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中的失乐-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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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四波罗密,
排列七曜,
拟影。
对于写下这封信的影山敏郎,羽仁虽然未曾谋面,却从布濑他们口中经常提到,得知他自称是刚起步的业余侦探小说家。文笔说不上流畅,却也简洁易读,也不知是否写到一半墨水快用完了,最后两行墨色有所不同。
“图案呢?”
“在背面。”
“是吗?信笺纸很厚,所以没看透……”
翻过背面,出现的是羽仁也曾在哪儿见过的图案。
[必要插图1]
“布濑,你不认为这有暗号的味道吗?”
“恩,我也这样认为,尤其这个图案,应该就是暗号……不过,这并非用来镇压妖魔的“八卦阵”。”
奈尔兹稍微低下头看了看。 “但会有什么样的含意呢……啊?这里也出现了与“四’有关的文字,但这个“四波罗密”指的又是什么?”说着,瞥了霍南德一眼。
霍南德似乎也被勾起了兴趣,从奈尔兹背后读着信笺,对于兄弟的问话,却只是耸耸肩。
“等等!”布濑这次从对面书橱取出厚厚的辞典,“听好,辞典的说明是,四波罗密……一是佛教用语,二是涅盘所具有的常乐我静四德。在密宗的金刚界曼茶罗中,指的是中尊大日如来的前后左右四位女菩萨。四波罗密菩萨。”
“到底在说什么呀?我更迷糊了。”奈尔兹投降似的说。
“这些词句根本就是在说教,图案也一样。”对于信笺内容的含意,羽仁也与奈尔兹同样不解。““初春的伯劳’究竟是什么意思?“排列七曜,拟影’又是什么?我完全搞不懂。布濑,这或许只是一股的诗吧!”
布濑只是暧昧地点头,推高自傲的金框眼镜,似乎对回答颇为困扰。“恩!”
“如果是真沼,他会给这首诗打几分?”奈尔兹问。
“我不知道。”羽仁回答,心中却想,若是真沼,应该不会替别人的诗打分数吧!“通常,认为这种东西是暗号,都是受了奈尔兹的侦探小说影响。就算不是,目前曳间行踪不明,对吧?若是以此解释,一开始似乎与曳间的死亡有关……我如果这么说,可能会被取笑。但我总觉得真的就是这样……”
“哈哈!羽仁竟然如此在意!重要的应该不是曳间,而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吧!”
“说的也是。”羽仁回答后,正想笑出来。
突然,霍南德像是制止他一般开口了,“不,或许出乎意料之外,这并非开玩笑!曳间断绝音讯这么久,本来就很怪。”
他的眼神充满了热情,具有不可思议的说服力。四个人周遭瞬间沉默了下来,连布濑都带着不安的目光环视其他三人。
奈尔兹心情也开始沉重了,却仍淡淡说道:“如果真要死,我也希望能在我完成侦探小说以后再死!我不喜欢跟在事实后面跑。”
这句话引来一阵扭曲的哄笑。
然后,他们把话题转向讨论一般侦探小说,最后就这样打发了当天剩下的时间。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们内心深处残留的一丝狼狈,却无法因此抹去。
翌日,他们被告知那并非杞人忧天,员实的尸体就在大白画投下降临的影子。
第一章
1。第一具尸体
阳光耀眼的日子。
街道是一望无际的亮白,连一条影子也没有。远远超过视神经细胞容许范围的亮光遮住了视线,仓野继续往前走,寻找阴凉的地方。
杂杳掠驰而过的汽车只映现出线条,喧扰的噪音被乱射的逆光挤扁,传到仓野的耳膜之前,似乎就已死绝。
七月十四日,理应离盛夏还有一段日子,但这天的最高气温比历年平均温度高出八度。直到前一天为止,都是低于平均气温,却意料不到这天会是如此的疯狂酷热,彷彿罹患热病的午后。
——天气这么热,干嘛还要去新宿呀?
从目白车站到他住处的这条路,似乎永无止境地向前延伸,其实路程只有十分钟。刚铺设的沥青融化了,黏在仓野昀鞋底,感觉很不舒服。仓野从刚才就频频看表。
T恤因为汗湿而紧贴着身体,这种厌恶的触感实在难以书喻,此时忽然见到人行步道对面, 熟识的中华餐馆老板正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很热吧?”
“对呀!”他茫然回答。
在如此的酷热中,只要炒一盘饭都可能中暑。老板可能刚才就在店门口闲晃去暑。擦身而过之际,仓野往店内看了一下,发现里面有两、三个客人。
“七月就热成这样,往后不知会有多糟呢!”
