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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暗穴(又名萤之痛) 作者:鬼古女 完结-第16部分

小说: 暗穴(又名萤之痛) 作者:鬼古女 完结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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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对战时的日本还有所了解。”车田康介显然没有意识到,为了调查这几起跨越十年、看似不关联的案子,关键恶补了一阵与日本相关的知识。“这种情况不觉,但无非绝无仅有。当时,有这么几类人退伍,一是因为战争成了病残的伤员;一是精神上经受不起打击的战士;还有逐渐认识到战争的罪恶,认识到日军是不义之师,或者受到左翼、包括日本共产党影响的士兵。其实,这的确是山下雅广留给我们后人的一个疑点,他的服役报告里没有显示任何伤残和精神的问题,从战后他的表现看,他显然也不属于第三类的左翼人士。确切地说,他总是离政治远远地,使他倾心的,只有文学和艺术。”
井上仁大概抢过了电话,补充说:“说到日本的左翼人士,我突然想起来,以前在江京图书馆日文馆里,看到过一本日文的书,好像书名就是《华中派遣军在江京》,是一位侵华日军华中派遣军的少佐军官所著,他后来就成为了左翼人士,一直在反战和反思的第一线,写的这份类似回忆的报告,历数了日军在江京的暴行,包括竹蓝桥大屠杀、火烧太子陵等著名劣迹。如果你需要翻译,我和车田君愿马首是瞻。”

关键如约来到江京图书馆,车田康介和井上仁一起到了。关键对两人的热情感动万分,很敬佩两人能认识到中日历史上那段无法轻易抹去的怨仇,是非曲直,公断昭然。
日文馆里果然有井上仁提到的那本书。该书的概论后,就是一张江京简图,图上标着日军在江京的营部和各个据点、办公场所,遍布全江京,竟有四五十处之多。关键特意留意了天主教堂、研究所以及江医所在区域,似乎并没有日军据点。车田康介指着关键关注的那个区域说“这片似乎没有日军的势力,很正常,以前,这里是英租界,抗战后,成为了类似‘孤岛’的‘避难所’。江京沦陷后,日军通吃了江京,‘租界’虽然名存实亡,但旧的势力,也就是英法的遗风、没来得及逃离‘孤岛 ’的名流们,都窝在这个区域,瓮中之鳖,所以日军对此也就没有多纠缠。”
井上仁说:“这么多个日军的营地或据点,如果山下雅广老先生,我是说如果,他和江京的渊源真植根于当年的军旅生涯,那么他,作为一名军医,应该是在日军的医疗或防疫部门。”
两位日本记者用放大镜在地图上仔细看了一阵,又翻了一阵书,井上仁说:“书中提到,派遣军军医部在江京的分支就设在竹蓝桥总部,是唯一和医疗有关的部门,而并没有提到市内设有防疫机关。所以如果山下老先生真的在江京做军医,那必然是在这儿。”他用手指点着竹蓝桥的日军师团驻江京总部。
又是个死胡同。
转眼两个小时已经过去,只讲解了一半左右,关键还愿再打扰两位记者,三人握手告别。关键仍留在图书馆查资料。
华中派遣军、军医部、江京、竹蓝桥、山下雅广。
如果真如所料,山下雅广在江京任军医,他隶属华中派遣军的军医部,也许通过对华中派遣军军医部的了解,可以间接了解他的情况。
他找到了上次结识的图书馆员姚素云,请她帮忙查询一下,哪里可以找到华中派遣军军医部的资料。不多时,姚素云就在江京市的省社会科学院图书馆书目里,找到了一本关于华中派遣军军医部的小册子,好像是某位在日本的历史系研究生的毕业论文,翻译后装订成册。关键立刻赶往社科院。
社科院图书馆里,那论文列在特殊资料类中,不能开架阅览,必须押借书证或身份证,登记存档,才能在馆内阅读。
那论文洋洋洒洒,中文翻译本足有五万字,详细记载了华中派遣军军医部的设置和功能,尤其以大篇幅描述了臭名昭著的“荣字1644部队”,一个总部设在南京市,性质和关东军731部队相似的细菌战研究机构。论文里说得明白,华中派遣军是以前的华中方面军和上海派遣军合并而成,两军军部都设有军医部,有些师部也设有军医部,军医在南京的军医总部报到后,就分到各个师部,最终会到什么样的基层,都由师部分配。“荣字1644部队”是独立于军医部的特殊部队,其职责从表面看为防疫供(清洁用)水,实质则是细菌战研究和部署。这一部队也在各地有分部、办事处,以及配属到师团的防疫供水班,“防疫”之外,其实是施行细菌战的基层部队。
令关键失望的是他没有看到任何关于山下雅广的记载,也没有提及安崎宗光,更没有远在关东军的黑木胜的名字,除了竹蓝桥是驻江京日军师团总部,其他血案发生地点也没有被提及。围绕着山下雅广的,还是一团浓浓的迷雾,但第六感觉告诉他,他正在正确的方向上。


