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嘱-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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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搬进来的?”他问。
“搬了几个星期了。”
斯尼德不喜欢这地方,对面前的这位律师也心中没谱。他穿着蹩脚的毛料西装,比他斯尼德穿的还要寒酸。
“30年,嗯?”哈克说,手里还握着那张纸条。
“是的。”
“他从窗口跳出去时你和他一起?”
“不,他是一个人跳下去的。
哈克装模作样地哈哈大笑,然后面带笑容地说:“我是说,你当时也在场?”
“是的。我差点抓住了他。”
“一定很可怕。”
“是啊,现在想想还后怕。”
“你看见他在遗嘱上签字了吗?最后的那份遗嘱?”
“是的!”
“你看见他写了那份该死的东西?”
斯尼德做好了撒谎的充分准备,事实真相毫无意义,因为老头也欺骗了他。他还有什么会失去呢?
“我耳闻目睹了许多东西,”他说,“而且还知道许多内幕,我这次来只是为了钱。费伦先生曾许诺过在遗嘱中关照我。有过许多次许诺,但都没有兑现。”
“所以你和我的当事人在一条船上。”哈克说。
“我希望不是,我鄙视你的当事人和他们的家属。我们还是先把情况搞清楚吧。”
“我想情况已经很清楚了。”
“没人比我更接近特罗伊·费伦的了,没人能证实我所见到的情况!”
“这么说你想当证人?”
“我是证人,是个内行。而且我很值钱。”
他们的目光对到了一起。一方传出了信息,一方接受了信息。
“根据法律,非专业人员不能对立遗嘱的人做出行为能力方面的鉴定,但你可以指证他一些具体的行为来证明他神智不健全。”
“这我知道。”斯尼德毫不客气地说。
“他当时疯了?”
“可以说疯也可以说没疯。这对我都无所谓。怎么说取决于我。”
哈克停了来在细细琢磨,他摸着脸,眼睛盯在墙上。
斯尼德决定帮他:“这事我是这么看的,你的那个男孩和他的兄弟姐妹都上了老家伙的当了。他们21岁时各自得到了500万美元,至于这笔钱的归宿我们自然都很清楚。因为他们背了一身的债,他们不得不对遗嘱提出质疑。然而,陪审团并不会同情他们。他们是一群贪婪的输家。这是一桩很难打赢的官司!可是你和你那些律师还是要挑战这份遗嘱,你们会把这起诉讼案闹得沸沸扬扬,因为它牵涉到110亿美元。既然你对官司没有太大的把握,你也希望在法庭前能达成某种和解。”
“你领会得很快。”
“不!我在费伦先生身边已经呆30年了。总而言之,协商解决的好坏完全取决于我,如果我回忆起的事情清晰又具体,那么我的老板也许就不具备立遗嘱的能力。”
“这么说,你的记忆有点反复无常。”
“我的记忆完全按我的需要而定。没人能对它提出异议。”
“你想得到什么?”
“钱!”
“多少?”
“500万!”
“数目很大。”
“这算不什么,我可以从这里拿,也可以从别的地方拿。”
“我哪儿有500万给你?”
“这我不知道,我不是律师。我想你和你的朋友会想出办法的。”
哈克停顿了良久,他思考着。他有许多问题想问,但能不能得到许多答案他还吃不准:至少眼下得不到。
“还有其他的证人吗?”他问。
“只有一个,她名叫尼古莱特,是费伦先生的最后一位秘书。”
“她知道多少?”
“说不准,可以买通她。”
“你已经和她谈过了?”
“每天都在谈。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她要多少?”
“她的费用包括在这500万里。”
“你很会做交易。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什么要紧的人了。”
哈克闭上眼睛,用手按摩着太阳穴:“我对你提出的500万没有异议。”他捏着鼻子说,“我只是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给你。”
“我肯定你会有法子的。”
“给我一些时间,行吗?我需要好好想想。”
“我不着急。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你说不,我就去找另一边的人。”
“没有什么另一边的人。”
“别那么肯定。”
“你知道有关雷切尔·莱恩的事吗?”
“我什么事都知道。”斯尼德说,然后他离开了办公室。
第二十六章
第一道曙光并没有带来任何惊喜。他们的船系在河边一棵树上,这条河同他看到的其他河流很相似。天空中又积起了厚厚的云层,天亮得很慢。
早饭是一小盒饼干,这是韦利为他们准备的最后一点食物。内特慢慢地吃着,每咬一口都在为下一顿着急。
水流很急,所以太阳一冒头他们就顺流漂了出去。他们惟一能听见的就是水声,他们节省了汽油,也推迟了雅维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发动引擎的时间。
他们漂流到一个泛滥区,有三股水流汇集在这里。船一时堵在那里不动了。
“我们迷路了,是吗?”内特问。
“我很清楚我们在哪儿。”
“在哪儿?”
