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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回浪湾-第9部分

小说: 回浪湾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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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内两块地产的分界线由一道直线表示,起自卡特琳娜从前喜欢躲在那儿玩耍的
三棵柳树中间的一棵,终至花园大门口四根栅门立柱中最西边那根。此外,我还打
算用女贞树篱笆或栅栏标出分界线。各人一边,互不相碍。这是我明确提出的一条
规则。

    贝尔纳先生很快念完了遗嘱。再说遗嘱也没有提到那些次要的利益分配。念到
三棵柳树时,卡特琳娜和拉乌尔对视一眼。对他们来说,这才是这份遗嘱的关键所
在。但是其它人的注意力被金粉那一条吸引住了。只听见贝舒武断地说:
    “应该把这份文件交给专家鉴定,看它的真实性有没有问题,但是有一个试验
会立即证明是值得做的。照我看来,最能说明问题的,就是在小城堡,或者在花园
里,找出价值三万五千法郎的几公斤金沙。”
    贝舒说最后几句话时,显出嘲弄的样子。拉乌尔问卡特琳娜:
    “小姐,对这个意见您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好像卡特琳娜就等拉乌尔这一问似的,好像她只有得到拉乌尔的赞同与鼓励才
愿意开口似的。只听她马上说:
    “对啊,我可以提交一份个人的证词,并且提供贝舒先生所要求的,表明我祖
父为人真诚可靠的具体的证据。我们住到这里三个月以来,我到处翻遍了,想找出
我从前快乐岁月的痕迹,在祖父从前经常工作的地方,找到了我和他一起绘制的地
形图。喏,就是这一张。一个偶然的机会,使我……”
    她又看着拉乌尔,得到他的鼓励,便把话说完;
    “……看到了金沙。”
    “怎么?”贝舒叫起来,“你看到了……可你什么也没说?……”
    “这是祖父的秘密。没有他的吩咐,我不能透露。”
    她请所有人跟她上顶层去。他们穿过仆人住的阁楼间,进了中间那间高敞房问。
那里由厚木板撑着屋顶最高的部分。她立即指着上面一堆坛坛罐罐给他们看。那些
东西陈旧不堪,有的开了裂,有的缺了口,盖满了灰尘,布满了蛛网,像报废的器
皿,扔在角落里兔得碍事。谁也不曾想到,也不可能想到要把它们搬出来看看。其
中三只陶罐上面,堆着一些玻璃渣和瓷碗碎片。
    贝舒拖过一条摇摇晃晃的梯凳,站上去,搬了一只罐子,递给贝尔纳先生。日
尔纳先生一眼就看出灰尘覆盖下金子那黄灿灿的亮光。他把手指插进去,像插进沙
子中一样,低声说:
    “是金沙……和从前的样品一模一样,就是说,颗粒相当粗。”
    另外几个坛罐里,装着同样多的金沙。蒙泰西厄先生宣布的重量大概没有错。
    贝舒惊呆了,说道:
    “什么……这么说,他真是提制了金子?这可能吗?也许有五六公斤哩……真
是奇迹!”
    又补充道:
    “但愿秘方不要丢失!”
    “我不清楚秘方是否丢失,”贝尔纳先生说,“不管怎么说,遗嘱里没有附带
任何有关这点的追加条款,信封里也没有多的纸。要是没有蒙泰西厄小姐指引,也
许永远都不会有人想到要检查这些藏着财宝的破坛坛罐罐。”
    “连我的朋友,伟大的预言家和巫师也不会想到。”贝舒说,言语间不无讥讽。
    “这你就错了。”拉乌尔回击道,“我到这里的第三天就来看过了。”
    “算了吧!”贝舒怀疑地叫道。
    “上梯凳!”拉乌尔命令道,“把第四个罐子搬下来。好。罐子里面,有一张
小卡片,插在金粉里,对吗?好吧,你读读卡片上蒙泰西厄先生写的字、年份,还
有旁边那个日期;九月十三日。显然,这是金沙装罐的日期。两个星期以后,蒙泰
西厄先生离开回浪湾庄园,到达巴黎的当天晚上,就突然去世了。”
    贝舒听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说:
    “你原来知道……?你原来知道……?”
    “我的职业就是掌握情况。”拉乌尔冷笑道。
    公证人把所有的坛坛罐罐都搬下来,锁在二楼一个房间的壁柜里,拿了房间钥
匙。
    “这些金沙应该交给您的。”他对贝尔特朗德说,“只是目前情况复杂,还不
能完全确定遗嘱是真实可靠的,因此我应该谨慎行事,对不对?”
    贝尔纳先生正要告退,拉乌尔叫住他:
    “我还能要求您给我一分钟吗?”
    “当然可以。”
    “刚才,您念遗嘱的时候,我发现背面有几个数字。”
    “的确,”公证人回答,把那一面给他看,“不过这些数字是偶然写上去的。
蒙泰西厄当时一定在想着别的事情。显然,这些数字与他遗嘱上的条款毫无关系。
……我仔细研究这些数字之后,确信是这样的。您可以看一看,它们写在签名下方
很远的地方,写得很快,很潦草,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记下来,手头上又没有别的纸,
只好写在这里。”
    “您也许说得有理,贝尔纳先生。”拉乌尔说,“不过,您能不能让我抄下这
些数字呢?”
    拉乌尔抄下这行数字:
    3141516913141531011129121314
    “谢谢您。”他说,“有时候,一个偶然的东西可以给人意料不到的启示,所
以不能忽视。这行数字,尽管十分难懂,却可能是那个数目哩。”
    家庭会议结束了。贝舒希望表达一定的敬意,以突出自己与众不同,一直把公
证人送到栅门口。他回到小城堡,发现拉乌尔和两个女人待在底层的小客厅里,一
声不吭,就轻快地嚷道:
    “喂!你刚才说什么?那些数字?我觉得,好像是随便排列的,嗯?”
    “可能是吧。”拉乌尔说,“我给你抄一份,你也动脑子想一想。”
    “其余的呢?”
    “说真的,收获不坏。”
    他漫不经心地说出这句短话以后,大家一片沉默。拉乌尔说这话,准是有正经
理由的。大家觉得又不安又好奇,都扭过头去望着他。
    他又说一遍:
    “收获不坏。事情没完……戏还在演。”
    “你在这一团乱麻中又发现情况了?”贝舒问。
