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谋杀事件(暮眼蝶)上-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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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打听到后马上跟我联系。”他严肃地说。
她接过名片看了看,快速地塞进了上衣口袋。
林仲杰凑近她,小声叮嘱道:“记住,一定要马上跟我联系,你提供的线索可能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服务员盯着他的脸,小鸡琢米般紧张地点了点头。
此时,东方罗马旅馆的老板终于出现了。令林仲杰吃惊的是,这次出面的老板跟一年前并不是同一个人,原先的干瘦男人现在换成了一个体态丰腴,一脸凶相的中年女人。她眼神凌厉,嘴巴涂得鲜红,穿着件米黄色的紧身西装和一条白色长裤,一脸不高兴地快步朝他走来,高跟鞋的声音敲击着地板,发出重重的声响。林仲杰注意到她厚厚的红嘴唇在喃喃自语,毫无疑问,这个悍妇这一路都在骂他,他猜想她就是上次电话里的那个女人。
她一出现,服务员马上逃也似地回到自己的岗位去了。
女人走到林仲杰面前坐下,瞪着他粗鲁地问道:“又怎么了?警官?”。
“你是这里的老板?”林仲杰冷冰冰地问道。
“老板是我老公。他现在不在。”她一边说,一边大大咧咧地翘起了二郎腿。
“这么说,你就是老板娘喽。我想问一些有关你的职员黄秀丽的事,希望你能配合。”林仲杰说。
“你想知道什么?她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国庆节前的事。”
“具体时间还记得吗?”
“每天那么多事,我哪记得那么多?!”她不耐烦地说,“反正是一个星期四的早上,大概10点左右。”
“请你谈谈当时的情况。”林仲杰说。
“我只知道,那天她是在五楼擦窗,然后突然不知怎么的就从上面掉了下去。我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有个死人躺在那里。害得我连中饭都吃不下,真是恶心死了!”她厌恶地抽了抽鼻子。
“你们发现她后是怎么处理的?”
老板娘耐着性子想了想说道:“最开始是对面楼里的一个小蹩三跑来告诉我们的,他说我们这儿有人从楼上摔下来了,我看他不象是在瞎说,就叫了两个人到旅馆的四周去看看,结果他们就在边门那里发现了她,她的血流得一塌糊涂,我们马上叫了救护车,但其实当时她已经断气了,这谁都看得出来。”
“你们有没有报警?”
“没有。为什么要报警?很明显这只是一般的事故,她那天……”
“是不是事故,应该由警方说了算!”林仲杰打断了她。
她两条又粗又黑的眉毛挑衅一般向上跳了一跳。
“事故就是事故,没什么好说的!”她固执地顶了一句。
林仲杰没理睬她,继续问道:
“她在这里干了多久?”
“好几年了。”
“你对她的印象如何?”
“没印象!”
林仲杰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什么叫没印象?!”他厉声问道。
老板娘仰起头堂而皇之地白了他一眼。
“她只是个普通女工罢了,每天都在那里闷声不响地干活,干完活就走人,谁有空去注意她!”
林仲杰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口气。
“她干活怎么样?积极吗?”
“谈不上积极。马马虎虎而已。”
“她在这里都干些什么?”
“她是客房服务员,当然是收拾客房。”
“也包括擦窗户?”
“对。”
“她有没有自己负责的区域?”
“她负责五楼。”
“她负责整个五楼的客房清洁工作?”
“对,五楼才8间客房而已,她有什么不可以做的?”她敏感地反问道。
“那天是谁分派她去擦窗的吗?”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么谁会知道?”
“领班。”
“她现在这里吗?”
老板娘凶巴巴地盯了他一眼,随后对前台上的那个女服务员吼道:“喂!去叫丁敏过来!警察要找她问话。”
那个女服务员战战兢兢地“哦”了一声,马上拿起了电话。
“她在这儿干活,每月的收入大概是多少?”林仲杰问到。
“800块左右。”老板娘好像是故意深谁赌气似地补充了一句,“我可是一分钱都没有少她。”
林仲杰审视着她,问道:
“怎么,有人说你少付她钱了吗?”
老板娘蓦然提高嗓门,怒气冲冲地说:“还会有谁,就是她老公!自从黄秀丽死了之后,他已经来找过我好几次了,他说因为他老婆是在我们旅馆摔死的,所以应该由我赔钱给他,还说我以前克扣黄秀丽的工钱,真是笑话!他老婆自己倒霉从楼上摔下来,关我屁事!我还没问他要我们旅馆的损失费呢。黄秀丽报了警之后,我们旅馆的生意有一段时间一直不死不活的,那我找谁去?找他这个穷鬼赔吗?我看他也赔不起。”
怪不得这个女人一听到有人提到黄秀丽就那么恼火。
“他要你赔钱,那你赔了没有?”
