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火葬 作者:理查德·马丁·斯特恩-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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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说道:“局长在眺望厅,还有市长。”
“还有几位谁也不认识的大人物,”吉丁斯说。
布朗没理他,对消防队长说:“我们要不要接他们下来?这儿有电话。那些个高速电梯开两部就可以了。”
“胡闹,下来可不简单,”吉丁斯说。
这时,他们感觉到了——而不是听到了——那突发的爆炸几乎就在他们脚下。相隔瞬间,沉闷的响声远远地传了过来,这声音就和狠命地关上盥洗室的门一样瓮塞。中央大厅地板上的积水吐嘟吐嘟地流淌开去。楼内的灯光突然熄灭。
吉丁斯低声喊道:“天哪!”
布朗望着纳特:“这是怎么回事?”
纳特闭上限睛,又睁开来,他摇摆头,想理清震惊之下的混乱思绪。他缓缓地说:“大厦的五脏六腑都在下边,推动它运转、给它带来生命的所有东西。”
消防队长问:“电是从地下室进来的,对吗?”
纳特点了点头。
吉丁斯又是那句话:“天哪!”
“这么说电直接从变电所过来,有8000伏,10000伏呢。”消防队长举起扩音器,指挥消防队员赶往大厦的深处。
“准确地讲,是13800伏,”纳特说。“我不是电力工程师,可要是有谁拿那几台大变压器闹着玩,我的上帝啊!”他沉默了,一动不动地望着中央大厅里边。“来吧,”他低声说道,“来吧!”
布朗皱紧眉头。“谁来了?什么东西?”
“找备用发电机,”吉丁斯说。“只要它们转起来,我们至少有电开动电梯。”
布朗悄没声地说:“要是不行呢?”
“那,”纳特说,“你的事儿可不少。满满一个眺望大厅的重要角色,你拿他们怎么办?”
谁也不说话。
“我说过了,我不是电力工程师,”纳特说,“妈的,如果因为短路出现超负荷会怎么样呢?还有,我到现在还没有听见一台备用发电机转动起来。”
“我们或许不行了,备用发电机没起作用,”吉丁斯说。“可能也坏了。电脑中心照理有——”
一个消防队员踉踉跄跄地从最近的一道门里走出来,不住地呕吐。一来到开阔地,他停住脚,腰几乎直不起来。他看见消防队长,便直起身,用手背抹了抹嘴和下巴。“下边糟透了。整个——个轮船的机舱——都烧起来了。”他又是一阵干呕,一种黑乎乎的东西顺着下巴流下来。“我们找到一个人,烤得象熏猪肉一样。还有一个地方,是电脑仪表盘附近,有一个人也死了。”
一个救护人员领着消防队员走了。
布朗眼睛盯着纳特:“线路设计低于标准,大的短路引起温度过高是怎么回事?”
“他的意思是,”消防队长说,“除了副地下层的一处火点和上边两层楼的另一处火点外,由于超负荷打火,已经埋好的线路绝缘层烧坏了,我们可能有数不清的潜在火点。”他满怀敬畏地看了看大厦那巨大的外表。
“我们眼下怎么办?”纳特说。“我们要想办法查明出了什么事。我们来给电力工程师裘·刘易斯出点儿主意,让他看着办吧。我们得想办法把上边的人弄下来,哪怕他们因为腿伸不直而不得不靠他们的屁股下来。你们的人尽量坚持,我们尽量想办法。”他摊开双手。“还有什么可做的呢?”
4:23—4:34
荧光灯骤然熄灭,充足的阳光透过染色玻璃射进眺望大厅的窗户,蜡烛依旧亮着。州长对本·考德威尔说:“怎么回事,灯不亮了?停电了?”
“不知道,”考德威尔说。
“你是建筑师,查一查。”
州长真是应付裕如,贝特·雪莉心想。她轻轻把手搭在州长胳臂上。
“没事,”州长立刻说道。“我们会查清的,不管是什么事。”
“我知道你会查清的,州长。”
“我叫本特,”州长说。“别再用官衔了。”他飞快地向贝特送了一个笑脸,然后冲着还没挪窝的格罗弗·弗雷泽说:“消防局长在哪儿?还有鲍勃·兰赛?你说你那儿有台电话,走吧。”
竞阔的大厅已不复宁静,四面八方都是嗡嗡的谈话声。贝特挽着州长的手臂;格罗弗·弗雷泽领着他们穿过大厅。有人问:“州长,怎么回事?能不能告诉我们?”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州长停住脚,提高声音说道:“我们还不清楚,但我们会查清的,一查清楚,你们就会知道了。这是一种许诺。”又是那种为人熟知的笑容。“但不是竞选许诺,”他补充了一句。这话激起一阵欢快的低语。他俩继续跟在弗雷泽身后向办公室走去。
这是一间漂亮的办公室,贴近大厦的中心,两支蜡烛发出暗淡的光。市长坐在写字台前,电话贴在耳朵上。他向州长点点头,对着电话说:“那就把他找来,我要布朗副局长本人向我报告,明白了吗?”他搁下电话。
弗雷泽说:“我们怎么办?要不要疏散?”他朝着市长和恭恭敬敬站在写字台旁的消防局长说。
州长说:“我们在做什么事情以前,先要弄清自己形势如何,从外部来看情况怎么样。我们知道,由于失火——”
“造成大楼晃动的不是失火,”消防局长的话音有些专横。“要么是什么地方存有弹药。我们还有其他的麻烦,我需要知道是什么东西,然后才能放人去什么地方。”
“没人跟你争,”州长说。“但我们一边等,一边还是有事可做的。电梯能不能用?照道理应当有备用的动力,是不是?”
