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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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宓与曹丕相遇在乱世之中,彼时,曹丕浓情蜜意,海誓山盟。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台上的舞姬舞出的,是洛神的绝代风华。
两列戏子鱼贯而入,演的是曹丕登基为文帝。宠爱,生子,封后,她一切如同当年风光无限的母后。
然而,红颜薄命,美人遭妒。郭女王的出现,使大殿里一片低呼。这戏子穿的服饰,和柳贵妃日常几乎一样。
灯光转暗。甄宓独自留在邺城旧宫。昔日的爱人已忘却相爱的时光。郭氏毒辣的谗言,不断灌入文帝耳中。
无奈而感伤的甄宓写下了《塘上行》。
歌女宛转而唱,悠扬的歌声在大殿里回荡:
……
众口烁黄金,使君生别离。念君去我时,独愁常苦悲。
想见君颜色,感结伤心脾。念君常苦悲,夜夜不能寐。
……
然而她等来的不是君王的回心转意,而是一杯催命的毒酒。下葬时,被发覆面,以糠塞口,使她无颜可见人,更无口可申辩。
“哗啦”一声巨响,歌停舞断,原来是父皇把手中酒杯猛地掷下。他拍案而起,盛怒道:“今日乃你母后册封大喜,晋城你如此妄为!这歌舞却是何意?”
大殿内数百人,此刻却寂静无声,幢幢灯影犹如鬼魅,妃嫔们大气也不敢出。
我毫不畏惧,上前一步,一字一顿地说:“今日乃儿臣母后的忌日!她冤死不过三年,难道父皇已经忘记?”
父皇愈加愤怒:“朕已对她仁至义尽!”
大殿里隐隐传来窃窃私语。我直视父皇道:“女儿听说,民间盗贼偷了东西,县官必得派衙役查问,要在大堂上审问,写下口供,签字画押,才可按律治罪。我母后为一国之母,却既无调查,又无口供,不明不白,死于非命。而害死我母后的幕后元凶,今日却端坐宝殿之上,妄图母仪天下!”我扬手直指大殿上端坐着的柳皇后:“柳氏,你可知罪!”
柳皇后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惊讶地低呼:“晋城,你好大的胆子!怎可如此污蔑本宫?”
父皇也气得发抖:“辱尊犯上,晋城,你可知罪?”
我平静地说:“女儿自知今日忤逆犯上之罪,愿受惩处!”说完,脱下头上累丝珠钗,双膝跪地:“但柳氏有谋害皇后、暗害太子、杀母夺子之罪,她不配母仪天下。请父皇今日在六宫所有人面前,查清此事,一并惩处。”
柳皇后倏地起身,胸口剧烈地起伏:“皇上,臣妾自问一向待晋城不薄,今日她不知受何人挑唆,胡言乱语,血口喷人,中伤本宫。难道还要六宫一同听下去吗?若人人都可这般,以后,要本宫如何服众?”
父皇双目凝视着我,缓缓道:“来人!”
侍卫迅速上前,包围在我周围。我环顾四周,狰目欲裂:“谁敢上前?”
柳皇后厉声道:“还不快将她带下去!”
侍卫立刻上前,捉住我双臂。
“慢着!”说话的却是文贵太妃。她平日身体一向不好,宫中宴会均不参加,今日册封皇后大典却在座。太后归西,如今,文贵太妃是后宫中最年长之人。她与太后原是亲姐妹,也是父皇的姨母。因此,父皇也待她十分尊重。如今,她一发话,满宫俱不敢动。
太妃向我微一瞩目,转头向父皇道:“宫中之事,老朽之人本是不欲多言。然而方才晋城所言之罪状,关系新旧两位皇后及皇上龙嗣,兹事体大。她既如此说,必得拿出证据。皇上可准她说完。若拿不出证据,实属诬告,再治她罪不迟。”
父皇没有说话,似微微犹豫。柳皇后见状,含泪柔声道:“皇上是不相信臣妾吗?”父皇转头看她。她低头饮泣:“臣妾与皇上十数年夫妻,今日是臣妾册封大典,难道皇上忍心要臣妾当众受此奇耻大辱?”父皇双手扶住她,似有不忍之色。
太妃沉声道:“哀家亦素闻皇后贤明。只是今日麟德宫内众人皆听到了晋城方才的话。如若不查清楚,只怕明日又是流言四起,于皇后的清誉反而不利。清者自清。皇后不必忧惧。”
这话一说,柳后一时无言。父皇懒懒挥一挥袖:“你说罢!若有半句虚言,宫规你是清楚的。”
第七章 廷争(下二)
我深深叩首:“谢父皇!去年东宫内的大火想必父皇还记得吧!”
父皇不耐点头:“东宫走水,已然查清。”
柳后紧紧地盯着我,眼神似要把我吞噬一般。我冷冷地回瞪着她:“非也。东宫走水,是有人故意纵火。”
此话一出,两旁都是低低的惊呼声。我招呼景昊上前:“请问太子,当夜寝宫何时起火?当时宫中有谁?”
