象个营地,但房屋甚至连茅草棚都算不上,而且是一种巢穴,有些窝里住着人,大多成双成对,昏昏欲睡,象怕冷的狗儿似地紧紧地挤在一起。另一些宽敞些的窝里,有几个弦子正在睡觉,看上去都很漂亮、健康。
这都解决不了肚子的问题。最后,我们终于看见有一家正聚在树下准备吃饭,他们把一头鹿样的野兽撕成碎块,粗略地去掉毛皮,用指甲和牙齿扯下一块块的生肉,填进嘴里,这顿美餐让我们看着恶心,而当我们走近的时候,一阵咆哮使我们立刻退避三舍。
正在这对,诺娃过来解救了我们。她走近一颗大树,两条腿夹住树干,爬到树枝上,钻进了密密的树叶中不见了.不一会儿,只见树上掉下许多香蕉似的果子。诺娃下得树来,自己拾了两三只,一边大口吃着,一边瞧着我们。犹豫了一阵后,我们壮着胆子也照样吃了起来,味道相当不错,我们三人吃了十饱,我们又到一条小溪边喝了水,便决定在这里过夜。
我们各自在草地上找了一块地方,年轻的勒万显得裉龟恼,马上就钻进绿草丛中,背朝我们躺下了。安泰勒教授早已精疲力尽,睡着了。
诺娃稍稍退后一些,耳不转睛地盯着我。我躺下后很久,她一直没动,犹豫不决的样子,接着,使迟疑地一步步朝我挪近,我怕吓跑了她,一动也不敢动。她在我身边躺下来,我还是没动;最后,她面对我缩成了一团。这下.我们俩就和这个异国部落窝巢中的夫妇一样了。但是,尽管姑娘天仙般美貌,我并没有把她看成一个人,她的样子象是一头养熟了的家畜,来找主人取暖。感到了她内休的温暖,却根本没想封要占有她。我累得要死,面对一个美丽绝顶、却毫无知觉的姑娘,成了一堆,我就在这种古怪的姿式中进人了梦乡。
一觉醒来,树枝间已透进了天空的鱼肚白。诺娃还在熟睡,我静静地凝视着她,想起她对小黑猩猩的凶残样子,不禁叹了口气。
突然,她身子动了一下,旋即抬起了头,眼里闪出了恐惧,后来,她的脸色又慢慢温和下来。我朝她微笑了一下。
她只是战粟一下,绷紧身子,准备扑过来的样子,却段动。我受到了鼓舞,便笑得更甜。她依然颤抖,但终于安静下来,我鼓起勇气把一只手故在她肩上,她哆嗦了一下,还是没动,我为这一成功而陶醉,当我发现她在竭力模仿我的时候,就更飘飘然了。
她在“试”着微笑。但试了几次,都只扮出了一副痛苦的怪相。眼见一个人为表达极普通的感情竟付出如此艰巨的劳动,我立时觉得于心不忍,便用力按了按她的肩膀,把脸贴到她脸上。摩着她的双唇。对这一切,她回敬的是:用鼻子蹭我的鼻子,又用舌头舔着我的脸颊。
我简直无所措手足,不知怎么样才好,便也笨手拙脚地照样舔了起来。
忽然诺娃跳起,表觋出最大惊慌,所有的人都丢弃了他们的巢穴,四处乱跑,他们的喊声中充满了恐怖,这绝不是昨天的那种追逐游戏了。
唷杂的喧哗声,骤然问打破了林中的寂静,令人毛骨悚然。
晨曦中,森林里展现出一幅奇特的景色:男人、女人、稼子,四下里跪着,乱撞乱挤,有的甚至爬到树上,好象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过没有多久,几个年长妁便停了下来,竖起耳朵听着。声音是从密林最深处传来的,很象我们大规模围猎时赶猎物的人弄出的喧闹声。
部落的长者们好象作出了决定,只昕他们发出一串尖声的呐喊,显然是暗号或命夸,然后飞身就朝喧哗声相反的方向跑去。莉下的人如被追逐的鹿群般跟着他们,从我们身旁飞奔过来,诺娃已经跑了几步,但突然迟疑了一下,又转回来,发出一声如怨如诉的呻吟,想来是叫我们一起逃走,随后就一跃,跑得无影无踪了。
嘈杂声越来越大,似乎听得见有莉棘被沉重的脚步踩所的咔咔声了。可怕的喧嚣声刺激着我的神经。诺姓他们的恐怖传染了我。我未加思索,甚至没和同伴们商量一下,就跳进准术丛,顺着姑娘的方向逃去。
跑出几百米后,设能遣上诺娃,却只见勒万一个人雎在后面,不用说,安泰勒教授的年纪,是无力这样疾跑的。勒万在我身边喘着粗气,这时一阵响声吓了我们一跳。
这回我听得很清楚,是枪声:先是一下,两下,三下,后来就是一阵乱枪,还间或有连续的爆炸声,酷似双筒猎枪。不知为什么,枪声在我昕来倒并不显得那么可怕,比这地狱般的声音来得亲切些。我本能地朝前方跑去,用树丛隐蔽自己.勒万紧紧地跟着我。
