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颂歌-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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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婚生婴儿被秘密带到天主教一方,其父母通过法律途径要求将其归还的可能性很小,这样就保护了上述修道院的财产免遭没收。因此,双方的沉默也就成就了该修道院幸存至今。
突然,科鲁皱着眉头,端详着我的脸,似乎要找出发烧的迹象。〃 你是不是帕迪·波维的女儿?〃 〃 是的,我是。〃 〃 我想我看到了相似之处。他好吗?他可是他那个时代演员中的佼佼者。〃 我父亲已经沦为过去时了。
〃 他目前的状况已经很令人满意了。〃 〃 可惜的是他许多才华都浪费在无聊的电视上。〃 我想告诉他:〃 可是,众所周知,靠做演员来谋生,收入极不稳定。父亲当年有一家人等着吃饭、穿衣和受教育。〃 但我并没有说出来,因为我想起阿洛伊修斯修女说过的话,脸上不禁漾起微笑:他曾给许多人的生活带来欢乐。〃 这些是您了解到的关于纽格兰奇修道院修女的全部情况吗?〃 〃 恐怕是吧。从未再听人提起过,直到……你刚才说’纽格兰奇’?〃 〃 是的,就在博因河谷。〃 〃 嗯,我记得几年前有人给我呈上一份报告,其中一条是:抗议有人在杜立克小镇附近倾倒医疗垃圾,他们担心地下水会遭到污染。不知是什么原因,报告提到了纽格兰奇修道院——不要问我什么原因。你需要向当地人询问一下有关情况。顺便问一下,你为什么要研究这个教团?〃 〃 上周在她们所拥有的土地上发现了一具木乃伊化的尸体。就在纽格兰奇附近。后来有人发现向他们购买这块土地的人在同样的地方被杀。
〃 〃 弗兰克·特雷诺,房地产开发商。〃 〃 是的,您显然了解这个案子。作为考古学家,我感兴趣的是保护现场,那些修女也许有发言权。同时,我还对该教团的历史感兴趣。她们对我来说简直就像一个谜。〃 为了不让别人听到我们的谈话内容,科鲁把我拽到一边。这时,他的声音很轻,但非常有力。〃 关于这些修女,我恐怕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告诉你了。但我建议你深挖一下——请原谅我使用双关语——关于已故的特雷诺先生和德雷克·霍德两人之间的关系。〃 〃 那位部长?〃 〃 是的。
〃 他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 霍德跟在特雷诺后边亦步亦趋,由来已久,特别是购买土地这件事情。令人费解的是,霍德似乎并没有获得什么直接的利益——并没有豪宅名车,也没见过有一掷千金的度假。他似乎很清白。〃 〃 也许他在别的什么地方藏着厚厚的牛皮纸信封,还没打开呢。〃 〃 当然,他作为旅游和遗产部长肯定能为了特雷诺的酒店交易向米斯郡议会施加很大压力。人们不禁要问:金钱易手了吗?
