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心九计 作者:秀陌儿(凤鸣轩2012-3-24完结)-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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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奴婢遵命!”
巩氏点了点头,忽然觉得疲乏,抬手揉了揉额头,浅笑道:“一入深秋便总是觉得困,也可能是因为有了身孕吧?我倦了,想睡会,你下去做事吧。”
“是。”昕柳说着,命门外的丫鬟去添两个暖炉,自己则取了兔绒披风、轻轻盖在了巩氏的身上。
院内偶尔传来鸟鸣之声,出得房门,一股凛冽的空气立时扑面而来。
西苑。
祝九倚在贵妃榻上,在院中晒太阳,偶尔有风拂过,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她身上盖了条墨绿绣金叶的驼毯,双手交叉藏在袖中,正半眯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天空发呆。
“冬溏,你可识字?”
良久,她忽然淡淡问道。
冬溏立刻回道:“当然识得,您呢?……”
“我?呵,认不全,即使都认全了,也不明白写得是什么。你都读过什么书?”
“当然是些诸如‘女经’的书卷了,二少奶奶问这些做什么?”
“五代十国的书有没有读过?”
“这……倒是没有……”
“……”
“不过在家的时候,曾蹲在书堂外偷着听过一些。”说罢,狡黠一笑。
祝九立刻来了兴致,道:“哦?那么,有没有听过什么韩、魏、秦什么的…”
“那都是奴婢小时候随便听着玩的,哪能记得那么多?”
“那你总该有记得的吧?”
“倒是有,只这一个记得清,是说怀王的夫人与魏女的故事。”
“说来听听?”
“奴婢背得不全,二少奶奶不要见笑?”
祝九点点头。
“……夫人郑袖知王之说新人也,甚爱新人,衣服玩好,择其所喜而为之;宫室卧具,择其所善而为之。爱之甚于王。王曰:‘妇人所以事夫者,色也;而妒者,其情也’……郑袖知王以己为不妒也,因谓新人曰:‘王爱子美矣。虽然,恶子之鼻。子为见王,则必掩子鼻。’新人见王,因掩其鼻。王谓郑袖曰:‘夫新人见寡人,则掩其鼻,何也?’郑袖曰:‘妾知也。’王曰:‘虽恶,必言之。’郑袖曰:‘其似恶闻君王之臭也。’王曰:‘悍哉!’令劓之,无使逆命。”
祝九专心听了两遍,才大概明白说的是什么,试探性问道:“这是在讲那个郑袖陷害新人?”
“正是。”
“她说什么就信什么,这么傻,被陷害了也是活该。”
说罢,摇了摇头。
“可若是不信,又能如何?女子所好悦王也,二少奶奶不也是……”
说到一半,忽然又停住了。
祝九笑,正要说什么,却听院外有丫鬟道:
“二少奶奶,可是在院中?”
冬溏立刻应道:“在呢,何许人?”
来人进院,却正是昕柳,此刻正双手端着盘子,上面放着一碗药,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也人手奉着玉盘,上面则码着绫罗绸缎、翠玉金钗。
“奴婢给二少奶奶请安,这些都是大少奶奶吩咐奴才们给您送过来的。大少奶奶说天冷了,又要入冬了,一定要给您多添置些穿的用的。”
说罢,示意丫鬟们将东西奉了上去。
冬溏试探性的望向祝九。
祝九也不起身,只是淡淡点头道:“替我谢谢姐姐。”
“这是大少奶奶特意命人送来的安胎药,也请二少奶奶趁热喝了吧?”
说着,将碗放到了桌上。
冬溏微微蹙眉,冲祝九使了个眼色,祝九却看也不看她,点头道:
“有劳姐姐操心了。”
“大少奶奶说天越来越凉了,二少奶奶新近入府就怀了身孕、是大喜事,一定要好好调养,故而特意吩咐奴婢看着您喝下去、才能回去复命。”
冬溏听罢,面色更沉,悄悄地在身后扯了扯祝九的衣衫。
祝九笑了笑,问:“这么小心,还怕有人在这药中下毒不成?”
“这……总是小心些好吧?”
“那么,这药已经送到我这里了,难道姐姐还不放心?总不会是担心我自己下毒、害死自己和孩子吧?”
昕柳立刻低下头去,略微心虚的开口道:“奴婢不敢!既然如此,请二少奶奶好好歇息,奴婢告退了。”
说罢,带着两个丫鬟复又退了出去。
“冬溏,”祝九用下巴指了指石桌上的琳琅之物,“刚刚我们说到哪里来着?”
