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乌鸦传奇 作者:高木彬光-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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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这个故事也打动了我。也许与他说话的技巧有点关系吧! 不过能够将当时所有的一切情景,这般鲜明、这般生动地在我眼前复活重现,他绝不是泛泛之辈。
这个男子到底是谁?
强烈的好奇心在我心中燃烧著。
「很有意思的故事。另外我也很钦佩你的说话技巧。对不起! 你今年几岁? 」
「二十四。」
「这样也许有点失礼,不过刚才的故事,或多或少有点虚构吧!」
「先生您刚才自己不是说,推理小说都是虚构的吗? 」年轻男子强忍住笑声地答道。
「那麽这个事件,到底如何解决呢? 」
「首先验□。虽然脸已经砸烂得无法辨认,但从假牙、指纹、脚底的疤痕等特徵,断定出是医生松田顺一的□体没错。
「凶手则是尾形三平。这个男子本来是野泽镇某个寺庙的弃婴。上一代的松田医生,把他捡回来扶养长大,还让他取得驾驶执照。他也知恩图报,为了主人,可以不顾性命,不管任何命令,无论善恶,一定达成,是个很愚忠的男人。不过最後还是无法忍受退伍归来脾气变得暴戾异常的主人。终於恩将仇报,像是被自己养的狗咬到手一般。他可能是一时发狂,才犯下这种罪行。」
「原来如此。是个很富趣味的事件,可是就『没有脸的□体』这个题目而言,就没什麽意义了。精神失常的人,什麽事都做得出来。
「不! 先生,请不要那麽早下结论。。。。这个事件还有更深一层的的意思存在。」
我吓了一跳。正要站起来时,被他用钢铁般的手抓住,又坐了下去。
「先生,请冷静地听我说。我绞尽脑汁□ 三 □
「根据我的想法,□体的脸被毁容,是隐藏著可怕凶手的阴谋。
「木下先生,警察当局和您的想法一样,认为这是精神失常的人所为。却忽略了几个很大的矛盾。
「譬如,假若司机发疯,杀害主人之後,还能开车运走□体吗?。。。。」
的确,他击中了尖锐的要害不错,我差一点不知不觉地叫出来。。。。
「而且凶手是否料想过这具□体会被发现? 这个半岛在日本是人口密度最低的地方,铁路的站与站之间的距离也可以说是日本最长的。。。。何况这中间一户人家也没有,这具□体被发现,只能说是纯属偶然吧!
「既然被发现的机率那麽微乎其微的话,有必要特地将□体的脸砸烂吗? 。。。。」在这之前我还一直认为这案件是那疯子所为,因此根本没有深入思考。如果里面真的隐藏著这个可怕凶手的狡滑诡计。。。。那麽这不就是一见骇人听闻、恐怖至极的事件吗?
「後来你到底如何地推理出事情的真相? 」我气喘吁吁地问道。
「我认为尾形三平那瞬间绝对没有发疯。以此作为根本的假设,在向前推进,将松田医院李每个人的人际关系,加以分析探讨。
「第一,松田医生和澄江夫人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圆满。年龄像父女一样地相差了二十岁之多。在这种乡下地方,结婚不可能是凭个人意志。何况年纪尚小,孩子似的澄江夫人更是难以拒绝双亲的要求,只好放弃初恋情人,嫁给松田医生。当然如此的遭遇是很值得同情。不过,当丈夫赴战场之後,初恋情人也再度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如此就使她更能感觉到,和自己的丈夫性格不合,其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那个初恋情人是。。。。」
「就是小林三郎,当时还是大学生。」
我连插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林这位年轻人,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表面上他是来找好友胜原彦造,暂时住在野泽镇,除此之外难道就没有其他的目的吗?
「他常常,不! 是每天都来这个村子,而且总是来我们现在所在的寺庙。另外澄江夫人则以祈求丈夫平安归来为藉口,也是每天来这个寺庙。
「第一年的来访,平安无事地过去,可是隔年的秋天,小林三郎又来到这个海边,那时松田医生已经退伍归来了。所以事情也就是发生在那一年。
「也许胜原彦造对夫人也同样爱慕不已。他们家和松田家,自古以来关系就很密切,因此只要一有机会,他就帮松田先生看家,多少也攒了一点钱,他就借给那些渔民放高利贷,非常惹人厌。中学才毕业就常常动歪脑筋,一谈论到什麽,马上搬出一堆法律的大道理,威胁对方,这是他最坏的恶习。加上他孔武有力,中学时已经柔道三段,即使打架,连那些亡命的渔民都不是他的对手。」
不知道什麽时候起,太平洋的那一端,升起一轮金黄色的圆月,冬天里的寒冷月光,银波□漾,闪烁出千万道的金色光芒。不知不觉地一阵酷寒袭身而来。大概是紧张过度,这时总觉得寺庙里有东西在沙沙作响,不! 根本不可能有人会来,我肯定地告诉自己,是山鼠或乌鸦的振翅声吧!
