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伙人 作者:约翰·格里森姆-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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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隐蔽的?”
“一点不错。”
“而且你看到了自己的葬礼?”
“是的。”
“躲在什么地方?”
“躲在树上,用望远镜看。”他依然闭着眼,双拳紧握。
“在那以后,你去了哪里?”
“莫比尔。”
“那是你的藏身地?”
“是的,是一个藏身地。”
“你在那里呆了多久?”
“加起来有几个月。”
“有那么久?在莫比尔,你住在哪里?”
“廉价的汽车旅馆。我去过许多地方。沿墨西哥湾一带乱转,如德斯廷、巴拿马城,后又回到莫比尔。”
“你改变了外貌?”
“是的。我剃去了胡须,染了头发,减重50磅。”
“你是不是学习了语言?”
“是的,葡萄牙语。”
“那么你是有意识地要到这里来罗?”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是指巴西。”
“是的,我认为这是一个好的藏身地。”
“在那以后,你去了哪里?”
“多伦多”
“为什么去多伦多?”
“我总得去一个地方,那地方不错。”
“你在多伦多得到了新的身份证件?”
“是的。”
“于是你成了达尼洛·席尔瓦?”
“是的。”
“你又学习了另一种语言?”
“是的。”
“还继续减重?”
“是的,减了30磅。”他继续闭着眼睛,想忘却胸部的疼痛,哪怕是暂时的。眼下深陷的电极正在闷烧,烧灸他的肌肉。
“你在多伦多呆了多久?”
“三个月。”
“是不是92年7月前后离开的?”
“大概是那个时候。”
“接下来你去了哪里?”
“葡萄牙。”
“为什么去葡萄牙?”
“总得去什么地方。那地方不错。我从未去过。”
“你在葡萄牙呆了多久?”
“两个月。”
“后来呢?”
“去了圣保罗。”
“为什么去圣保罗?”
“那个城市有2000万人口,是藏身的好地方。”
“你在圣保罗呆了多久?”
“一年。”
“说说你在那里干了什么。”
帕特里克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苦笑着挪动一下脚踝。他完全放松了。“我迷了路,雇了向导,后来学会了那里的语言。又瘦了几磅。租了一套小寓所,又租了一套小寓所。”
“那些钱拿来干什么?”
一阵沉默,然后是肌体的退缩。那根该死的小铬棒在哪里?为什么他们不能暂时将钱的事放一放,继续谈谈追踪和躲避呢?
“什么钱?“他问,竭力不流露内心的绝望。
“听着,帕特里克。9000万美元,你从自己的法律事务所和委托人那里窃取的9000万美元。”
“我已经说过,你抓错人了。”
盖伊突然对外面喊了一声。门旋即被推开,其余的美国人冲了进来。那个巴西医生又将注射器的针头刺人帕特里克的静脉,注入了两管药液。随后,他离开了房间。角落里的两个人又在忙碌地调试那个装置。磁带录音机被扭开了开关。盖伊竖直拿着铬棒在帕特里克身边走来走去。他一脸怒气,大有不叫帕特里克招供誓不罢休之势。
“那9000万美元是电汇到你们法律事务所在拿骚一家银行的账户上的。款汇到的时间为东部标准时10点15分,日期是1992年3月26日,也即你所谓死后的第45天。但实际上你就在拿骚,化装成别的人,看上去身体很好,晒得黑黑的。我们有银行自动摄像机拍摄的照片为证。
“你持有伪造得天衣无缝的证件。那9000万美元汇到后不久就没了,被电汇到马耳他一家银行。帕特里克,是你偷走了那些钱。那些钱现在哪里?说出来,你就能活命。”
帕特里克看看盖伊,又望望铬棒。最后他紧闭眼睛,鼓足勇气说:“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帕特里克,帕特里克——”
“请别放上去!”他哀求说,“请别放上去!”
