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 by 卫风-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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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寂静里,隐隐闻到了血腥和死亡的气息。
我有些意兴索然,放下车帘。姚钧把一个用绒巾包裹的手炉递给我。我失笑:“哪用这个?我又不是娇小姐。”
他淡淡道:“拿著吧,总比缩著手舒服些。”
我笑的有点干,从袖里伸出手来接过那个手炉。
马蹄声极清脆,因为街上的人少,所以车子走的不慢。
姚钧还问:“公子觉得怎麽样?车子会不会太快了?”
我摇摇头:“没关系的。”
也想早一些离开这座充满阴寒和血腥的城,龙成天也好,明宇也好……那所皇宫,不过是座险些将我活埋的坟墓。
车身摇摇,拐了几个弯,平稳的向东驰去。
外头尽欢的声音说:“姚先生,出东门上大道,到永和州再换水路吧?”
姚钧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我倒疑问:“这个天河上不结冰麽?怎麽能走水路?”
姚钧解释:“业河的上游是很少冰封的,可以一直行至南定再走陆路。”
我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我对这里的地进半分不熟,虽然在皇帝那里听说过一些大概,但是真的上路这完全是两 码事情。
坐车实在是很无聊,在现代都是这样,长途汽车火车最好是来张卧铺,睡上一觉就到地方了。可是在古代这种地方,陆地交通工具无非:你的两条腿,在现代我们管叫11路。骑马,这个一般人骑不起,马比较难养,贵,又爱吃个夜草啊豆料啊的。一般的,还有驴子,骡子,也可以代步,不过速度没马快,也没马那麽威风。接著,就是车。
这个车也分好几种,运货的平板,小厢,半拉挂,骡拉驴拉马拉都有。人坐的,有马车有驴车,也分好几种,轿车,厢车,围车……真是五花八门。还有,最高贵的,就是轿子和步辇。好象民间坐轿的不多,小媳妇回门儿坐坐,有钱夫人上香坐坐,大官高阀的也坐坐,这个呢,两乘四抬六杠八抬不等了。步辇在宫外不叫步辇,叫滑竿,也有叫杠桥的,比轿子简陋得多,有盖没有厢围。
但是总的来说,这些东西,我觉得都还比不上一辆自行车呢。不要说捷安特,就是个二手破车也是又快又轻松。
但话说回来,就算有自行车,在这种路上,也是没法儿骑吧。
这才刚出城呢,麻石道就有些坑坑洼洼了。等下了这段大路,还不知道颠成什麽样儿。
我摸摸发麻的屁股,再动动已经坐酸了的腰……
忍吧,一忍天下无难事,忍到了头,习惯了就好。
中午停下来吃饭。
尽欢把我抱下车,我抗议过,不过三个人在一起,二比一,我输的毫无悬念,还是一直被抱到饭铺的店堂里头,放在凳子上。姚钧拿了参汤,交待尽欢看著厨下给馏热了,要了几个小菜,煮花生,拌豆丝,又要了一个温煲黄酒鸡。
没多会菜来了,参汤和药丸子也摆在面前了。
人家吃饭,我吃药……
真不公平。
姚钧真是挺细致的一个人,把鸡肉拆下来,饭泡了汤,鸡肉浸在汤里,给我满满弄了一小碗。
吃完饭,又静坐了一会儿,还买了些干粮,才继续上路。
看得出他们都是常出门在外的人,哪里有客栈,买什麽干粮,怎麽吃合适爽口,都是一清二楚的。我借著养伤的理由,简直就成了一条米虫,虽然不白不胖,可是光吃不做,坐享其成。
傍晚的时候停下来,一样是宿在小客栈里。因为离京城不算远,这里的人还在议论,刚刚下丧的皇後。说是多麽哀荣而隆重
我心里打个突。姚钧不动声色捡起我掉在桌上的筷子:“外头冷,公子回房里喝药吧。”
我点点头,尽欢扶我站起来。
客栈还算干净,也许是连日雨雪,被褥略有些潮意,倒也没有什麽特别不舒服的地方。尽欢用热铜铷替我烫暖被窝,我有些过意不去。
我并没有恩於他和姚钧,一切都是从前这个身体主人做的,现在他们如此周到,我觉得心里很不踏实。
夜里睡的并不安稳,好象四周总是有若隐若无的声音,分不清是谁在说话,似乎有人身後追逐,恶意的,充满杀气,身体僵硬著,虽然害怕至极却怎麽也跑不动。
直至惊醒。
天还没有亮,窗子上还是黑乎乎的一片。
顺手在枕边一摸,空的。
不禁哑然失笑。
习惯太可怕了,明明已经离开了皇宫,还觉得自己枕畔会有那块精致的金壳怀表。
大约五更天了吧。
可能是白天在马车上睡过,所以夜晚就不那麽贪睡了。
尽欢的声音在外面说:“公子醒了麽?天还早,再睡会儿吧。”
我说:“不睡了。”自己掀被子想穿衣,尽欢推门进来,拿起了衣裳摆好姿势。
我无奈:“我自己可以了,哪有那麽弱。”他在这种时候是非常不好说话的,与平时的大而化之完全不一样:“公子身体全好了,尽欢一定不再烦你。”
我没办法,就著他的手穿上衣裳,再来是棉袍。姚钧也已经收拾停当,他们都习惯早起。
早餐喝的粥,我吃了两个烧麦,味道很香。姚钧看我一眼,吩咐店家再包一笼,我们带上路。
第六十九章
路渐更窄,不过还算是平整。
姚钧给我找了些打发时间的玩艺,一个竹制如意九连环,两本闲书。其实在车里看书不好,尤其这车又这样颠颇。
九连环──我对这种需要细心耐心的东西向来没兴趣也没天份。
静了一会儿之後,我改问我感兴趣的问题:“姚先生,尽欢的武功不错,是麽?”
