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的预谋-第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太好了,你一定要说服她。谢谢你了。”莫兰开心地拍拍她的肩说。
正在说话间,忽然整个餐厅的灯光暗了。
“啊,他来了。”方凯灵兴奋地说着,虽然泪花还在她的眼角,但她已经跟刚才判若两人,瞬间她就从一个哭哭啼啼的小怨妇变成了一个疯狂的追星族。她转过头去,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舞台上。
方凯灵的情绪影响了莫兰,她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会让方凯灵如此激动?
这时,她看见一个身穿华丽白色燕尾服的年轻男子,信步走上舞台。他朝观众鞠了一躬后便在钢琴边翩然坐下。接着,苍白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拂过琴键,一阵犹如流水一般的琴声随之流泻而出。
莫兰听出那抑扬顿挫、变幻莫测的曲调是肖邦的《革命》。尽管,这的确是一家钢琴音乐餐厅,尽管这饭店的名字就叫肖邦之恋,但在这样一家典雅精致的时尚素食餐厅聆听一点都不通俗的《革命》,还是显得有些古怪。莫兰本来以为应该会是类似理查·克莱得曼的演奏类型,时髦好听,让你感动,却不料不知不觉掉进了一个引人沉思的音乐陷阱。
她把目光移到那个男子的脸上。
他相当年轻,看上去不到20岁,五官秀美,轮廓分明,神情中似乎有种孤寒超脱的气质。也许这是最适合他的表情吧!莫兰想像不出他笑的样子,但只要看一眼,她就已经猜到,他就是那种用一个眼神就可以让女人去死的男人。他实在太漂亮了一点。莫兰能感受到从餐厅四面八方射来的爱慕之光正在包围着他,但他好像全然不知。不过,这张脸莫兰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了。
他一边弹琴,一边望向前方,好像根本没有注意自己的手在琴键上跳动,也没注意台下还有人在看他,他好像已经完全进入了他自己的音乐世界。
4。肖邦之恋音乐餐厅(5)
那琴声似乎有着特殊的魔力,它像蛇一样缓缓爬进莫兰的身体,咬开了她的血管,把她无数的伤心往事通通咬了出来。她感到心很沉,身体也跟着往下坠,坠啊、坠啊……就像坠入了一条名叫失败的河,她浑身上下都被失败浸透了……她觉得自己需要出去透透气了,要不然就快被失败淹没了。
于是,她没有跟已经浑然忘我的方凯灵打招呼便走出了餐厅。
她万万没有料到,她会在餐厅门口碰到她最不想见的人。
在餐厅门口,高竞正在盘问餐厅经理,他对钢琴表演没什么兴趣。
“你们餐厅最近两年有没有哪个员工因为酒精中毒而突然死亡?”高竞望着面前的西装笔挺的餐厅经理问道。
“没有,我记得没有。”餐厅经理是个彬彬有礼的中年男子。
“请你再好好想想。”
“要说喝酒喝得不省人事,倒是有一个。”餐厅经理想了几秒钟后说道。
“是谁?”
“就是现在在表演的那位。他叫陈远哲,是音乐学院的老师推荐的。他在这里表演已经一年了。原本我们不想雇用残疾人的,但没想到他很受欢迎。他特别受女性顾客的欢迎,现在他还有不少粉丝会在固定时间来捧场。”餐厅经理说到这里斯文地一笑,同时不忘整理一下自己的领结。
“残疾人?”高竞略为意外。
“他是哑巴。”
“你说他曾经喝酒喝得不省人事?”
“对。有一天晚上大约11点,我们有员工发现他倒在男更衣室里,满身酒气,好像昏了过去。我们把他送到医院后才知道他是喝多了。但后来他自己没有再说起那天的事,我问过他,他也没回答。因为他脾气有点古怪,所以我也没有多问。”
“他在你们这里的工作时间是什么?”
“每周一至五晚上8点至8点半。”
“我想找他谈谈,可以吗?”
