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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太空神曲 作者:[苏] 阿·卡赞采夫-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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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在山里,她们有着可以托在手臂上的、纤弱的、温存的、亲柔的身躯,是些可爱的、和善的、无助的生物。按照‘生命——长生不死’的法则,她们将永远活着。只是,……只是她们在成熟之后,必须没有破坏规定,没有生育无权出生的新生命。当然,我们差不多全都没有决心去破坏上述的规定。
  “差不多全都没有决心……可能,安娜是个例外。她象是什么意外的事也能做出来。但是,我应该爱惜、防卫和救助她,使她免受诱惑。
  “我追上了赫鳄。野兽在水里跟在陆地上一样凶恶。大概它是吓昏了头,所以才敢跳进邻近瀑布源头的水里。
  “我很熟悉这里的地形。安娜曾经在这儿用花枝给我编结了环箍,表达她自己的选择。青春岛上得由女性选择配偶。眼前的流水喧嚣、急腾,向着深渊猛泻。连成巨幅水帘的水柱一绺绺地绞结成发辫形,就象是安娜身后精巧地编结成的发辫一样。山岩底下蒸腾而起的云集的水沫,象是色彩绚丽的秋雾。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美的景色!也没有比这更悲凉、遥远和荒芜的地方。
  “我正是在这里跟安娜亲眼看到过一只赫鳄迫逐克列卡,把它逼赶到水中,克列卡在水中奋力地游着。凶残的追逐者也得这样做,于是,它纵身跃进水中,使劲追赶克列卡。克列卡慌乱地潜进了急流,顺流漂游起来。赫鳄发出一声盖过水流喧响的狂吼,惊吓慌张地回头向岸边游来。看来,克列卡可以幸免了。但是……它已经无法离开飞泻而下的水帘了。它的鲜艳的黄色的双角在飞旋的水流中一忽闪,身躯在飞泻的爆布中连连转动,猝然地坠落着,摔到岩底潮湿乌暗的石块上。
  “赫鲜却早已爬上了岸,抖落了毛皮上的水珠,攀拽着树枝纵跳奔窜在岩石之间,沿着爆布的流向,追踪到山岩下,从飞抹四溅的谷底攫取到摔死了的克列卡。当时我如果有一双利爪,我定准要收拾掉这只凶残的赫鳄。所以,我跟安娜商量,按照我们的习俗,我要磨练自己的爪,为我们有权生育一个小孩去搏斗。我们俩个同声地说:应当如此!
  “此刻,我正把赫鳄赶到水里,就如当年它赶克列卡下水一样,而且地点也同于当年,邻近瀑布的水流中。
  “我不能中断追逐,因为这就等于败给赫鳄了。我跃入水中奋游起来。可能,那些断定我们是赫鳄后代的说法是正确的:我游泳的本领简直跟赫鳄一样。
  “赫鳄立即跳到岸上,但急流把我涌向瀑布边沿,水流从那里跌落岩底,在深渊里飞溅起水沫的云彩,升腾向上,如蒸气,如彩霞,如森林火灾的浓烟。
  “我使足全身劲头挣扎着,如果安娜看到我这一刻的处境,她一定会吓昏过去。
  “我这样想,正好是想错了。猛跳上岸之后,我呆然不动,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我眼前挺立着的正是我的安娜,安详、美丽、高傲……,一朵蓝眼睛的花儿开放在纤秀的茎干上。
  “她并不是独自一个。在她身旁踞立着一个金属的长生老者的庞然的身躯,笨重而又丑陋。可恨的长生老者,当然罗,他是来检查我们是否遵章守纪的。他还要对那些年岁已大的威吓一番,说他们不可能到陆洲去得到长生,假如……
  “安娜用手势叫我停下来,按照她的意愿,狩猎宣告暂停。赫鳄没有受到处治,逃脱了,幸免了。
  “到这时,我才发现庞大的长生老者旁边还有两个丑陋程度相等的身影。他们带有讽刺意味地仿效着我们青春岛的居民:身躯直立,两只后爪行走,还有两只不是用于行走的前爪。顶上端是圆状物——中心脑体结构,不知为什么象是上下两层的圆盒,仿佛他们并不是长生者而是生活者。
  “于是,我在青春岛上第一次遇到了人类。
  “‘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居民。他们收听到我们的父辈发往星球世界的召唤,飞到我们这儿来的’。安娜说。
  “经历一场狂热的追击之后,我的头脑一时难以冷静下来。我急切地、茫然地、痴呆地打量着星球来客。
  “其中的一个看来是女性,象安娜一样。
  “矛盾的情绪控制着我。我还记得几轮十二场大雨之前,青春岛上最大胆的居民,没有得到陆洲上长生老者的许可便向星球世界发出召唤的呼号。长生老者以强力辐射器处死了这些父辈。勇敢的父辈们指望的是什么呢?来自其他星球的使者将如何来帮助我们,生活在可以不死却又不准生育的世界上的我们呢?
