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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怪奇談-第35部分

小说: 怪奇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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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阳炎……还真像!”渐渐变得淡薄的廪先生转头看着我,那长着恐怖得青瘢的脸上,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笑容,“阳炎那个傻瓜……在我杀他的时候,他还笑着对我说,谢谢,他很幸福……” 
幸福吗……就是这样——也许有人悲伤,也许有人哭泣,但是,没有人后悔…… 
“准备好了吧?”语调意外郑重的醍醐扬起头,使得我和冰鳍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长青瘢的,我会请师父好好念经超度你的!”说着,展开手臂,扭动手腕,我和冰鳍难以置信的注视着咬紧牙关用力的醍醐——他破坏屏风的方法,居然是凭蛮力! 
出乎意料的,屏风发出了惨叫般的声音,竟然裂开了!一瞬间,廪先生的身体化作一条弧线,刹那间没入逐渐扩大的屏风裂口中,那裂缝就像巨大的漏斗,包裹在昏迷过去的阿富身上那些混浊的黑色怨灵们身不由己的被剥离,回旋着被吞噬了进去,屏风一边吸引着嚎叫的怨灵一边风化着,不断出现更多细小的龟裂,在最后一缕黑气被吸进的时候,屏风也在崩坏声里化成了一堆灰尘…… 
繁华的野心也好,咒缚之家的往事也好,和破碎的屏风一起变成了泡影,一点一点的,散进微凉的秋风中…… 
抬起头,还可以看见无量宫高大的舍木静静的耸立着,保护着沉睡在它体内的,害怕寂寞的龙神。“难怪都说龙这种东西,又笨又温柔……”我垂下了头,轻轻地说。 
难得一直安静的注视着飞灰的醍醐,发出了低沉的笑声,他那种得意洋洋的声音,和一直注视着高大社木的冰鳍那平静的语调混在了一起——虽然是不同的语气,却说着相同的句子:“人类,也好不了多少吧!” 
《咒缚之家》完   
时雨山 
“怎么办啊,彻底没法发动啦!”呆在老旧的吉普车上的我,耳中传来了阿潮姑丈夸张的喊声。紧接着,在车前帮忙的小我一个月的堂弟冰鳍就皱着眉头走了过来,他一把将满是油污的工作手套狠狠地甩在座位上,抱着手臂用力坐在我身边:“我早就该知道这个要晚辈照顾的家伙根本不能取信!” 
“有这么糟糕吗?”我探出头去看车外的状况——我们现在正处于棣棠岳山麓中,被称为时雨山的地方。作为世界闻名的风景区,棣棠岳时时刻刻也挤满了来观赏高山深壑,奇松怪石的游人。但这方圆近千平方公里的区域内,真正向游人开放的只是极小的一部分,包括时雨山在内的更宽广的区域都被划作了保留区。可能因为高度的关系吧,这座山常被淹没在天下闻名的棣棠岳云海里,和保留区的其他部分一样,山上除了世居的山民之外,就只有在这里建工作室的艺术家和师匠们。 
自称是画家的阿潮姑丈,刚从一个朋友的手里低价买来一间位于时雨山中的工作室,便迫不及待的想体验一下;不巧家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要上班,生活能力几乎为零的他,只得求学校因故放假而闲在家里的我和冰鳍同行,说白了就是给他做饭洗衣服什么的。可离谱的是,阿潮姑丈竟然连路也认不清,在崎岖的山路上漫无目的的兜了几圈后,临近黄昏时,那辆借来的老旧吉普终于罢工了。 
“你们呆在车上哪儿也别去!我去前面看看,不远处就该有间房子的,也许能叫上人帮忙!”阿潮姑丈这样吩咐我们。正在赌气的冰鳍完全不理他,无法想出更好解决办法的我,有些担心地要姑丈千万小心——因为,山是充满灵气的地方,而这座山给人的感觉,相当怪异…… 
好像那无声无息,雾一般的细雨,是随着我们进入时雨山而降临的。棣棠岳那华丽鲜烈、盛气凌人的秋色到了这里突然纤细优雅起来,静默在一片有些寂寥的烟气里。这就是笼罩着时雨山的云海吧,从内部看起来,云和雾一样难于分辨。云层外可能是明媚的晴天吧,所以夕阳的光将这烟雨染成了淡淡的杏色…… 
可时雨山的气却丝毫没有宁静的感觉,相反在不停的奔突流窜着,好像在寻找着看不见的出口。无法听见来自彼岸的喧嚣的我,在看见冰鳍有点辛苦的掩上耳朵的时候,那种不安的感觉就更浓了…… 
“它们在说什么吗?”我拿开冰鳍的手,冰鳍摇了摇头:“只是在尖叫而已……”然而他话音未落,一丝细小的颤动便从我脚下传来,象石子投入水面一样,这丝颤动被扩大成了轻微的震动;迅速的,震动变成了整个吉普车在晃动,放在仪表盘上的小摆设啪的一声倒了下来;我惊讶的看着冰鳍:“地……地震吗?” 