姚钧问道:“公子何出此言?”
“很自然的事情。当时地道中惊险万状,生死一线,他居然能救下我来,想当然武功一定是不错的。”
姚钧一笑,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他笑,眼睛里有些水波荡漾的感觉:“他那些微末功夫,怎麽能叫不错?不过仅可防身而已。”
我的好奇心一点都没有打消,接著问:“先生对他能有此评,那想必先生的功夫一定是不错的了?”
他淡然摇头:“我只是对医道有所专攻,对武艺并不擅长。”
托辞。
当我看不出来啊。
忽然正在前进中的车身一震,马儿的长嘶声从外头传来。尽欢勒马的声音,车轴摩擦的声音,吓我一跳。
尽欢宏亮的声音远远传出去:“是谁放暗器惊马?有胆子做就不要鬼鬼祟祟藏头露尾!”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温吞吞的似远又似近,不高也不低:“能让大名鼎鼎的狂剑甘充驾御,想必车内坐的,一定是圣手秀士姚先生了吧?”
姚钧默不作声,只是把我向身後掩一掩。我这会儿反而不怕了。
暗器,惊马,狂剑,圣手秀士……这一串的名词听起来,就是不折不扣的江湖风云啊!
尽欢哼一声,他本来是挺温和憨厚的一个人,现在听起来,居然也很威势:“用五针毒镖,你们两山寨胆子挺不小啊。圣手秀士是在车中,只是你不配和他讲话。识相的,自己走开,我今日不想见血!”
那声音近了些,比刚才听的清楚:“狂剑果然狂傲……”尽欢有什麽傲的?我可没看出来过……这麽一分心,就漏听一句,接著又听见说:“小人冒犯二位之处,任凭二位责打惩罚,绝无二话。只是二当家的独生子命在旦夕,只求圣手秀士开恩随小人上山去看一看,开一张方子。我山寨上下俱感大德,此恩此德永生不忘。将来尊驾如有差遣,我山寨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咦咦呀呀!好激动!热血沸腾!
正宗武侠口吻!正宗武侠行为!我一直期待的江湖啊,我一直向往的武林啊!
哪个男孩子没做过武侠梦?谁少年时不希望有一身超凡入圣的武功,笑傲风云,傲视武林。象是电影里,站到了顶巅的人,笑醉傲语:“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王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那是何等的胸襟,那是何等的傲气!那是何等的豪放!
困居在深宫,看到一些白话小说本子,有才子佳人,也有江湖豪强。当时真想著插翅飞出那牢笼,看一看外面的天地,有多宽,有多广!
我身子向外探想掀车帘看个究竟,姚钧就是挡住我不许。
外头那人又求了几句,态度前倨後恭反差之大,让我也不禁在心里改变了一下看法。
还觉得江湖上都是硬汉子,想不到这个软话也说的挺俐索的。
当然了,孩子生病求医,谁都会摆好态度吧。
不过……我偷偷露出奸笑。
尽欢的武功,绝不是仅可自保。姚钧更不会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然外面那人何用这麽恭敬?直接杀上车来拎著大夫走人就是了!
尽欢一句话只说了一半:“不必废……”想必这个废下面一定是个话字,但是姚钧声音极沈,拦了他话头:“尽欢,便随他去看一看。”
尽欢显然是在外面愣了一下,道:“先生,我们要事在身,岂可为这种无谓小事耽误行程!”