  “此刻,他们飞来了。
  “我惊愣住了,因为安娜竟然当着长生老者的面公开地谈论起发自我们岛上的的召唤。
  “原来,这个在机器中得以长生的老者,当年也是个妇女。她生活过、恋爱过、生育过……。飞来客唤她叫妲娜,唤我叫安诺,我的配偶叫安娜。这些名字是从他们给我们的星球所取的名称——艾当诺星派生出来的。我们真正的名字,大概,在他们的语言中无法发音。
  “飞来客跟我们交谈中使用着随身携带的设备。我们的话音经过那种设备就变成我们无法听见的低音。此外,他们在地球上破译出我们电磁波的呼唤;他们根据破译出的电码,能在电子翻译器上译出我们的语言。我们在准备去陆洲求得长生的同时,也自己动手收集、安装和试制了类似的设备。这是过去几次大雨之前的事。所以,来客的设备并不使我们惊异。若是他们没有携带这类仪器,我们可以使用自己的设备译出他们的语言。
  “星外来客竟然是妲娜用自己的飞行器运载到春青岛上来的。妲娜以此对星外妇女奋不顾身的救命恩情表示答谢。陆洲的冰冻地下工厂差点儿发生这样的祸事,因为星外来客之一用能够熔化任何金属的热光破坏、摧毁、消灭了运行中的机器,甚至把负责机械管理的自控机械‘人’劈成两平。两个长生老者也险些儿送命,如果不是星外妇女用自己的身躯遮护住妲娜的金属结构的话。这位星外来客和我的安娜多相似呵!
  “忿激的来访者看到自已同伴奋不顾身的情最,猛然醒悟了。长生老者得救了。一位长生老者和第三位来访客,也是来客中最年长的,留在那里,由长生老者向他介绍我们机械文明的成就。
  “另外两个来客则和妲娜飞来青春岛。
  “我跟安娜便得以和来访者畅谈。
  “此刻,当熟悉了他们的语言之后,我就竭力想充分理解这种独具风格的语言的全部涵义,于是,……于是感到了许多不可理解的,古怪乃至荒诞的事物。大概,他们看待我们也是这样。”

  “来访者中的男性,在我看来,很怪。后来才弄清楚,他从来没有追逐赫鳄这类猛兽以争取做父亲的权利。他打猎只不过是为了开心。追踪、赶上、击毙猎物。从中得到乐趣,这就叫我惊异万分。
  “大概,我也会使他惊异得跟我差不多。
  “‘你说,你们艾当诺人(他是这样称呼我们的)随着年岁的增长,便把病弱的器官换成假体?’
  “‘难道你们不这样做?’
  “也换装一些。比如,蛀牙就常常换装成假牙。手臂和腿脚有时也置换成假肢,如果它们被机器割断了,或者——象过去,在战争中丧失了。仅此而已。’
  “‘战争?多可怕!’我仍然在惊讶中,‘战争在我们星球上已是无限久远的往事了。创伤、杀戮、消灭自己的同类。即使对待狠毒的赫鳄,也不采用这种处治方法。’
  “‘那么,请问,你们是不是通常首先置换心脏呢?我们的人也常会受心脏的牵累。’
  “‘你指的是强使血液循环的主要器官?’
  “‘是的。我们以及你们都有血液。’
  “‘呼吸气体的器官,看来,我们也差不多。可能,还有营养器官。所有这些器官随后都要逐步改制、拆除、换装。’
  “‘这就引不起我的羡慕之情了。饮食毕竟是种享受。’
  “‘那我就用不着跟你,星外来客,再谈论那些完全不相同的器官了。’
  “‘那么.在把肠子和心脏换装成同桶和管道之后,活着的人也就不再是一般的活人了,就变成一个长生老者了,是吗?’
  “透过对方头脑装置外壳上的透明孔洞,可以发觉来访者视觉器官上长着窄长的两道细密纤毛,就跟赫鳄一样。两丛细窄的纤毛受控于来访者的思绪,一会儿连结在一起,一会儿高高地扬起。之后我才晓得,这叫眉毛,眉毛的运动常常可以表达人们的情绪。
  “‘岛上的居民只是在遵守我们的基本法则:生命——长生不死的情况下,才会被接纳到陆洲去。’
  “‘他们是在欺压你们。长生老者是些可恶的家伙。他们活着不死就算了。但是,他们禁止活人养育后代。真的!’
  “‘不,不是这回事。有时,生活者还没有来得及置换为长生老者,就死在岛上了。那时,便可以准许有一个代替者出生、生活、长大。’
  “呶,荣幸之至,本人可不需要这种优待。’
  “我不懂来访者的话。这时,他又问我,为什么长生老者需要使用那些庞大的机器:
  “‘是不是无法制造出与原型相似的器官?在你们这里——心脏要装在轮盘上?’