这件事情一成为头条,特雷诺就被杀了,能不让人感到费解吗?这件事情是不是引起了霍德的不快?〃 〃 您不会是在暗示……〃 〃 不是,我当然不是说德雷克·霍德亲自操刀对特雷诺行凶,但我不能保证部长大人的随从会不会理解上司的意图,就像国王亨利和贝克特大主教。〃 他指的是:一些骑士认为国王亨利对坎特伯雷大教堂的托马斯·贝克特不满,然后于1170年将这个〃 制造麻烦的传教士〃 杀害了。
〃 如果属实,整个政府都会跨台的。〃 我说。
〃 是的,亲爱的。其严重性不可低估。但是,再说回来,多年来,这届政府已经腐败透顶,他们现在甚至连自圆其说都做不到了。他们毫无作为,当——〃 〃 约瑟林!〃 我们转过身,只见一个浑身珠光宝气、嗓门很大的女人向我们扑过来。
〃 真的是你!〃 女人滔滔不绝地说着,她伸出手来。用香气扑鼻的华丽服装将他裹住。还没等我说话,她就挎着科鲁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把他给拽走了。圣歌演唱者唱起欢快的《快乐叮咚》。我环顾四周,寻找菲尼安,但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他肯定是在我交谈时到别的房间去了。我拨开人群,想站在离演员更近的地方。我刚呷了一口葡萄酒,就觉得有人轻轻地碰我的后背。我以为是菲尼安,但等我转过身去,却吃惊地发现我的前男友冲我咧着嘴笑。
〃 嘿,蒂姆。〃 我含混不清地说道,然后又转过身去听歌。
他又轻轻地用肘碰了碰我,但我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然后,我觉得自己的面颊都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他凑近我,对我说着什么。
〃 你今天看上去真漂亮。〃 他对我耳语。
我点头表示认可,然后直盯盯地目视着前方。蒂姆·肯尼迪是遗产服务处的考古学家,我们分手至少三年了。这次分手并不愉快,尽管我们没有在一起同居,但也算得上有一段激情燃烧的恋爱。大多数周末,他都从都柏林来到博因城堡,或者我们一起出去,有时去爱尔兰乡村别墅,偶尔也会去伦敦或巴黎——直到某个星期的一天,我终于发现蒂姆和他的秘书另有隐情。奇怪的是,他的秘书竟然能够容忍他不陪自己过周末。
〃 我和卡伦分手了。〃 他对着我的耳朵小声嘀咕着。
这次我厌恶地躲开了,表示自己想专心听颂歌。但是蒂姆却硬是把他那瘦削羸弱的身躯挤进我和一对老年男女之间。本来我们的地方就不大,两边还各有一只扶手椅。看来我只有想办法逃脱了。
〃 真的,我和她真的完了。〃 他并没有意识到我对他的话丝毫不感兴趣。〃 你呢?你的爱情生活有没有什么进展呢?〃 我正要说一些挖苦的话,但是我眼睛的余光瞥见了菲尼安。他正站在那一对老年夫妇的旁边。这首颂歌马上就要唱完了,我瞅准机会,对前男友说:〃 抱歉,蒂姆,我得走了。〃 四重唱现在进行到这首短歌的最后一句合唱:〃 光荣和卓越属于和撒那。〃 在我们鼓掌的时候,我跟身边这对白发老人说了一声〃 劳驾〃 ,然后从他们身边挤过去。菲尼安看见了我,微笑着举起杯子。
我听到蒂姆在我身后喊道:〃 去找你爹去吧!〃 他的话简直就是一把刀子,插在我的背上。他以前一直骂我是〃 喜欢老男人的女孩〃 ,我与菲尼安的友谊在他看来更显得可疑,是十足的〃 忘年交〃 爱情。换做他人说这句话,我也许不会放在心上。
〃 怎么了?〃 菲尼安看见我来到他面前就问我。
〃 哦,没什么。〃 我对他撒谎。
〃 那不是蒂姆·肯尼迪吗?〃 以前菲尼安曾经见过他一两次。〃 是不是他对你说了些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 他喝多了。〃 我说。
我回头再看蒂姆,早已不见了踪影。我拥抱了一下菲尼安。自我们相识以来,菲尼安从未说过伤害我的话。有时他也会批评我的观点,甚至会生我的气,但他绝对不会侮辱我或伤害我。
〃 你说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他温柔地对我说。
〃 等听完了颂歌再走吧。〃 〃 想不想再来一杯葡萄酒?〃 征得我同意后,他去取酒。他走后,我开始全神贯注地听他们唱颂歌,想他们的发音技巧和处理方法。
我不时地注意到爱迪丝出现在房间里的某个地方,但仅限于视线的边缘。
菲尼安回来的时候,又有两支颂歌唱完了。〃 那边现在好拥挤,我很高兴我们来得早一点。〃 〃 嗯……〃 我呷了一口酒。〃 菲尼安,你请我来,我真高兴。〃 颂歌歌手报出他们最后一只歌曲——《考文垂颂歌》。
啦啦,啦莱,我的小乖乖,吧儿,吧儿,啦莱……
〃 你能来,对我来说很重要。〃 他边说,边搂着我的腰,轻轻地捏了我一下。
我们站在那儿,我把头放在他的肩上,聆听着歌手抑扬顿挫地唱着那只百听不厌的圣诞摇篮曲,心静如水。
噢,该咋办呢,嬷嬷们?