姚钧只是说:“便去看一看,也要不多少功夫。”
尽欢不再多言,只听外面那人大喜过望的道:“先生圣手仁心,我寨上下同感大德。先生这边请。”
听得马蹄声响,车身一侧,显然是拐了个弯。
我一手正偷偷去掀车帘,姚钧伸过手来,“啪”地打了一下,不轻不重,但是我还是吓的松了手。回头看他,却还是面无表情的:“公子小心别受了风。”
我心不甘情不愿,无奈道:“是,我知道了。”
车子又走,显然是拐上了山路,人都向後仰在了车壁上,姚钧却还坐的直直的,身体竖直的让人觉得不自然。
还说不会武功!哼,骗我!平常人根本不能在这种倾倒之势下把身体坐成那样角度。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就听马蹄声和车轮声。
可是,心里隐隐有些奇怪。
我对他们……渐渐的,一点戒心都没有了。
真的很奇怪。我原以为经过那麽多的事情,我应该会对每个人都心防重重才对。
他们要论殷勤周到温柔体贴,比皇宫里那些善於做表面功夫的人可差太远了。
可是和他们在一起就是觉得轻松。
是不是……这具身体,记得他们两个人?对他们没有戒心呢?
我疑惑不解的时候,外面的路又变的平坦起来了。
不似刚才的安静的山林的声音,嗯……虽然一样静,却不是那种空落的自然的安静,而是一种,强抑的,肃然的静。
“姚先生大驾临门,两山寨上下感激不尽!”
这一声宏亮威严,外头尽欢已经勒马停车,回身打起了车帘。
姚钧长身而出,稳稳的下了车。
我心里激动的要死,却不知道我现在该如何做?
我也跟著下车?还是我就呆在车里坐著?
真叫人心痒。
第七十章
胡思乱想的时候,尽欢回身撩开车帘,拿大氅把我兜头一裹,整个儿抱下车来。
外面可以听到有风声,但是我被裹的好似个大蚕蛹,一丝冷风也感觉不到。
外面的人净在对姚钧说好话,听来听去了无新意。到底是江湖草莽,翻来覆去也只会说感恩戴德啦,无以为报啦,重复率太高。
要是宫里那些人嘴皮子功夫他们能学一成,保证是妙口生花满天锦绣。宫里夸人很有一套,不会来来去去只说自己多感动多感动,而是会从头到脚从抽象到实际把这个人赞的天上有地下无,听的人飘飘然然真觉得自己世不二出似的。
我窝著身,忍笑。
真是有意思的江湖。
尽欢抱著我进了一间房,其他人并没有跟进来,连姚钧也没有。我把包袱皮儿向下拉拉:“闷死了。这就是那个山寨麽?”
尽欢赶紧道歉:“公子别见怪,山上风大,怕你再受寒。”
我笑笑说:“没关系啦,你急什麽。对了,刚才遇见这个山寨的人,你说的话挺有气派的,他们武功好不好?”
尽欢摸摸头:“那些话常说,跟著姚先生四处走,总有这些事情。那些人武功不是很好,但是他们人很多,方脊山和连云山,这麽大的一块地方都有他们的人。姚先生说不怕他们来打,只是不想他们来暗的。与其闹的不好,还不如卖他们个人情,主动上山来呢。”
我点点头,说的对,自古就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呢。
况且三个人里,我是个无能之辈,恐怕只能拖後腿。
“公子饿了吧?我去寻吃的给你。”
我想了想:“早上买的烧卖该还在车上,找他们的厨房热一热,先垫垫肚子就行。等姚先生回来了咱们再张罗吃饭的事。”
他答应了一声,不忘告诫我呆在屋里别动,才转身去了。
我趴在窗户上向外看。这间屋倒是挺干净,不过窗户不大,家什简单。我左看看右看看,无聊的要命。
过了不多会儿尽欢就回来了。手里捧著油纸包,里面热气腾腾的热卖。我开开心心坐下来,他一个我一个,张口就吃。
咦?怎麽只有我一个人有动静?
“尽欢,你也吃啊。”
他有些拘束:“公子先吃。”
“切!什麽和什麽啊。天冷,一会儿就凉了!再说我一个人根本吃不了这麽多。我不管以前我和你们是怎麽样的,主仆也好,市恩沽惠也好,反正现在咱们三个是同路人,彼此照应,彼此爱护才是真。叫你吃你就吃!哪来这麽多废话!”
他呆呆怔著!真是的,听不懂啊!我说的话很难理解吗?正想再接再厉找斧头劈开他这榆木脑袋,外头姚钧的声音说:“尽欢,公子让你吃你就吃吧。现在不是从前,没人会再追究你不分尊卑。就算是从前,公子也待你很好,你都忘了麽。”
我心头一喜,姚钧正推门进来。
“姚先生看完病人了?那个孩子怎麽样?”
姚钧说道:“二月热,其实病没有什麽,只是这个孩子先天的脾脏太弱,难治一些,其他大夫不敢下手。”
我放下心:“那就好,先生要是能治就尽量给他治好了吧。救人一救是好事,再说,咱也多个朋友对不对。”
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