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科幻世界电子书 >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六辑) >

第203部分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六辑)-第20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尽量控制住喘息,潇洒自若地完成了攀登,纵身跳上了平甲板。这里没有观众。他觉得自己有点滑稽,又感到有点孤独。在黑暗中,他向船尾踱去,只有风声和绳索的劈啪声在他耳边响着。风把帆吹得鼓鼓的,在帆的后面挺立着五根带吊篮的大桅杆②,一根根都绷得紧紧的。他在星期三桅旁停了一会儿,把手放在这根像美洲红松一般粗的大柱子上,它在这个钢铁结构中微微震动着,他能够感觉出它的力量。
  【① 文中所用的风力等级与平时所通用的博福特等级不同,故不译为×级风。】
  【② 这五根大桅杆分别以星期一至星期五命名。——译者注】
  6个专心致志的妇女走过,她们的手提灯扫过甲板。她们没有看见他,他却不由得一颤。她们在值勤时仿佛处于一种半睡眠状态。通常,人们对她们尤其彬彬有礼,为了生存而工作,首先就是从她们这里开始的。1000名妇女,占全船总数的5%,日夜巡视检查有无锈蚀的斑痕。海水是一种充满敌意的溶液,船泡在里面,非得有一丝不苟的责任感不可。
  他的客舱在舵房之上,一盏长明灯照着通向舱口的100英叹长的甲板。丰收以后,油罐注满了,有人就以为这些油罐永远不会空。船长困乏地绕着10多根支撑索走了一遭,吹灭了舱口的灯。下舱以前,他又机械地四下望了一眼,一切都正常——
  怎么在船尾平台有一个白团?
  “这种日子就不会到头?”他对着熄灭的灯笼问了一句,向船尾走去。白团是一个穿着睡衣的小丫头,她在甲板上漫游,大拇指还衔在嘴里,说不定她会翻过栏杆,于是,微弱的一声叫喊,翻起一片浪花——
  他像拾起一片羽毛似地把她举起,“小公主,谁是你的爸爸?”他问她。
  “不知道,”她咧嘴一笑。这小鬼头,她不知道!天太黑,看不清她标明身份的项链,他又太累了,懒得再去点灯笼。他走到巡视的一组人那里,对他们的领班说:“派一个人把这孩子送到她父母的舱里。”他把孩子递过去。
  领班生气了。“先生,我们正在值班!”
  “有牢骚你冲着总指挥去发,把孩子接过去。”
  一个巡逻的妇女接过孩子,嘴里嘟囔着,她的领班也在一旁瞪眼。“再见,小公主,”船长说,“真该把你拴起来吊在船底水下,我饶你这一次。”
  “再见。”小丫头挥手说。船长伸着懒腰走进船舱,上床睡觉。
  按照船上简朴的标准,他的客舱是奢侈的。它有6个9乘9的标准间那么大,或者相当于3个供夫妻用的双人舱。然而,他们的房间中有一些东西是他所没有的。上尉以上的高级官员都必须过独身生活。经验证明,这是解决裙带风的惟一办法,没有一个船队能经受得起裙带风。裙带风意味着指挥失灵。指挥失灵意味着总有一天要灭亡。
  他并不想睡觉,他醒着。
  结婚,做父亲。这一定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与妻子睡一张床,房间里隔一架屏风,把孩子拦在后面16年……在床上谈些什么呢?他的上一个情妇除了用眼睛暗示以外几乎一言不发。当她的眼神表示她爱上了他以后,天知道怎么回事,他不声不响地与她一刀两断,并且从此以后再也不去找情人了。那是两年以前的事,那时他38岁。可是,他自己觉得他好像是船舱中的爬虫似的,只配被扔到船尾的水浪中。一个老色鬼,一个浪荡货,一个专玩女人的家伙。当然,她也说上一星半点,他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的话题呢?身边有个怀孕的老婆,再生上几个孩子,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啰。那位白晰、颀长、恬静的姑娘应该得到比他能提供的更多;他希望她被明媒正娶,住进一间双人房间,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怀着第一胎了。
  他头顶响起一声口哨。在他的舱头,密集排列着12根传声管,口哨声从一根管道中传来。过了一会儿,连接信号台的第7号管道的顶盖被一根钢丝推开。他拿起活动的回话管,对里面说,“我是船长,说吧。”
  “先生,格伦维尔发来信号说3度狂风迫近船尾。”
