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自由-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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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骥辉傻笑着挠了挠头就坐了下去。
坐下去第一件事就是靠近徐波对他说：「波波，我是不是很厉害呀？」
「河马，注意听讲！」徐波说话的时候笑得很开心，虽然没得到称赞但他还是高兴地坐直了听起课来。
自从这堂无机化学课之后，何骥辉就有了『河马』的美称。
其实人家何骥辉怎么说也是『314第二帅』，怎么就跟这又丑又笨又重的动物挂上边了呢？
原因当然不止一个。
开学一个月后，新生全部进行了一次例行的体检。
徐波拿着班里的体检表一看，发现何骥辉是314寝室里最『重量级』的人物，消息很快在室友间传开，大家都说何骥辉完全是应了『河马』美名——又笨又重！从此何骥辉就再也摆脱不了『河马』的花名了。
当然314里的每个兄弟都有『花名』，这也是关系的好的表现。要是关系够铁随便叫人家的花名，不是存心得罪人吗？
其实何骥辉对别人怎么称呼自己完全没有意见，可是对徐波不同。
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何骥辉也免不了有那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保持『完美形象』的想法。偏偏就是徐波很喜欢叫他河马！
而认真想想，何骥辉从认识徐波到现在根本没听过几次徐波认真叫自己的名字。
于是趁着某日上课坐在徐波身边，何骥辉不满地提出意见。
「波波，你不要叫我河马好不好？」
「河马，你不要叫我波波好不好？」
被徐波一个反问，何骥辉再也说不出话了。

大学上课其实就跟打游击战差不多，上一堂课就换一个教室。
有时一换教室就得跑死人不说，最糟糕的还是上大课。
什么叫上大课？就比如毛泽东思想啦、邓小平理论啦、马克思主义哲学、经济学啦通常总是几个班的学生几百来号人挤在一个大教室里上课，空气闷不说，只要坐得离讲台远一点就几乎听不到老师在讲什么了。
当然，上这种课像何骥辉一类的学生肯定是趴在桌子上睡个天昏地暗，而徐波这种好学生，即使不听课也会自觉地写起作业来。
开学一个多月以来，毛概课上何骥辉睡觉，徐波写作业的情况几乎没有变过。
可是……
「同学，听说你化学很厉害，可以教教我吗？」
何骥辉真的完全没注意过位置旁边除了徐波以外的人，可是这天毛概课刚开始没有几分钟，何骥辉正准备会周公的时候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位清秀可人的少女向他请教化学。
何骥辉眨了眨眼，看着漂亮的女孩有些呆了。
不要误会，他发呆不是因为女孩的美丽，而是因为他在大脑里分析着女孩有多少地方比不上徐波。
「同学？」女孩又笑了，小声的唤回他的神志。
笑容还不如波波的万分之一美！何骥辉在心中下了结论。
「哪里不懂？」
何骥辉直起了身子，看着女孩放在他面前的书。
字也不够波波写得漂亮！何骥辉又下结论。
「电子的轨道排布规律我不太明白，同学你能给我讲解一下吗？」
脑袋更加不够波波聪明，何骥辉再下结论。
「轨道排布规律？很简单啊，我初中的时候就看明白了。」
听了何骥辉的话女孩倒抽了一口气，然后兴奋地靠近他听他讲解。
讲解到难懂的地方何骥辉就与女孩越靠越近，可他自己完全没注意，更不在意。
旁边的徐波看着，心底泛起一阵阵酸意。
他甚至有冲动把何骥辉扯回来，想告诉那女人何骥辉只属于他！可是当他的指尖碰到了何骥辉的衣服，就猛然收回了手。
恶魔的笑脸，恶魔的话语浮现了出来。
『他是你的亲弟弟。』刘文倩的话也不断在耳边回响。
他趴在了桌子上，痛苦地抓住自己胸前的衣服。
你……为什么是我的……弟弟……
我明明那么……爱你，却连触碰你的勇气也没有……

