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心九计 作者:秀陌儿(凤鸣轩2012-3-24完结)-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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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们慢慢吃,我先回了。”
说着,撩起帐帘走了出去。
此刻,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了,远远近近只有那些篝火在闪烁着,伸着长长的火苗舔着深不见底的夜空。
走到一半,却见岳云跑了几步、跟了过来,冲她淡淡一笑,道:
“荒郊野岭的,又是晚上,你一个人骑马回去、就不怕碰到歹人?”
祝九牵过马儿,一脸认真道:“我不怕歹人,我怕……我怕那个……”
说着,她的声音低了下来。
“那个?”他扬了扬眉,一脸不解,“那个……是哪个?”
“那个,就是……就是鬼啊!……”她凑近他耳畔,四下看了看,严肃道。
“……哈哈,哈哈哈……”
岳云微怔了一下,随即爽朗大笑了起来。
祝九轻推了他一下,不满道:“你笑什么?”
岳云摇了摇头,让人牵来了马,一个翻身跃了上去,道:“没什么,既然如此害怕,那还是让岳某送你一程吧。”
“真的啊?那太好了!”祝九连连点头,也翻身上了马。
其实这一路虽是荒无人烟,然除了偶尔会出现伪齐的散军之外,连半个山匪都看不到。近些年战乱不断,襄阳又刚刚被收复,连匪人都不愿在此趟这个浑水、占着毫无油水的山路浪费时间了。他当然知道这些,之所以要跟着,一来是在营中呆得烦闷了,二来又确实担心她路上会碰到伪齐的那些兵痞,故而决定一路送她回去,顺便去和刘廷打个招呼。
看她的意思,刘廷似是不太满意她,这丫头虽是有几分机灵,但初出茅庐,不知人心险恶,很多事也不会费心去思量。他去打个招呼,再诚意托付一番,希望今后那刘廷能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少为难她一些。
祝九这会儿可不想什么刘廷不刘廷的,此刻她正骑在马背上,挥着手玩得不亦乐乎呢。
“哎,你看,这么多萤火虫!”她一边试图去捉一只来玩,一边转头看着岳云道。
岳云点了点头,笑道:“山中萤火虫自然很多,怎么,你似是很少见到?”
“当然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萤火虫漫天飞舞……好美啊,你看,这一只一只的,好像会发光的雪花一样。”
说着,伸手指向了前方。
只见月色之下,那些萤火虫缓缓飘荡着,一团一团,一片一片,在茫茫的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中,在漫着淡淡薄雾的密林中,在狭窄又幽长的土路前,在二人碎步小跑着的马儿周围……浩浩荡荡,旋转着,跳跃着,一直延伸到好远好远的地方,果然就像下了雪一样。
他看得有些失神,良久,才恍然,自己虽是常年征战、早就看厌了山野平原的春夏秋冬、日出日落,可却从未像现在一样如此认真的欣赏过它们的美丽,从未如现在一般心无杂念、静静的坐在马背上,看这些闪着微弱光芒的萤火虫。此刻,再望过去,那路的前方似是挂了无数盏微小的灯笼,在无涯的黑暗里为他留一丝光芒、照亮那无法预知的路途。
祝九拉了拉他的衣袖,收起了笑,轻声道:
“岳哥哥,你知道吗,你就像这些萤火虫一样。”
“啊?……”他转过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却见她认真的点了点头,继续道:“在我最危难的时候救了我,在我最黑暗的时候为我点了盏灯笼……如果不是遇到你,还不知道我会怎么样,所以……我觉得,你就像这些萤火虫一样——有了它们,黑夜也变得不像黑夜了,哪怕我一个人在夜里走路,也不会觉得那么害怕了……呵。”
说罢,她再次转头望向他,微微仰着小脸,淡淡的笑了笑。
她的白皙的面孔,在夜色下泛着一丝犹如玉脂般洁白的光泽,长长的眉毛微微扬着,清澈的眼睛比那溪泉还要澄明透亮,似是带了一丝骄傲,又似隐着一抹失落。
他呆愣了片刻,忙促狭的别转过头去,心跳得很快,一股异样的情愫升腾了起来;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淡淡笑着、沉默了下来。
“吁——”
二人沉默着走了好久,祝九忽然勒住了马。
“怎么了?”岳云疑惑的看了看她。
祝九摇了摇头,拿出空了的水袋,道:“没水了,我听到有溪流的声音,去打些水吧?”