“帕特里克,这只是第三级,真正难受的还在后面。”盖伊一面把铬棒抵住接触点,一面注视帕特里克痛苦地扭曲身子。
终于,帕特里克抑制不住,放声大叫。他叫得那么惨,那么可怕,连守在门廊的奥斯马尔和其他巴西人都愣了片刻。他们在黑暗中停止了谈话。其中一个人还默默地做起了祷告。
在100码开外,一个巴西人荷枪实弹地坐在荒野小道,注视着渐渐驶近的汽车。没有一辆汽车会在这里停下。最近的村庄也有数英里之远。当惨叫声再度响起时,他也做了简短的祷告。
第四章记不清邻居是第四次或第五次来电话了,斯特凡诺太太终于按捺不住,发起火来。
这也迫使杰克不得不向妻子吐露实情:在他们家门口的那辆汽车外来口走动的三个黑衣男子是联邦调查局特工。他解释了他们来这里的原因,并讲述了帕特里克大部分所作所为。那是一种严重违反职业道德的犯罪。对此,斯特凡诺太太没有表示任何异议。
她并不想干涉丈夫在办公室所干的事。但是,对于邻居的看法,她是非常介意的。
毕竟,这里是福尔斯彻奇,街坊们会说三道四的。
直至半夜她才上床睡觉。杰克坐在沙发上打瞌睡。每隔半小时,他便起身窥视窗外,看联邦调查局的人在那里干什么。凌晨3时,他刚一睡着,门铃就响了起来。
他穿着睡衣睡裤去开门。只见门口站着四个人,其中一个他一眼就认出是联邦调查局副局长汉密尔顿·杰恩斯。这位联邦调查局二号人物恰好住在离他家不远的一个街区,而且和他参加了同一个高尔夫球俱乐部,虽说两人从未正式交谈过。
他让这些人进了宽敞的寓所。双方不自然地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联邦调查局的人坐了下来。斯特凡诺太太早已穿着睡袍在来回走动。当她瞥见一屋子黑衣男子时,徘徊的步子更急了。
杰恩斯代表联邦调查局开了口。“拉尼根那个案子,我们一直没有放手。最近我们的情报机构获悉,他已在你的羁押之中。对此,你能不能加以证实?”
“不能。”斯特凡诺显得很镇静。
“我手头上有逮捕你的命令。”
他的镇静开始被打破。斯特凡诺看了看另一个板着面孔的特工。“凭什么逮捕我?”
“窝藏政府要犯。妨碍公务。怎么说都可以,反正关系不大。我并不想定你的罪。
我感兴趣的只是将你拘留,让你的公司停业,封锁你的客户。派人24小时值班,拘捕前来联系工作的每一个人。然后,我们再根据能否得到拉尼根来决定起诉与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想我能够明白。”
“拉尼根在哪里?”
“巴西。”
“把他交给我、现在就交给我。”
斯特凡诺眨了几下眼睛,拿定了主意,在这种情况下,交出拉尼根不失为明智之举。
联邦调查局肯定有办法让他把供。面临坐牢的威胁,他会乖乖地把钱交出来,而且来自各方面的巨大压力也会迫使他这样做。
稍后,斯特凡诺将会再次思索那个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究竟是谁走漏了他抓获拉尼根的消息?
“好吧,我们做个交易。”斯特凡诺说,“我保证在48小时内交出拉尼根。你烧掉逮捕令,把一切起诉的威胁抛到脑后。”
“成交”
然后一阵沉默。双方都在品尝自己胜利的滋味。
杰恩斯说:“我需要知道你交出拉尼根的地点。”
“派一架飞机去亚松森。”
“巴拉圭?为什么不是巴西?”
“他在巴西有朋友。”
“无论什么地方都行。”杰恩斯同一个特工耳语了几句,这个特工离开了寓所。
“他没缺胳膊断腿吧?”杰恩斯问斯特凡诺。
“没有。”
“最好是这样。他要是有一条伤痕,我决饶不了你。”
“我需要打一个电话。”
杰恩斯当即露齿一笑。他扫视四周墙壁,说:“这是你的家。”
“我的电话线路有没有被窃听?”
“没有。”
“当真?”
“我说过没有。”
“请原谅。”斯特凡诺起身进了厨房。在杂物间,他取出藏在那里的无线话机。然后,他到后院,站在湿漉漉的草丛中,借着昏暗的煤气灯,开始呼叫盖伊。
惨叫声刚一停止,电话铃就响了。电话机被搁在那辆客货两用车的前排座位上;天线拉出了汽车顶,足足有15英尺长。守卫汽车的巴西人抓起话简用英语说了一句话,然后跑去叫美国人。
盖伊冲出茅屋,迅速抓起话筒。
“他招供了吗?”斯特凡诺问。
“招供了一点点。一个小时前他已经被攻破。”
“情况怎样?”
“钱还在,但他不知道地方。据交代,钱是由里约热内卢一个女律师掌管的。”
“你有她的姓名吗?”
“有。我们正在打电话。奥斯马尔在里约热内卢有人。”
“你还能从他嘴里掏出什么吗?”
“恐怕不能。杰克,他被折磨得快死了。”
“马上停止一切用刑。有没有医生?”
“有。”
“给那家伙诊治,把他打扮得像样一些,然后尽快送到亚松森。”
“可是——”
“别问原因,没时间了。联邦调查局完全掌握了我们的情况。照我说的去做。务必不要让他受到伤害。”
“伤害?这五个小时我简直想杀了他。”
“照我说的去做。想办法让他恢复,然后注射麻醉药,送往亚松森。每隔一小时准点来电话。”
“还有什么吩咐?”
