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微-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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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圈栅栏,一亩田地,一间小屋,在这鲜有人迹的郊区,的确是躲藏的妙处,也难怪我和龙永威虽找对了路,却终没寻得这个地方。
“我家。”姚神医对这个破旧简陋的房子似乎颇为自得,说话的语气好像孩子在炫耀一般。
我是真的搞不懂这个人在想什麽,也没有闲心去揣测,只是由著他领进那小小的屋子。
“师傅,人带回来了?”清亮的声音有些熟悉。
我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人竟是我们探问过的某间药铺的年青夥记。
是年青,可是看来也不过比姚神医小个七八岁罢了,怎也想不到他会是神医的徒弟。
“咦,怎麽多了一个人?”那青年跳到我和龙永威面前,打量著横抱我的後者。
“他们好玩著呢。两个男人抢一个男的。分明都不想放手,却全是一副肯定被甩的衰相,很久没碰到这麽有趣的东西了,所以带了回来。”姚神医将身体窝进一把椅子,也不招呼我们,反倒先嘲讽起杭英奇和龙永威来。
“我们走吧。”我有些堵气地对著他们两个说,偏偏没有人有所动作。
“姚神医,他的脚......”杭英奇放软语气,谨慎地开口询问。
“治,我肯治。一定治。”晃荡起单脚,姚神医挑畔一样地看著我,似乎看我生气也成了他的一大乐趣。“不过,有条件。”
“够了,你到底想干什麽!”我知道他是有心刁难,忍不住怒喝。
“师傅,你别欺侮人家了。坏习惯。”倒是徒儿看不惯师傅,出声劝阻。
“哎呀,我答应把他们找回来,又没答应你无偿给他治脚。”姚神医嘟哝著嘴,像个撒娇的孩子般满嘴歪理。
“当然不是白给,你要多少钱开个价便是,我拼了命也能筹给你。”龙永威似乎也有些沈不住气了。本来身为皇子,身为想要一统国家的男人,被人如此欺凌已是过份,若不是为了我,我想他早就爆发了。
“是啊,诊费要多少都行,只要能治好他的脚。”杭英奇也跟著附合。
“钱?我被人追杀,只能躲在这小山沟沟里,要钱做什麽。不要!”姚医师用不屑的口吻这麽说著,满意地看著杭英奇他们两个焦急的模样。
“我不想治了。”其实这并不是全然的气话,就是因为他们对我太好,我才开始害怕把脚治好。那样我为了不想拖累他们而离开他们的借口就不管用了,一切选择没了旁物辅佐,对我而言都是困难的。
“不治?好徒儿你可听到了,算了,你帮我送他们走吧。”
姚神医是故意这麽说的,我看得出来,他已经看穿了我不想医治的心情,也看穿了杭英奇与龙永威急著想将我治好的那份迫切。
“你要什麽条件你就开出来吧。我都答应还不成吗?”杭英奇焦虑地说道,看来也已到了极限。
“你答应了,那那边抱著人不肯放手的小哥呢?你怎麽样,什麽都答应吗?就算我要你们的命?”姚神医的眼流露出些犀利的光芒,就我根本看不出他所言是真是假。
龙永威看了我一眼,是柔情也是炽情......“他的脚本就是为了救我而伤,只要他能好,我什麽都答应。”
“你们干什麽.....”我无力又无奈,欲哭都已然无泪。
“好,爽快,我就喜欢爽快的小子。他这病不是一时半缓治得好的。一年,需要一年的时间。我凭什麽花一年的精力白白给人医治,这样吧,我这徒儿你们也看到了,他跟著我学医也有些日子,可是这深山老林的想找个人试试他的本事都没法子。我给他治脚,你们两个留在这里一年,一步都不准离开,陪我徒儿练练扎针,试试丹药什麽的,大家都得利。”
姚神医总算开口了,开出的条件却分明是无理取闹。扎针试药本就危及健康,更何况还要拖他们一年的时间。
杭英奇同寒家的仇怨尚未理清,还有他的事业他的手下牵挂;龙永威亦然有亲仇等著他,甚至有军队有臣下。这两个人已为我耽误太久,凭什麽还要在这里呆上一年。
不等他们回答,我摇头,“我不想治了,杭英奇,你送我回秋婆婆那儿,然後和永威一起离开,各过各的日子,谁也别管我了。”我说得很认真,也希望他们能够了解到我的认真。
从他们的眼神中我知道他们懂我的心思,偏偏他们一个也没如我的愿。
“好,我答应你,你可一定要治好他的脚。”杭英奇这麽说著的时候,没有丝毫动摇。
“我也是!管他一年两年,我只要阿微和以前一样健康快乐。”龙永威也没有耽误片刻立即给了回应。
我从没有怀疑过他们对我的爱,却料不到会有这样子的一天,他们为了我,把仇恨,把雄心壮志,把一切的一切都抛诸脑後。
对他们而言,我是一种束缚,束缚他们灵魂,束缚他们人生,我不想这样,於是不断地摇头,“我不要,我不要。你们别管我,我不要你们这样......”