他点点头,也下了马,二人牵着马儿离开了土路,寻着溪水声走向了密林之中。
林中树木高大,将月亮遮得七七八八,越往里走,萤火虫也渐渐少了起来,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且远远近近的传来夜莺鸣叫之声。
“看,到了!”她指了指前方闪着波光的地方,几步就要跑上前去,却被岳云一把拦住,道:
“怎么慌慌张张的?把水袋给我吧。”
说着,接过水袋,侧耳听了听周围的动静,放轻脚步、缓缓向溪边走去。
祝九无奈的摇了摇头,待他终于放松下来、弯腰要打水的时候,忽然蹦起来大喊道:
“是谁?!”
“啊?——”岳云听罢,忙站起来、闪电般自身后抽出铁锥、护在她身前,警惕的望向四周。
“在那里!——”祝九伸手一指。
他忙望向她手指着的那个方向——
11。第一章 金戈铁马会烟波…第十回 林中一夜
却见黑漆漆的林中,除了枝叶在随着微风摇动外,根本没有其他的动静。
“跑到那边去了!”祝九再次大叫道。
“……”他忙又望向另一个方向。
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
其实,以他的武功和敏锐,若是二人周围有异样,他怎会察觉不出?
想罢,握紧了手中的铁锥,更加仔细的侧耳聆听起来。
祝九悄悄弯下腰,用手舀起一汪溪水,倏地向他脖颈一撩、同时大声道:
“跑到水里去了!——”
岳云一个激灵,脖颈触碰到凉凉的溪水,下意识的一个闪身,紧接着脚点地面、几下跃到水面上,挥动铁锥击将下去,只见片刻之间,溪水之上一片轰隆闷响,紧接着水花跃起了几丈高,纷纷如碎了的琉璃般在月色下四散飞溅了开来!
祝九站在岸边,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道:
“……哪有什么人……哈哈哈……神经过敏!……我是逗你的!……”
岳云转身落到了她面前,望着她大笑的面孔,哭笑不得,郁结万分,只得收了铁锥,见她依旧在笑,弯下腰也用手舀起一汪水向她泼去,佯装不快道:
“笑够了没有?”
“呀!……你敢泼我?”她脸上依旧挂着笑,一个闪身躲到一侧,而后也弯下腰、舀起水复又向他泼去。
“……”岳云一个闪身躲过,而后索性几步上前,拉着她的胳膊一起行至溪水之中,舀起水泼向她,道:“还笑?!”
“啊!——”祝九连连躲闪,无奈却被他拉着手臂、无法脱身。
岳云不肯放手,扬起手臂不停的向她身上泼着水。
祝九也不示弱,手忙脚乱的击打着水面。
那些水被一波又一波的泼到她身上,不一会,便觉得头发脸颊和身上全都湿漉漉一大片了,直到他停了手,发丝上依旧滴答滴答的有水滴落下。
“你太过分了!”她收起了笑,大怒道,“你看看,我都成落汤鸡了!”
他望着她、愣了片刻,忽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笑什么笑?”她更加愤怒,弯腰再次连连舀水泼向他,大声道,“叫你泼我,让你也尝尝落汤鸡的滋味!”
可是连接泼了几次,都被岳云轻巧敏捷的躲了过去,那些溪水最多只沾湿了他的衣服,根本泼不到他的身上。祝九急了,望着他,不知怎地,一个冷不丁、掂着脚尖狠狠的照着他的脖颈咬了下去。
“啊……”他忙吃痛的低呼了一声,只觉脖颈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不禁蹙紧了双眉,道,“你……你怎么又咬人?!”
祝九咬着不松嘴,含糊不清的嘟囔道:“……谁让你泼我?!……”
“嘶……”他又低呼了一声,问,“可是咬够了?”
片刻,她才愤愤然松了嘴,抹了抹脸颊,道:“卑鄙,无耻,下流,仗着你人高马大的就欺负我!……哼!”
说罢,转头向岸上走去。
岳云站在溪中万般无奈,皱着眉摸了摸脖子上那一圈凹凸不平的牙印,也跟了过来,拉住她,笑道:
“怎么,生气了?”
她甩开他的手,忽然扯出一抹笑,道:“才不会,我不和小狗一般见识。”
“你……”他伸手指了指她,一时语塞,只得也道,“罢了,我也从不和女子一般见识。”
“明明就是你打不过我,装什么英雄!”
“这……我何时打不过你了?”
“刚刚啊,如果不是我口下留情,你早就被我~~~~咬死了~~”
说着,冲他吐了吐舌头,而后忽然大声道:
“阿……阿嚏!……”
他这才发现她身上都湿透了,一袭玉兰白色衣裙紧紧的贴在她的肩上、腰上、腿上,在月光之下,将她的身体轮廓勾勒得十分清晰。
看罢,他忙将目光转向他处,尴尬道:
“你……你还好吧?”
“好什么好,没看我打喷嚏了吗?啊,好冷……怎么办,衣服全都湿透了,都是你!”