就这样,我们跑到了枪声响起的地方。我放慢脚步,几乎爬着前进,勒万一直跟在后面。爬上一个小土坡顶,我们气喘吁吁,前面只有几株树,一片荆棘。我贴着地皮,小心翼翼地伸出头去。我仿佛挨了一记闷棍,吓呆了:我看见的景象远远超出了我那可怜的人类理智所能想象的范围,
《猿猴世界》作者:'法' 彼埃尔·布勒
第五章 猴子俘虏了人类
我见到的这个场面中,有许多稀奇古怪甚至可怕的东西,但首先引起我注意的是离我三十多步远的一个人,他正在一动不动地朝我这面张望着。
我险些喊出声来!在看到了这个潜伏着等待猎物的怪物时,惊愕依然战胜了一切其它感情。这是一只猴子,一头巨大的猩猩。我怀疑我发疯了,在梭罗尔星上碰上大猩猩,并不是最为荒诞的事情,最为荒诞的是这只猴子居和我们一样穿着整齐,尤其是它穿上衣服的那种自如的姿态,更叫人吃惊。
它的穿戴和参加大使或别的什么大人物举行的围猎时穿的那样。它的棕色外衣,仿佛出自巴黎最好的裁缝之手,里面是一件大格子衬衫,就象我们的运动员穿的一样;一条长及腿肚的短裤,稍稍鼓起,下面一副护腿套;再往下就和我们不同了,不穿鞋而是一副黑色的大爪套。
我要再说一次:这是一头犬猩猩于!衬表领口钻出的是一颗丑陋不堪的脑袋,宝塔糖式的头顶上满是黑毛,扁平的鼻头,突出的牙床骨,它站在那里,稍向前探着身子,象隐蔽的猎人那样,两只长手抓着一枝枪。
突然,它战栗了一下,我右边的灌木丛中发出了声响。它回过头,举起枪准备射击。我看得见有一个森林人正在右前方的树丛中瞎跑,大猩猩显然是瞄准了他,枪声在空中回荡着,森林人跳起来,随即又倒了下去,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我白始至缍一直在盯着犬猩猩脸部表情的变化:先是窥视猎物时的残暴,随后是射击后得意和快活。然而令我最惊诧的,却是它表达各种感情时那种出色的“人性”。这头野兽的眸子里,闳烁着一种心灵之光,面这正是我在梭罗尔人的跟中所找不到的。
穿森林的路上已经横满了尸体,我吓得魂不附体。面对这一切,我再也不可能抱任何幻想了。这时,百步远的地方,又出现了一只大猩猩,和第一只差不多。有规律地问隔而立的猎人是猴子,而被追捕的却是和我一样的男人和女人。他们赤裸的尸体弹痕累累怪模怪样地扭歪着,地上淌满血污。
我移开眼光,不忍目睹这种惨状,还去看部头挡住去路的丑陋的大猩猩罢!只见它向旁边迈了一步.露出另一只猴子,它好象仆人跟着主人。那是一只黑猩猩,身材矮小,似乎很幼小,穿着长裤和衬衫,不如大猩猩讲究。正在敏捷地忙着。大猩猩把枪交给它,它又递上另一支,然后。准确熟练地从腰里取出闰闳发光的子弹,塞进枪膛,然后,各就其位。
所有这些都使得我很不安。危险在一秒一秒地加剧。围猎的从背后逼近来,它们的叫声变得轰然震耳,我们就象两头野兽,象这些森林人一样可怜。看来这里的居民要比想象的更多,直到现在还有一群群的人朝鄢条路上跑过去白白送死。
我努力使自己镇定一些,居高临下地观望着逃跑的森林人,他们有的完全丧失了理智,失魂落魄地狂奔,把树枝踩得噼啪响,惊动了大猩猩,让它们弹无虚发,也有的人象被迫过多次的老野猪般机灵。他们悄悄地漓着边,走走停停,从树叶缝里偷看着离得最近的大猩猩,等它注意力转到另一个方向时,便一跃而起.冲过死亡之路。钻进了对面的林子,不见了。
我朝勒万打了个手势,让他跟着我。我无声无息地摸到了离路边最近的矮树丛,这时,身后的喧哗声越来越大,在一片魔鬼嗥叫般的呐喊声中,围猎结束了。树叶后面露出一头巨大的大猩猩,不时地抡着一根短粗的棒子,声嘶力蝎地嗥叫着,比刚才拿棺的大猩猩还可怕。勒万的牙齿格格地打战,全身抖个不停。他已完全失去了理智,昏头昏脑站起来就往路上跑,整个暴露在瞄准线上。没跑多远,一声枪响,他的攥一弯,倒在布满尸体的地上,我无暇为他流泪。我焦灼地等着大猩猩把手里的枪递给仆人的当儿,立刻跑起来,穿过了小路。影影绰绰看见它急忙拿起了枪,但等它举枪的时候,我已经隐蔽起来了。随后,便听得一声诅咒般的叫喊。我已顾不得去琢磨谜声怪叫了。