好不容易下了课，女孩也跟着何骥辉和徐波走出教室，一边走还一边开心地和何骥辉聊天。
「你叫何骥辉吗？我叫杜青青，你以后叫我青青吧！这位同学是徐波吧？他在我们专业也很有名哦！」
杜青青说着看向徐波，徐波礼貌性地对她点头微笑了一下。
「波波那么能干当然有名！」何骥辉自豪地说道。
「你们关系很好吧？我看你们上课都坐在一起。」
「当然！我和波波从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以后也不会分开，要永远在一起。」
「你这样讲怎么好象你们是同性恋啊？」杜青青完全是开玩笑，何骥辉却难为情地低下头去。
「这家伙是同性恋与我无关。」
徐波冷冷的话让何骥辉有种怀念的感觉，好久没听到徐波这样的语气了。明明早该习惯徐波这样的话语，可是何骥辉的心还是有种被刺伤的感觉。
杜青青以为是自己玩笑开过头了，又笑着说：「我开玩笑，开玩笑的，别认真。我说，你们是兄弟吧？我看你们其实长得挺像的。」
一句深深戳中徐波的痛处。
「我要去教务处领下周的实验安排表，我先走了。」
徐波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杜青青缠得紧，何骥辉只好和她一起去了食堂。
他们这届大一的生物化学有两个班，何骥辉和徐波在一班，而杜青青是二班的，一般只有上毛概的时候能碰上。自从有了第一次之后，每次毛概课上杜青青都拉着何骥辉教她化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杜青青对何骥辉有意思，没有知觉的大约只有何骥辉本人。
徐波自然是看得真切，他羡慕，他妒忌，他怨恨，可是他从不表现在脸上，更没有阻止何骥辉与杜青青的接近。
或许他期待着何骥辉的变心，他觉得应该还给何骥辉一个正常的人生。

开学的两个月后，生化专业办了一次迎新晚会。
会上何骥辉自然是挤在徐波的身边坐，只是旁边还多了一个杜青青。
最近徐波都尽量避免与何骥辉接触，让他有更多可以和杜青青相处的时间。所以就算何骥辉坐在他的身边，何骥辉与杜青青的交谈也比较多。
徐波能注意到，和自己在一起的何骥辉总是自言自语般得不到响应，和杜青青在一起则不同。杜青青是个开朗活泼的可爱女孩，何骥辉和她在一起可以有说不完的话题。
或许自己带着何骥辉逃到这来是对的，徐波想着，杜青青真的是一个好女孩，何骥辉和她在一起很快乐，也不会被欺负，不会付出一切却只换来无尽的伤害，更加不会背负着背德又乱伦的感情……
只要何骥辉能爱上杜青青，徐波想着自己一定会开心地为他们祝福。
真的……
迎新会上有什么节目，徐波完全不知道。结束的时候，何骥辉被杜青青拉着先离开了。
徐波作为班长自然是要留下来整理收拾会场，他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离开的时候陪伴他的只有微寒的夜风和清冷的月光。
他穿过一片草坪，来到草坪边那棵大树底的时候，借着月光清楚地看到了大树底的石凳上坐着的一男一女。
他知道偷听别人的谈话不对，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躲在树后偷看。
「有一个人我一直好喜欢好喜欢他，因为他的眼神总是很忧郁，他的身上有很多我看不懂的东西，所以我想接近他，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上他了。我也知道他嫌弃我讨厌我，我只是想对他好，不想让他受苦，我真的很努力了。读大学之前他答应了要和我永远在一起，我以为他真的有一点点喜欢我了，那时我就发誓永远不会再让他难过不让他痛苦，可是上了大学以后他不要我了。我们高中的时候他明明只和我在一起，他只对我笑，可是他现在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可以对任何人笑，我要怎么办？」
从何骥辉说话的声音，就可以知道他在哭。
徐波看着那个在月光下把头埋进自己膝盖里哭得凄凉的男人，真的很想冲过去抱住他，想告诉他……
可是离何骥辉最近的杜青青已经来到他的身前，捧起了他低垂的脑袋。
「何骥辉你记着，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爱那个人了，就来找我吧，我会一直等你。」女孩的声音是那么深情，那么美妙，那么动听。
说完，女孩将自己的唇贴上了那双颤抖的唇。
徐波如遭雷击，什么感情在脑袋里炸开了。他不敢再看不下去，仓皇地逃回宿舍。
回到寝室，他冲进洗澡间，锁上门，打开了头顶的花撒，让冷水浇湿自己。
十月底的夜已经很凉，水的温度很低，可是他却能感到自己的脸上一片灼热。
原来他哭了，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
那双唇，他已经向往了很久很久。他只在某个夜晚，偷偷的，偷偷的触碰过。
明明自己比任何人都想吻他，可是他做不到……
他摸上自己的唇，试图回忆起与他的唇相贴的感觉，可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波波！波波！你在里面做什么？……」门外面响起了一片叫喊声，他不想理，继续任冰冷的水打在自己身上。
「波波！开门！」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一个最熟悉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意。
「波波！你快开门！你不开门我就撞进去了！」
何骥辉一回到寝室就听说徐波躲在洗澡间里冲冷水，吓得他一头冷汗马上和314的几个室友跑到洗澡间的门口大力地拍门大喊，可是怎么也得不到响应。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用身体不但撞击着那本就不结实的木门，没多久门就被他撞开了。
「波波，你在做什么？！」
「波波你太乱来了。」
「波波你到底怎么了？」
几个室友七嘴八舌地说着，何骥辉什么也没说，直接冲上去关了水把徐波拉出了洗澡间。
何骥辉又去洗脸台上扯下一条自己的干毛巾给徐波擦着头发和身体。
有人拿来一套干净的衣物，何骥辉二话没说就把徐波的衣服全脱了帮他换衣服。
在看清徐波白皙纤瘦的身体的时候，何骥辉又看到了高中的时候在徐波手臂内侧发现的一道道疤痕，是的，那不可能是胎记，而是再明显不过的疤痕，而且两只手臂内侧密密麻麻一大片。除了手臂，在徐波身上还有更多已经淡化了的一块块疤痕。何骥辉不敢想更不敢问这些疤痕的由来，他感到害怕，他不知道徐波到底经历了多少事情是他完全无法想象的。
在给徐波换好衣服之后，何骥辉把他带到床上，他从头到尾都任由何骥辉摆布。
何骥辉第一次知道自己做事也可以这样干脆利落。
「波波，你到底怎么了？」
何骥辉用被子裹住了徐波的身体，用毛巾给他擦头发的时候才开口问。
徐波稍微抬起头，就看到了那双唇，然后低下头去。
「我热，想冲冷水。」
「波波，你平常不会这样的！」
「你离我远点，我要睡觉了。」
「波波，你的头发……」
「离我远点！」
徐波推了何骥辉一把，何骥辉没反应过来就这样跌坐到地上，他的眼里是满是不知所措。
徐波忍下去拉起他的冲动一头倒在床上背对着他躺下。
「河马，你没事吧？」
「河马你怎么突然就摔了？」
「河马你又做了什么蠢事吧？」
背后传来一片笑声，徐波躲在被子里努力地忍着不转过头去，他咬住了被子，任泪水肆意地涌出来。