“那应该没问题。不过,他不会说话。”餐厅经理有些为难。
“没关系,我们可以找个地方笔谈。”高竞答道。
“那也可以。我等会儿安排一下。”
高竞又简短地问了餐厅经理几句。
几分钟后,谈话结束,高竞跟餐厅经理点头再见。
就在他望向餐厅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餐厅的另一扇木门徐徐走出来。是她!他的心里发出一声低呼,顿时脑袋一片空白,身体僵在那里。
他已经有6个多月没有看见她了。最后一次看见她是在马路上,他想上前跟她打招呼,她却看也没看他一眼就擦身走了过去。
她的眼神朝他飘过来,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她马上又把目光移开了,接着她好像跟他一样,陷入了某种两难的情绪中,不知道是该回到餐厅,还是该走到马路上。他感到庆幸,她最终没有折返餐厅,而是走到他旁边不远处的地方停了下来,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他想,也许是餐厅里太闷,她出来透透气。
他拿不定主意究竟要不要走上前去跟她打招呼。她会理他吗?因为这一年来已经经历太多的拒绝,所以眼下他已经没有信心再走过去,只好等她先作出反应。
他站在那里,表面平静,内心却兴奋而紧张。他感到自己的手心都开始出汗了,为了让自己的心跳慢下来,他假模假样地从口袋里掏出烟,往嘴里塞了一根。随后,他低头摸出一个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燃了香烟。好在烟一次性就点着了,他庆幸没有因为手发抖而让她看出自己的慌乱。
她就站在离他三步之遥的地方,没有看他。他们两人平行站在餐厅门口的马路边上,好像两个分别正在等待恋人的陌生人,谁也没走,谁也没理谁,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之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味。
大约过了三分钟,他突然听到她捂着嘴轻轻地咳嗽了两声。难道是被烟呛到了?他想到她是很讨厌他抽烟的,于是不假思索地从嘴里拔出那支他本来就是心不在焉点上的香烟,放在嘴前,呼地一下吹熄了火苗,随手扔进了垃圾箱。
4。肖邦之恋音乐餐厅(6)
他终于忍不住要回头看她,让他心惊的是,她正好也看着自己。这是他们绝交以来第一次眼神交会,他不知道该往那对眼睛里注入怎样的语言,才能打动她。他只是像侦探一样,不断地往对方的眼睛里钻,不断地问着问题:你还认识我吗?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你究竟在想什么?你跟我说说话吧。你还要生气到几时?我不过是说了几句重话,就该被判死刑吗?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
他不知道她是否能读懂他说的话,反正,她没有回应,像过去一样。
大约有两秒钟,她嘴唇微张。他以为她终于要开口了,但残酷的现实马上告诉他,他错了;这次不过是过去无数次见面的翻版,没有任何不同。
她快速转身离去,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他没有追过去,也没有目送她走进餐厅,他实在已经看过太多次她的背影了,都已经看烦了。他只是望着马路对面昏黄的街灯,心想,余博士说得没错,我是快崩溃了。
5。哑巴琴师(1)
晚上10点,通常是乔纳的夜宵时间。她扬言说,每天得吃足5顿,才能有力气加班加点地工作。她刚下完一碗热气腾腾的菜汤面,莫兰就开门进来了。乔纳发现她脸色不好。
“怎样?和绝世大霉婆见面谈得不好?”乔纳端着菜汤面走到餐桌前坐下,抽出一双筷子在面碗里搅了一搅,顿时碗里冒出一团团热气来。
“你没说错,她就是绝世大霉婆!”莫兰气恼地换上拖鞋,“噔噔噔”走进客厅。
“你们吃到蟑螂啦?”乔纳开始稀里哗啦地吃起来,蟑螂的猜想一点都没影响她的胃口。
“那倒没有。你猜我碰到谁了?”
“谁?”乔纳若无其事地问道。
“高竞。”
听到这个名字,乔纳很不情愿地从菜汤面里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是够霉的!你跟你的仇人半年没见,跟大霉婆一碰头居然就碰上了。”乔纳说着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他怎么样?”
“他……”莫兰好像突然走神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瘦了。”
操!乔纳心里骂道:这也算是在讲仇人?!
“你跟他说话了吗?”
“没有。我永远都不会理他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莫兰恨恨地打开包,从里面拿出几本薄薄的杂志说道,“我怎么会这么倒霉,难得出门一次就撞到他。而且他居然也在同一家餐厅吃饭。那是个素食餐厅,按理说,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那种地方!”
“你这种破事一般被称为有缘分。”乔纳“呼哧”吸入一根长长的面条后说。
“缘分?!厄运还差不多。”莫兰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看到他是什么感觉?”乔纳一边埋头吃面,一边问道。
“没感觉。”莫兰冷淡地回答后,稍作停顿,“只是突然想到了沙发。”
“你想用沙发砸他?你搬得动吗?”
“也许吧。”莫兰笑了笑,“不过,他看上去好累。”
一根面条差点被乔纳吸进了鼻子。想送个沙发让他躺下,这也算是对仇人的感觉吗?她真想马上跳起来,叫莫兰快点滚过去跟那个人和好吧,但想了一想她最终还是忍住了。她知道这种办法行不通,而且可能会适得其反。但她也不想再听莫兰那套言不由衷的屁话,于是,她改变了话题。
“你那是什么?”她看见莫兰正在翻杂志。
“《真爱会刊》,是凯灵给我带来的。她原来一直在帮俱乐部制作会刊呢。”莫兰展颜一笑,“你知道吗?今天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凯灵答应帮我解决墓碑的事。现在我不用去找梁永胜了。我刚刚回来的路上,她给我发短信,说已经说服了杜慧。”
“那你看这个有什么用?”