“照道理的事多着呢,”消防局长说,“可我没看见一点迹象。”他的蛮横劲消失了。他望着州长,等他发话。
“楼梯,”州长说。“有防火楼梯,对吗?”
“有两套,”消防局长点点头。
“好极了,”州长说道。“格罗弗,叫本·考德威尔检查电梯,你去检查楼梯。噢,对了,叫那些侍者重新上酒。我们不想把大家灌醉,但也不想搞得人心惶惶。喂,去吧,你回来以前不要对任何人说什么。”他顿了顿,低头看看市长。“鲍勃,城市是你的,有反对意见吗?”
市长淡淡一笑。“你好象已经负责了。执行吧。”
就算州长感觉到贝特的手在他胳臂上略带钦佩地摁了一下,他也没作任何表示。“也许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说,“不过,还是谨慎一点好。”
参议员彼得斯走进办公室,泛泛地向大家点了一下头,便侧身靠在墙上。“那个抢银行的小伙子走进来,”他还是平时那副口气,沙哑的声音一点没加掩饰。“他头一次出马,直来直去,头戴面具,挥动着手枪,冲进银行。‘好啦,你们这班赖着不走的家伙,’他说道,‘这回算是撞上了!’”
办公室里的紧张气氛消散了一些。州长看看贝特,她正笑吟吟地欣赏这一番插科打诨。“这是我们的杰克,”州长说,“顺便说说,他还会背莎士比亚呢。”
电话铃突然响了,市长拿起电话,报过姓名,听了一会儿。“好的,布朗,我这就叫你们局长来接,你向他报告吧。”他把电话递给消防局长。
本·考德威尔走了进来,他看了看正在打电话的消防局长,又扫了其他人一眼,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州长说道:“伯特·麦克劳在哪儿?他照理该来的。”
“麦克劳心脏病发作。”州长闭上限睛,稍停又睁开来。他温和地说:“我一向以为他是铁打的呢。”
“我们谁也不能返老还童,本特,”参议员说。“我早就没有什么永垂不朽的想法了。”他见消防局长用手捂住话筒,同时清了清嗓子,就没再说下去。
消防局长说:“下面几层楼的火势情况不大好,可消防队长认为可以控制住,他正在打电话调更多的消防队来。”
一片寂静。贝特抓紧了州长的胳臂,州长伸手扶在她的手上。
“但真正成问题的是,”消防局长说,“是底下安装机械设备的地下层。据他们估计,有个疯子钻进了大楼,假冒是派来检修小毛病的电工。他们在主变压器房里找到了他,已经烧焦了。由于烟太大,除了电没有了以外,他们无法查清出了什么事。”
本·考德威尔说:“备用发电机怎么样了?”