“有句话说,季节更替时出现异常气温,会有危险。”
老板完全没有下厨炒饭的意思,所以这几个客人似乎已经死心了,便开始聊了起来。
仓野再次看看手表。他有这种有事没事就看手表确定时间的怪习惯。这时候,表上的时间是三点零五分。
目白路转角上的银行已拉下铁门。经过银行,右转继续前进。
回想起来,当初到这儿寄宿,会听人说这附近因为要新建立体陆桥,遭到周边住户的强烈反对。但结果如何?那已是三年四个月前的事了,而他也已经二十一岁。
穿越斑马线,从路口进入不知是第几条的小巷,前方二十公尺就是连栋的两层楼公寓,从这儿可以看到最前面的二楼房间。紧闭的窗户里,褪色的黄色厚窗帘遮住了房间内部。那个房间正是他的住处!
虽说是公寓,却不过是老旧的木造房屋,最妙的是只有最前面一隅是隔开的出入口,楼下是车库,二楼除了他的房间,更进去还有另外一个房间。
建筑本身是纵深很深的长屋风格,但只有这两个房间像是被隔绝在外。
仓野从牛仔裤口袋掏出钥匙,打开建筑物侧面的大门门锁,进入原本与车库相连的走道。突然,一阵令人窒息的热气袭来,他立刻感到强烈的疲倦,于是停住脚步。
——房间里的热气应该更恐怖吧!开什么玩笑,还是找一本书到咖啡店消暑吧!
随手看看表,三点十分。转回走道,看了一眼踏垫,发现踏垫前除了他的鞋子外,还有两双鞋子没见过,篮球鞋和灰色野地高统靴。
瞬间,仓野有股奇妙的感觉。那究竟是什么呢?当然,他并未特别留意,紧接着,他当下判断..“哈哈!一定是根户与真沼!”这个念头一闪,他就立即浮现从酷热中得到解放的心情。换上拖鞋登上阶梯,走向尽头的六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那是仓野的房间,一旁四张半榻榻米大的房间,目前是空房。
仓野顺着奔上阶梯的冲力,直接冲进敞开的房门。就在那一瞬间,映入眼前的景象制止他往前冲,甚至让他整个人僵住了。
有个人面向窗户仰躺,仓野立刻直觉那是一具尸体,完全不认为是谁在开玩笑。后来,仓野试着回想过无数次,在那样的昏暗中,为何立刻就确定那是尸体?也许,是因为尸体独特具有一种与活人相互排斥的气息吧!
[必要插图2]
因为拉上了厚厚的窗帘,房间里视线昏暗,经过了几秒钟,他才注意到那是曳间。胸口被疑似短剑的凶器深深刺入,双手紧握剑柄。血液几乎未喷出来,但是曳间的休闲衬衫却被染成刺眼的暗红色,白色地毯上只溅了几滴血渍。
没有表情的眼睛半启,茫然凝视虚空中的一点,因痛苦而扭曲僵硬的嘴角,彷彿在自嘲想要诉说什么却无法说出的遗憾。血气全失、苍白中带着土灰色的脸上,出现细微的斑点。
骤然涌上的呕吐感,让仓野不自觉转过脸。
——这是曳间?这个异样的物体真的是曳间吗?这具尸体仍张开紫色嘴唇,嗫嚅地似乎想要诉说什么…,
仓野完全不知所措,只是不停颤抖,整个人楞住了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一定是搞错了,一定什么地方出了错!
在昏暗的水族馆里,观赏因水藻、水苔和黑暗而朦胧的巨大水槽时,突然正面出现真鲷或须鲨之类的鱼,曾经被吓一跳。但仓野此时的震惊与恐怖,却比那种在浑沌之中突然出现异形的感觉,不知要强烈多少倍。
他究竟这样当场楞立了多久?好不容易,他开始慢慢后退,然后加快速度,冲下楼梯。从爬上楼梯到冲下来为止,又到底经过了多久的时间?