“找到那个女人。”
于是,他们轻轻托起帕特里克的头,给他喂凉水,然后割掉手腕和脚踝的绳子,又小心翼翼地卸下他身上的胶布、电线和电极。帕特里克急扭身于,呜咽着说了一些谁也不懂的话。紧接着,他那被刺烂了的静脉被注入一针吗啡,然后又是一针轻度镇静剂。
帕特里克再度悄然入睡。
黎明时分,奥斯马尔出现在蓬塔波朗机常他将乘坐班机在天黑前赶到里约热内卢。
在此之前,他同里约热内卢的人进行了联系,并许以巨额酬金,将他们一一从床上拉了起来。他们此时应该已出现在各条街道。
伊娃先给父亲打了电话,那是太阳下山后不久。
每逢这时,他就坐在自家小阳台上,悠闲地边喝咖啡边看报纸。他的小寓所在伊佩恩玛,离海岸三个街区,靠近心爱的女儿的家。尽管该寓所位于里约热内卢最繁华的地段,但已有三十多年历史,是最古老的房子之一。现在他一人独居。
根据她电话里的声音,他知道出了事。她让他放心,她现在很好,而且以后也会很好,只不过欧洲一个委托人需要她帮两星期的忙,她会每天给他去电话。接下去她解释说,这个委托人或许有点神经过敏,做事鬼鬼祟祟的,说不定会派人去探听她过去的经历。不用紧张。这种事在国际商界也并非罕见。
他有几个疑问,但他知道,这些疑问是不可能得到解答的。
伊娃给事务所担任监督工作的合伙人打的电话要比这难得多。虽说她预先编造的理由表述得很自然,但有几个明显的漏洞。一位曾经与她同学的美国律师最近向她介绍了一个委托人。昨天深夜,该委托人来了电话,要她马上赶往汉堡。她打算一早去乘班机。
该委托人的工作领域是长途通信,在巴西有雄心勃勃的发展计划。
这位合伙人尚未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他让她以后再来电话,告知详细情况。
她以同样的理由打电话给自己的秘书,要她将原定的会晤统统推迟到她回来之后。
从巴拉那州首府库里蒂巴,她乘飞机到了圣保罗。随后她又从圣保罗登上一架阿根廷班机,来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她生平第一次使用了新护照。这本新护照是一年前达尼洛帮她搞到的。她将其连同两张新的信用卡和8000美元现钞藏在那套公寓里。
现在她名叫利厄·皮雷斯,年龄相同,但变了出生日期。这些具体情况达尼洛都不知道。他也无法知道。
她非改名换姓不可。
有种种设想。也许在荒山僻野,他遭到一伙歹徒拦劫,死于他们的枪下。这种事在边远地区经常发生。也许他被过去的同事所雇用的密探绑架、拷打、杀害,葬身于莽莽森林。也许他在酷刑之下招供,即便没有把供,也可能会无意之中将她的名字泄露。这样,她只能以逃亡来度过余生了。至少一开始他就提出了这种可能性。也许他没有招供,这样她仍然可以做她的伊娃。
也许达尼洛还活着。他曾经向她保证,他们不会杀害他,可能会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但不会自白地让他死去。倘若美国当局先发现了他,还有一个引渡问题。他之所以选择拉美国家作为藏身地,就因为存在着难以引渡的可能性。
倘若他过去的同事所雇用的密探先发现了他,那么会对他进行严刑拷打,直至他招供钱在哪里。严刑逼供——这是他最害怕的。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机场,她想小睡片刻,但怎么也睡不着。她又开始拨打他的电话,先是蓬塔波朗镇的寓所,继而是移动电话,最后是库里蒂巴那套公寓。
她从布宜诺斯机场乘飞机到了纽约。三小时后,她又乘坐瑞士航空公司的另一架飞机到了苏黎世。
他们把帕特里克放置在那辆客货两用车的后排座位,并在腰部拴了安全带,以便减少他在路上的震动。前面的公路路况实在太差。他只穿了自己的运动短裤。医生查看了他身上裹的厚厚的绷带——一共有八处。烧伤的地方被涂上了药膏,血管里被注入抗菌素。这位医生坐在帕特里克前面的一个座位中,两脚之间放着黑色医用包。鉴于帕特里克受刑过重,他现在奉命给他治疗。
只要休息一两天,再眼些止痛药,帕特里克的伤势就能好转。再过些时候,那些伤口就会变成一个小伤疤。然后,这些小伤疤也可能渐渐不复存在。
这位医生转过身子,拍了拍帕特里克的肩膀。看来他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