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鸭案件-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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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咧嘴笑了笑说:“真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我给它喂蝇子吃,它就像只宠物。”
“它出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它出了什么事,它不见了。”
“怎么会呢?”梅森问。
“我用我开的车带它到了城里。”
“你的车?”
“不,我从埃尔但普罗的一个男孩那里借的,就是大学低年级的小伙子们的那种。您知道,过去曾盛极一时,但现在它仍能跑来跑去。”
“你过去就开着它到威瑟斯庞的牧场去?”
马文·亚当斯笑了笑,“开着这堆废铜烂铁,就停在他们的豪宅门前,”他说,“我总是想这使得威瑟斯庞一看见这堆破烂停在他家门口就头痛。有几次他告诉我不管什么时候我要去的话,只要我打个电话,他就会派司机开一辆他家的车来接我。”
“你没那么做?”
“我没有。这堆旧破烂虽然看上去不怎么样,但它适合我,您知道这种感觉。”
梅森点了点头。“洛伊斯不介意吗?”他问。
年轻人脸上开心的笑容变成了柔和的微笑,他静静地说:“她很喜欢它。”
“好吧,”梅森说,“你用那辆车带那只鸭子到城里,后来呢?”
“我那时已跟洛伊斯道别过了,要赶紧打行李赶火车——忽然我觉得有些饿了,想买一个汉堡包。大街上没有停车的地方,我知道在辛德比尤特大街有家不错的小饭店,我就开车到那里,然后把车停……”
“直接停在饭店的门前?”梅森打断他说。
“没有,那地方乱糟糟的,到处都是车,我只好开了差不多一个街区才找到停车的地方。怎么啦?”
“没什么,”梅森说,“只是想问问清楚。做律师的就是这样,继续说。”
“为什么对这只鸭子这么大惊小怪?是不是威瑟斯庞那老头对失去一只他了不起的鸭子感到心痛了?”
梅森避开了这个问题反问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提到用某种新型的化学品让鸭子溺水的事,那是怎么回事?”
“那是清洁剂。”亚当斯说。
“什么清洁剂?”
年轻人的脸上表现出一个人对谈论他最喜欢的话题时的那种热情。他兴奋地说道:“清洁剂的分子是建立在非常复杂的结构上的。每个长分子的一端是畏水的,或者换句话说,就是它易受水的排斥;另一端是亲水的,也就是对水有吸引力。当清洁剂同水混合之后,再施于油脂表面,分子畏水的那一端就与油脂亲和,而另一端则与水相吸引。大家都知道水与油有一种自然的排斥,它们互不溶合。但清洁剂不仅仅把它们混合在一起,而是使它们真正联姻。”
“你曾提到了让鸭子淹水的事。”梅森说。
“是的,你可以用清洁剂做一些看上去完全不可能的事。大自然经常利用水与油相互排斥的特性赋于动物或植物以某种保护。就拿鸭子作为例子,鸭子的羽毛通常排斥水,因此里面含有相当体积的空气。如果在水里放入少量的清洁剂或潮湿剂,油性的羽毛就会马上变湿,然后在毛细管的吸引下,水就会像浸透海绵那样渗进羽毛。您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您一些有关的材料。”
“不用,谢谢,没那个必要。我只是了解一些有关的事情。我猜你是打算用这只鸭子做类似的实验。”
“是的,我是打算这么做的。哎呀,它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家伙,我原想把它作为宠物养着,实验不会对它有任何伤害。你跟它在一起很有趣,特别是当哪个家伙不喜欢你,想对你的每个疏忽都进行责备的时候,你就可以用让鸭子溺水的话反唇相讥……”
“就像你对伯尔那样?”梅森问。
亚当斯咧嘴笑笑,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当时是在洛伊斯面前炫耀,但对伯尔,他是活该。他对我总是一副挑衅的样子。”
“什么理由呢?”梅森问。
“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当然,梅森先生,我要跟您坦率地讲,威瑟斯庞不喜欢我跟洛伊斯结婚,成为他家的一员。我知道这一点——但这并不能阻止我,我要做能使洛伊斯幸福的事,我也有权考虑我自己的幸福。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入伍了,我不知道在那之后会发生什么,没人会知道。我知道这事很棘手,我……哎呀,我说得太多了。”
“不,你说得不多,”梅森说,“接着说,我们把话都说完。”
“好吧,”亚当斯说,“我觉得我要冒生命之险,许多像我这样的年轻人都是在冒生命之险,以致像威瑟斯庞这样的家伙们才能享受他们所拥有的东西。我觉得我不应该那么想,但——呃,总之,我觉得只有我愿意出去为约翰·威瑟斯庞而奋斗,我才可以同洛伊斯结婚,成为他们家的一员。我知道这好像并不符合情理,但——噢,见鬼,我爱洛伊斯,她也爱我。为什么我们就该傻乎乎地去为我们自己埋下一个巨大的悲剧,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只有几个星期了。”
“你昨晚为什么不同意跟她去尤马结婚呢?”梅森问。
亚当斯显得非常惊奇,然后微微眯起眼睛,“谁告诉您的这件事?”他用冷淡刻板的声音问道。
“洛伊斯。”
亚当斯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因为那么做是一种偷偷摸摸的行为。我上车后给她写了封信,告诉她假如她下周仍然这么想,那就去告诉她爸爸我们打算做什么,然后我们就去做。”
梅森点点头说:“关于这只鸭子,你带走它有什么具体的原因吗?”
