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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黑域-第7部分

小说: 黑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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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车,车后就是学校的后墙,过往的行人很难注意这辆不起眼的小面包车。    杨怀轩低低地坐在车里,透过茶色玻璃注视着车外。斜靠在司机座上的,是一个年龄在三十岁上下的女人。她有时象个公司职员,有时象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依需要而定。今天则象个闯荡多年的女司机。一件黑色的低开领全棉针织紧裹在她的身上,把两个滚圆的乳房纤毫毕现地显露出来,下面是一条肥大的牛仔裤,宽大的牛皮带上挂着一串哗哗作响的钥匙。一副大墨镜遮住她大半个脸。杨怀轩从认识她以来,从未见她妆扮过重样的职业身份。他想,假如她不干特工,没准真是个好演员。    路的对面是一排百货摊,几个小贩在招揽着顾客。杨怀轩估计她会在其中安排一个自己人,但他看不出会是谁。    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路口,随即又开走,只把乘客留在路边。杨怀轩立刻认了出来,是谭军生。    谭军生看看周围,然后沿着围墙向停车场走来。杨怀轩离开座位挪到车门口,推开车门,谭军生一步跨上车来,随手关上车门。他看着杨怀轩露出了笑容,举手和他对击一掌,问他:“老杨,你好吗?”    “一切正常。”    他们并排坐下。谭军生问:“这里没问题吧?”    “没问题,”他向前面扬扬下巴,“她都检查过。”这时,女司机正回头看着他们。杨怀轩向她点点头,她便打开收音机,放大音量,还拿了一付耳机套在头上,仍旧斜靠在座位上。    谭军生看着她笑了笑,转脸对杨怀轩说:“我是陪三个外国人到这里来的,是国际刑警组织总部派来的,他们是来追踪一个叫安东尼•;福伦查的外国人,和你的任务没有关系。”他收起了笑容,“好吧,说说你现在的情况吧。”    ————    上午11点20分    童振远的心情很忧虑,疑虑象山一样压着他。离开乔治等人回到家里,这种心情仍未改变。    童振远把皮包放在窗前的矮柜上。胡妈已把房间收拾好了,桌椅杯盘擦得晶亮闪光。他看到办公桌上放着一封电报。他捡起来看看,是北京来的。他撕开封皮,抽出电报纸,上面写着:    今晚飞抵吻你佩    他不由得笑了。她这人,真是没治了,总是这样。他不知道邮电局里收发电报的人会作何感想,幸亏省厅这边没人拆他的电报。他仔细看看封皮,确实没人拆。    他坐在椅子里,用电报纸轻轻地搔着下巴,脑子里反复思索着,谁在帮着安东尼•;福伦查,谁是他的内线?是省厅的,还是市局的?这个内线处在什么位置呢?是某个局长,还是某个小勤杂工?    想到芝加哥的黑手党竟然把手伸到他的领地里,这既叫他吃惊,更叫他心情烦燥。    来到这里已有一年了,但对美国警察总署通过国际刑警组织总部发来的电传中所提到的事,他至今还不掌握什么情况。那里面的一句话又浮上了他的心头。意思上说,福伦查家族确有把握在某个目前尚不清楚的事情上获得成功。这句话里实际上就包括这么一层意思,他们能在这里得到有力的帮助,或者说他们有一个十分可靠的内线,能保证他们达到某个目的。    他起身向墙角走去,那里有一个不太显眼的壁橱。他掏出钥匙打开门,里面是一只钢制的保险柜。他从内衣口袋里掏出另外一把钥匙,插进锁眼里拧了一圈,然后转动密码盘,他听到一声很轻微的咔哒声,便把钥匙又转了一圈,然后握住把手准备拉开柜门。就在这时,他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小规矩。他蹲下去仔细地去看柜门的下边。暗栗色的油漆使那根被精心粘上去的头发很难看出来,但他还是看见了。他象遭到猛击一样全身一震,几乎喘不过气来。那根头发的一半粘在门框上,而另半却被夹在门缝里。他清楚地记得,他上次关保险柜门时,曾小心地把头发顺到门的外面。它不应该被夹住。童振远愕然想到,这就是说,有人开过这个保险柜了!    童振远站起来,猛地拉开保险柜的钢门。保险柜的上面,是一个带密码锁的钢制的小抽屉,下面是两层搁板。分别放着一些档案、绝密文件和重要的记录。就他目前所面临的任务来说,下面的东西不是太重要,重要的都在上面的小抽屉里,其中包括那份由国际刑警总部转来的电传。除非到国际刑警总部去查存底,这一份是国内唯一的一份。    他没有在小抽屉上布置暗记,所以无法确定这个小抽屉是否被人动过。他打开锁,轻轻地拉开抽屉,同时努力回忆他上次锁抽屉时里面摆放的样子。他小心地一份一份地挪开文件,寻找可疑的痕迹。