“没什么,随便看看而已。我还从来没看过《真爱会刊》呢!”莫兰笑着说,“我想看看究竟有多少人跟我一样傻,会相信什么真爱。”
“居然还有会刊,真有那么多傻蛋会参加吗?”。
“看来每年都有不少人加入。但现在俱乐部好像改变了主题,现在主要招募的是未婚男女,为他们牵线搭桥什么的,好像跟我们以前不太一样了。”莫兰翻着会刊,突然道,“还有,你猜得没错,凯灵的老公死了。”
“哦!”乔纳一脸惊讶,“怎么死的?”
“很离奇,是被老虎咬死的。”
乔纳一副想笑的表情。
“别这样,其实这是很悲惨的事。”
我知道乔纳想什么,要不然我干嘛忍住笑,忍得那么吃力!
“凯灵还给了我两个会员的电话。她们的情况好像跟我差不多,我想找她们问问情况。”莫兰拿出一张肖邦之恋音乐餐厅的便笺纸,乔纳看见那上面记录着两个电话号码。
“是绝世大霉婆给你的电话号码?”乔纳问道。
“是啊。”
“你看好了,搞不好,那两个人的丈夫也都死了。反正只要跟绝世大霉婆熟悉的人,都没什么好事。我劝你最好离她远一点。还有,我警告你,不许你把她带回家,我还想多活两天。”乔纳终于忍不住低声呵呵笑起来。
5。哑巴琴师(2)
“别这样!你以为你是预言家吗?凯灵又不是坏人。”莫兰白了她一眼。
在餐厅三楼拐角处肖邦之恋音乐餐厅的经理室,高竞跟余男正在跟哑巴琴师陈远哲艰难地对话。高竞没想到余男居然懂得手语。他本来以为这下跟陈远哲的交流应该不成问题了,但他没想到的是,陈远哲居然不会标准的手语,他的所有动作几乎都是自创的,他好像从来没有正式学过手语。
而高竞每问一个问题,陈远哲都要等很长时间才会给出答复。就算回答了,那回答也是晦涩难懂,难以捉摸。
整个问讯过程,陈远哲始终紧紧盯着他的脸,像在寻找什么东西,又像是在欣赏他脸上的轮廓。高竞觉得陈远哲看自己的目光,就好像在欣赏一幅好画,充满了欣赏和说不清的东西。
高竞记得就是在刚才,当陈远哲走进屋子突然回头看见他的一刹那,那张原本苍白冷漠的脸竟然在瞬间变得红光满面。高竞不清楚对方眼里的表情是惊讶还是惊喜,但他千真万确地看到了激动。高竞有种感觉,陈远哲对他本人的兴趣要远远超过他所提的问题。这是高竞在盘问证人时首次发生的情况,他有点措手不及,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听说你曾经因为饮酒太多,被送了医院,有这回事吗?”高竞望着陈远哲问道。
陈远哲的目光在高竞的脸上飘来飘去,好像在用目光抚摸他,让高竞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们对视了几秒钟,他不得不避开了对方的目光。过了好一会儿,他转过头来时,陈远哲伸出右手,做了一个像舞蹈那样优美的圆环动作。与其说是在打手语,倒不如说是在卖弄他手指的线条。高竞注意到他的手苍白修长,很像女人的手。
其实,身高大约175公分,身材清瘦的陈远哲,看上去很像一个未满20岁的美少年,他的脸显得非常年轻。虽然高竞知道他已经27岁了,但注视着他,有时候还是不免觉得自己在跟一个大学一年级的学生谈话。
“他那个动作究竟是什么意思?”高竞问余男。
“鬼才知道。”余男说。
“你不是懂手语吗?”
“是啊。但他的手语是自创的。”
“你能不能说得明白点?我看还是拿枝笔给你,我们笔谈,如何?”高竞耐着性子对陈远哲说。
陈远哲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摇了摇头。他的两只手在胸前相互揉搓了一下。高竞知道他听得见他的话,也知道该如何回答,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么磨磨蹭蹭,支支吾吾,也许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拖延询问的时间,高竞想。
余男眯起眼睛,注视着陈远哲。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写字?”余男问道。
陈远哲望向别处,随后眼光又忽然飘了回来,落在高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