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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风的预谋-第23部分

小说: 风的预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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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还我钱,就当我捐助灾民好了。尽快跟我联系,我有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找你。公事。莫。”

  他知道了,他回来的时候,她可能正要回去,所以还给他留了纸条,也没有开灯。不知道所谓“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公事究竟是指什么。对了,是图书馆的线索。他马上想到。

  他打开冰箱,原本几乎空空无也,只有几听啤酒的冰箱里,现在放了几盒微波炉盒饭,两听午餐肉以及一袋紫葡萄,葡萄显然已经洗干净了。

  望着冰箱里的这些东西,他感到鼻子有些发酸,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击中了,你干吗要这样,干吗要这样,他心里恨恨地骂道,还叫我别乱想,你这样我能不乱想吗?

  他默默地给自己乘了一大碗饭,然后把饭菜一一端出来放在饭桌上。

  随后,他去洗了个澡,换了干净的白汗衫和运动裤才郑重地坐到桌前。接着,他关了手机,把电话搁了起来,虽然他知道警察是不能关手机的,但是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关上了。他对自己说,就给我一个小时的休假吧,只要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就好,就当我不是警察,我什么都不是,在这个小时里,我只是一个孤单的男人,安安静静地享受一次她为我做的晚饭而已,只要一个小时就好。

  接着,他开始慢慢地吃起来,饭菜的香味激活了他的味觉,也激活了他的回忆。

  印象中,他上一次在他自己家里吃一顿像样的饭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他的母亲还活着,在她还没有生骨癌前,身体还健康的时候,她总是会给他做很多吃的,虽然她的手艺也许还不如高洁,但是每当他回家看见满桌香喷喷的饭菜的时候,他总是感觉胃口大开,而且他总是吃得很多。其实他并不爱吃,自从父亲死后,母亲的味觉好像就出了问题,佐料总是放得不对头,所以很多菜只能看不能吃,但是他总是假装吃得很高兴,很多次他都吃完后,再跑出去跟哥们重新吃一顿,但是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是爱妈妈手艺的乖儿子,他只是想让她高兴,他只是想让这个孤单忧郁的女人知道,虽然父亲已经不在了,至少她还有儿子。

  父亲死后8年,母亲被查出患了骨癌,并在他21岁的那年冬天,因为不堪忍受疼痛而从医院的窗口跳楼自尽。母亲去世后的几个月,他都没有去找莫兰,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软弱悲伤的样子。等他再去找她的时候,是这年12月的一个晚上,当时16岁的她看见他十分惊喜。她拉着他走进家门,并且悄悄告诉他,她的父母去看电影了,那是他第一次进她的家,她家的豪华精致让他吃了一惊,也让他自惭形秽,想到自己那个简陋寒酸的家,他蓦然感到自己跟她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她是个千金小姐,而他只是个从事危险职业的穷小子。

  但是她似乎一点都没察觉他的心情,她趴在桌上很温柔地问他,有没有吃过饭。他摇摇头说没有,于是她叫他在客厅里等一会儿。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她端出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来。

  “今天你运气好,我爸煮了牛肉汤,所以可以给你当汤底。尝尝我的手艺吧,警察哥哥?”她笑盈盈地说。

  他带着几分不信任尝了一口,忍不住就要骂人了,真他妈的好吃啊,接着,他感到他的眼睛湿润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一个16岁的女孩子可以做出如此美味的东西来,后来他才知道,莫兰的父亲莫中医是个美食家,莫兰从小就跟着他学做各种各样的美食。我还会做起司蛋糕呢,有一次莫兰很得意地告诉他,但是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莫兰不知道,21岁的那个晚上,他是含着眼泪吃完那碗面的,就像今天一样。他已经不记得他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他好像从来不流泪,受伤、失恋、面对亲人的去世和朋友的被杀,他从来都没有哭过,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最坚强,最能忍耐的人,但是今天,糖醋小排的浓浓酱汁却让他禁不住红了眼圈。他打赢过最强悍的敌人,却输给了最温柔的东西,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并且,一旦流泪就止不住,他一边胡乱地用手背抹去无法控制的眼泪,一边大口吃着美味的晚餐。他觉得好奇怪,他一边觉得悲伤得无法抑制,一边却觉得得到了安慰。

  在饭桌的对面就是沙发,莫兰沉沉睡着。他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她。他现在希望她能多睡一会儿,他不想让她看见软弱的自己。

