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浪湾-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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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水泥堵起来了,楼顶坍了一部分,墙脊已开始风化。
他们走了进去。光线从顶梁之间射进来。几乎片瓦不存,地上满是泥泞和残砖
碎瓦,还有一滩滩黑水。
“您搜查过了吧,贝舒先生?”韦尔蒂耶先生问。
“是的,预审法官先生。”警察队长回敬一句。他那口气,听起来似乎这样的
侦查搜索只有他才能做到。“是的。先生,对我来说这很简单,我一眼就发现凶手
不在我们眼前这块明处。问过格尔森夫人,她才记起下面还有一层,她小时候和祖
父顺着一道楼梯下去过。我不愿让别人知道机密,马上命令阿诺尔德先生赶快骑车
去里尔波内请一个医生,报告警察,趁格尔森夫人在她丈夫身边祈祷,夏尔洛特去
找格尔森先生的被子被单时,我开始搜查。”
“您一个人?”
“一个人。”贝舒说。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特别自豪,似乎他代表着——多
威风啊!——全部警察和司法力量。
“时间长吗?”
“不长,预审法官先生。我先在地上,在这一滩水里,发现了凶犯使用的武器。
一支七响勃朗宁。您看它就在原处。然后,我在这堆石头底下,找到一个翻板活门,
掀开来,只见一架木转梯通到格尔森夫人回忆起来的底层。下面空空的。预审法官
先生,劳驾您陪我走一趟好吗?”
贝舒亮起电筒,领着两位法官下去,拉乌尔跟在后面。
底层是个方厅,是在鸽楼的圆筒里隔成的,拱顶很低,高度和长度都在五米左
右。上层的水从拱顶的裂缝渗下来,积了半尺深。正像贝舒说的那样,这个地下室
原来装着电灯,电线和开关灯头都还可见。底层充满潮湿和霉烂的气味,使人透不
过气来。
“贝舒先生,凶犯没躲吧?”韦尔蒂耶先生问。
“没有。”
“再没有其它可躲藏的地方吗?”
“我后来又和一个警察来过一次,确信没有人躲在这里。何况,比这个还深的
地下室怎么透气呀?在这里透气的问题就很难解决了。”
“那么您解决了没有?”
“解决了。有一条气道穿过拱顶和塔基,出口露出水面,哪怕涨大潮时也淹不
了。我可以在外面,从鸽楼后面指给你们看。可是出口有一半给堵上了。”
“那么,贝舒先生,您得出什么结论呢?”
“没有,预审法官先生。我不好意思承认,我没有得出结论。我只知道格尔森
先生被躲在鸽楼里的人杀害了,但我不知道这人是从什么地方出去的。他为什么要
杀害格尔森先生?是因为格尔森先生在监视他,或者撞见他干坏事?还是为了报仇,
为了钱财,或者出于偶然?我不知道。我重复一遍,有人躲在这个鸽楼时,在门后
面开了一枪……在新的命案发生之前,我能说的只有这些,预审法官先生。这就是
我的侦查结果。警察后来的搜查也一样,没有更接近事实的发现。”
贝舒说得很肯定,好像这是永远也不能解开的谜。韦尔蒂耶先生带着嘲弄的口
气指出:
“可是,凶手总得呆在某个地方。除非他上天入地。像您说的那样,我们只好
认为他不翼而飞了。但这是说不通的。”
“那就请您来吧,预审法官先生。”贝舒话中带刺说。
“当然,我们是要调查的,警长。我相信,我们合作会产生满意的结果。对付
犯罪方面是没有奇迹的,有的只是或巧或笨的办法。我们会想出办法的。”
见舒觉得大家不再需要他了,他扮演的角色暂时结束了,就抓住拉乌尔的胳膊,
把他拉过来。
“你有什么高见?”
“我?没有。”
“一点想法也没有吗?”
“哪方面?”
“凶手……他怎么逃跑的?……”
“有好多想法。”
“我可一直注意着你,你好像心不在焉,挺无聊似的。”
“你的话我听不下去,贝舒。天哪!你可真啰唆!”
贝舒不服气。
“我的话可是简洁明了的样板。该说的我都说了,没有一句废话,正如我只做
该做的事。”
“你没做该做的事,因为你没有破案。”
“那你呢?你得承认,你并没超过我。”
“超出许多。”
“哪一方面?你亲口对我说,你什么也不知道。”
“我是一无所知,但我无所不通。”
“讲明白。”
“我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嗯?”
“你得承认,了解事情发生的经过,是了不起的事。”
“了不起……了不起……”贝舒结结巴巴地说。他突然呆住了,像往常一样瞪
大眼睛瞧着他。“你能说说吗?……”
“啊!这可不行!”
“为什么?”