没有,他又检查了每份文件的中间,看有没有无意中掉落进去的东西。也没有。随后,他又拔出钥匙,用放大镜仔细察看锁眼里的沟槽。同样没有发现异样的粉末或细小的铜屑,锁眼里十分干净。现在,他只能认为,这个小抽屉没有被人动过。    但是,他立刻得出一个结论,在公安系统内有暗探,这一点是肯定无疑的了。    他拿起那份右上角被标为绿色的电传,重新读了一遍。随后又按原样放了回去。锁上抽屉之前,他在第一份文件的下面,放了一片微小的纸屑,任何轻微的掀动,都会使纸屑移动地方。他锁好保险柜和外面的壁橱门,然后坐到沙发上,开始仔细考虑这件事。    昨天上午他曾经开过保险箱,并象往常那样做好暗记。如果有人动过他的保险箱,只能是在昨天中午以后。昨天下午他为乔治•;伯拉尼根等人安排住处,并一一检查落实。晚上在公安厅里开会,直到深夜十一点才回家。今天则是早上五点钟离开的,去机场接乔治等人,直到现在才回来。这中间只有昨天下午到夜里十一点和今天上午是空档。    但是,今天上午胡妈在打扫卫生,而知道他早上五点去机场的只有极少几个人。那么,最大的可能是昨天下午到夜里十一点之间这段时间里,有人潜入他的家里,撬开了他的保险箱。    童振远进一步想,这个人撬开了他的保险箱,似乎未能打开里面的暗门。为什么?暗门要比外面的门更容易打开。看来不是打不开,而是来不及,或者是什么意外的情况把他吓走了。可能是因为胡妈回来了,或者是因为自己回来了,因为作案更可能是在夜里进行的。    那么作案的人至少是两个,其中有一个在望风,并且认识他或者胡妈。认识我?这个想法使童振远吓了一跳,那个暗探就在自己的身边吗?认识我,甚至和我很熟?童振远闭上眼睛,开始考虑他认识的每一个人。    但他一时难以确定谁更可疑。    ————    上午11点25分    黑色的奔驰300轻快地滑过狭窄的街道,两边的货摊、招牌和行人无声地从窗外闪过。    林希湘斜倚在宽阔的后座里,目光有些茫然地看着窗外。    永远冷漠不动声色的赵建谨慎地开着车,不时地透过反光镜看看车后。他身旁的蓝子介回头想说点什么,但看见她的神色,便打消了说话的念头。    她早就担心的事,今天早上终于出现了。郑光楠终于开口问了,他要知道她到底是谁。她为此而不安。    她真的不想让他知道她的真实情况,从认识他以后,她总是十分小心地隐藏着这一切。她害怕会失去他,害怕没有他自己会受不了。每当她深夜失眠想到这一点时,就明白自己其实是多么的软弱。    被郑光楠爱着,拥抱着,对她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她的真实情况,是他无法接受的。可是这能永远隐瞒吗?他迟早总会知道的呀。一旦他知道了,是否就意味着结束?她不敢往下想。    十几年了,自从有了看守所那一夜之后,她再也不敢想自己是个女人了。她厌恶所有的男人,更厌恶男女之事。曾经有一段时间,她以为时间长了,那种厌恶感会逐渐消失,一切都会慢慢恢复,她也曾经试过,结果却更加糟糕。    她从看守所里被放出来之后,团伙内部出现了一次危机,几乎导致她的毁灭。    还在她被关押之前,团伙里的十几个人,始终在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生存,少量的有组织的行动也不是很成功。蓝子介虽然老谋深算,但在计划和行动中仍有不少疏漏之处。而且他们实行的一贯方针,仍然是只图眼前利益的一锤子买卖。    在这样的生存环境里,林希湘的心日益冰冷和坚硬,逐步融合到这个团伙里。由于她的聪敏和精细,常能指出他们的疏漏和错误。之后开始为他们策划出更完善的行动计划,同时也劝他们对某些买卖不要一次干绝,要有长远打算。逐渐的,她成为团伙里的主要决策人,其地位和说话的分量也越来越重。几乎每一次行动都由她策划和组织。蓝子介天生不是当首领的人,并且在许多事情上优柔寡断,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结果,出现了团伙里的第二号人物涂和强和第三号人物林希湘互相对立,暗争高下的局面。林希湘出狱之后不久,这种对立几乎爆发成火并。    蓝子介、涂和尚和林希湘都念念不忘这次失风被捕的事,尤其是林希湘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他们都发誓要报复那个告密者。    在团伙的一次会议上,涂和强说:“老子要砸断他的腿!”    那时,林希湘的身体还没有复原,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那年的夏天还没有过完,她已经穿上棉袄了。她一直坐在角落里的一把藤椅上,腿上盖着一条粗线毯。听完涂和强的话,她欠起身,冷冷地说:“不,我要你杀了他!”    在场的人都点头说好。    涂和强感到自己受到了轻视,更不能容忍林希湘对自己用这种命令的口气说话。他怒气冲冲地盯着林希湘说:“我他妈的讲了,砸断他的腿!这是教他以后怎么做人!”    