“在潘特纳尔,这里所有的河流都通向巴拉圭河。”
“最终都流向巴拉圭河?”
“是的!”雅维打开引擎盖,擦去化油器上的水汽。他调整了一下风门,检查了油量。然后试着发动,当拉到第五下时,引擎终于突突地响了起来。但紧接着又熄了。
我要死在这儿了,内特暗想。我不是被淹死,就是饿死或被野兽吃掉,但即便如此,我也要在这儿,在这片大沼泽里活到最后一刻。
令人吃惊的是,他们听见了一声叫喊:声音很尖,像是女孩子发出的。有人听见了引擎的突突声。叫喊声是从岸边野草丛生的沼泽里传出的。雅维大声喊了起来,过了片刻,前方有人在应答:一个年龄不超过15岁的男孩驾着一条独木舟从草从里划了出来。独木舟是用树了凿成的。他用一把自制的桨在水上划得异常自如。
“Bom dia。”他笑嘻嘻地说。他棕色的小脸蛋长得方方正正,是内特这些年里所见到的最漂亮的脸。他扔过来一根绳,两条船靠在了一起。
男孩和雅维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过了一会儿内特有些不耐烦了。
“他说什么?”他厉声问雅维。
男孩朝内特望去,雅维赶紧说:“Americano。”——美国人。
“他说我们离卡比夏河很远。”
“我早就猜到了。”
“他说巴拉圭河在我们东面,大约有半天的路程。”
“独木舟走半天?”
“不,我们的船!”
“不可思议。需要多长时间?”
“四小时左右。”
那就是五个小时,也许是,5个小时,而前提是引擎能正常运转、如果只能靠手划的话,那就要一个星期。葡萄牙语的谈话又开始了,而且依然是那么不紧不慢。独木舟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团缠绕在一个铁罐上的钓线和一个泥罐。内特猜测泥罐里面是蛆蛇上之类的鱼饵。他是怎么捕的?他搔着自己身上被蚊子叮咬之后所起的肿块、
一年前他和自己的孩子去犹他州滑雪。白天他喝了种含有墨西哥龙一舌兰酒的饮料,一直喝到不省人事、过后他宿醉了整整两天。
他们的谈话热烈起来,两人开始指点比画着。男孩说话时雅维扭头望着内特。
“说什么?”
“印第安人就在这附近。”
“离这儿多远?”
“一个小时,也许两小时。”
“他能带我们去吗?”
“我知道怎么走。”
“这我相信。但有他跟在后面我更加放心。”这话有点冒犯雅维的白尊,但在目前的情形上他也不好争辩了:“也许他要点钱。”
“随他要什么。”现在,谈判桌的一头是费伦的遗产,另一头是这个瘦小的潘特纳尔人。内特一想到这副情景不禁笑了:给你一排配有钓鱼竿、钓丝螺旋轮和测深器的独木舟怎么样?只要你开口,孩子,什么都是你的。
“10个雷阿尔。”经过简短的谈判后雅维说。
“行!”只要10个雷阿尔就能把我们送到雷切尔·莱恩那儿。”
方法也想好了。雅维让尾挂机船向一边倾斜,使螺旋桨露出水面,然后他们开始了,他们跟在男孩的后面划了二十来分钟,进了一条水流很急的浅河。内特收起桨,喘口气,擦去了脸上的汗水。他心跳得很快,肌肉也早已乏力了。云正在散去,太阳火辣辣地逼下来。 ※棒槌学堂 の 精校E书 ※
雅维又去捣鼓引擎,总算能发动了,而且没有熄火。他们跟在男孩的后面,他的独木舟轻而易举地超过了他们的机船。
当他们发现一处高地时,已经快是下午1点了。水位渐渐地低下去,河边到处是茂密的灌木丛和树木。男孩的神情有些忧郁,而且奇怪地在留意太阳的位置。
就在这儿,他对雅维说。我得回去了。
内特给他钱,并向他表示了谢意。他顺着水流往回划,很快就没了人影。他们继续往前,机船开开停停,总算把他们送到高地处,
河拐进了一片森林,两边的树木低低地悬伸在河面上,交织成了一条遮住光线的隧道。河道很暗,断断续续的马达声在河岸边发着回声。内特疑心有人正在注视他们。他几乎感觉到毒箭已经对准了他。他做好心理准备,涂着伪装色、专门射杀白人的野蛮人随时会向他投来致命的毒标。
但他却首先看见的是孩子,一个个棕色的小身体在水里欢快地嬉戏。隧道在一个靠近居住区的地方到头了。