景昊小小的身躯十分镇定。他平静对答:“当时已是三更。寝宫内只有服侍儿臣睡觉的李公公。”
“当时情形如何?”
“我正熟睡,觉得很热,又闻到一股浓油的味道,醒来就发现寝宫里已着起大火,我大喊李公公,他却不知去向。我想下床,但火已经烧到我的帐子上。后来,寝宫被打开了,冲进来好几个公公。王公公拿了一根大棒把床帐全都挑开,把我拉了出来。我们正想出去。寝宫的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了。王公公抱着我,另几个公公拼命砸门,可火越来大,他们身上都着了火。王公公把我包起来,躲到玉石屏风后面。屏风挡了一阵火,但不多时,火就从上方烧过来。王公公他为了保护我,自己却……却……”他的大眼睛里晶莹闪亮,极力忍着不掉出眼泪来,“幸而后来三姐来了。”
我向父皇道:“儿臣要传宫中慎刑司主理回话。”
父皇眼睛盯着景昊,微微颔首。
慎刑司主理是个年纪颇大的太监,脊背微驼,一双眼睛十分精明。
我瞥他一眼:“杨主理主审东宫走水一案,是宫人未能小心烛火的结论吧!”
他弓身请安,不动声色地从长长的眉毛下打量了殿上数人一番:“回公主殿下,老奴已向皇上禀报过了。”
我冷笑:“答得好,你如何知道是意外起火,不是有人纵火行凶?”
他恭敬道:“殿下说笑吧,怎会是有人纵火?”
我紧紧盯着他:“你如何知道?”
他平静对答:“老奴事后派人勘查现场,及调查宫人口供俱是如此。”
“勘查现场?”我哼了一声,“宫中内廷侍卫亦曾勘查现场,不妨也听他们一言。”
裴青是宫中侍卫副统领,然而传他却不合适,因此我只传了另一位姚执事。我请他讲述勘查结果,他行礼后即道:“当时我等勘察现场,发现太子寝宫内烧毁最严重,正中地上还有浓油烧过向外流淌的痕迹。”
杨主理插了一句话:“这是殿中灯盏倒覆所致。”
我步步紧逼:“灯盏倒覆在寝殿正中的地上么?什么灯竟流了这样一大滩油?这分明是有人倒油于地下,再燃火所致!”
杨主理晃了晃脑袋,轻笑道:“这不过是公主的臆测吧!”
我怒向他道:“既有此可能,你就该查问清楚。当时太子寝宫内只有一个李太监,此人乃是案情关键,他如今却在何处?”
杨主理不慌不忙地回答:“此人已在大火中烧死了。”
“哦?烧死了?你如何知道?”我紧盯着他。
他看我一眼:“找到了他的尸体。”
我仍盯着他:“我听说当日火势凶猛,殿中尸体全都无法辨认,杨主理如何知道哪一具是李公公尸体?”
他道:“虽是烧得面目全非,然李公公怀中有一当值玉牌,却未烧毁,是以得知。”
我不语,将刚才拔下的累丝珠钗突然插在他头上:“现在本公主的珠钗在你头上,你就变成我了吗?”
不知是谁屏不住笑出了声,父皇阴沉的脸向旁边看了看,周围立刻又鸦雀无声。父皇似乎很是不耐,道:“晋城,你究竟想说什么?休得在此胡闹!”
我向太妃和父皇庄重地行了个礼,缓缓道:“怀中有玉牌的根本不是李公公的尸体。”
众人都诧异:“哦?”
我挥手,侍卫抬上一具棺木,远远地放下。我道:“请宫中仵作验明,此人是如何死的?”
仵作验看此人皮肉,又以银针探喉。一盏茶工夫,他报告说是中鸠毒而死。
我唤过数名内监,请他们去看一看死者。数人一看,都惊诧不已:“这是李公公。”
杨主理也亲自一看,不以为然道:“此人死去多时,皮肉都已腐烂,怎么知道就是李公公?”
我递一个眼神给其中一个太监,他道:“李公公皮肉虽坏。然他的牙还在。他自己牙口全坏,口中都是以银丝缠绕的金牙,因此知道。”
如此一说,殿中人又都窃窃私语起来。父皇不满道:“这与皇后又有什么关联?”
我冷然道:“父皇不奇怪吗?东宫走水,宫人烧死十之八九。这位李公公当时在火势最旺的寝宫,而他的尸体,却是在宫外十里处的客店被发现的。”
周围传来阵阵啧啧称奇声。
“他当时受人指使,在寝宫纵火,自己却脱逃出去。本以为可以出得宫墙,从此逍遥,却在宫外被人灭了口。”
我正待再说,旁边却有人开口了。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挽着如意髻,是景明宫李婕妤。她轻摇罗扇,道:“一个李公公,也不能说明什么。也许他当日不慎引起大火,自知无法脱罪,才乘乱逃出宫去。在宫外,被强盗歹人所害也未可知。”
我注目于她:“李娘娘话中有两点疑问。第一,宫禁森严,李公公是如何逃出去的?一定有人接应。第二,他死时,身上数百两银票俱在。分明不是强盗所害。”
我又转头向着杨主理,狠狠道:“若没有记错的话,杨主理的胞弟,在柳皇后之兄,河北节度使柳盛麾下当差吧!怪不得你颠倒黑白,胡乱结案。东宫之火,本就是冲着太子去的!”