说着,上前轻轻推了他一下。
岳云也觉得刚刚闹得有些过了,顿时觉得十分不好意思起来,道:
“我去生个火堆,帮你将衣服烤干、可好?”
“也只能这样了……”她点了点头,又道,“那这期间我穿什么啊?”
“……”他听罢,一张脸不知为何红了起来,干咳了两声,只得将自己身上的袍子褪下,伸手递给了她,道,“便先穿这个将就一下吧。”
说着,起身去寻木柴去了。
“……阿嚏!……阿嚏!……”祝九披着岳云的宽大袍子,蜷在火堆一侧,一边打着喷嚏,一边用木枝在树下画着圈圈。
岳云的心绪稍稍平缓了些,一转头见她如此,忍不住问道:
“祝姑娘,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哼,我要画个圈圈诅咒你!”
说罢,背转过身去,自言自语的嘟囔道:
“死岳云,臭岳云,月亮姐姐会让你变成秃子狗、三脚猫,吃饭被咯着、喝水被呛着、骑马被摔着、下雨天被雷劈着!……。”
他的手颤抖了一下,嘴角抽搐着,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不会儿,她似是画够了,又转过身来,几下蹭到了他身旁,可怜兮兮的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伸出小手,道:
“岳哥哥,我饿了……”
岳云无奈,只得起身从马背上拿出了一个包裹,拿了两块小糕点递给她,道:
“吃吧。”
“咦?”祝九接过糕点看了看,一脸惊奇,问,“这不是晚上吃的那些吗?你什么时候带出来的?”
他复又坐下,用一根木棍拨弄了一下面前的火堆,云淡风轻道:“晚上见你似是爱吃这个,便命人多备了一些,本是想到了驿站再给你的。”
祝九点了点头,心满意足的将糕点吃下,而后转头看了看他,笑道:
“岳哥哥……”
岳云都不问了,直接递上了自己的衣袖。
她用他的衣袖抹了抹嘴,而后一侧身、挽着他的胳膊,将头往他肩膀上一靠,喃喃道:
“我困了,从昨夜到现在都没合眼呢,一定要睡一会了,否则会有黑眼圈的……”
说着,打了个哈欠,闭上了双眼。
岳云只觉胸前一片燥热,小腹升起了一股热流,原始的欲望慢慢升腾起来,见她靠着自己,又不敢动弹,只好努力平抚心绪、去想些别的事情。
他自小与父亲离散,直到十多岁时方才回到父亲身边,而后便开始了无止无尽的征战生涯,所有的记忆只有那些流离失所、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自己白昼不休的操练、战场厮杀,以及那些和父亲在一起的、充满了疏离、紧张、压抑、死寂的破碎的片段。
哪里又懂什么男女之情?
她是唯一一个离他这么近、近的有些虚幻的女子。在他漫漫冷寂的征途中,她以一种奇妙的方式,不知不觉的走进了他的世界、闯进了他的路途。其实刚刚路上,他很想开口,告诉她:她又何尝不是一只萤火虫?提着小小的灯笼,却瞬间用这微弱的光芒、映亮了他眼前那无边无际的辽辽黑暗。在那漫沙飞舞的战场上,在那号角嘹亮的阵营前,在那鼓声擂擂的冲杀中,在那闪耀银色光芒、飞溅暗红鲜血的天空下……终于就有了一些是可以让他记住和期盼的,仿似透过无垠的烽火望见江河对岸挑灯望着的那抹身影,穿越被血染红的平原、照射出带着温暖的光芒……
他摇了摇头,苦笑了出来。
自己在想些什么呢?呵。
12。第一章 金戈铁马会烟波…第十一回 不设防 中了个小圈套
一夜未合眼,只是静静的守着这火堆,直到火堆里最后一个跳跃着的火星也熄灭了,直到第一丝曙光透过头顶的密林、直直照射下来,直到山间的薄雾慢慢散了开去,直到鸟雀的鸣叫声渐渐遍布了四周。
祝九微微动弹了一下,而后抬了抬头,半睁着眼睛,问:
“……几点了?……”
“恩?”他收拢了思绪,不解的低头望向她。
她这才彻底清醒过来,紧了紧身上的袍子,重复道:
“什么时候了?”
“自然是黎明了。”
她自他身旁离开,伸了个懒腰,而后道:
“衣服干了吧?我要换回去了。”
“恩。”他听罢,自火堆旁的架子上将衣裙取下、递给祝九,而后知趣的走远了几步,背转过身去。
祝九换好了衣裳,又理了理头发,随意绾了个发髻,牵着马儿走到他身旁,道:
“走吧。”
二人一路走着,朝阳渐渐穿透了层层薄雾,静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