  “3度狂风来自船尾。派右前舷值勤的,把帆落到C位置。”
  “右前舷值勒,落帆到C位置,哎——哎。”
  “执行。”
  “哎——哎,先生。”7号管道的顶盖啪嗒一声关上了。顿时,他听到远处刺耳的笛声,甲板部六分之一的船员在船舱中蹬腿醒来,睡眼惺松地撞在甲板上,穿过走廊,爬出舱门到甲板上来。他隐隐约约感到船在震动。他也翻身爬起,伸着懒腰,穿上衣服。把帆从F位降到C位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即使在漆黑的夜里也不要紧,况且值班的华尔特斯是个很不错的驾驶员。不过,他还是看看为好。
  船的平甲板上没有驾驶台。因此,他只能在5根大桅的最靠近船尾的那根、即星期五桅的“第一高台”上指挥。“第一高台”是一个漂亮的乌鸦窝,吊在巨塔的钢篮结构以上50英呎的高处,在这里,他可以一览所有的桅杆。
  爬上指挥台,他已经精疲力尽。一轮满月当空,四下看得清清楚楚,太好了。这样,高空作业的新手就不会一脚踏在绳索的黑影上摔到200呎以下的甲板上了。落帆也会更加利索,一切都会迅速完成的。突然,他觉得他马上就能入睡,如果现在上床的话。
  他朝船尾平台看了一眼,月光下,几大堆铜鱼网堆在那里。再用一周时间清理、上油,再用一周时间贮藏到链舱里,那就万无一失了。
  前右舷的值勤人员向星期一到星期五各根桅杆涌去,听到水手长的哨音以后,他们又沿着各系缆柱涌过来——
  狂风袭来了。
  风呼啸着向他卷来:船长张开双臂,死命抱住一根缆桩,大雨劈头盖脸地浇下来。船开始缓缓地大幅度地自左向右颠簸。他听见身后有一声金属声,铜网开始向两侧和尾部移动。
  突如其来的乌云遮住了月亮;涌到绳索边的人群一下子看不见了。但是,他通过他的脚底板也能清楚地感觉到他们都在干些什么。夹着冰珠的风雨使人耳目失灵,他们只能凭借落帆训练去摸索自己的位置。这下子乱了套了,谁也顾不得把各根桅杆上的帆下降到相同的高度,他们只想把事情赶快了结就退下来。风在他身旁呼啸,他只好转过身去,抱住柱子。现在,星期一、星期二桅上的活干得快一点,而星期四、星期五桅上的人动作太慢。
  因此,船开始前后摇晃。风力不均衡,它像祷告似地跪下去,船头扎进几噚深的水中,仿佛在虔诚地打躬作揖,船尾慢慢地掀起来,笨拙地指向天空。从舵轴上淌下的海水形成了一个百明高的小瀑布,直泻到尾浪里。
  这才是前后摇晃的半个周期。事情终于发生了。船长抱住缆柱,大叫一声。在呼啸的狂风中,他听见松动的机件与甲板摩擦的声音,沿斜坡往前撞击;他听见船尾发出一声沉闷的断裂声,他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鲜血流了出来,冰人心肌的雨水沿着他的下颏哗哗流淌。
  向前摇晃达到了极限,有那么一会儿,船成5度角,仿佛永远被固定住似的,然后,向后摆的半个周期开始了。船头在抬起,抬起,抬起,船首斜桅遮住了水平面上的星星,松动的机件一股脑儿朝着船尾冲去,货包、绞盘曲柄、水桶、蒸馏管、钢制的太阳反射镜、钢索具——像不可抵挡的潮水冲到网堆上。船尾有两根系缆柱,与400%以下的龙骨相连,把网缚在缆柱上的钢索已经绷得紧紧的,前后摇晃的冲力一下子把阿口部分掀开,她进了海里,系缆柱支撑了一会儿。
  一根钢索在嘎嘎作响,嘭地一声像人的脊背折断一样,接着,第二根钢索又断了,铜网轰隆隆地往下滑,像打雷似的震撼着全船。
  狂风聚然停息,与来时一样突然。乌云还在奔跑,月亮又露出脸来,照在甲板上,甲板像扫过一样的干净。网丢了。
  索尔塔船长从乌鸦窝的边缘朝50呎以下的甲板望去,他想:我应该跳下去,那样更快一些。
  可是,他没有跳。他沿着扶梯爬下,来到空荡荡的甲板上。
  船上没有电气设备,只好实行共和代表制而不是民主制。两万人在一起讨论决定事务,非得有麦克风、扩音器不可,得用快速计数器来统计赞成与反对。靠嗓音来联系,靠事务员的算盘来计数。合情合理地在一起商讨的人数当然不能超过50人,悲观一点的人甚至觉得这数目不应该是50而更接近于5。黎明时分在船尾平台聚会的全船议会的人数是50人。
  多么美好的黎明,橙红色的天空令人心旷神怡,海上泛起一片彩晕,船队的张张白帆沿着一条长曲线洒在60海里蓝色的海面上。
  这正是人们为之倾倒的黎明——捕获物都腌制完毕,水箱灌得满满的,蒸于器的上千根管子每天从日出到日落滴出9加仑蒸馏液,微风正好使船自如地航行,让船帆显出优美的弧线。这些就是报酬。141年以前,格伦维尔船队从弗吉尼亚的纽斯新港下水的时候,就是为了得到它们。