这话一出,大殿里的安静再也维持不住,众人有的惊诧莫名,有的窃窃私语,有的互相传递揣测的眼风。整个宫廷似雷雨前的天空,诡异莫名。
父皇的双眉蹙紧了。
李婕妤突然又发话:“杨主理胞弟之事也拉进来说,我看晋城你小小年纪,却着实处心积虑,颇有汝母遗风。”
我怒视于她:“我母后乃大周庄静皇后,你一个小小婕妤,也配一口一个汝母吗?说到处心积虑,却比不上你李婕妤。我母后在时,你甚是乖巧听话。她一死,你立刻转投别主,真正有眼色!”我停了停,又道:“上回在麟德宫,也是你新主子嘱咐你来拖住我的吧!”
她勃然大怒,正欲发作,文贵太妃开口道:“李婕妤,你是长辈,如何这样不稳重,与晚辈在大殿之上争争吵吵,成何体统。且现在皇上准晋城问话,你出来作甚?”李婕妤一脸丧气,却也只好别过脸站到一边。
我又转头看着上座的柳皇后,愤声道:“你指使李公公故意纵火,意欲害死太子,再李代桃僵,这戏码,可实在高明!”
柳皇后看了看父皇,见他不言,便自己不屑道:“本宫无子,谁的儿子立为太子与本宫有何差别?何必行这李代桃僵之计,多此一举。”
我亦不屑与她:“真要是景昊承继大统。只怕将来问你母后如何死的,你要答不出罢!所以你编造出我二人非父皇亲生的谣言,害死了我的母后。又借齐美人之腹,为自己生下儿子,再毒死她。神不知鬼不觉,打得好算盘。我母后若有你万分之一的毒辣,也不致死得这样惨!齐美人若当日知道,又怎会母子阴阳相隔?”
柳后大怒道:“贱人胡说!齐美人是产后发热而死,与本宫何干?”
我向她道:“她年纪轻轻,即使产后发热,怎就这样容易死?定是你暗中捣鬼,令齐美人有病得不到诊治,才延误了病情。”
她怒气更盛:“苍天在上,本宫待齐美人如何,六宫之人俱有眼看见。她产后体弱,本宫令自己最倚重的太医院张太医为她诊治,也是人人可见的!”
周围其他妃嫔纷纷点头称是。
“哦?”我疑惑道,“张太医医术高明,自然是后宫人人皆知的。但为贵妃诊治自然用心,为齐美人么……”
坐在左首的吴淑媛突然道:“齐妹妹生子前后,臣妾日日前往照顾,确见张太医日日请脉,甚为恭谨。再者,张太医受皇后娘娘之命,齐美人所生又是龙嗣,日后定也是贵不可言,他岂会不用心?更何况太医院每日诊治都有记录,张太医岂敢玩忽职守?”
我复下跪道:“请传张太医。”
父皇方才已想开言,此刻阻道:“皇后贤良宽厚,关怀龙嗣,朕亦知道。当日齐美人也是皇后引见。可惜生子早逝,是她自己没福罢。”
柳皇后感激地注目于他。
文贵太妃沉吟半晌,向父皇道:“皇后待齐妃确实关怀。只是这齐妃死得突然,难免宫中有些传言。况且如今小皇子由皇后抚养。不如传张太医入内说清齐妃病情,也要让六宫明白,免得日后再传出什么话来,使皇后母子平白生出嫌隙。”
父皇有些嫌恶地看我一眼:“传罢!”
张太医年已花甲,须发尽白,颇有些仙风道骨。
我冷眼看他,他却恭敬一拜:“公主殿下身上可大好了?”
我肃然道:“听闻齐美人产后是张太医主诊的?”
他微露伤感,诚挚道:“是,臣奉皇后娘娘旨意为齐娘娘诊治,却奉病不周,是臣之罪。”
“你当时如何用药?”
他越发恭顺:“当时齐娘娘产后三日,因感外邪,发热头痛,恶风自汗,胸前恶寒,舌质淡苔薄白,脉象浮缓乏力,臣诊之,辨为产后伤风,营卫不和,阳虚漏汗证。拟用扶阳固表,和营止汗之法,投桂枝附子汤加味以调养。”
我奇道:“桂枝附子汤。听你所言,齐美人病况并不十分严重。”
张太医郁郁道:“初时并不十分严重,第五日却突然加重,热毒不消,竟致殒命。”
我注目于他:“张太医可知为何齐美人病情会突然加重?”
他微微摇头,低首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