“怎么可能!”同样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的冰鳍也明显的慌乱起来,转眼间连山道两旁的大树也开始东倒西歪,路面上的石子跳跃着不停的敲打车底,吉普车的晃动变成了让人无法保持平衡的摇撼!耳中……传来了千军万马奔腾而至的声音…… 
“有什么过来了!”扶着前排座位的椅背,冰鳍努力保持平衡,慌乱中我抬头向前方看去——巨大而迅捷的赤红色影子,闪电一样,从山道的那一头疾驰而来…… 
矫健的奔跑姿势,随着四肢得舒展而运动起来的匀称肌肉,从离弦之箭般的紧张感里却透出一种华丽的悠闲与慵懒,恐怕是上不会有哪一种动物再有这样近乎完美的奔跑姿势了——是豹啊!可这世上会有这么庞大的赤豹吗?然而等不及细想,这狭路相逢的巨大猫科动物就已经撞上了我们的吉普车…… 
猛烈到几乎让人失去意识的碰撞……然后,泛着夺目光泽的赤色烟气无声的掠过玻璃车窗,像飞机穿越云层时的感觉一样,我们的车,被赤豹吞下去了吗? 
在剧烈的摇晃中等待那夺目的赤影消失,那短短的时间却像太阳运行了一个周天般漫长……好不容易等车厢稳定了一点,我正想回头去寻找赤豹的背影确定那是否只是幻觉,好像有什么重物落到发动机箱上的冲力,却使我整个人随着车体前倾。片刻后那种冲力接二连三的降临了——一群敏捷的动物正不断的撞向阻碍了它们去路的车子,有的轻盈的踩着车顶跳了过去,有的在撞上挡风玻璃时顷刻化做了一团混乱的色块,这不成形的团块顺着车体向后流动着,渐渐重新凝结成原来的形状,再次开始飞奔——那是一群斑斓的灵猫!如同赤豹的眷属般,迫不及待的追随着那疾驰而去的影子…… 
“糟了!它们是从姑丈那个方向过来的!”毫无规则的冲撞里,回过神来的冰鳍突然惊叫起着,不顾一切的伸手去打开紧闭的车门。我阻拦不及,伴着困顿的声音,门弹开了…… 
摇撼,停止了——毫无存在感的兽群涌进了车内,视野被淹没在一片斑斓陆离的色彩里……下意识的遮住眼睛,我的脸上,感受到潮湿而虚空的触摸…… 
带着山林特有的腐烂树叶和新鲜树汁那复杂味道的潮气漫过我喉间,涌进肺里,是……雾气吗?移开遮着脸的手,我的眼前呈现的是被淡薄的雾气笼罩的山径——那温柔的杏色的山岚裹着雨雾,静静的濡湿了已显出一丝枯萎的征兆的苍翠树丛,一切,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平静…… 
赤豹和灵猫,刚刚经过的云团吗?是雾气凝结而成的,云海的幻觉…… 
我想下车看个究竟,却差一点撞上突然停住动作的冰鳍的后脑勺。“干什么啊!”我不满的抱怨着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车外,却也被眼前的所见一下子夺取了心神…… 
和我们的视线水平的地方,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那淡泊而透明的瞳孔不带任何表情的注视着我们,却让我们一瞬间产生这样的错觉——仿佛在多看一秒,我们的灵魂,就会被吸入那氤氲而湿润的琥珀色深渊…… 