消防局长扬起一双大手,又放下来。“没电,一时不会来。”
本·考德威尔点点头。他丝毫没有失掉他那利落或者说从容的气度。“电梯不能使用,我查过了。当然,还有楼梯,不管怎么样,只要下边的火控制住了,就没有问题。楼梯总归是绝对安全的。我建议大家走楼梯下去,一半走这边,一半走那边。”
州长表示同意。“按行军队列,两边楼梯都安排十来个人强迫他们走,不许跑,不许慌。走下去这段路很长。有些人单凭自己的力气会走不动的,非得有人扶着点儿。”他环视四周。“我承认,用这种赶乘火车的方式有些滑稽,谁有没有更好的主意?”他轻轻握了一下贝特的手。
格罗弗·弗雷泽朝门口走了两步,又停住了。他一脸的汗。他有点结巴他说:“通往楼梯的门——全锁上了。”
消防局长说:“不可能。伙计,你弄错了。我们不能——”他摇摇头,拿起电话,对里边说:“守在电话旁边。我们得斟酌一下。”他挂上电话。
〖12〗
大厦身受重伤,痛苦不堪。短时间内,更重的创伤还看不见,只能分析,就好比在诊断的时候只进行推测一样。
发生了爆炸,这再清楚不过了。很久以后,爆炸专家将测定主变压器室的损伤,对康诺斯用工具箱带进来的炸药的威力进行估计。
塑料炸药携带方便:这种棕灰色的材料,有点象油灰,可以放进水里,可以用手捏,也可以到处放,不会引起麻烦。这种炸药是靠一根插在里边的雷管引爆,只要通过电线向雷管输送一小股电流就行了,而爆炸力令人难以相信。
几台主要的变压器受到严重损伤。尽管紧随爆炸而起的火毁掉或者说打乱了许多可供事后分析的材料,但裘·刘易斯的几台电脑根据已知的事实逆推,对重新确立可能的原因作了令人信服的说明。
无疑,由于爆炸,主电源出现大面积短路。其他的解释都与事实不吻合。
失去控制的电源产生电涌,远远超过了大腿一样粗的电缆安全输送电力的要求。失去控制的电形成的激冲只停留了几微秒,然而其结果,正象消防队长担心的那样,是直接的,灾难性的。
电线熔化了,熔化时破坏了绝缘层。在几个瞬间还有几处短路,象弧焊机一样放出一个大电火花,向隔音绝缘的墙壁施放高热。
接下来,遍地蔓延的烈火在大厦的四壁之内越烧越旺。
一部分火会因缺氧而熄灭,只留下一处处潜在的火点作为它们的遗产。
然而,一部分火会窜人管道,或冲进开阔的电梯升降井、走廊过道,在那儿吸足新鲜空气,积聚力量和愤怒,一路呼啸,吞噬油漆、木器、纤维织物、地板——所有易于吞噬的物质,还包括一般认为耐火的物质。正象裘·刘易斯的电脑事后显示的那样,这场战争的代价从一开始就根本无法估计。
4:10—4:31
帕蒂·麦克劳·赛蒙斯一向讨厌医院。但这一次她可离不开医院了,人们将伯特·麦克劳送进了他们称作医科大学心脏康复所的一个房间。父亲躺的那张床看上去象是一张古代的刑讯架,一些管子、电线从病床和父亲身上接出来。
母亲玛丽·麦克劳赶到医院后,她握住母亲的双手,吻了吻她。
“没什么事,”帕蒂说。“他在里头。”她朝着关上的病房门点了点头。“谁也不许去看他。大夫是个大好人,他什么也不告诉我,或许是因为无可奉告。坐吧。”
玛丽·麦克劳说:“他一直在抱怨喘不过气来。我对他说,他身体超重,又过度疲劳。”
“你就别说了吧,”帕蒂说。“出事的时候保罗跟他在一起。”保罗现在到哪儿去了?她心中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
玛丽·麦克劳说:“保罗跟他在一起,那就好。你那位保罗,真是个好小伙子。他和你爸一直处得不错。”
帕蒂没有吱声。
母亲说:“你爸一直担心你会嫁给某个楞头青——象他自己那样的,他老是说,这可不行。后来,你把保罗带到家里,我和你爸半宵没合眼,一直在谈论他,拿不准他配不配得上你。你还记得婚礼吧?教堂的走廊上全是保罗一方的高贵亲友,你依在你爸的肩膀上——”
“妈妈,”帕蒂几乎是厉声地说,“爸爸没死。你那样说话,好象是他已经不在了,他还没死。”
玛丽·麦克劳不再说了。
“我们以后非得留心,他不能那么没命地工作,两个肩头压那么重的担子。”
玛丽微微一笑。“没准保罗能帮忙。你爸爸老是说他年轻力壮,办事利落。我只是希望,世界大厦开张典礼遇到的麻烦事别叫你爸爸知道。”
“妈妈,”帕蒂的口气又严厉起来:“他们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都上了电视了。我经过楼下娱乐室的时候听见电视里在说。有烟,有火,好象谁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玛丽沉默片刻,突然又用温柔、焦急的声音叫道:“伯特!伯特!天啦!”
“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妈妈。”
“他当然会的。”玛丽凄楚地笑了笑。“你走吧。喝杯茶,散散步,休息一下再来,我留在这儿。”
来到外边,走进明媚的阳光里,帕蒂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儿去。想必是某种强烈的冲动在起作用,半小时后,那座巍峨挺拔、亮光闪闪的世界大厦出现在她的眼前。但大厦眼下已经受伤,成了一个可怜的巨人,就同它的营造者伯特·麦克劳一样。一股浓烟从挨近楼顶的地方喷出来。在脚下的广场里,消防水龙带也和从伯特·麦克劳病床上引下来的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