  “我跟这个来自其他星球的蛮货解释,我们的文明并不是一味地模仿自然,而是按照自己的途径发展,以便重制、改善和取代自然物。这表现在一切方面,从生活器官的运用到把海洋冰冻到底形成新的陆洲。
  “‘你们这方面干得很出色!可是,你们破坏了原来的气候条件,真的。可惜,冰冻陆洲的构成,仅仅是为了当机械库使用。当然,气候对于它们就等于灰尘之于我们的密闭飞行衣。’
  “显然,他是在议论长生老者的住处。其实,住处内部条件如何,对长生老者根本无所谓。
  “‘那么,生活着也只是在不断地维修、更新部件——并没有任何思想感情、任何乐趣,是吗?’
  “我耐心地解释,只有我们青春岛还停留在初始阶段。我们在岛上生活,并且使自己的头脑发展成熟,以便它将来长生不死,并能适应我们高度文明的基本法则。我们生活在岛上可以充分利用的时间,不少于一轮十二场大雨的期限。
  “所以,你们用每场大雨来计算时间,是吗?但是冰冻的陆洲上、机械库里,长生老者是以星球接近银河系中心的距离来计算时间的。’
  “‘是的,那里计时的方法是根据星星的运动来计算的。’
  “‘捱日子混时光,一言不发,事实如此。对吗?长生老者成了机器之后,不论是手还是脚,一动也不能动了吧?’
  “‘他们没有这个需要,为他效劳的有飞转的轮盘、录像的视力,那强大的控制器比我们前肢的力气不知大多少倍。’
  “‘不光是力气,其关丽的程度也够受的了。’来访者说,话音里有种特别的味道。
  “我把换装的轮盘指给他看,这种轮盘转速极快,连赫鳄也休想赶上。
  “你们在追逐赫鳄的时候,为什么不用上这种轮盘的呢?’
  “‘用轮盘?在这里?’我觉得惊奇,‘你该懂得,换装上轮盘之后就表示生存的原型结束了。’
  “‘原来如此,承蒙指教。’
  “‘用上了轮盘之后就会入迷了,’我解释说,‘置换了轮盘的生活者起先总是沉醉于这种高速度,后来,便有因此而丧生的。’
  “‘因而也就准许生育新的生命以代替他们,对吗?’
  “‘正是了。’我证实了这一点。
  “‘那么,机器中的长生老者是完全不能动作的了?因而他们的肌肉也就萎缩了。’
  “我给他解释:长生老者残存器官的肌肉是逐渐萎缩的,而后便脱落掉,就象是创口的脓头以及普通的伤疤一样。经过一轮或者两轮十二场大雨之后,机器内剩下的仅是一个完整的头脑及其丰富的思想、效能和记忆。这些正是每个生物个体特征的成分。
  “‘极其痛苦的记忆。当他回想起自己当年活人的情景时,该是多么痛苦了’
  “‘等到第三轮十二场大雨的开头,便会把往事记忆的细胞加工处理掉。’
  “‘为的是使那些忙于改装部件及给自己的假体添注润滑剂的长生老者不至于心头准过。倒也想得周到。这是对祖先意志的背叛。’
  “我又不懂交谈者说的什么了,显然,翻译的电玛还不完备。
  “‘长生老者的头脑又怎么能保存得这祥久远呢?’
  “‘它能活动、思考,能保存得十分久远,乃至于永存。’我解释说,‘它的衰退的细胞由机械系统加以更新’。
  “‘原来如此!你们哪里有地方可以容纳新出生的生命呢?……建造再多的陆洲也无济于事。所以,只能建造一些机械仓库了,真的!’
  “我们终究不大能做到相互了解,我们中间总有一个太蒙昧无知了。
  “两个不同星球的女人之间事情就顺当得多了。她们的天性使她们有更多的共同点。安娜把她们交谈的内容转告给我。
  “‘是幸福的,但不象是真实的世界。’我的安娜在谈论来访者的星球,并问:‘你们那里,每对配偶都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当然。’星外女人回答安娜。
  “‘你们不害怕死亡?’
  “‘我们已经习惯于这种规律。人们只是逐步地老死。代代相传之中,我们的种族是不会消亡的。’
  “‘野蛮的世界,’妲娜插话说,‘如果每个生命都不能亲身经历一轮十二场大雨的全部阶段,你们凭什么说种族不会消亡呢?’
  “‘那是过去的事。’星外妇女说,‘正是由我开始了一种新的试验,它使我能够回忆许多先人的经历。另外,还有记录在书本上的先人的思想,使其得到真正的永生,渊博的知识使后代人能够奋勇前进。’
  “‘这是蠢事。再没有比记忆往事更加痛苦的了。我正是如此痛苦地想到一轮十二场大雨之前的情景,那时我就生活在这个岛上,我有着和蓝眼晴安娜一样纤秀美丽的身材,而且,跟她一样地渴望有个孩子。再没有比生育一个孩子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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