从没有见过这样,一时分辨不出性别的,近乎魔性的美人——吉普车的底盘相当高,能和坐在车上的我们视线齐平,这个人的个子一定非常高挑颀长;天气已经很凉了,她却还穿着牛仔裤和登山穿的厚质料的白衬衫,背在单肩上的大竹篓中,一些清澄的蓝色小花弯弯曲曲的从竹篓里探出头来,那些是开在秋日霜前的野花——露草;纤薄的蓝色花瓣缭绕在她随意不拘剪得很凌乱的短发边,那发色与色素淡薄的眼睛形成强烈的反差,是完全不反光的深黑色,这更反衬出那长久浸润着时雨山水气的白色丝绢般的皮肤。 
“车抛锚了,你们家大人呢?”从那散发着强烈冷淡感的嘴唇中,飘出的是相当低沉的声音,介乎成熟的美女和凛然的少年之间,如同醇酒一般。这一刻,我听见自己的明显加快的心跳声和冰鳍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我们家大人上前面去找人了,可刚刚那是什么啊……赤红色的……”我还没说完,冰鳍突然大声打断我的话音:“我们家大人很快就会来的。”这回答让我立刻意识到他此刻的担心——这位在赤豹和灵猫的幻象之后出现的,没有尘世感的美人,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 
“天很快就要黑了,你们不能呆在这里。”拥有净水般的容颜的美人依然面无表情,“下来跟我走。这里只有一条山路,前面的葛垣工作室走五分钟左右就到,你们家大人可能已经在那儿了。” 
我和冰鳍异口同声地说:“不要问我,问我们家大人!”这是很久以前过世的祖父教我们的话,当无法分辨面对的家伙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就这样回答。 
“火翼——冰鳍——”阿潮姑丈的欢呼突然从山道另一头传来,他兴冲冲的边跑边喊,“前面的葛垣工作室愿意收留我们啊!” 
葛垣工作室,真的存在啊!我和冰鳍面面相觑。琥珀眼睛的美人则转身,用周到而冷淡的礼貌向姑丈打招呼:“关照了。我是晴岚,葛垣师匠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丈夫。” 
“原来是嫂夫人啊!说‘给您添麻烦了’,火翼、冰鳍!”姑丈连忙按低我和冰鳍的头行礼。我这才注意到这位名叫晴岚的美人脖子上挂着一根细银链,坠着一个类似戒指的坠子。想想也真失礼——我和冰鳍居然把人家的妻子当成来自彼岸世界的家伙。 
“请跟我来吧。”晴岚转身在前面领路,她肩上竹篓里的露草像蓝色的流光眩惑了我们的眼睛。 
“葛垣师匠?”冰鳍有些疑惑的发问,“不会是那位复兴了古代染织技法的师匠吧?” 
晴岚点了点头,阿潮姑丈立刻很懂行似的炫耀起来:“就是那个有出色表现的染织师匠!葛垣师匠染的蓝色就好像有生命一样漂亮,许多有名的设计师都想和他合作呢!” 