“这儿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既然我给治,他们肯留,你哪来那麽多不要。口说无凭,缘儿,你替为师写个字据,要他们画押。”姚神医不但不理会我的反对,还一味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
要让我无法相信的是,这两个爱著我,我也不能不爱的男人,就这样当著我的面很干脆地签下了字据。
“龙永威......杭英奇......名字不错,我喜欢,那这一年你们就是我徒弟名正言顺地试验品了。好,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我瞪著幸灾乐祸的姚神医,皆大欢喜的怕只有他和他那个徒儿罢了,至於我们三个被迫共处的这一年,分明是彼此巨大的痛苦与哀愁。
龙永威怕我伤心轻轻地抚著我的头发以示安危,杭英奇也料到我会自我苛责向我投以虚弱的微笑借此让我宽心。
他们不知道,这是这份温柔才更叫我万剑穿心......
我叹了口气,怎样也揣测不到接下来等著我们的会是什麽。
25
“天已经很晚了,你们先去睡吧。”这么说着为我们安排住处的是姚神医那位比起师傅看来更成熟些的徒儿缘儿。
他领着我们三人到了一间宽大而亮敞的屋子,偏偏只有一张可以入睡的床。
“这是你们三个人住的地方,这木屋本没几间房,这一间最大的让给你们好了。唔,我也累了,先去睡喽,大家晚安。”缘儿这么说完,便自顾自离去了。
留下我们三个处境尴尬的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三个人要在同一间屋子住上一年,要是或作别人也许没什么,问题在于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太过复杂,复杂到让我害怕这样的共处。
“先比阿微放上床,他累了,要休息。”
在无止境一样的沉默之后,杭英奇率先开口,不算客气的话是对着龙永威说的,眼却直勾勾地望着我。
“我知道,不用你多说。”龙永威的语气更称不上友善,把我放上床的动作却好像对待古董珍宝一样小心翼翼。
“总之,阿微,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在你脚治好之前,我们谁也不能离开这里了。”杭英奇走过来为我放下这房里唯一的被铺,无视龙永威不甘地怒视,对我这么说道。
“你们这样又是何苦。”我叹一口气,分别看了他们一眼,露出苦涩的笑容,“英奇,你不报寒家的仇了吗?还有你永威,有太多的东西你不应该放得下的,仇恨,臣下,为了你终日逃亡的江医师和怜儿......你们这样为我......”
“值得!”
他们俩异口同声抢先应我未说完的话时那份默契叫我瞠目结舌。
我负气地别过头去不再理睬他们,却没办法让自己在一时半刻之间变成个聋子,于是他们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
“阿微早在半年前我就跟你讲过,为了你,我可以放弃复仇的。”杭英奇这么说道。
“我也一样,虽然我放不下恨,可是在你和仇恨之间,你无疑是更重要的,比我自己的生命更午要。”龙永威不示弱地对我剖白。
我无可奈何听着他们对我的情真意切,会感动,却也心痛,更是为难。
没办法回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我选择沉默以对。
我听到了些细微的声响,揣测他们正在地上铺弄着什么,好布置个可以躺下的睡处。
我曾经为奴好些年头,受什么样的苦也不足为惧,但他们呢?也许杭英奇有段时日也不好过,但他的生命中更多的是锦衣玉食有人伺侯的日子吧,龙永威更是不言而喻,竟管生命时时受到危胁,但江医师等人拼命保护协从他而尽心尽力地照顾着,相信并没让他在生活上吃到什么苦头。
如今,这两人却为我却要承受太多未知的苦难。
我叹了口气,越是体认得到他们的牺牲,越是觉得有愧于这两人。我的爱,我的心似乎分成了两半,如何能回映他们全部的情意.....就这样我在满心的忧郁中渐渐失去了意识,那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因为无法平静的心绪。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我费了些力才坐起半身,眼前的景象叫我目瞪口呆。
不论是龙永威还是杭英奇谁都没有发现我起来。事实上,他们席地而坐,互相瞪视着,那感觉不算太过深仇大恨,反倒像是小孩子在呕气。
我知道因为我的关系,他们也许心里都痛恨着对方,但,只一夜时间,就出现这样的情形却是我始料未及的。
“你们干什么?”我问,深怕他们就此动起手来。