  一个多小时后,莫兰终于醒了。

  他发现她开始扭动身体,并发出一阵小动物般的轻微哼哼声,连忙蹲到她的身边,他真喜欢看她现在的这个样子,慵懒又娇媚,可惜他不敢碰她,他现在担心她醒过来后会找他算账。果然,当她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而他就蹲在她身边那么近的地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时候,她猛然就惊醒了。

  “现在几点了?”她惊慌地问道,同时避开了他的目光。

  “还早呢。”他看也不看钟答道。

  “我该回去了。”她说着就准备起来,但一坐起来,似乎就牵到了某个受伤的部位,她立刻痛苦地皱起了脸,看到她这又痛苦又滑稽的可爱模样,他真是又心疼又难受,他忍不住想要去扶她,不料她抬起头就瞪了他一眼。她一定是记起了刚刚他回来时经历的那可怕一幕,她从小到大,大概从未经历过这么猛烈的袭击,而且还是被他从头顶摔出去的,他自己想想都后怕。

  “你哪里疼?”他弯下身子温柔地看着她问道,心里已经准备好吃耳光了,因为她看上去真是生气极了。

  但她没有打他,反而抬头看着他,茫然地问道:

  “高竞,你太可怕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有人在偷袭我,”他说着说着,竟然怪起她来,“你不应该在我背后拍我,幸好我没有用全力,否则……”

  “我只是拍了你一下而已,难道我拿刀扎你了吗?”她怒道。

  “开玩笑,你用刀扎我,你自己还有命吗?”他的口气居然有点自负,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很不对路,所以他马上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对不起。”

  接着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脸,她没有让开,反而委屈地哭了:

  “我真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凶!”

  其实他早该料到她会哭,但她真的流眼泪,他还是慌了神。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是坏人呢!”他看着她,轻声赔着不是,为自己的过错内疚不已。

   “从小到大谁打过我!?谁敢打我?”她终于忍不住大声抽泣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为什么只会说这句话?”她道。

  他想了想。

  “好吧,我是故意的,为的就是把你打伤然后把你留在我家。”他真诚地说。

  她擦去眼角的泪花,白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你快点告诉我,你伤到哪儿了?莫兰……”他真的很担心她,于是,他终于忍不住胆怯地伸出手想要去碰她的肩膀,这次却被她一把打开,但有可能是用力过猛,她马上痛得呻吟了起来。

  “是这只手吗?”他马上意识到她的左臂可能出了问题,他不顾她的反对,用自己的大手依次按压在她的肩膀和胳膊处,一边问道,“是这里吗?是不是这儿?”

  她呻吟着,想躲开他,但已经被他抓住了。

  “你可能是脱臼了,我帮你看一看,这个我会治的。”他很有把握地说道,完全一副医生的口吻。

  “你也会治脱臼?真的吗?痛吗?”她紧张地问道。

  “嗯……有一点。”他犹豫了一下才答道,其实看到她那副担惊受怕的表情,他真的还下不了手。

  “那我不要了,你家有活血的膏药吗?”她马上道。

  “没有。要不要我弄条热毛巾帮你敷一敷?”他问道。

  “不用了。”她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下来,现在,他发现她正睁着一双大眼睛上下打量他,显然,她似乎很喜欢他现在白汗衫和运动裤的搭配,眼光里溜过几分赞许和喜欢。这令他想到几年前的一件事。

  当时,她硬拉着他去她熟悉的一家高级美发店理发,还一定要她认识的美发师给他设计一个“既醒目又内敛,既夸张又深沉,既时髦又稳重的”的发型,当时他、理发师杰米、梁永胜三个人都愣在当场,大家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最后梁永胜告诉美发师,反正就是“帅”,怎么帅怎么来,他对发型好坏毫无概念,但是,当他终于忍受完一个半小时的煎熬后(以前他在小理发店顶多每次只花一刻钟而已),看见她仰头凝神看他的眼神的时候,他知道应该还不赖。

  那时候她还轻柔地帮他理了理耳边的头发,说道:“你的女朋友要好好感谢我这个形象设计师。没有我,哪来现在的你。我简直是个天才啊。”她那时候的眼神,就跟今晚差不多。他希望这至少可以帮她消消气。

  但是,他也明白现在的情况跟当年还是有区别的,当年他既没有在言语上如此严重地得罪过她,更没有把她摔伤。他注视着她,发现她已经一改刚刚那伤心委屈的模样,眼睛又开始骨碌碌地转了,他知道,现在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他有些担忧,她该不会是想要惩罚他吧。果然,几秒钟后,他听到她冷冷地摔出一句话来:

  “把我抱到桌上去,我有话跟你说。”完全是命令口吻。

  有什么话干吗不坐在沙发上说,却要我把你抱到桌上去说啊!他有点不太明白。但是当然,他是很乐意抱她的,所以他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乖乖地照办了,抱她过去的时候,他感到她似乎是下意识地转过脸对着他的胸膛嗅了嗅,她这纯粹动物性的举动搞得他双腿发软,差点把她再次摔下来,但他还是及时控制住了自己。

  他把她抱到他刚刚吃过饭的餐桌上,现在她有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一边用右手揉着脖子,一边冷冷地说道:

  “好吧,现在把下午在电话里跟我说的话再说一遍。要原原本本说一遍,可不要把数字说错了,把5米说成3米。”

  他吃了一惊。原来果真是要惩罚他这个。他下午说的那些话,的确是不太近人情,但他也是情非得已,现在吃了她那么多好菜,他已经觉得说不出口了。

  “说吧,我听着呢,要一字不漏地说哦。”她催促道,一边斜睨着他,好像是在挑衅他。

  他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莫兰……”他开口了,却又停了下来。

  “说吧。别磨蹭了。”她再次催促道。

  “其实是有个凶手想要害你,我不想你出事,才会那么说的,如果让你感到难过,我向你道歉。”他老实地答道。

  她看着他好一会儿,终于莞尔一笑。

  “帮我揉揉这儿。”她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他松了口气,立刻帮她揉起肩膀来。

  “他为什么要害我?”她问道。

  “因为他知道我喜欢你。他想让我伤心。”他平淡地答道。

  她注视着他抿嘴一笑,随即换了一个话题。

  “你叫我查的东西我查到了,是一张英文字母表。”她平静地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一些你那个案子的信息吗?”

  英文字母表?他皱了皱眉头,有些吃惊。凶手给他一张英文字母表是什么意思?他突然产生了一种立刻想去研究罪案现场线索的冲动。

  “可以告诉我一些信息吗?凶手给你这东西,一定是有目的的。”她充满期望地看着他,好像一个向他讨玩具的小孩。

  真为难啊,他真的不能告诉她。他怎么能把案子的内情随便告诉她呢。

  “不能说吗?”她继续问道。

  见他不开口,她终于露出失望的表情。

  “好吧。我另外再问你一个问题。凶手是不是认识你?”她问道。

  她的话把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会知道?”他不由地问道。

  “我认出了那幅壁画,记得吗,就是齐鲁街现场的那幅壁画,我用手机拍下来的。”她表情认真地说着,“是你家以前的一张旧照片,照片里的小孩是你家的一个亲戚,但不是高洁,当时这张照片就压在你家的玻璃台板下,我还问过你呢,这小孩是谁,我觉得不太像高洁,你说那是你叔叔的女儿。你记得吗?”

  她的话立刻让他豁然开朗,他是有印象的,他的确有印象,他怎么以前没想到啊,可是,她怎么会知道?

  她似乎已经猜到他心里的想法。

  “你送过我你的照相簿,忘了吗?那些旧照片都夹在那里面。”她有些不高兴地提醒道。

  对了,他是曾经送过她一本自己家里的照相簿,当时,她说她要留作纪念。

  但是,他立刻惊恐地意识到一个事实,……难道说,是这样?不会吧。他惊恐地说不出话来,只顾看着她。还没等他想下去,她已经又开始说了:

  “那张照片只有在7年前你搬家以前才放在玻璃台板下面,后来你搬家后,这张照片就收进了照相簿,再也没拿出来过。”

  他定定地注视着他,他已经知道她要问他什么了。该不该跟她说呢?

  “但是凶手却看见过,这只能说明,他以前很可能来过你家,不是你现在的家,而是7年前你的家。凶手故意在案发现场画下这幅壁画,就是要告诉你,我认识你,我7年前就认识你了,我还去过你家。那时候你26岁。高洁16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两只手禁不住抓住了他的手臂,“告诉我,那一年,你家究竟发生过什么?你为什么要搬家?是高洁出了什么事吗?”

  他恐惧地往后退了一步,7年前那撕心裂肺的感觉再度向他袭来。

  “你就不能告诉我吗?死人!”她有些生气地甩开他的手。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家的事!这是我的事!”他的声音徒地变得又冷又硬,在一瞬间,他好像跟陈远哲一样无法控制自己的声带和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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