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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恶化 作者:本特利·利特-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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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问题。”戴维慢慢地站了起来,冲着我咧嘴一笑,跟随在斯图尔特身后走出了办公室。我也对他笑了笑,但我感到心里很难受。 
  人们嘴上说的和实际情况是毫不相干的两码事。 
  我有一种可怕的感觉:他的话是对的。 
  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交通事故,快车道上有3辆车连续追尾,等我回到家时已经6点半了。我把车开进车库,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上台阶,回到了公寓。我打开信箱,摸索着里面的邮件。有一张煤气公司的账单,本周余额明细表……还有一张卡片,摸上去像是贺卡之类的东西。 
  一张贺卡?会有什么人给我寄贺卡呢? 
  简? 
  我心中的希望猛增。也许她等待着我跟她取得联系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也许她终于决定跟我联系了。也许她像我想念她那样在想念着我。 
  我迅速地撕开了信封,眼前是一幅热气球在蓝天白云中飘荡的彩色画面,上面写着“生日快乐!”几个字。我打开了生日贺卡。 
  白色的卡片上用喷墨打印机打印着电子信息:“自动化界面公司的朋友们祝你生日快乐。”我的心沉下去了。 
  一张非常正现的、来自单位的生日贺卡。 
  我把贺卡揉成一团,随手往台阶上一扔,眼看着它落在了地上。 
  还有两天就是我的生日。 
  我几乎把这事忘光了。 
    
第13章 被遗忘的生日

  我的生日是在不停地打印、起草文件、起草文件、打印的过程中度过的。戴维病了,因此我一整天都是独自一人。 
  晚上我一直在看电视。 
  单位里没有一个人为我祝贺生日。我原本就没有指望他们为我做什么,但是我仍希望简能来个电话——或者至少给我寄张贺卡。她知道节日对于我来说多么重要。不过我自然是什么也没有收到。更使我垂头丧气的是,连我的父母也不记得我的生日了。既没有礼物,也没有生日贺卡,甚至连一个电话也没有。 
  我试着给他们拨了很多次电话,但是始终在占线,最后我只好放弃了。 
  我想,再过5年我就该30岁了。我记得当我母亲30岁的时候,她的朋友们为她举行过一个生日聚会,给了她一个意外的惊喜。那天每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我也获准比平常睡得晚了一些。那年我才8岁,我母亲却已经显得十分苍老了。 
  现在我也在衰老下去,奇怪的是我却没有感觉到这一点。 
  按照文化人类学教授在课堂上所说的,美国文化中没有那种人生新阶段如出生、命名、结婚、患病、死亡而举行的特别仪式,也没有成年仪式,因此在童年与成年之间没有明显的界限。也许正因为如此,多年来我仍然感到自己是个孩子。我没有父母在我这个年龄时的那种感觉,无法用他们进行自我评价的方式来评价我自己。我也许过着一种成年人的生活,但是我的感情仍然是儿童式的,我对事物的态度和兴趣也是青少年式的。我并没有真正长大成人。 
  我距离30岁只剩下5年了。 
  我整夜想着简,想着这个生日应该怎样度过才对,有哪些方面跟过去有所不同。 
  我躺在床上,怀抱着一个又一个希望,渴望着能听到电话铃声。 
  但是它始终都没有响。 
  夜深了。我不知道我一直到几点钟才睡着。 
    
第14章 已是孤儿

  感恩节来了,又走了,我一个人在公寓里度过了节日,收看着5频道转播的“黄昏地带”马拉松比赛,心里仍然嘀咕着,不知道简在干什么。 
  一个星期以前,我曾试着给我父母打过很多次电话,希望他们邀请我去吃感恩节大餐,但是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尽管他们曾经连续3年邀请我和简跟他们一起过感恩节,我们却一次也没有去过,理由无非是学校、工作等等,总之所有能想到的理由都用遍了。今年,当我终于渴望着回家过节的时候,却再也没人向我发邀请了。尽管我感到自己受到了伤害,但是找并不吃惊。 
  我知道我的父母不是出于恶意,或者故意不邀请我去——他们只是猜测我和简仍然有自己的安排——其实我没有任何安排,我渴望他们能给我一些爱。 