  啊,下水这个冒险的壮举!当时登船的男人和妇女们都认为自己是英雄,是大自然的征服者,是为了尼迈特①的光荣作出自我牺牲的人们!尼迈特是东北行政区的缩写,这是一块鱼群集中的渔场,从波斯顿到新港,经过扩建深挖,一直向西延伸,把匹茨堡也包括在内,过了辛辛纳提才逐渐消失。
  【① 尼迈特(NEMET)是NortheasternMetropolitanArea前两字头的缩合。——译者注】
  下海的第一代依恋着尼迈特文化,常常以爱国主义的牺牲安慰自己,能得到某种慰藉总比没有要好。格伦维尔船队从纷乱中撤出了125万人口。他们是从大陆来到海上的移民。与所有移民一样,他们怀念故乡。第二代出世了。与所有第二代人一样,他们不再对老一辈人以及他们的往事感兴趣。这就是真实,这海,这风,这缆!到了第三代,与其他第三代一样,它突然感到一种恼人的空虚和缺乏自我。什么是真实?我们是谁?我们失去的尼迈特是什么?那时候,祖父祖母们只能嗫嚅唠叨着,经过三代人糟踏的文化遗产已经丧失殆尽。而第四代人从来是满不在乎的。
  坐在船尾商议对策的是第五、第六代的成员。他们对生活有全面的了解。生活就是船体与桅杆,船帆与索具,鱼网与蒸干器。就是这些,不多也不少。没有桅杆就没有生命。没有鱼网也就没有生命。
  全船议会没有命令权,那是船长和他的驾驶员们的事。议会是执法的,必要时审理案情。80年前那个阴郁的一无所获的冬天,议会曾经作出决定,全船63岁以上的老人以及年轻人中的二十分之一必须自行结束生命。议会对皮勒叛乱的首犯们作出了处死的判决。他们被投进尾浪,皮勒本人被缚在船首斜桅上示众,这相当于海上的十字架刑。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亡命徒愿意为他的船友开心了。显然,对皮勒的责罚达到了目的。
  50个人代表着全船的各个部门和各种年龄的人。船上的智慧都集中在船尾平台上了。可是,这里却是一片沉默。
  他们中间最年长的主持会议,他叫霍金斯,是退休制帆工,他的胡须令人肃然起敬,他的嗓音浑厚,他对大伙儿说:
  “同船的伙伴们,出事故了。我们的生命危在旦夕。礼节要求我们不要再拖延挣扎、陷入非法的争食;理智告诉大家死亡已经断然不能幸免。我建议,我们大家作出光荣的自我牺牲,我们全船的遗产将由总指挥慎重考虑以后在整个船队中分配。”
  他并不希望他这种代表老人的意见占上风。检查长忽地站了起来。她只说了六个字:“除了我的孩子。”
  妇女们愁眉不展地点点头,男人们也顺从地赞同。你在撞墙自尽以前总懂得礼节和常理吧。除了我的孩子。
  一位年轻漂亮的牧师问道:“整个船队能不能给我们拼凑出一张网来?”
  索尔塔船长应该回答这个问题,可是,他现在一身系两万人的生命安全,他什么也说不出。他向信号官痉挛性地点了点头。
  兹温格里上尉顺从地拿出他的信号记录,摆出一副回忆的样子,说:“今日0035向格伦维尔发出灯光信号,询问对我丢网一事的建议。格伦维尔答复如下:‘你船已不属于船队,即刻生效。无可奉告。深表同情和遗憾。总指挥签字。”
  索尔塔船长开口说话了:“我还向格伦维尔以及我们的邻船多次发出信号,他们不予回答。这是可想而知的。我们已经不属于船队。由于我们的过失——我们已成为船队的包袱,我们不能指望它帮忙了。我不责怪任何人,生活就是这样。”
  牧师双手交叉,默默地祈祷。
  又一个人起来发言,塔尔塔船长却了解她的另一重身份。她叫朱厄尔·弗赖特,这个颀长、白晰的姑娘两年前是他的情妇。他想她大概是个候补议员,不由得用一种新的目光打量着她。他过去一直避开她,所以,她是否是候补议员也不清楚。啊,她还没有结婚;她没有戴戒指。而且,她的头发也没有往后拢成那种独特的发型,那些公认的自愿独身者,那些过分爱国的(或者对性害羞,或者讨厌孩子)都是这般装束。她们为了全船的利益(或为自己的方便)放弃了生儿育女的权利。她只是一个穿制服的姑娘——什么制服呢?他苦苦思索着,想把她的工作部门与她的胸前挂的牌记对应起来。那交叉着的钥匙与羽笔表示她是船上的档案员,一个很不引人注目的职员,掸橱扫架,在民政书记科长之下好几级呢!她的职务毫无前途,那些公民们一定出于对她的一时同情才选她当候补议员的。
  她语调平稳地说:“在记载不平常的事件时,人们一时想不起应该如何存录,我的工作就是帮助找出前例的。这种工作必须有人去做,而干这事儿的人是很清闲的,而且,我至今还没有结婚,也没有体育运动的爱好。我对大家说这些,是请你们相信我在过去两年中把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