如果这个时候评选“江京最忙碌的人”巴渝生可以轻松入围。
从黄诗怡案起,接连四起解剖杀人案,在江京治安历史上又开创了新记录。去年的通江旅社爆炸案所涉及的死亡人数虽然众多,但这些解剖杀人案的作案手段的令人发指性可谓无与伦比。市局加强了侦破力量,专案组从最初的五人增加到了十四人,虽然仍由巴渝生高度指挥,但局领导焦急的神情已溢于言表,不排除在短期内有高层领导挂帅的可能。
江京各地民警,对“江京十大鬼地”都加倍留意,虽然从实际工作考虑,不可能有人手二十四小时地守在这些“可疑地区”。
蔡修女被杀证实了巴渝生的判断是正确的,排除了关键是凶手的可能。

巴渝生有种感觉,关键的特异功能将为破案提供宝贵的线索。他还了解到,关键正在自行调查黄诗怡案和五年前山下雅广被杀案的联系,甚至还包括十年前一名日本学者安崎仁济被杀的案子。
  另一个巴渝生已经在着手的调查(目前还很难说是线索),就是山下雄治这一行日本科研小组的来历。山下雄治、千叶文香和丰川毅是有据可查的医生和科学家,菊野勇司和安崎佐智子的背景几乎一片空白。唯一比较明确的,是安崎佐智子正是十年前在江京被杀的博物考古学家安崎仁济的女儿,她的母亲三年前来华,在江京大学日语专业做外教。引人注目的,是安崎仁济生前,在学术界有明显的极右翼立场。但这说明了什么?
  还有黄冠雄,他的“鬼魂”真的和关键对话了吗?为何关键的感觉如此精确?五年前陶艺品劫杀案的现场,黄冠雄的确在临死前爬动过,身下是一道血迹。为什么黄冠雄的“鬼魂”要去抓关键的双脚?或许,黄冠雄的“鬼魂”想说的,是凶手的双脚。
  想到此,他立刻拨通了市局刑事科研所的电话,请他们分析一下山下雅广案中的一个DNA样品。
  放下电话,巴渝生来到临时摆放和案件相关物品的取证室,目光首先落在了一堆蔡修女的遗物上。
  已经连续两个晚上,噩梦中,铁床上,是我即将赴死。
  科研小组出发前往美术馆的时候,关键才意识到,今天是难得的一次,所有科研小组成员都在场。安崎佐智子终于从日本返回。她不告而别,山下雄治和菊野勇司自然十分气恼,实验前,将她训斥了足足一个小时。
  经过通往美术馆的地道时,关键依旧隐忍着咬啮全身的疼痛。安崎佐智子搀扶着他,轻声说:“希望这实验快些结束。”关键心头一动,竟不希望这折磨人的实验尽快结束。
  其实在四号展厅的实验是最波澜不惊的,没有看见“它们”。只有自己的思绪。很自然的,关键连上了前一次实验时的思绪。为什么,山下雅广的衣服上有黄冠雄的指纹?
  黄冠雄,一个散打高手,撂倒八旬开外的山下雅广,易如反掌。更何况,山下雅广被一枪致命,根本没有扭打的必要。
  哪来的大量的指纹和毛发?一个大胆的假设闪电般掠过关键的大脑,有没有一种可能,黄冠雄穿过山下雅广的衣服?不是一点点的荒唐。黄冠雄为什么要穿山下雅广的衣服?关键随即意识到这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但这个大胆假设的合理性需要时间来思考。
  实验结束后,一行人又从地道返回研究所。从走廊经过研究所大楼的后门口时,关键下意识地又向楼外望去,只见夜色中,那个黑影又出现在后院墙下的铁台边。
  关键正待冲出,却被安崎佐智子紧紧拽住:“还是让我试试吧。”
  安崎佐智子慢慢走向那黑影。那黑影显然已看见了安崎佐智子,却没有移动脚步!
  忽然,那黑影忽然叫了一声什么,安崎佐智子应了一声。那黑影向前走了几步,似乎又犹豫了,停顿了一下,又开始缓缓后退。终于,黑影又跑了起来。
  安崎佐智子也跟着跑了起来。关键从门后跑出,跟了上去。黑影消失在后院门附近。
  安崎佐智子朗声道:“你不要怕,他就是黄小姐的男朋友……黄小姐,她已经去世了,是被人害死的,你知道什么,请一定告诉我们。”刚才那人叫的就是诗诗的名字?
  “她……她……她死了?”一个声音,竟响在两人身后。
  两人转过身,那个黑影又出现了,就在不远处。那人呆呆地站着,身体微微颤抖。
  关键问道:“你前几次逃脱,都是爬上了这棵树?”三人的附近有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无花果树。那人点头说:“我叫刘石材,黄小姐约我在那边见面,我咋等都等不来。”
  关键这时终于看清,这个刘石材中等个子,肩膀很宽,但脸盘尖削,面色黧黑。关键问:“她约你,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会认识她?”
  刘石材又看了一眼安崎佐智子,点了点头:“你们俩像,我有几次差点儿认错。”他再次抬头,警惕地打量关键,又看一眼安崎佐智子,说:“这是一个多月前的事儿了……我的老天,她咋会遇到那么倒霉的事呢?别是因为我要她帮着打听的事儿吧?说来话长,我从老家出来,最初在西安打工。