“你不会明白的。”
第四节 攻击
见舒没有抗议,甚至没有想到抱怨。他知道在这种场合,一如在其它场合,拉
乌尔能看出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那么拉乌尔对他和预审法官或者代理检察长的态度
一般,并不特别尊重,他又凭什么生气呢?
他紧紧抓着朋友的胳膊,领他穿过庄园。一路上他大谈案情,装出思索的样子,
提出一些问题,希望得到拉乌尔的回答。
“不管怎么说,谜太多了!有多少疑点要澄清啊!用不着给你举了,对吧?你
和我一样清楚,譬如说,潜伏在鸽楼里的人,犯罪以后果着不走是说不通的,我们
没有找到他;可是,说他逃掉了也不通,因为我们没有看见他逃跑……那么到底是
怎么回事呢?犯罪的原因是什么?怎么!格尔森先生昨天才来,凶犯就要摆脱他—
—杀人就是为了把人摆脱——可是凶手怎么能猜到格尔森先生会过桥,开鸽楼门呢?
这太难叫人相信了!”
贝舒停了一下,看着同伴的脸,拉乌尔没有表示厌烦,贝舒又接着说:
“我知道……你会反驳我说,这次凶杀也许纯属偶然,因为格尔森先生闯进了
歹徒窝。可这是荒谬的!(贝舒轻蔑地重复这句话,似乎拉乌尔已经作了这种假设。)
是的,这是十分荒谬的,因为格尔森先生足足花了两三分钟才把锁撬开,所以那个
家伙有足够的时间躲藏到底层去。你一定承认我的推论是驳不倒的,要反驳就得用
别的理山。”
拉乌尔没有驳他,始终不说话。
于是贝舒改变了策略,选择另一个问题来打破缺口。
“卡特琳娜·蒙泰西厄的事也一样,整个一团迷雾。昨天白天她干什么去了?
她去了哪里?怎么回来的?几点钟回来的?真是个谜。这个谜对你来说更为神秘,
因为你对这姑娘的过去,对她那些有或者没有根据的恐惧,她的怪念头,总之一切
都不了解。”
“一切都不了解。”
“再说我也一样。但不管怎么说,有些基本情况我可以告诉你。”
“我现在没有兴趣。”
贝舒恼火了。
“妈的!你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吗?那你在想什么?”
“想你。”
“想我?”
“对。”
“想我什么?”
“跟平常一样。”
“就是说,想我是笨蛋。”
“岂敢,想你是个很有逻辑头脑的人,做事慎重。”
“因此……?”
“因此,我早上起来就寻思,你为什么到拉迪卡代尔来?”
“我跟你说了,是来治肺炎后遗症的。”
“你想休养,当然是对的,但你可以到别处去,到班丹,到夏朗东都可以。为
什么偏要选择这个地方?这里是你童年生活的地方吗?”
“不是。”贝舒尴尬地说,“但这茅屋是我一个朋友的,所以……”
“你撒谎。”
“看你说的!……”
“让我看看你的表,有趣的贝舒。”
警长从背心口袋里掏出那只旧银壳怀表给拉乌尔看。
“好。”拉乌尔说,“要不要我告诉你表壳里装着什么东西?”
“什么也没有。”贝舒说,越来越尴尬。
“有的,有一张小纸片,是你情人的照片。”
“我的情人?”
“对,就是那位厨娘。”
“你胡说什么?”
“你是厨娘夏尔洛特的情人。”
“夏尔洛特不是厨娘,是女伴。”
“女伴兼厨娘,又是你的情妇。”
“你疯了。”
“不管怎么说,你爱她。”
“我并不爱她。”
“那你为什么把她的照片放在胸口呢?”
“你怎么知道的?”
“我昨天夜里,从你枕头底下拿出来看过。”
贝舒低声骂道:
“混蛋!……”
他气得发狂,他又上了一次当,而且被拉乌尔当做嘲笑的对象,实在气不过。
哼,厨娘的情人!
“我再说一遍,”他一字一顿地说,“夏尔洛特不是厨娘,是格尔森夫人的女
伴,帮她处理信件,几乎跟朋友一样。格尔森夫人很喜欢她。她心肠好,人又聪明,
我有幸在巴黎认识她,是她向我谈起这座出租的茅屋,劝我来这里疗养,说在拉迪
卡代尔能呼吸到新鲜空气。我一到这里,她就叫女主人在家里招待我,她们当即愿
意把我看做密友。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她是个贞洁女人,我尊重她,绝不会要求
做她的情人。”
“那么她丈夫呢?”
“这与我有关吗?”
“当然有。一个心肠又好、人又聪明的女伴,怎么会愿意和仆人来往呢?”