“说到郑袖假意向魏女示好,让怀王以为她不是在嫉妒……”
“那你说,我会是那个郑袖,还是那个魏女?”
“二少奶奶……”冬溏想了想,直言道,“如今我们终归是侧室,这‘郑袖’不善,可我们身份地位终究……”
“好了,”祝九自宽大衣袖中抽出手来,微微一摆打断了她,而后拿起桌上的碗、当着院内值守丫鬟的面,一仰头喝了下去。
“二少奶奶,以往您不是都样样试毒的吗?这万一……”
祝九看了看院中的值守丫鬟,意味深长的笑道:“姐姐宅心仁厚,怎么会这么做?况且,谁会傻到在明目张胆端进来的药里下毒?冬溏,我看你是古文背得太多、背得人都傻了。”
“可是……”
“好了,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歇息一会。”
“是,奴婢告退!”
祝九望着一众下人退下的背影,看了看面前那个空了的碗,面色冷了下来。
呵,正愁除不掉这腹中的孽种呢,机会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起身入得偏室,上上下下翻找一番,终于在角落中找到了一些冬溏刚刚丢撒不久的老鼠药。
拿着这些药,她长舒一口气,冷冷笑了起来。
147。第四章 征途踏尽戏裳红…第146卷 虚情假意·做戏
“最近这段日子,她倒是合作了很多,许是想通了这前前后后的关系厉害了吧?”
小巷子里,冬溏对着一个一袭青灰色长袍的年青男子,轻声道。
男子面前摆着个小小摊铺,上面放这些首饰珠链,冬溏这边拿起一个瞅瞅,那边拎起一只晃晃,眼睛却一直小心翼翼的扫着周围的动静。
“那边有何动静?”
“前几日,有次夜里同岳云入了书房,一直呆到后半夜,可不知为何,什么都没拿出来。”
“也没说些相关的?”
“没有……不过倒也正常,我看那岳云心思缜密得很,无论之前祝九怎么冷着个脸、怎么为难他,他都面不改色的淡淡一笑……”
“此事上头可是一直等着呢,可不能拖得太久,否则……”
“行了,我知道了……对了,那个巩氏不简单,同祝九表面交好,吃的用的穿的,一样都不委屈,前些天,还连安胎药都送来了。我就不信她真的不知那肚子里怀的是……”
“住口!你这小命能有几条?!”
男子嗓音柔细,轻声低喝道。
冬溏立刻面色一白,赶紧收了声。
“回去接着仔细盯着,可不能让他们起疑。”
“百密总有一疏,自满者必溢。那祝九现在只当我是头脑简单,根本什么都不避讳我了。”
“那就好……有人来了!”
“那么,白公公我先回了!”
冬溏立刻拿起一串项链、佯装付了几吊钱,将项链收入怀中,不动声色的四下看了看、便快步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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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鸦在高空中掠过,有一团一团的浮云挂在天边,泛着浓厚的灰蒙光泽。傍晚的天空呈蛋壳青色,又透着清澈的翠,西边的霞光黯淡了下去,凉风习习,拂得裙褬荡漾、绒绒摆落。
“只是在院中聊这些?”书房中,岳云蹙了蹙眉,将茶杯放下,面色清冷。
“是。”
一旁的丫鬟回道。
“‘战国策’?郑袖和魏女?……那么,安胎药确是娘子送去的?”
“正是。”
岳云沉默了下来,眼前,一直不断浮现着那夜她似是不经意去翻军要的那个举动。良久,他复又开口道:
“你们要多加堤防,千万不能让她有何差错。去到哪里也要有人跟着,以免徒生事端。”
“是,奴婢遵命!”
岳云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问外传来了巩秀娟的声音:
“相公又在忙于公务?这么晚了,该回去歇着了。”
话落,她几步走进了房中。
丫鬟忙躬身道安、而后退了出去。
“那不是妹妹院子里的值守丫鬟吗?”巩氏望着那女子的背影,似不经意的笑道。
“恩,叫她过来,问了些琐事。”
“哦……”她低低应了声,神色黯然,转而立刻又恢复如常,依旧浅笑道,“初冬风硬,还是早点回房歇着去吧?”
“好。”说着,岳云起身揽着她一同走出了书房。
“相公跟着妾身走做什么?”
岳云一愣,问:“不是说早些回去歇着吗?”