林希湘仍然是那句话:“我要你杀了他!”    “你要我?”涂和强反问道。    “是的,要你!”    涂和强一开始就犯了一个错误,他的主意显然不如林希湘干脆彻底。她在看守所里的遭遇是团伙里每个人都知道的。    她说:“不杀了他,我咽不下这口气!”她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嘴唇也瑟瑟地抖着。她用力把线毯掀起扔在地上,尖声说:“我就是要杀了他!谁没有这个胆子,可以出去!”    没有人出去。这给涂和强造成一个错觉,似乎所有的人都站在林希湘的一边。    这时候,涂和强才察觉到自己的错误,也意识到目前的局面对自己不利。他害怕失去人心,只得改口说:“好,杀就杀,这有什么,杀!”    但林希湘却不能放过他,她不能放过这次机会,她冷冷地说:“这还不行!”    涂和强火了,“他妈的老子都听你的了,还有什么不行!”    林希湘厉声说:“我要你见血!”    涂和强立刻耸起肩膀,瞪起双眼。他没想到面前这个女人会这么逼他。    在这个地方,千百年的刁悍民风,给出没山林的土匪强盗们留下一个古老的习惯:当一个人表示服从于另一个人时,他必须滴血盟誓。滴血的方式从刺破手指到砍断胳膊,用自残的程度来表示服从的决心。这个血誓永远有效。在当地的许多传说中,还没有违背誓约的例子,那是不可想象的。    想到自己将永远忠于一个女人,涂和强真的被激怒了,他怒气冲冲地说:“林希湘!你休想!”    林希湘的脸色更加苍白,冷冰冰地向上仰着,肩背象插了钢筋似的笔直地挺着,从双眼到全身都透出渗人的寒气。“我要你见血,”她说,“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们替你动手!”    “你敢!”涂和强吼道:“谁敢!”他象狼一样瞪着周围的人,提起两个攥紧的拳头。    屋子里一片寂静,昏黄的灯光照出周围一张张半明半暗不动声色的脸。林希湘知道自己是在冒险,也知道身边的男人都没有和涂和强动手的胆量。涂和强的蛮力和拳头,在团伙里无人能比。但她也知道她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她今天必须制服涂和强,否则就有可能是自己被人抬着出去。她掂量的是,如果她首先动手的话,别人会不会跟着上。对这一点她没有太大的把握。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谁也没有想到的事,使整个形势急转直下。    改变当时局面的人,是一个绰号叫“黑鱼”的姑娘,名叫余叶玲。后来她成为公司大经理中唯一的女人。    这是一个身材瘦小精干、皮肤微黑的小黑美人。当时只有十七岁。当屋子里出现僵持局面时,她不动声色地站起来,把桌上的酒瓶塞到一个男人手里,把身旁的方凳递给另一个人,把门后的洗衣棒槌扔给涂和强身后的人。她在一个男人的背后猛拍一掌,叫道:“上!别愣着!”那人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几乎与此同时,其它的人也向前迈了一步,并都把目光集中在涂和强的脸上。    余叶玲的真正作用不在于递给别人武器,几乎所有的人身上都藏有匕首。而在于她一直是涂和强的小情人。就在几分钟之前,她还一直把胳膊支在涂和强的肩上嗑着瓜子。但现在,她却分发武器,并对所有的男人叫道:“上!别愣着!”这使屋子里的形势出现了一面倒的局面。    涂和强愣住了,他挨个看着身边的人。他简直难以相信,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    僵持片刻,蓝子介开口了,他说:“和尚,自己来吧。”    涂和强扭脸看着片刻前还是他的情人的余叶玲,不由得惨然一笑,“没想到你也会害我。”随后他转向林希湘,说:“好吧,我他妈的听你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涂和强伸出左手,摊开放在桌面上。右手从衣服底下抽出一把短刀,紧紧地握着,让刀尖悬在左手的掌心上。他抬头看一眼林希湘。那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注意到,林希湘侧身而立,含威不露,冷眼盯视涂和强的模样,一股敬畏之意很快就从每个人的心里渗透出来。    她轻声说:“动手吧。”    涂和强一咬牙,猛地举起短刀,向左手扎下去。刀尖穿过他的掌心,深深地扎在桌子上。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上,被钉在桌面上的手扯住了他的身体。他浑身颤抖,转眼间额头上便布满了汗珠。    十几年来,涂和强从未违背过这个誓约。    几个月后,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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