“没什么。”和昨晚一样有些奇怪的默契,他们的眼从对方身上离开,似乎有什么不想让我知道似的。
我猜测他们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是不是有过什么争执,至于是什么,又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我就无从知晓了。
叹一口气,我任杭英奇将自己扶正,被子被掀开,龙永威不知何时出去又回来,为我打来了梳洗用的清水。
在崖底的半年里,杭英奇都是一个人照顾我的起居,那时已叫我不能适应,如今还要让我的小皇子为我忙碌至此,我几近无底自容。
心里闷闷的不是滋味,我没有说话,任奇怪的沉默在我们三人之间漫延。
“小子,醒了没,醒了就过来给让我看看你的脚。你们两个也别愣着了,我可爱的小徒儿,在后院小药房里等着你们呢。”
姚神医突然闯入,意外地竟稍稍化解了越来越浓的僵局。
“我送你过去。”龙永威像是克意要抢先杭英奇一步似地将我抱起。
“我也去。”杭英奇也少见的失去了平时的冷静沉稳,像个不甘示弱的孩子似地跟着说道。
“你们还没闹够呢。行了,小子给我,你们快去,别耽误我宝贝徒儿试药的时辰。”姚神医这么说着的时候,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龙永威和我,甚至连杭英奇都不自觉的时候,将我抢过去拦腰抱着。
“别瞪我。你们拿他当宝贝,我就把他当根草罢了。只是好玩些而已。去忙你们的吧,我不会碰他一下的。”接收到另两人不满的视线,姚神医心情愉快的这么说道,摆明了在戏弄他二人。
我瞪了他一眼,不料他笑得更猛,抬步抱着我率先往门外走。
事实上,这让我松了口气。或许我有些太敏感了,他两稍许的剑拔弩张就叫我紧张不已。
“别担心他们。他们只是为了争个枕头在堵气罢了。”姚神医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突然给了我一个奇怪的解释。
“枕头?”
“你睡得沉,不知道。其实屋里那矮柜子里还有个棉枕头,衣服铺地上可以当床睡,可枕头就难以应付了,他俩发现了那枕头,本来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谁也不肯让谁,你信不信,为了争这枕头,他们就干瞪了一夜,真是好笑极了。争人也就算了,连个枕头都不放过,难怪都不好意思同你讲。”
我愣愣听姚神医讲完,心里竟意外的舒缓了很多。也许是他们孩子般的举动,让因我而起的这份纠葛变得人性化许多,虽然现实充满了无奈与残酷,但他们这种有些稚气的相争,却很奇妙了减轻了些真实感。
我呼了口气,不管怎样,我宁愿他们为小事吵吵闹闹,也不想他们被情感束缚住全部,终日痛苦度日。
比起这个,让我更在意的是......“姚神医,你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被我狐疑地望着,他一副东窗事发的样子,一脸敷衍的笑,“别在意,别在意,我也是关心你们在这里第一夜是不是过得算好。”他对我眨眼睛的样子,让我有理由相信他是为了看我们笑话,故意把我们三人分在一让屋里。
我白了他一眼,不想再与他多说什么,就这样跟着他进了一间挂满穴位图,摆着各式银针的屋子,开始了我的治疗。
整个过程算不上轻松,但只要思绪一得空,我还是忍不住要担心那两个处处与对方为敌的男人。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不是多余,中午的时候,我看见的龙永威整个人瘫软在桌边,一副虚脱的样子。杭英奇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苍白,额头渗汗,坐在另一边一言不发。
这全是为我多受的苦,我心疼之余,狠狠地向我本以为是好人的缘儿望过去。
缘儿却一脸无辜,“别瞪我,都跟他们说我这次试的药,是治消化不畅的,他们却赌气似地抢着吃,一个比一个吃得狠,像是在比拼谁不怕死似的。这回好了,明明只要尝一点点就好,两个人加起来吃了几大碗来的。我本来就没调好,药性过重,没有死伤已是大幸了。真没见过这种人。”
缘儿的一席话,叫我愣在那里,从枕头也好,试药也罢,他们会有这种幼稚的举动,我是做梦也想像不到。却也算是最乐观的境况了,总比他们一脸痛苦压抑,将不安与惶然深藏心底来得好上太多。
“哈哈哈......我就知道带他们两个来这里是对的,有趣,太有趣了。”
我知道不应该,但姚神医太过夸张的笑法感染了我因为错愣而松懈下来的神智,然后,久违的笑漫漫在脸上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