“难怪采这么多露草!”我恍然大悟,“是用来做蓝色染料啊!可是为什么不用山蓝呢,露草染虽然很漂亮,可很容易就褪色了……”做通草花的祖母也曾教过我们一些简单的染法,和朴实的山蓝不同,露草染不但很难掌握,而且非常难于保存。 
只知道从店里买颜料的姑丈立刻表现出非常感兴趣的样子:“又美丽又容易褪色,那不就像誓约一样吗?”我吐了吐舌头看了冰鳍一眼,他也露出了对姑丈的文艺腔不能忍受的表情。然而山道上那渐渐变得浓厚的雾气里里,却传来了晴岚那让人心荡神驰的美声:“……所以,才珍贵啊……” 
葛垣师匠的工作室果然就在前方不远,和宽敞的染坊比起来,师匠夫妻俩人住的木结构小屋就显得又朴素又局促,然而门前晾晒的深深浅浅的蓝色织物,却给这几间房舍平添了一份幻境般的感觉。在门口整理织物葛垣师匠容貌相当温和,但却有着一双神采悠然而飘忽的眼睛,比起自称是艺术家的阿潮姑丈要有艺术气质得多了。此刻师匠穿着和晴岚一样的厚衬衫和牛仔裤,也挂着相同的戒指吊坠;比高挑的妻子还要高出许多的他,可能时常要低头和人讲话的关系吧,总是微微驼着背,这习惯动作为他平添了几分笨拙的亲切感。 
葛垣师匠一边很认真的向姑丈感叹着时雨山气候潮湿,建古法染坊比较适宜,但做绘画工作室就不太好了,一边把我们带进不太宽敞的客厅里,那没怎么修饰的客厅和他本人一样传达出动物毛皮般温暖的诚意。然而,就好像有一根针扎在这柔软的毛皮里一样,客厅一角坐着一个和气氛格格不入的中年人。用厚实粗糙的登山服装掩盖着剽悍矫健的身体的他有着严峻的五官,像雕像般一动不动,却从慢慢转过来的眼神里迸射出凌厉的压迫感。在看清这个人手中拿着的东西时我吓得停住了脚步——那是一张不小的弩机!这个人,是猎人吗?在棣棠岳打猎是犯法的啊! 
“老兄,这就是传说中的弩机吗?”凡事都没什么紧张感的姑丈好奇的去摸猎人刚从弩机里取出的箭簇,“虽然箭是木头的,但用弩机射出去还是很危险吧!” 
猎人无言的打掉了姑丈的手,在对方酷烈的眼神下自讨没趣的姑丈尴尬的笑着:“别那么冷淡嘛,咱们说不定会常见面呢,我刚在附近买到工作室哦,相当好的价格呢!” 
猎人的眼神里夹杂着同情和嘲笑:“你上当了,谁会愿意留在有那种东西出没的时雨山!” 
“那种东西?”我忍不住说,“是不是——红色的豹子和一群彩色的山猫……” 
“火翼!”冰鳍猛地将我拉到一边,好像故意让别人听见似的大声说,“你说这种梦话不怕别人笑吗?”比起始终学不会谨慎的我,冰鳍他还在小心戒备着,灵气聚集的山始终是不能放松警惕的地方。 
果然,猎人发出了意味深长的冷笑声:“你看见了吗,那些东西?”他拿起弩机,慢慢的起身向我们这边走过来,那似乎隐藏着什么重大秘密的气势使我和冰鳍只能呆呆的看着他不断逼近的身影,仿佛被钉住了似的无法动弹…… 
“可以吃饭了,大家。”晴岚那波澜不惊的声音从门口响起,葛垣师匠正和她一起将准备好的饭菜拿进客厅里来,猎人立刻停住动作:“你们吃吧,我不饿。”他冷淡的说着退回了原来的座位。好像压在胸口的巨石被移开一样,我感到了冷汗从额角缓缓的滑下…… 
碰上了这样的事,即使晴岚的烹调手段再高我也食不甘味,再加上身边的冰鳍狠狠地瞪着我,不用他瞪我也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惹上麻烦了…… 
就在吃着晚饭的时候,天迅速的黑了下来,没有任何现代照明工具的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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