为保平安到今天,可怜的孩子啊,我们为你把歌唱,吧儿,吧儿,啦莱……
我熟悉这首颂歌的歌词,但今天听上去,觉得怪怪的,好像以前从未听过一样。
我看见爱迪丝站在人群里,第一次停下来,专心地听。
希律王,气得发了狂,
今天命令手下人,个个都是彪形汉,看见孩子就全杀光……
我原以为《滥杀无辜》只是绘画作品的主题,而非现实中的真事,可是,现在仿佛屠杀就发生在我的眼前,真真切切得令人心如刀绞。
我心里好痛,我可怜的婴孩,每天每天我为你哀悼,我不能言也不能唱,因你不再来,吧儿,吧儿,啦啦,啦莱……
母亲在为她的新生儿吟唱,哼着儿歌伴他入眠,她心里完全清楚厄运即将到来,无辜的孩子将惨死在希律王的爪牙手中。爱迪丝忧郁的表情告诉我,她完全清楚歌词的内容。
啦啦,啦莱,我的小乖乖,吧儿,吧儿,啦啦,啦莱……
〃 菲尼安,咱们走吧。〃 我对他耳语,一种不安的感觉在我的心中升起。
〃 最好给我们的男主人或女主人告个别。〃 他说完就朝爱迪丝走过去。但他看到她正在拭着泪水,便向她轻施一躬,低声说了声〃 谢谢〃 ,就走开了。
等我走近时,爱迪丝的脸上露出一丝坚强的微笑,但她柔和的棕色眼睛却道出了她的心事——似乎总在诉说着哀愁。〃 请您别介意。〃 我握着她的手说,〃 我每次都会被打动,因为那是一首死亡颂歌,您是知道的。〃 下楼梯时,我们路过一面镜子。我注意到自己的穿着:黑色的上衣和裙子、象牙色的罩衣。在过节的时候,这种颜色的搭配显得有些怪异。它们令我想起死亡和葬礼、裹尸布和骨灰。它们分明是死亡的颜色。
第十八章
清晨7 点半,红山山梁上方的东南天际泛出一抹玫瑰红。我在路上行驶着,不时有鸟儿从车前掠过,从路的一边飞到另一边。黑暗中透过偶尔出现的树篱缺口,看得见灰色的土地。河里闪着粉红和银色的光,宛如当年挤满鱼梁的大麻哈鱼。自从离开博因城堡,这是我第三次播放《考文垂颂歌》了,我带了一盘罗莉娜·麦肯尼特的CD。我惊讶地发现,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竟然如此怀念那种真正的哀伤与惆怅。
在回家乡博因城堡的路上,菲尼安觉察到了我的情绪,以为我是在为受到威胁而感到忧心忡忡。他主动提出来要在家里过夜,但是我说,如果他能在房子里四周检查一下,我就已经非常幸福了。他在外面检查的时候,我听了一下格拉格给我的电话留言:他正在让法医小组鉴定那张贺卡,还说会跟我保持联系。菲尼安拒绝离开,直到我答应他:一旦我认为有不对劲的地方,就立即给他打电话。但那一晚平安无事。
在纽格兰奇入口处外面,我把车子并排停在其他几辆车旁边。昏暗的天光下,山梁上空笼罩着厚厚的云层。我把CD盘放回盒里时,CD盘把一缕光线反射到我的眼睛里!有了!我知道待会接受采访时自己要说什么了。
一队天鹅从依然昏暗的西部天空飞过来,而且始终保持着楔形队形。它们从头顶飞过时,我数了数,一共七只——朝下面的河谷飞去。我走近冬季里变得稀疏的树篱,在半黑的天光下,看着冰冻的土地。有些地方还有犁铧的痕迹。没有风,却依然冰冷刺骨。我拉上风衣的拉链,带上手套。我心想,五千年前,在这样的一个早晨,人们是否也会聚集在下面的山坡和河对岸的草地上?千万年来,博因河磨蚀着谷底,切割出台地,形成天然的露天大剧院。也许会把建有神庙的河岸专门给老人或传教士或祭祀者预留着。他们又是如何渡到河对岸的呢?逆流而上,不远处便有一个涉滩,但是冬季涨水时是不能涉水过河的。显然,一个明显的答案就是船渡。