我继续拼命地跑着,尽快地离开这场屠杀。围猎的喊声听不见了,我得救了。
我低估了梭罗尔星上的猴子们的狡猾。跑不到一百米,我的头就撞到了一张扣眼很大的网,我跌进了一个深深的口袋里。口袋里不止我一个,一大群侥辛躲过了子弹的森林人,也象我一样落人了网中,他们在我的左右拼命地叫着,企图从喇中钻出去。
一阵狂怒胜过了恐惧,它攫住了我,使我没有作任何玲静的思考。乱抓乱蹬,毫无目的地挣扎,反而使网眼越扣越紧,裹住了身体,最后终于动弹不得,只好一声不吭,听凭走近来的猴子发落了。
我被一大群走过来的猩猩吓得魂不附体,走在最前面的大猩猩,手里的武器都已经没有了,选倒多少给了我一点希望。后面跟着仆人和赶猎的,一半是大猩猩,一半是黑猩猩。猎人看样子是主人,一副贵族的仪态,好象并没有什么恶意,兴高彩烈,互相打着招呼……。
大猩猩一派贵旅气派,用一种发音清晰的语言高巍地打着招呼,不时地露出只有人才有的表情,而这些表情正是我在诺娃脸上没有找到的。唉,诺娃不知怎么样了?这两个种类之间,肯定存在着难解的仇恨。只要看着猴子走近的时候俘虏们的态度就可以明白这一点:他们骚动着,四脚乱舞,咬牙切齿,满口白沫,疯狂地咬着阿绳。
大猩猩猎者——我居耍称它们为老爷了——并不理会他们的骚动,向仆人们发出了命令。低矮的囚笼车一辆辆地朝绳阿另一端的路上推过来,两只大猩猩带着皮手套,把俘虏们一个一个地从鹧井里抓出来,丢进囚笼里面,迅速关上笼门,有一个“老爷”漫不经心地拄根手杖,进行着指挥。
轮到我了。我想用说话来引起注意,我刚一张口,它就抡起大皮手套朝我脸上打过来,我只得闭上嘴,任它象包袱一样把我扔进笼子。
俘虏都装完了,一个仆人检查了一遍笼门,便跑去向主人报告。主人做了个手势,接着便响起了震耳的马达声。一辆象拖拉机似的汽车拖着囚笼,由一个猴子驾驶着。“司机”是一头黑猩猩,穿一身蓝衣服,一副很快活的样子,时不时地向我们嘲讽地呵斥几旬。引擎减速的时候,可以听到它在哼一支单调的歌子,旋律忧郁,曲调倒也还中听。
在低洼不平的路上走了一刻钟以后,车队停在一所石头房子前面的平地上。这里是树林的边缘,远处是一片种着庄稼的平地。
房子是红顶绿窗,门口挂一块牌子,象个客店。母猴们在这里等着它们的老爷,大猩翟女士们坐的软椅子周成了一个圈儿,在如同棕桶似的树荫下闲聊天儿,其中有一头母猴不时地用麦管从杯子里吸着饮料。
囚车停稳后,大猩猩女士们便围拢来,好奇地观看猎物。系着长围裙的大猩猩先从两辆卡车上搬下死尸,放在树荫下让大家看。
这里是一派庆贺狩猎胜利的景象,猴子们已经开始熟练地工作了。它们把沾满血污的尸体背过来,一个挨一个地排得整整齐齐,然后,母猴们把尸体摆成有吸引力的样子;最后,又理平死人的头发,尤其是女尸的头发,好象猎人梳理着自己猎获的野兽的皮毛一样。
那些穿着象运动员一样讲究的母猴们,争先恐后地翻寻着最漂亮的死尸,指给自己的丈夫,以示祝贺。有一头母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剪子,从一个死人头上剪下一缕棕色的头发,用手指头绕成一个发卷,用别针别在自己的软帽上,其它的母猴立刻都模仿起来。
展览准备就绪了:齐崭崭地排了三行尸体,男女相问。女人的泛着金色的乳房,排成一条线,正对着使天空燃起的大火的星球。另一头大猩猩走来,挎着一台带三角架的长方盒子。这是摄影师,要把这次狩猎的成果拍下来,照像花了近一刻钟,先是大猩猩们单个照,一个个摆出自负的姿态,有的还把一只脚踏在死尸上,一副战胜者的神气。然后又互耜搂着脖子,拍集体照。轮到母猴们,便戴着尸毛鲜艳的帽子,在尸体堆前扭捏作态。
正常的大脑无法承受这种极端的恐怖。当一只母猴别出心裁地坐在一具尸上照像,而死者那青春焕发、孩子般稚气的脸使我立即认出这正是不幸的阿尔图尔·勒万时,我再也克制不住了,丧失理智地大笑起来。
我完全没有想到,笼子里别的人,笑声引起了他们的骚动,他们伸出胳膊向我威吓。正在这时,客店里响起了吃饭的铃声,转移了大家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