“当然是请相公回西苑歇着。”巩氏道。
“这……”
“你一连数日都不曾去过那边了,她又有孕在身,万一传到上面去……”
“你事事想得这般周全,可这会是你的本意吗?……”
他低声说着,那抹熟悉的轻笑也不见了。
“相公……”一汪水雾蒙上眼眶,她声声哽咽,将头转向了他处。
“娘子……”
“相公过去吧,妾身有孕在身,要回去歇息了!”
说罢,一甩衣袖、挣脱了他的手,快步向远处走去。
岳云蹙着眉,凝视着远处隐在黑夜中的那抹背影,良久,转身向西苑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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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颗珠子了,二少奶奶,还要吗?”
“再把那个金绢花给我。”
“是。”
厅房中,烛光曳曳,炉火暖暖,祝九坐在窗前,一旁的木桌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琳琅之物,有些是让冬溏白天自集市上买的,有些则是巩氏派人送过来的那些。
此刻,她手中拿着银针金线,正在将三十多颗圆润珍珠串到一起,冬溏拿了金绢花过来,正帮着祝九将花固定住。
“还差一点红翠,”说着,祝九四下扫了遍桌子,手伸到半空,想了想,捏起角落处一块小巧如指甲盖般的朱润玛瑙,笑道,“就是它了。”
说着,将那玛瑙点在了金绢花的花芯之中。
“二少奶奶,您真是手巧,这些零七八碎的东西,经您的手一弄,竟变得这么美了!”
冬溏眉开眼笑,大喜道。
“若是再有两片翠叶,则更美。”
身后,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二人同时大叫一声、齐齐回头,却见岳云不知何时、早已站在了桌旁。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祝九不快道。
“也不算久,只是看着你将这绢花绣好而已。”
“知不知道神出鬼没、人吓人会吓死人?!”
说着,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岳云温和的笑了笑,冲冬溏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冬溏立刻快步退了下去。
祝九将串好的珠链打了结系好,走到铜镜前,在自己头上比了比,转头问道:
“怎么样?还算精致吧?”
“甚是精致!”
“这个可以这么戴,”说着,轻巧的将链子套在了发髻上,“还可以这么戴——”说着,又从发髻上解下、将链子别挂在了衣襟右侧。
“倒是挺有心思。”他点了点头。
“给。”祝九将链子解下,递到岳云面前。
“……?”岳云不接,一脸疑惑地望着她。
“干嘛,我又不是给你戴的。”
“那这是……”
“当然是送给姐姐的!”祝九失笑,一脸无奈的说道。
“原来如此。”
他面色柔和,伸手接过珠链,小心翼翼放到桌上,点了点头:“难得你大度,又这么有心,可却为何不亲自送去?”
“我这是在帮你做人情,你拿去就说是你做的,她肯定高兴。如果我送过去,那就太平平淡淡,或许她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你将她想得也太过小气了。”岳云无奈笑道。
“哪个女人面对抢自己老公……不是,是抢自己相公的人,还能大度?我看你是打仗打得傻了。”
“却也不然,今晚还是娟儿她……”
“那是顾全大局、委曲求全,”祝九叹了下,坐到桌前,“我是皇上赐下来的,她这是为你着想呢。”
“你倒是都明白着?”岳云笑得更深,也坐了下来。
“当然明白,本来这里也没我什么事情,全是他非要我来插一脚……”说着,再次叹息,“惹了这么多麻烦,让她这么不开心,做个链子,全当补偿了。”
说罢,耸了耸肩。
岳云伸手,再次轻轻抚了抚那条链子,若有所思的望着祝九,忽然道:
“那夜之事,可是不气了?”
祝九心下明白,表面却装傻道:“哪夜?什么气?”
“呵呵,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倒是会装傻。”
说着,伸手将她轻轻揽入了怀中。
其实祝九心里十分堵得慌,说不气是不可能的。可现在不是使性子的时候,若想尽快达到目的、离开这里,便只有忍耐。
况且……撒娇耍脾气只对在意自己的那个人才好用,他在意的时候,如何耍脾气他都能去哄去宽容,他若不在意,耍脾气只会让自己难堪。
其实,她不仅不该发脾气,还应当感谢他——若不是那夜之事,她差点就天真的将他的温柔和体贴当成了真实,差点就以为他对自己是有那么一丁点真心的;可自从那夜之后,她却一下子明白了:她是上面赐下来的,他对她只有虚伪的假意,只有提防和戒备,根本不会有真情。
他的真情在他老婆那里,又怎么会有她一席之地呢?旧识又能如何?那段时光对她是清泉般甘甜难忘,而对他,或许只是漫漫军旅生涯中一个不起眼的小插曲罢了。
又何必如此在意、如此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