“是的,有。”亚当斯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封信来,“这足以说明问题。”他说。
梅森把一张折叠的纸从信封里晃出来,上来写着:
亲爱的亚当斯先生:
同您的一些朋友聊天,我得知您有种化学品可以放在水里,使鸭子下沉而不用碰它。我俱乐部的一些人一直在尖酸地挖苦我,我觉得如果此类事能够使我嘲弄他们的话,即使让我拿出整整100元来也是值得的。您的朋友们告诉我您在星期一上午到洛杉矶来,如果您愿给莱克维尤23771打个电话,来见一面,我将拿出5张崭新的20美元的钞票等待着您。
您忠诚的
格里德利·莱希
梅森看了差不多有一分钟,然后迅速把信叠起来放入口袋中,说:“我来拿着这封信,我会给莱希先生打电话。告诉我在我安排好见面后,在哪里可以找到你,在你做实验的时候,我想去看看。”
亚当斯好像有些迷惑不解。
“不会有什么问题,”梅森说,“让我来办好了。你给我帮个忙好吗?”
“什么?”
“别跟任何人提这封信的事,也不要提让鸭子溺水的事。”
“恐怕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梅森先生。”
“要是我告诉你这主要都是为了洛伊斯呢?”
“那我当然会照办。”
“那就照我的话做吧。”梅森说。
火车慢慢停了下来,服务员喊道:“洛杉矶,洛杉矶,到洛杉矶的乘客都下车啦。”
梅森站了起来:“要让鸭子沉水需要多少这样的清洁剂?”
“品种对的话,只要一点儿,百分之一不到。”
“它是漂浮在水面上的吗?”
“呃,不确切是,尽管实际上是这么回事。由于分子的畏水端要极力地脱离水,就使分子大量地聚集在水的表面,以及任何湿水的表面。”
梅森说:“我明白了,这些分子分解油脂……”
“严格地说,它们不是分解油脂,只是使油脂不再排斥水。一旦把清洁剂从水和羽毛中拿出来,鸭子就会像平时一样地游水。”
“我明白,”梅森说。此时,乘客们已开始慢慢地沿过道向前走去,“我对那只鸭子很感兴趣,你说你把它留在车里了?”
“是的。”
“哪里?”
“前边的座位上。”
“它会不会飞过靠背到车后面了呢?”
“不会,它太小了,根本不会飞。它可能会掉在下面,但我在下面都仔细查看过了。”
梅森说:“别说任何与这种清洁剂以及让鸭子溺水的实验有关的事。如果有人问你,就说你要这只鸭子只是想作宠物;暂时不要提你收到的这封从洛杉矶来的信。”
“好吧,如果您这么说,我就照着做,梅森先生,但听我说,我想要那100美元,像我这样一个靠打工上大学、还想结婚的人,现在那对我来说就是一笔巨款,——嗯,您会理解这一点的。”
“我看不出我为什么不能来处理这事。”梅森边说边去掏钱包。
“不,不,我只是说我不想让您放过这家伙,一定要跟他联系。”
梅森拿出5张20美元的钞票说:“别担心,我会向他解释这个实验,并跟他要那100美元的。”
亚当斯显得有些犹豫。
梅森把钱塞到他的手里说:“别傻了,这就省得我再跟你联系了。我应该告诉他,在哪儿可以弄到这种清洁剂呢?”