徐波以为自己真够残酷了，残酷得足够让何骥辉对自己望而却步不做留念。
可是他错了。

半夜，徐波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可是他不敢翻身不敢动，生怕惊动了上铺的人。
夜，黑得吓人，静得可怖。可是现在的他已经不再害怕黑夜，夜已经成为一种纯粹的宁静。
当一片黑暗的寝室里只有打鼾的声音分外明显的时候，上铺的人有了动静，床轻微地摇动了两下，徐波就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从上铺爬了下来，然后坐到他的身边。
他僵直了身体不敢动不敢发声，装着熟睡的样子。
何骥辉伸出手覆盖在徐波的额头好一会才收回去。
徐波知道他在担心自己有没有发烧。
在确定体温没有异常之后，何骥辉仍是没有离开。
不知什么时候何骥辉的手又伸了他的被子里进来，握住了他的手然后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
没有睡着的徐波只感到触摸到的何骥辉的脸一片冰凉，可是这种感觉好安心，安心得让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十月的夜晚，冲了近一个小时冷水的后果不是发烧也是重感冒。
徐波很幸运，没有发烧只是重感冒，每天鼻水流不停，鼻子堵得慌，连说话都费力。
自从感冒以来，每天在自己的床头都会有人放上一包感冒药和一大袋餐巾纸。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只是做这事的人自从那晚起就没敢再和他说话。
这天，因为感冒症状已经非常严重，徐波干脆请了假躺在寝室里休息。
可是鼻塞得太厉害，他怎么也无法入睡。摸了摸枕头边，果然药和餐巾纸都齐全。
徐波拿过药和纸呆呆地看着，根本不舍得用。
不知什么时候，寝室的门开了，有人冲了进来。
「波波，你是不是真的很难受？是不是发烧了？我带你上医院吧。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就这一次，让我先带你上了医院，你再不理我也没关系。」
何骥辉来到徐波的床边着急的说，徐波背向他躺着他看不见徐波的表情。
「别管我了，我没事，就是想睡觉。」
「我不放心，我已经向老师请了假，我们上医院吧。」
「我都叫你别管我了，你怎么那么烦人！」徐波怒吼了一声。
「波波，对不起，我又惹你不高兴了。……那……我回去上课。」
何骥辉说完站起来走了出，徐波才坐起来，看着他的背影。
何骥辉明明那么高大此时看起来却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此时两人的心里已经分不清是谁比较痛了。
走到门口，何骥辉的背影停住了。
「波波，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就算一点点也好，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何骥辉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哭泣，徐波再也说不出一句伤他的话。
「我不讨厌你，从来都不讨厌你。」
「以后都不要赶我走，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好。」
何骥辉真的从来没听过徐波那么爽快的答应，他转过身去跑回了徐波的床边抱住了徐波。
「别哭了，真难看。」
徐波摸着埋在自己胸前的头温柔地说道。
徐波难得的温柔让何骥辉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徐波的感冒逐渐好了起来，从那天之后他不再成天泡在学生工作之中，而开始与何骥辉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自习。
何骥辉因为终于有了跟徐波接近的机会心情变得一天比一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