「只有一件事情让这个男人引以为豪他对女人很有办法,不管任何女人,只要他盯上,一定非他莫属,起先我们只当他胡诌,可是後来想一想,真的一点也不假。他长得奇丑无比,个子又小,没有一点俊男的风采,然而说服女人,却是天才型的,非常有一套。也许女人对他这种人,能感受出一股我们无法理解的魅力吧!
「这不是在话题之内,不过这两个男人围绕在澄江夫人的身边,所以警察当然首先注意到他们。
「可是案发当晚,这两个人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死亡时间大概是凌晨一点左右。松田医生一个人在书房里查资料。十一点十分时,有人打电话来,要求外诊,护士前去通知时还看见他。但据说他心情很不好,佯装生病,今晚哪儿也不去,拒绝了。夫人因为轻微感冒,很早就上床了。
「另一方面,小林这位年轻人在树林中发现尾形三平时,好像是在凌晨两点多。挖一个只埋一个人的洞穴,一个钟头应该绰绰有馀了,因此做案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点左右。
「而这两个人当天晚上都在胜原彦造的家里,从傍晚开始就一直在喝酒。胜原家位在这个村子的荒郊地带,距离野泽镇有两公里,离发现□体的现场只有一公里之远。到十二点为止,还有其他的客人在,但一过十二点,只剩下他们两个及其家人。即使单车往返,在这段时间内,杀人又埋□体,再回去,恐怕是不可能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麽,两点左右,小林三郎却回家了。这里很有问题。他本来准备住在胜原家里,其家人好像也替他们□好床了。可是据说到了两点,不知为了何故,两人突然吵架,几乎打起来。因此小林这位年轻人就愤然地跑出去。。。。
「如此看来,好像无懈可击。但,当我设身处地地为松田医生想过後,却有一个如恶魔般,恐怖至极的想法。」
「几乎空旷又渺茫的战地生活,□尽了亡命之苦,好不容易才得以归来,然而人事已非,心爱的妻子不再属於自己的。。。。
「多麽痛苦的折磨,多麽坎坷的际遇。刚刚走过一段刀光剑影、如火如荼的岁月,万万没想到继之而来的,却是更凄惨、更可怕,爱恨交加的情结枷锁,有如身陷地狱一般。。。。酒和工作也无法平息心灵的煎熬。一把怒火,日日夜夜地在心中燃烧翻腾,使他变成恶魔的化身。
「虽然不能查明两人当中是谁夺走妻子的心。但一箭双雕,如果同时将这两人除掉的话。。。。不但对不贞的妻子是最好的报复手段,或许妻子的心会因此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在战场上看过无数悲惨血腥杀戮场面的他,一、两条性命,在他看来,大概远不如蝼蚁小□吧!
「他的计划是极尽疯狂的恐怖。那个晚上他知道,胜原家有酒宴。就开车来到这个村子,潜入厢房,想要杀害他们两个。可是如果将两人的□体,原封不动地丢著,表示凶手一定另有其人。所以他想出一个更高明的计划,将胜原彦造的□体留在原地,运出小林三郎的□体,放在一个永远不会被发现的地方。
「一箭双雕的计划,一具□体,一人失踪。。。。凶手当然就是小林这位年轻人。事後无论如何的搜查,再也不可能看到他生还。恶魔的凯旋之歌扬起,不就可以沈醉在胜利之杯中了吗?