“噢,很多地方都可以。芝加哥的中央科学公司,国内实验设备的一流厂家,这是一个——或者新奥尔良的国家化学公司;呃,当然还有纽约的美国氨基酸化学公司。买清洁剂并不难,只要他知道哪一种。”
梅森问:“万一我需要了解更多的情况,在哪儿可以找到你?”
亚当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名片盒,取出一张名片,在上面草草写了个号码,然后递给了律师。
“好吧,”梅森说,“如果需要的话,我就给你打电话。我得去看一下行李,不用等我,你就走吧。”
梅森望着马文·亚当斯沿着通道走向铁路下面的地下交叉口。
这男孩刚走出去几十步远,一个文静而又不引人注目的人,一直背靠墙站在那里观望着过往的乘客,此时走过来拦住了他。
“你叫亚当斯吗?”他问。
马文·亚当斯显得有些惊奇地点了点头。
那人把外衣的翻领高高掀起,亮了一下徽章,“总部的人想问你几个问题,”他说,“要不了多长时间。”
梅森从旁边走过去,没有露出任何认识亚当斯的迹象。只见亚当斯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惊奇地注视着总部来的侦探。
“你是说……他们想问问题……问我?”
梅森没有听到那人的回答。
13
德拉·斯特里特在汽车站外边梅森的车里等着。梅森悄悄进去坐在了方向盘的后面。
“一切都顺利吗?”她问。
“是的。”
“在火车上跟那姑娘谈话了?”
“嗯。”
“从她那儿问出什么了吗?”
“比她打算说的多——但没有我希望的那么多。”
“马文·亚当斯在火车上吗?”
“嗯。”
“我刚才四下看了看附近有没有便衣。”德拉·斯特里特说。
梅森熟练地移动着方向盘将车倒出来,他开心地斜眼瞄了她一下,“看到了吗?”他问道。
“没有。”
“你怎么能认出来呢?”
“认出便衣?”
“是的。”
“他们——呃,他们不是有特征吗?”
“那只是在小说里,”梅森说,“真正的高级侦探精明得绝对不会让人看出他像一个侦探。”
“刚才有吗?”
“嗯。”
“他逮捕了侦探事务所的那个金发女郎吗?”
“没,”梅森说,“他逮捕了马文·亚当斯。”
她看了看他,就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他那张脸,“他们逮捕了马文·亚当斯?”
“是的。”
“你没有……”
“没有什么?”她停下来思索下边的话时,梅森问道。
“没有留下帮帮他?”
“我怎么能帮他?”
“告诉他别说什么。”
梅森摇了摇头。
“我想这就是你急着上火车的原因之一。”
“那时候是。”
“得啦,快说吧,吝啬鬼,”她抱怨地说,“别这样!”
梅森说:“就是那样,他所能做的就是最好用他自己的话把这件事讲给他们听,只要有一点别提就行了,不过我已告诉他了。”
“哪一点?”德拉·斯特里特问。
梅森从口袋里掏出那封传递给她。她看着信,梅森驾驶着汽车穿梭在清晨城市里的车辆中。
“这是什么意思?”她问
“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这意味着格里德利·莱希纯粹是一个虚构的人物。这个电话号码可能是某家大百货公司的,或者是某家有几百雇员的工厂的。”
“那么它就意味着……”
“谋杀早已预谋好了,”梅森说,“它是在计划中的一刹那进行的,干的人经过了周密的策划,以使马文·亚当斯来承担刑事责任。”
“那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大了。除了别的以外,它意味着对凶手的搜索可以缩小到一个很小的范围内。”
“怎样?”
“首先,”梅森说,“选择马文·亚当斯是出于某种特别的原因,理由是挑选他的人知道一些马文不知道的有关他自己的事情。”
“你是说有关他的过去?”
“对,那人肯定认识马文的父亲,肯定知道米尔特一直在调查这桩案件。”
“还有呢?”她问。
“是的,它还意味着那人了解让鸭子溺水的实验。”
“还有吗?”
梅森说:“但这让我感到不解,不知怎么,他知道留在米尔特公寓的那只鸭子将会被辨认出来,那么,他怎么知道的呢?”
“他肯定知道威瑟斯庞要到埃尔坦普罗去”
“显然,威瑟斯庞是在我走了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这是他由于冲动所做的,除非……”
“除非什么?”
梅森绷紧了嘴唇,“除非整个事情是由这样的一个人精心策划的,这个人知道那鸭子可以而且会被辨认出来。”
“你是说——那就是——”
“约翰,威瑟斯庞。”梅森替她把话说完了。
“但是,头儿,这是十分荒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