做母亲的也都在洗澡,而且像孩子们一样一丝不挂,她们一点也不在乎。她们看见小船后便回到了岸边。雅维关掉引擎,船向前滑去。他开始面带笑容地同她们说话。一个稍大些的女孩朝村子的方向跑去。
“Fala portugues?”雅维向那群人问道,他们一共有四个妇女、七个孩子。对方只是看着他,孩子们躲到了母亲的身后。那些女人个子矮小,乳房也很小,但长得非常结实。
“他们友好吗?”内特问。
“男人们来了你就知道了。”
计分钟后,男人们来了,一共来了三个,也都是矮个儿,身体很粗壮。谢天谢地,他们的隐私处有小的皮袋遮着。
他们当中年龄最大的一个自称会讲雅维的语言,可他的葡萄牙语充其量也只是懂几个基本的词汇而已。内特仍呆在船上,船上要显得安全些、雅维靠在河边的一棵树上在同他们解释:印第安人围着他,他要比他们高出一英尺。
雅维不停地打手势和重复一些词语后,内特说:“请翻译一下。”
印第安人的目光转向了内特。
“Amcricano。”雅维解释说,然后又开始了新的一轮交谈。
“有没有那个女人的消息?”内特问。
“我们还没有谈到这个问题,我在说服他们不要把我们活活烧死。”
“那就多费些口舌。”
来了更多的印第安人。100码开外可以看见他们的村舍,就在森林边上。河的上游处停着五六条独木舟。孩子们已经不觉得陌生了,他们慢慢地离开了母亲,蹚水来到小船边张望。内特对他们挤眉弄眼的,好久才有人对他笑了笑。要是韦利不那么吝啬而多备些饼干的话,他就可以拿出来哄他们了。
那边的谈话还在不紧不慢地进行。对话的那个印第安人不时要告诉他的同伴谈话的内容。他的话得到了别人的关注。他们的语言是一种很简单的哼哈声,说话时嘴唇很少动。
“他在说什么?”内特不耐烦地问。
“不知道。”雅维回答说。
一个小男孩把手放在船舷上,用一双大大的黑眼睛打量着内特。他轻声说道:“你好:”内特马上意识到他们找到了目的地。
只有内特听到了小孩的说话声。他俯身向前,也轻声说:“你好!”
“再见。”男孩说。雷切尔至少教会了他两个词。
“你叫什么名字?”内特问,他把声音压得很低。
“你好!”他重复着第一句话。
树底下的谈话也有所进展。男人们围成一团,说得很起劲,而女人们则一声不吭。
“问及那个女人了吗?”内特又问道。
“问了,他们没有回答。”
“什么意思?”
“我也吃不准,我觉得她就在这儿,可他们出于某种原因不想说。”
”他们为什么不愿意?”
雅维一皱眉头转过身去。他怎么知道?
印第安人又谈了会儿,然后全体离开——男人走在最前面,然后是女人,孩了们跟在后面。他们排成一行向村子走去,很快消失在前面的树林里。
“你把他们惹恼了?”
“没有。他们要举行个会议什么的。”
“你认为她就在这儿?”
“是的!”雅维坐回到船里,想打个盹。不管是什么时区,反正这会已经是下午1点。中饭是用浸湿的咸饼干凑合的。
他们在3点左右上了路。一群年轻人带他们离开了河边,沿着烂泥小径来到村里。他们经过一间间村舍时,人们纷纷驻足观望。他们接着又离开了村子,沿着另一条小径走进了树林。
这是一条死亡之路,内特暗自在想。他们把我带进丛林是为了举行某种石器时代的血祭仪式。他跟在雅维的后面,雅维在前面走得很自信。
“我们到底是去哪儿啊?”内特像一个被抓的战俘一样心虚地问。
“别紧张。”
树林的前方出现了一片空地,不远处又是一条河。领头的突然停了下来,并用手指着什么。就在河边,有一条蟒蛇在阳光了伸长着躯体。它通身呈黑色,两侧长着金黄的斑纹。身体最粗的地方至少有一米
“它有多长?”
“六、七米,你终于看见蟒蛇了。”雅维说。
内特的双腿在瑟瑟发抖,嘴巴也觉得干涩起来、他一直在拿蟒蛇开玩笑,这回亲眼见了还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有的印第安人崇拜蛇。”雅维说。
我们的传教士这会儿在干什么呢?内特想。他到时候会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