「只是将□体藏在附近的话,恐怕万一会被发现,假如尽可能地运送到远一点的地方,那麽。。。。「因此他决定坦白地对尾形三平说出一切,让他开车,使他变成事件的共犯。
「愚忠的他,只要是主人的命令,不论善恶,绝对服从。可是这个计划! 完全被颠倒使用,也发挥了最大的效果。
「不知道什麽时候,澄江夫人发现了他们两个正在进行的恐怖计划,唯恐自己的初恋情人小林三郎,招到杀身之祸,偷偷地告诉他,还泪涟涟地恳求他赶快离开这个海边。
「可是这个年轻人,目中无人,一步也不肯退後,不仅如此,相反地要逆用这个计划,夺走这个医生的性命,救出爱人。他利用和胜原彦造一起喝酒,制造不在场证明,一边估计好时间,进入厢房。反而将潜入厢房的松田医生用铁□打死,将脸敲得血肉模糊,无法辨认,又剥光他的衣服,拖出□体,然後伪装成松田医生,对司机窃窃地说,我再杀一个人之後会坐单车逃出去,你赶快将□体运到约定的地方埋了,我们在那里会合。您,懂了吧! 这个事件『没有脸的□体』之意义何在。。。。
「至少司机完全中了这个诡计,他以为是小林三郎的□体,事实上却是背著自己主人的□体,放入车内,载到那个树林,在砂丘挖一个洞埋起来。不过小林三郎这位年轻人还有一件事未了。之後,司机如果被捕,供出一切,那麽一番心血就全泡汤了。
「他为此故意和胜原吵架,立即赶回约定的地点,将待在那里的司机打死,再以受到强盗袭击,正当防卫之由,向警长提出申报的话,无论时间或地点,这份说词一定行得通。立此计划的松田医生,对自己的行动,当然很隐密,所以谁也想不到,小林三郎在他们出诊的途中,杀害了这两个人。
「从树林中出现的司机,一直认为是主人到了,用提灯一照,居然看到的是小林这位年轻人,其惊讶程度就不难了解了。咱们刚刚才杀掉埋在土里的男人,却生龙活虎地骑著单车出现,不会是幽灵吧!但对方的确是活生生地站在眼前,而且一步一步地逼近要来杀自己。
「这个司机在刹那间,突然发疯,也不是不可能的。
「小林三郎抓住司机,知道他已经发疯,嘴边再度浮现出恐布又令人生惧的微笑。
「既然发疯,就不必担心事情的真相会从他口中□漏出来。那麽与其在这里杀了他,不如交给警察,不但自己的安全更有保障,也许有人会认为,医生之死是他发疯所为;恶魔轻轻地嘟喃著。
「他将司机绑起来,并且把带来的毛巾、□子丢在现场,踩著单车的踏板,赶著夜路回野泽镇。。。。
「『没有脸的□体』这个诡计,不但成功地蒙骗了一人於一时,甚至成功地蒙骗万人於永久。
「先生,这是我自己推理出来的,隐藏在这事件背後的真相。。。。」
我已经激动不已,在柔何清明的月光下,他的脸弥漫著一股难以掩盖,如魔鬼般的杀气。
「先生,你如责备我将这真实的案件,改成小说式的剧本,我也不否认。不过,您现在大概也知道了吧! 如果把三年前改成十年前,小林三郎改成木下晴夫的话,应该就是您自己亲身经历的事件了。」
他说得不错。确实在十年前,我在这海边,和有夫之妇澄江陷入一段不可原谅的恋情之中。结果引起了这个「没有脸的□体」的恐怖事件。它在我心中留下了无法愈合的创痛,我的良心描绘出澄江美丽的倩影,鲜血却不断地涌出,或许我自己认为那个伤口已经痊愈了吧! 提起勇气,再度踏上这块土地,但没想到会听到这个事件,更没想到事件的秘密会□漏出来。。。。
「你到底是谁。。。。」我不自觉脱口而出。
「不知道吗? 您不记得,您的情人有个弟弟叫信吉吗? 。。。。」
信吉、信吉,澄江的弟弟。。。。的确没错。虽然有点昏暗,看不清楚,但也该认出来,为什麽到现在才注意到?
「我不是在指责你的行为,只是就正当的防卫行为而言,你也做得太过分了。也许你能为自己辩解,在那种情况下,不得不如此的理由。但你却两次失信於姊姊,只有这点,我绝对不能饶你。因为你辜负了姊姊,还使她不得不嫁给胜原彦造,再度受尽百般折磨;天生美貌的姊姊,现在如同废人,行□走肉一样。这全都是为了你。。。。」
「你想把我怎麽样? 」
他的双手像钢铁般的强硬,向自己的脖子逼近过来,我不由得站了起来。
「报仇,如果没有这场战争,我早就替姊姊伸张正义了。
「先生,你以为我们在此相逢,是偶然吗? 绝对不是,从你回故乡到这里,我一直跟踪在後,好不容易才逮到这个机会。
「最完全的犯罪,就是最单纯的犯罪,即使你从这里摔下去死了,也没有人会看见,就算你大叫,也没有人会听见。推理小说作家,意外死亡,一切就这麽简单地解决了。。。。」
我一步一步被逼上断崖。
「信吉,不要误会,你太武断,完全搞错了! 」
「到现在还嘴硬,拿出一点男子气概,认命吧! 。。。。」
死亡之神像一只大乌鸦,在我眼前不断地挥动著巨大的双翼。孩提时代开始的三十年岁月中的点滴回忆,缩成一张大特写,闪电般地浮现在眼前又消逝而去。
最後的一瞬间。
「信吉,不可以。不可以杀晴夫先生,等一下。。。。」
从寺庙後,像子弹般弹出一个身穿黑衣的女人的的确确就是我那永远也忘不了的初恋情人澄江。「姊姊,□为什麽到这里来? 」
连信吉也异常吃惊吧! 抓住我胸口的手也放了下来,将手电筒照在她的脸上。
那如花似玉的美貌到哪里去了? 应该还不到三十岁吧! 可是苍白的双颊,削瘦又衰老,只有深邃的双眼,还燃烧著青春的馀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