“我怎么可能赔钱给他?又不是我把他老婆从楼上推下去的,再说我也从来没有少过她一分工钱,我凭什么给他钱!这个死穷鬼!他要告就去告吧!”她咬牙切齿地说,一张大脸盘因为生气胀得通红。
“他要你赔多少?”
“30万。”她冷笑了一声,“真是做梦!”
“你这儿有她家的地址吗?”
老板娘顿了一顿,说:“你问丁敏要吧,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应该都很清楚,她既是领班又负责人事。”老板娘冷冷地说道。
正在说话间,一个梳着马尾巴,穿着红色制服,神情欢快,体形微胖的中年女人匆匆走了过来。
“喏,她来了。”老板娘向她努了努嘴说。
“老板娘,找我有什么事?”丁敏走到老板娘跟前,声音洪亮地问道,林仲杰注意到,她一边说话一边正好奇地朝他看。
老板娘看了丁敏一眼,用下巴傲慢地指了指林仲杰那个方向:“这位警官想了解一下黄秀丽的事,你接待一下。”
蓦地,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盯着林仲杰道:“对了,我还没看过你的警察证呢。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警察,说不定你是那个死穷鬼派来找我麻烦的呢。”
林仲杰从口袋里掏出警察证递给她,她翻开来看了看,很快又还给了他。
“这种东西现在假的也很多。”
她看出林仲杰就快发火了,马上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脸部表情,换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对不起了,林警官,我也是出于无奈,现在这种冒充警察的事实在太多了,有时候真是真假难辨。”随后,她对站在一边的丁敏发号施令:“你好好接待林警官,把你知道的通通都说出来,另外把黄秀丽的家庭住址查出来告诉林警官。”
“好。”丁敏服服帖帖地点了点头。
“我想看看黄秀丽当时擦窗的那个房间。”林仲杰说。
“那个房间现在有客人吗?”老板娘问丁敏。
“没有,现在五楼一个客人也没有。”丁敏回答道。
“那你就带林警官走一趟吧。”
“好的。”丁敏应了一声,随后看着林仲杰问道,“请问现在就去吗?”
“对,现在就去。”林仲杰站起身。
老板娘也收起二郎腿跟着站了起来,她一边整理自己被压皱的衣服,一边匆匆冲林仲杰说道:“那就这样吧,林警官,今天我忙得要命,就不陪你了。”说完她正准备走,突然又回过身来。
“对了,我忘了问了。为什么突然要来调查黄秀丽?”她问道。
林仲杰料到一定会有人来问这个问题。
“对黄秀丽的调查只是例行公事。至于是什么公事,警方没必要向你通报。”林仲杰平静地回答道。
老板娘不高兴地揪起了眉头,似乎随时准备反唇相讥,但最后她还是忍住了。她敷衍了事地向林仲杰匆匆地点了点头,赌气一般转身离去,高跟鞋敲得地板咚咚直响。
丁敏目送这老板娘的背影,笑着对林仲杰说:“老板娘就这个脾气,其实她人并不坏。”她示意林仲杰跟着她走。
“她对谁都这样吗?”
“应该是的。”
“那不是把客人都吓跑了?”
“那倒不会,老板娘平时很少接触客人。”
丁敏笑容可掬地打开大堂的玻璃门,带林仲杰走向通往客房的楼梯口,她的马尾巴在脑后一跳一跳的,站在她身后的林仲杰想,如果不看正面,一定还以为丁敏是个20出头的年轻姑娘呢。
“抱歉,我们这里没有电梯。”丁敏说。
“我知道。一年前我来过这里。”
丁敏蓦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指着他惊呼道:“这么说,你就是那次来抓杀人犯的警察?”
“我是其中之一。”林仲杰淡然答道。
“是吗?”丁敏又仔细打量他一番,随后继续往前走,“那次真的太可怕了,谁会想到我们这里居然会藏着一个杀人犯呢?而且他还自杀了,一想到有人死在我们这里,我就浑身发抖,后来有好几个夜里,我都没办法睡着呢。”
“那件事之后,你们店里的生意有没有什么影响?”