刘石材接着说:“大概两年前,有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看电视,看到一个介绍陕西民间艺术的专题片,讲到了我们县失传的皮影戏。我们县的皮影,其实说的就是我们村的皮影!我们村正式的名字是小梁村,皮影戏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有很特殊的风格,独此一家,但失传了!那个电视片里,出示了一套他们说是‘仅存’的小梁村皮影人物和道具,你们猜怎么着:那套家伙,跟我姥姥有的那套一模一样!据我姥姥说,那套皮影是我姥爷送给她的订婚礼。我姥爷,丁一顺,是小梁村最权威的皮影艺人,小梁村皮影的唯一真传。既然有我姥爷为啥小梁村皮影又会失传?因为六十多年前,小梁村所有干得动活的男人,都在一夜之间被日本鬼子抓了壮丁。而且,他们再也没有回来!一个都没回来!”
  关键和安崎佐智子都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被一片寒意罩得严严实实。
  “你倒是说说,一个村子的男人,怎么会一个都没活下来呢?怎么连个信儿都没有呢?我们村儿就这样,从远近闻名的皮影村,成了有名的寡妇村。所以我一见我姥爷的皮影在江京,就想,我姥爷那批村里的汉子,会不会都被带到江京了呢?

“我就这样来到了江京,决心找到那些皮影。就这么摸黑瞎找,整整找了一年,才在江京民族文化艺术博物馆里找到了。那家小破店死活不肯把那套皮影还给我,还不肯告诉我那皮影的来历,只是说,几年前,一个日本学者在江京找到以后,就手捐的……”
  关键和安崎佐智子互视一眼,关键说:“我明天就打电话问清楚。”
  刘石材说:“别费劲了,你再打电话去问,也问不来那套皮影啊,因为,我把它给……偷出来了……”说着,刘石材四下看看,从夹克衬里拿出一个黑油油的包: “这袋子是我姥爷亲手制的,当年送我姥姥定情的那套皮影人,就装在这儿;我把博物馆里那套偷出来后,也放在这里。你们看,这两个,都是黄天霸,是不是一模一样?”
  关键和安崎佐智子接过那两张皮质剪纸人物,仔细对比,果然毫无二致。刘石材又说:“我从博物馆取回这套皮影后,立刻回了村儿。姥姥已经过世了,所以没法帮我认,但村里的老人一眼就认出来,这的确是我们小梁村的皮影。我接着就想,我姥爷的皮影既然流落在江京,其中一定有说法。为什么我姥爷的皮影竟然流落在外,没有传下去呢?我边在江京打工,边自个儿琢磨,就是琢磨不出个名堂。有一天我对着它们发呆,这才发现以前一直没留心的一件皮影,或者叫剪纸也行……你们看,就是这个。”刘石材从小袋子里取出那件所谓的“剪纸”,问:“你们看,像啥?”

关键和安崎佐智子一起“啊”的轻声叫了起来。
  正如刘石材所述,那是一片灰色的布,剪成的形状,上面成椭圆,如一个盆子的立体平面图,看出“盆”面凹下,“盆”下则是垂直的柱状结构,底端略宽,微成三角状。
  乍一看,正是不远处院墙下那个奇怪的铁台子形状。
  刘石材又道:“我挺纳闷儿,为什么一套皮影家什里会多出这么块‘破布’?我无聊,随手拿起这块布头来前前后后地看,发现这里,有一小截黑线针脚。”
  果然,那“布剪纸”盆状的“台”面和立柱交接处,有一道黑线针脚。
  “我想,剪纸上为什么缝了这么一道?我就用镊子挑开针脚,这才发现,去掉那根线后,感觉这片布有上下两层。”刘石材轻轻一抽,抽下了布头上的那根线。
  “有线的这段,上下层布片儿间是中空的,”刘石材扯开那块布片,上下层分开了。
  一个十字架!“如果光线好,这个十字架是发暗的红色,特像是……用血划的。”
  关键说:“所以,你在江京市内所有的教堂附近转悠,终于有一天,找到了这儿……”他忽然往回疾行。三个人很快来到小草坪中心那铁台子边,关键向西北方一指:“然后你看见了圣母堂顶上的十字架。”
“我当时脑子里‘嗡’的一下:我姥爷在这块布头上告诉后来人,他到过这儿!”
  关键的脑中冒出一句话:“中西医药综合研究所,本排行榜第一名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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