  我还没有告诉父母我和简分手之事,因为事情发生之后,我跟他们一次都没有通过电话。我父母从来没有对我真正表示过亲热,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他们一定会用成千上万个问题来问我,最终使我感到尴尬和难为情——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谁的过错?你们打算彻底分开吗?我不想强迫自己跟他们谈这类问题,我也不想处理这个问题,我想尽可能让他们知道得晚一些。我宁愿他们从别人那里间接听说这个消息,而不是从我嘴里直接听到。 
  如果我打算去圣地亚哥过感恩节的话,我就得准备撒谎,告诉他们简临行时生病了,只好回家去跟她的父母一起过节。尽管这个蹩脚的理由明显站不住脚,但是我坚信我的父母一定会相信。他们属于那种很容易受骗上当的人。 
  但是我从来没有骗过他们。我很清楚,我完全可以自己邀请自己,在星期四那天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台阶上。不过我感到这样做不太合适。 
  因此我便留在了家里,躺在长沙发上,看电视直播“黄昏地带”马拉松竞赛。我的感恩节晚餐是我自己做的通心粉加奶酪。 
  我感到十分郁闷,我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孤独感和被抛弃感。 
  我几乎盼望着感恩节尽快过完。 
  星期一早晨,戴维比我先到了,他双脚搭在写字台上,慢慢咀嚼着不知什么牌子的松饼。经过了4天的孤独时光之后,我很高兴终于又见到了他。但是当我看到办公桌上那一大堆文件的时候,我仍旧感到心情无比沉重。 
  我喜欢戴维,但是,我的天,我痛恨这份工作。 
  我转过脸看着他,“真他妈的该死。”我说。 
  他吃完最后一块松饼,把包装纸揉成一团,扔进了两张办公桌之间的垃圾桶里,“我读过一个故事,它说地狱是一个长廊,那里塞满了你这一辈子消灭掉的所有苍蝇、蜘蛛和蜗牛,你只能在这个长廊里赤身裸体地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永远无休止地走下去。”戴维微笑着,“这就是地狱。” 
  我叹了一口气,“它似乎离我并不很远。” 
  他耸了耸肩,“其实这应该叫做炼狱。我倒不认为它就是人们所说的普通地狱。” 
  “你说得对,这的确很有可能。”我回答说。 
  我拿起笔,将最后一稿地质商务系统指令又浏览了一遍。 
  我已经厌倦了这个该死的地质系统。从表面上看来我好像前进了一大步,承担了更加重要的任务,但是它却变成了我的沉重负担。我开始想念过去的日子,那时我的工作很少,而且每天都有所不同,尽管工作十分琐碎,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千篇一律和乏味无聊。 
  4点钟了,按照弹性工作时间上班的雇员们已经要走了,他们经过我的办公室,向大厅另一侧的电梯走去。戴维靠在椅背上,转过身来看着我,“嗨,你下班以后干什么?有空吗?”他问。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无论他邀请我去哪里,我都应该婉言谢绝,找一个不能跟他一起去的理由。但是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任何人去过任何地方了。我听到自己对他说:“有空。有什么事吗?” 
  “我想去亨廷顿海滨。那里有很多女孩儿。我想也许你应该去。” 
  这实际上是一个邀请。 
  我有些想去,我沉思了一秒钟,觉得这可能会救了我。我应该提议由各人分别承担费用。我们会变成很好的朋友,最亲密的伙伴;他会帮我找女人;我的生活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将得到彻底改变,这一点并不难。 
  但是我真正的自我战胜了我自己。我摇了摇头,遗憾地笑着说,“可惜我不能去。我已经有安排了。”我说。 
  “什么安排?” 
  我摇了摇头,“我不能去。” 
  他看着我,慢慢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他说。 
  从此以后我跟戴维就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密了。我不知道究竟是谁的过错,但是我们之间的那根感情的纽带似乎已经断裂了。我们的关系当然不同于我跟德里克之间的关系。我是说,戴维跟我仍然说话,依旧友好相处,我们只是不再那样亲密无间了。我们似乎曾经接近过友谊,但是又远离了它,我们最终发现,我们更适合保持一种相互了解的关系。 
  我们又开始了例行公事。其实我们始终没有摆脱过例行公事,但是自从戴维跟我分享了这个办公室以后,从某种角度来看,我已经不再适应日常的惯例和俗套了。然而,既然我已经逐渐退出了戴维的周边生活,他也逐渐退出了我的注意,我又开始每天面对枯燥乏味的日常工作。 
  我是一个毫无个性的人,干着一份毫无个性的工作,过着一种毫无个性的生活。 