“一开始是有的,后来就没什么影响了。毕竟我们这里是高校区,说到底我们根本就不用担心客源。”丁敏不无骄傲地说。
的确,D区临近郊区,是上海著名的高校区,据林仲杰所知,这个中等大小的划分区内至少有8所像样的高等学府和20所有名有姓的私立大专院校,另外还有各种各样的补习班和高复班不下百家。由于这里云集着从四面八方来就读的学生,所以这个区的大多数旅馆都把做学生作为自己最重要的客户。林仲杰知道,象东方罗马旅馆这样价格低廉,位置又很隐秘的小旅馆,在学生情人中也很受欢迎,而他也不难想像,自从这些旅馆纷纷推出“钟点房”服务之后,生意就更加红火了。
蓦地,林仲杰脑子里灵光一闪,难道这就是陈剑河会选择这里作为藏身之处的原因?难道说,他以前来过这里?他跟谁一起来的呢?
“请问,你们这里还留着四、五年前的客户登记簿吗?”
“如果是四、五年前,那应该是有的,自从这家旅馆开张以来,还从来没有销毁过什么东西呢。”丁敏热情地说。
“这家旅馆是哪年开张的?”
“1997年的5月1日。”
“你倒记得很清楚。”
“当然记得,我就是从那天开始在这里上班的。”丁敏一边走,一边回过头来对林仲杰说,“我原先在一家电子厂工作,后来工厂倒闭了,恰好我舅舅要承包这家旅馆做生意,所以我就来了。”
“这么说,现在的老板就是你舅舅?”
“是的。在这里我也算是皇亲国戚了!”说完这句话,丁敏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
“你具体负责哪部门的工作?客房部?”
“不止。”丁敏拖这长调子说,“除了客房部,我还要处理许多行政方面的杂事,反正要管的事情多着呢。”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五楼。丁敏看上去已经气喘吁吁,她一边用纸巾擦拭着额上的汗珠,一边抱怨道:“说实话,我真讨厌上五楼,实在太累了。”
“你的办公室在几楼?”
“二楼。”她喘着粗气说,“要是在五楼,那可就太不方便了。”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最里边的一个客房,打开门让林仲杰进去。
这是一个15平方左右的标准间,房间的陈设跟大多数小宾馆的标准间没什么不同,两张铺着蓝色条纹床单的单人床,一架20寸大小的电视机,两张显得有点破旧的靠背椅子,一张木制小圆桌,一个衣柜以及一个很小的浴室。
林仲杰走到窗边,往下面张望,他问道:
“她就是在擦这几扇窗的时候摔下去的?”
“对,就是这儿。”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那天她出事后,我们在这里找到了她擦窗用的抹布和一个水桶,而且窗子也开着。”丁敏走过去,熟练地打开窗子,探出身子指着窗子下面的一块空地说,“她就躺在那儿。”
林仲杰顺着她的手指的那个方向望去,那个地方现在放着一束鲜花,看样子好想是为了缅怀故人。
“那束花是谁放的?”
“她们说是黄秀丽的老公。”
“她们?”林仲杰收回了身子,丁敏马上关上了窗子。
“好像是我们旅馆的小工看见的。”
“你见过她老公吗?”
“见过。”
“知道她老公是做什么的吗?”
丁敏摇了摇头,很干脆地说:“不知道,她平时很少跟别人谈起他。不过看他的样子,不象是干体力活的,大概身体有病吧。”
“他最近是不是跟老板娘闹得很凶?”
“是啊。”丁敏打开了话匣子,“他认为黄秀丽是在我们旅馆工作的过程中出的事,所以想让我们老板娘赔钱,话是不错,可他要的也太多了,30万,你说我们老板娘怎么可能给他。他来了好多次,都没什么结果,老板娘根本就不见他,这样下去,看来是要打官司了。不过就算是打官司,他也未必能赢,因为他跟黄秀丽根本就没领结婚证。”
没有结婚证?对林仲杰来说,这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新情况。
“这事你怎么会知道?”林仲杰追问道。
丁敏冷笑了一声,说道:“本来我也不知道的,他一直说是她老公,我们也一直都很相信他。可是这半年来,他老是来吵闹,老板娘一开始还有点同情他,后来就被他弄得很烦,有一次就要他带两个人的结婚证来,结果他竟然很长时间没有露面,直到一个月后,他才又跑来要钱,这次他倒是带来了结婚证。老板娘留了一个心眼,叫我把那张结婚证复印一份,拿到民政局去查,结果你猜怎么着,这张结婚证根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