    “发现了许多哩。”拉乌尔回答道。“一切情况,都把我们引向案件的核心。”
    “就是说……?”
    “三棵柳树移位的事。”
    “还是你那固执念头,或者不如说,是蒙泰西厄小姐的固执念头。”
    “可是蒙泰西厄先生的遗嘱明确地说明了这一点。”
    “见鬼!蒙泰西厄先生的图纸不是画得清清楚楚,那三棵柳树就在现在的位置
上吗?”
    “是啊,可你好好去检查一下图纸吧,就像刚才我做的那样。你会发现,在地
面上的事,有人在图纸上也干了。你看,在小丘这里,表示三棵柳树的三把叉子,
已经被人刮去了。尽管做得很巧妙,用放大镜还是不难看出来。”
    “那么……?”贝舒说,他受到了震动。
    “那么你回想一下,不久前的一天,我伏在柳树枝上,让你像阿波罗那样站在
小丘上。那会儿,我漫无目的、在各个方向寻找的,就是我们将在这儿,在这图纸
上以数学的精确找到的东西。你拿着这把尺和这枝铅笔,按蒙泰西厄先生的说明划
一条线,从他指定的那根门柱划到中间那棵柳树。”
    贝舒照办不误。拉乌尔继续道:
    “好。现在,把尺子下端按在门柱那儿别动,把上端转向左上方,挨到小丘。
很好。现在把尺抽走。这样,你就画出了一个锐角。两条线从柱子出发,左边一条
通向三棵柳树原先的位置,右边一条通向现在的位置。在这两条线之间,是一块狭
长地带,你要愿意,也可说是一块纺锤形的地。按照蒙泰西厄先生最初的地形图,
或者按照被人暗中修改的地形图,这块地或者属于第一块,即属于小城堡的所有者,
或者属于第二块,即属于狩猎阁的所有者。明白吗?”
    “明白了。”贝舒说,似乎猛一下为拉乌尔的论据所折服。
    “那好,”拉乌尔又说,“第一点清楚了。我们来看第二点。这块纺锤形地里
有什么?”
    “峭壁。”贝舒说,“半座罗马人坟山,河流经过的峡谷部分,小岛,等等。”
    “这就是说,”拉乌尔说,“被盗去的纺锤(因为这是不折不扣的盗窃行为)
大致包括了流经庄园的整段河流。也就是说,从根本上讲,蒙泰西厄先生希望把整
段河流留给小城堡的继承人。把它留给狩猎阁的继承人是违背他的意愿的。”
    “这么说,”贝舒道,“你断定有人策划这个阴谋目的在于偷盗这段河流,把
它从一个人手里夺过来,转给另外一个人?”
    “一点不错。蒙泰西厄先生去世后,有人截取了遗嘱,过后又来到这里,和同
谋一起移走了三棵柳树。”
    “可是,这份遗嘱并不能让人预先看出移走三棵柳树有什么好处。而且也没有
任何东西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是没有。不过,请你回想蒙泰西厄先生那句话:‘时机一到,我会说出提制
金子的秘方。’也许他没有说出秘方,但偷走遗嘱的人一定猜出来了,因此他就先
下手为强,把那三棵柳树移动了。”
    贝舒虽然已经心悦诚服,但嘴里仍在试图反驳:
    “这假设倒挺诱人的。不过,照你看来,是谁干的呢?”
    “你知道那句拉丁谚语:罪犯乃是得益人。”
    “不可能!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从这种行动中得益的,就是格尔森夫人。那
偷去的部分加进了她继承的遗产。你这么说,我们是不会相信的。”
    拉乌尔没有马上答话。他一边思索,一边偷眼观察在场各位的脸色,似乎想看
看他每句话产生了什么效果。
    最后,他朝贝尔特朗德转过身,说:
    “原谅我,太太。我根本不想像贝舒先生说的那样,让别人相信。我只是想把
各个事件串起来,并使我的演绎尽可能严密有逻辑性。”
    “事情肯定是如您所推断的那样发生的。”贝尔特朗德说,“但人家为我的利
益做那些手脚,只是表面现象。其实,那块地偷不偷走,我和卡特琳娜得不到好处。
我们姐妹之间没有什么树篱栅栏。因此实施这无法解释的阴谋的人,是为他自己的
利益干的。”
    “这点是毫无疑问的。”拉乌尔说。
    见舒插话道:
    “你就没有一点想法吗?……可是你知道遗嘱是被人塞进蒙泰西厄先生的卷宗
的。”
    “是的,我知道。”
    “是从谁那里得知的呢?”
    “就是塞的人。”
    “那么,通过他,我们不是可以抓住案子的核心问题吗?”
    “对。”
    “他叫什么名字?”
    拉乌尔并不急于说出来,似乎想通过缄默和迟疑,尽可能造成紧张气氛。然而
贝舒执意问下去。两姐妹也在等他回答。
    “不管怎么说,贝舒,”他说,“我们的调查,还是由你我做下去吧,嗯?你
可别把警察朋友叫来,拖住我们的手脚!”
    “不会的。”
    “你发誓吗?”
    “我发誓。”
    “那好。这背弃客户的事,就是公证人事务所里的人干的。”
    “你能肯定吗?”
    “绝对肯定。”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贝尔纳先生?”
    “因为他可能会莽撞行事,把事情搞糟。”
    “那我们可以讯问他身边的人,譬如他的某个办事员。这事我负责。”
    “那些办事员我都认识。”卡特琳娜说,“几星期以前,有一个还来过这儿,
来看你丈夫,贝尔特朗德。喏,我一下想起来了(她放低声音),就是他被杀那天
早上……八点钟的时候。我在等我那未婚夫送信来,就在前厅碰见贝尔纳事务所那
个办事员。他似乎很慌乱。这时你丈夫下来了。他们一起去了花园。”
    “这么说,”贝舒问,“你知道他怎么称呼?”
    “哦!我早就知道。是个二等办事员,瘦长瘦长的,一脸苦相……法默龙老爹。”
    拉乌尔料到她会说出这个名字,所以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过了一会儿,他问:
    “太太,向您了解一个细节。被杀的头天夜里,格尔森先生出过小城堡吗?”
    “也许出去过。”贝尔特朗德回答,“我记不清楚了。”
    “我记得,”贝舒说,“而且很清楚。他头有点疼,他把我送到村子里,自己
继续往利尔博纳方向散步……那时是晚上十点。”
    拉乌尔站起来,来回踱了两三分钟步,又坐下去,不急不慢地说:
    “怪。有些巧合确实奇怪。把遗嘱塞进蒙泰西厄卷宗的人叫做法默龙。那天晚
上十点钟左右,在利尔博纳方向,他碰到显然是偷了遗嘱的那个人。那人让他把遗
嘱塞进卷宗。法默龙老爹开始犹豫,后来得到两万法郎酬金,就接受了。”