“阿诺尔德先生不是仆人,是管家,我们大家都尊重他,他知道该干什么。”
“贝舒,”拉乌尔高兴地叫起来,“你是个聪明人,走运的家伙,将来贝舒夫
人给你做美味佳肴,我就到你们家搭伙。再说,我觉得你的未婚妻很不错……又有
风度……又有魅力……丰满漂亮……不,不,我是里手,你知道……”
贝舒紧闭嘴唇,他很不喜欢这类玩笑,拉乌尔那种居高临下的戏谑神气,常常
使他不快。
他打断了玩笑。
“够了。蒙泰西厄小姐就在那里,这些问题跟她毫无关系。”
他们又回到小城堡。卡特琳娜出来了,在一个小时以前格尔森夫人呆过的那间
房里,她畏畏缩缩,脸色苍白。贝舒正准备向她介绍拉乌尔,拉乌尔已经躬身吻了
姑娘的手,亲热地说:
“您好,卡特琳娜。身体好吗?”
贝舒惊讶地问:
“怎么!这可能吗?你认识小姐?”
“不认识。可她的事,你跟我谈了那么多,我当然熟悉她了!”
贝舒注视着他们两人,陷入沉思。这意味着什么呢?拉乌尔与蒙泰西厄小姐是
不是预先有过接触呢?他是否为她的利益卷进来了?是不是又要弄自己?可是,这
一切很复杂,很难弄清。要弄清事情,他缺乏许多材料。他很恼火,转过身去,背
朝拉乌尔,气冲冲地走开了。
拉乌尔又鞠了一躬,请小姐原谅。
“小姐,请原谅。我太随便。我直率地告诉您,为了保持我对贝舒的优势,我
总是捉弄他,有时也有点淘气,使他紧张。在他看来,这些事是不可思议。我在他
眼里是一个巫师,一个魔鬼。他气走了,也让我安静了。我确实需要沉下心来,才
能破这个案。”
他觉得,他已经干的,将来可能干的事情,都能得到姑娘的同意。从第一个钟
头开始,她就成了他的俘虏,顺从他那充满温情的权威。
她把手伸给他。
“您可随意行动,先生。”
他见她太疲倦,就劝她不要卷入,尽量避开预审法官的讯问。
“您在卧室里别动,小姐。在我把事情弄得更清楚以前,要谨防不测。”
“您害怕,先生?”她犹豫地说。
“一点不怕,但我总是提防暗中看不见的东西。”
他请求她,并通过她请求格尔森夫人允许他把小城堡从底到顶彻底查看一遍。
阿诺尔德先生陪他,检查了地下室和一楼,然后上到二楼,这里的房门都对着一条
长长的走廊。房间矮小,里处四进去,角落充当卫生间,非常复杂。墙上贴着十八
世纪的细木护壁板,挂着画,陈设着椅子和铺着旧手工挂毯的扶手椅。在贝尔特郎
德和卡特琳娜住的套房之间,有一个楼梯问。
这道楼梯通向三楼。三楼正中是一间宽大的仓室,塞满了不用的器具,左右两
边都是给仆人住的阁楼间,现在几乎无人居住,也几乎没有家具。夏尔洛特睡在右
边卡特琳娜的上面,阿诺尔德先生睡在左边贝尔特朗德上面。这两层的窗户都对着
花园。
检查结束之后,拉乌尔来到室外。法官们由贝舒陪着继续侦查。他们回来时,
拉乌尔瞥了一下开着小门的那堵墙,早上,卡特琳娜就是通过这道门进来的。灌木
丛和爬满长春藤的暖房废墟,把花园这一部分堵塞了。他手上有钥匙,就背着大家
走了出去。
外边,沿墙有一条小径,蜿蜒攀上山边的小坡。他离开回浪湾,上了山,从果
园和林边穿过去,到达第一个高地。那里有二十来所茅舍房屋,巴斯姆城堡超然耸
立于这些房舍之中。
城堡带有四个小塔,外形与小城堡一模一样(后者好像是缩小了的复制品)。
德·巴斯姆伯爵夫人就住在里面,她反对儿子皮埃尔和卡特琳娜结婚,拆散了这对
情人。拉乌尔转了一圈,走到村中一家小饭店用午餐,同一些农民闲聊。两位年轻
人受到反对的恋情,本地人都知道。他们常常碰见他俩手拉手坐在附近的树林里幽
会。可是最近几天没有见到他们。
“一切都清楚了。”拉乌尔想,“伯爵夫人叫儿子外出旅行,约会就停了。昨
天早上,小伙子给卡特琳娜写信,告诉她出门的事,她看信后十分伤心,溜出回浪
湾,跑到平时相会的地方。可是皮埃尔·德·巴斯姆伯爵却不在那儿。”
拉乌尔朝小树林走去——他上来时也是沿着这片林子走的——钻进一片茂密的
丛林。矮林中已经辟出一条小路。他到了一块空地边上,空地周围生长着参天大树,
对面,放着一条粗糙的凳子。无疑,这对未婚夫妻就是坐在这条凳子上幽会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