  我注意到我的公寓也是那样平淡乏味,没有任何特色。新买来的家具看上去极其普通,既不丑陋也不漂亮地摆在房间里,无论漂亮或是丑陋,它们都展示着家具主人的审美倾向,至少它打上了家庭生活的烙印。事实正是如此,我客厅里的每件家具都完美无缺,完全可以收进家具设计专集中,和家具展销会上那些经过防腐处理的家具同样显得毫无个性。 
  我的卧室看上去像是假日饭店标准卧室的复制品。 
  显然,无论这里曾经有过什么样的风格,全都应该归功于简。但是过去的风格显然随着她的出走一起离开了我。 
  我知道事情往往是这样。我想改变一下风格,努力使自己不再平庸,变得回归自我,独领风骚。即使市政服务机构迁怒与我,我也不再甘心于那种默默无闻、不引人注目的俗套了。我要尽最大可能地张扬个性,要穿上最醒目的衣服。假如我因为天性而受到世人的冷落,我则要对抗自己的天性,设法使自己受到人们的关注。 
  那个周末我去了家具店,订了一只长沙发,一张床,一个床头柜,还有台灯——它们是我从所有家具里挑选到的最荒诞怪异、最不合情理、最胆大妄为、而且最不配套的一些家具。我把它们捆在我的别克车顶上,带回了家中,摆在了最不恰当的地方。我把床放在了餐厅里,长沙发放在了卧室中。这样做既不平庸,又不枯燥乏味。没有人会注意不到这种极不合理的奇特布局和风格。我绕着新布置好的公寓转了几圈,欣赏着自己胆大妄为的杰作,心里感到非常满意。 
  我又去逛了一趟马歇尔服装店,买了一套最新款式的服装,包括一件鲜艳夺目的衬衫和一条最厚颜无耻的裤子。 
  我还去了“超级锋利”刀具店,买了一把经过改造的印地安匕首。 
  我干完了这些事情,改变了自己,几乎从头到脚地翻新了一遍。我现在感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全新的自我。 
  星期一去上班时,仍然没有任何人注意我。 
  我穿过停车场,走进了大堂,感到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地引人注目,剃得光秃秃的脑袋中间耸立着一撮头发,腿上套着一条大口袋般的闪闪发光的红裤子,身穿一件鲜艳夺目的黄绿色衬衫,系着一条闪光的粉色领带。然而这身打扮并没有引起更多的注意,甚至没有任何人看我一眼。两名等着乘电梯去5楼的秘书就站在我身边,她们之间的谈话甚至连一秒钟都没有中断过,而且两个人都没有看我一眼,似乎压根儿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甚至连戴维也没有注意到我与往日有什么不同。当我走进办公室时,他向我打了个招呼,吃完了当作早餐的松饼之后便一头扎进了工作之中。 
  即使我尽了最大的努力,我依然没有得到人们的注意。 
  我垂头丧气地坐在办公桌旁,感到这身奇装异服和怪异的发型使我变成了一堆臭狗屎。为什么我会遇到这么倒霉的事? 
  他们为什么要漠视我的存在?我究竟是怎么了?我摸了摸我的印地安匕首,好像要安慰自己说,这一切都是真的,我是个真实的存在物,是个物质的实体。我用手抚摩着被发胶弄得硬邦邦的、直立的头发。 
  我究竟是什么?我是人是鬼?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我却怎么也找不到答案。 
  这个星期过得很慢,一秒钟似乎变成了一个小时,一小时变成了一天,一天则漫长得难以容忍。戴维后半个星期外出了,从那天起直到星期五之前,我一直在忍受着万般歧视和冷落,我已经打算向其中一位秘书进行攻击,以证明我的存在了。我在回家的路上毫无顾忌地疯狂疾驶,我的心完全没有放在开车上,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我的前后左右还有许多车辆。 
  我的客厅里摆满了各种鲜艳夺目的家具,相互之间不协调的格局只能使我更加疲劳和压抑。一把粉红色的蝴蝶椅后面挂着一幅魔鬼罗斯特的招贴画,那是一个最不适当的地方。 
  我松开了领带,坐在长沙发上。我已经筋疲力尽,然而阴郁的周末正在向我逼近。两天的自由时间,我将始终面对我自己。 
  我开始试着找一些我可以参加的活动和可以去的地方,以便摆脱阴暗而又毫无意义的独处状态。 
  我想起了我的父母亲。我可以拜访他们,他们一定不会冷落我。我还没有沦落到被自己的母亲遗忘、或者被自己的父亲当成废物的地步。我可能无法向他们说明我的现状,但是只要跟他们在一起,只要跟这些注意我、在乎我的人在一起就足够了。 
  自从感恩节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试着跟他们联系过。他们居然忘了邀请我一起过节,我模模糊糊对他们这种态度感到有些失望,很想为此而惩罚他们,但是圣诞节即将来临,我需要知道我的父母今年有些什么打算。 
  我猜想这就是我要给他们打电话的最好理由。 
  我走到电话机旁,拿起话筒,拨了号码。占线。我挂掉了。 
  重新拨一遍。我跟我的父母并不亲密。我们在很多事情的看法上都不一致;甚至在很多情况下我们并不喜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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