 

                            第九节  两名罪犯

    室内一片沉重的静默。大家各有各的想法。拉乌尔的话在大家心头回响。日尔
特朗德一手遮住眼睛,动着脑子。她对拉乌尔说:
    “我还不太明白。您的话里多少含有一种指控,是吗?……”
    “指控谁,太太?”
    “我丈夫?”
    “我的话里不含任何指控。”拉乌尔说,“但我承认,在我不折不扣按我所思
考的说出各个事实时,我很吃惊地看到,它们对格尔森先生是不利的。”
    贝尔特朗德并不显得十分吃惊。她解释道:
    “使我和罗贝尔结合的爱情,在我们结婚时并没有经受过考验。他出外旅行,
我大多跟着他,因为他是我丈夫,我们有共同利益。可是他在我之外的私生活,我
一无所知。所以如果案情的进展迫使我们审查他的行为,我是不会十分气恼的。您
到底是怎么想的?请告诉我,不要保留。”
    “我可以问您几件事吗?”
    “当然可以。”
    “蒙泰西厄先生死时,格尔森先生在巴黎吗?”
    “不在。我们在波尔多。卡特琳娜拍电报通知我们。我们是第三天早上赶到巴
黎的。”
    “住在哪儿?”
    “我父亲的房子里。”
    “你丈夫的房间离蒙泰西厄的远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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