我转过身,仰望着山上长满草的穹隆,弓形的石英表面已经吸收了些许光线。
圆丘的入口处已经聚集了一群人。
圆丘建在斜坡上,斜坡外面有一道大门。我正朝着门走去,一辆〃 陆虎〃 朝我开过来。司机熄灭刺眼的大灯后,我才认出那辆黑色〃 陆虎〃 。马尔克姆·雪利正坐在驾驶座上,旁边的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女人。车子从我身旁驶过时,他冲我挥挥手。我还了礼,继续往大门口走。康·颇赛尔和访问中心的其他职员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 早!康。〃 我说,〃 非常感谢。雪利博士就在我后面。〃 他打开门,让我进去。〃 一位记者和摄影师还有你的一两个同事已经到圆丘上去了。〃 这时候天已大亮,我开始攀登通向圆丘的路。远望红山,我看见云彩已经散开了,呈平行的灰色条状,露出几片鱼肚白。
我在入口外面的人群中看见了几个女人,她们也是今天杂志采访的对象,跟其余人员分开站着。而其余的人只是短时间进入圆丘,欣赏阳光穿过天窗,直射进墓道的最底端。这两位考古学家正在跟《发掘》杂志的赫伯·巴克斯特聊天。我沿着坡路往上走的时候,离我较近的是杂志摄影师山姆·班本,一身准军人的打扮,正把镜头对着其中一块直立的石头,以前曾是圆丘的外围。这些残垣断壁目前仍是全国最大的石围。
〃 嗨,山姆。〃 我路过时,跟摄影师打招呼。
〃 嗨,嘿,你说这些石头是跟圆丘同时建立的吗?〃 〃 不是,要晚几百年呢。
〃 〃 为什么?〃 〃 我也不确定。有一种理论认为:石围代表把更古老的墓室宗教’围起来’。〃 〃 那就是说,这个地方是当时两大宗教膜拜的中心了。〃 〃 也许更重要。〃 说完,我又继续往山上爬。我还可以告诉他,即使是后来的铁器时代,布鲁·纳·波因尼就已成为传说中的爱尔兰国王的陵墓所在地。尽管没有考古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却可以证明尽管建造圆丘最初的目的早已被忘却,其周围确实存在一种神秘的气氛。
赫伯·巴克斯特看见我走近了,就大喊:〃 嗨,依兰,我们在这儿!〃 她跟我们一样,因为天气寒冷都穿得厚厚的,但是她淡粉紫色的棉夹克配上口红和腮红,足以使她与众不同。
〃 早上好!〃 我对这三个女人说。〃 今天的天气真好!〃 她们扫了一眼太阳,然后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赫伯指着她身边的两个女人问我:〃 依兰,你认识玛格丝和芙蕾达吗?〃 〃 我当然认识。今天第四名成员是谁?〃 赫伯上个礼拜分别采访了我们。当时我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