在踏垫前,正要穿上凉鞋之际,仓野再次感受到耳鸣般的恐怖。甚至,这种恐怖比发现尸体时的恐怖,更要强烈不知多少倍地贯穿全身。刚才,没错,就在一分多钟前,踏垫前原有的两双鞋之中,那双野地高统靴不见了。
依此判断,仓野返家时,高统靴的主人应该还躲藏在这屋子里,待仓野上楼之后,才不声不响地溜走。
仓野感到丝丝的战栗从背脊扩散到头顶。没错,或许还没逃走,那么……他同时望向脱鞋间转角。转角对面窗户射入白色的光线,是一道逆光,看起来像是怪异的白色空气正在流动。仓野觉得好像快昏倒了,整个人昏炫炫的,腋下冷汗直流。
——可能就躲在那个角落后面!而且,还随身携带另一把匕首……
距离大门只有五公尺,但是却无法到达。他让全身的感觉保持敏锐状态,试着探索凶手是否真的躲藏在那里。竖耳静听,仿彿听到藏在暗处的人轻微却急速的呼吸声。
一分钟。
两分钟。
但是,无论过了多久,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传来的只是马路上疾驰而过的车辆噪音。最后,他鼓起勇气,怯怯地试着接近转角,心跳急促,探头看去时,整颗心脏就像要停止了。但那儿什么人也没有,只是方才进来时确定应该关上的大门,现在却是敞开的。
仓野像被雨淋湿的狗一样浑身颤抖,在空荡荡的走道上飞也似地前冲,如脱兔般穿过大门,接连转了几个弯,一口气奔向公共电话亭。
眼前是日常见惯的景物。电线杆、商店招牌、宅邸围墙,这些都和平常没两样,往来行人的脸孔也很普通,完全是没有变化的日常世界。
仓野跑过一个上班族模样的男子身旁,这男子神情可疑地望着这个方向,仓野看看手表。
时间是七月十四日下午三点十五分。
2.不成密室的密室
向警局通报后,挂上公共电话红色话筒,高亢的情绪总算缓和了下来,代之而起占据仓野脑海的,是一股泛黑的羞辱感。
毕竟他家族都是罕见的侦探小说迷,也不知什么时候,一个接着一个加入,不知不觉就聚成了一个特殊群体,或许是物以类聚,很不可思议地,对侦探小说都有同样的嗜好。仓野在这个家族中,也自认为有些权威,不论是阅读量,或是有关侦探小说的知识,都颇有自信是别人无法比拟的。但这又如何?真正的尸体在眼前出现,还不是慌张狼狈,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一想到刚才的丑态,屈辱感就焚烧全身,所有的恐惧反而被驱逐殆盏。他甚至认为,这是让他能够成为其正侦探的难得机会!
仓野慢慢转身,走回房间。站在门前,强烈的亢奋情绪再度甦醒,虽然还有几分恐怖感,但这次的亢奋却不只是恐怖,而是接下来有机会扮演真实侦探角色的兴奋之情。
他努力地唤回思考能力,想起返家时,入口大门是锁上的。他站在敞开的大门前思索。
——没错,最初见到那两双鞋子时,的确就感觉事有蹊跷,没错!大门明明锁上,可是进门之后,里面却多出了其他人的鞋子。虽然备用钥匙一向都放在门梁上,要进入大门非常简单,但这扇门外侧的门锁,却无法自内侧锁上。
他踩在门槛上,观察门梁上方。备用钥匙的确还在原处。
——这么一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回来的时候,凶手确实还在屋里,可是这个无法从内侧锁上的门锁,却是锁上的。
一楼的出入门户,除了平常使用的外面那扇大门之外,就是厨房里的后门了。至于窗户,脱鞋间走道有一扇大窗,而厨房、储藏室、厕所则各有一扇小窗,总共四扇。但后面三扇都嵌了木格子,人是不可能进出的。
比较可疑的大门装有两个门锁,分别可以从外侧上锁,也可以从内侧上锁,所以这是具有特殊构造的门。若从外侧锁上,内侧就无法打开;相对地,若从内侧锁上,就无法由外侧开启。
内外两侧都是扭入式门锁。但内侧是使用于一般拉门、用螺丝栓紧固定的螺丝锁,外侧的锁并非螺丝锁,而是需要钥匙插入锁孔的款式。至于厨房里的后门,安装的则是与大门内侧同样款式的门锁。因此,后门也同样从内侧锁上后,就无法由外侧开启。为求慎重起见,在此必须再补充一句话,亦即,这扇后门无法从外侧锁上。
[必要插图3]
——如此一来…
进入门内,让大门敞开,仓野继续思考。
——凶手应该是先从大门进入,打开后门的锁外出,同时以备用钥匙从外侧锁上大门,再经由敞开的后门进入屋子,然后静待我回来。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仓野来到厨房,只见里面挂着淡蓝色窗帘,遮住了屋外探视内部的视线。突然,他内心浮现一种莫名的想像..凶手会不会还躲在屋子里?
带着些许恐惧,他谨惯地拉开窗帘。当然,窗帘后面什么人也没有,于是松了一口气,打量门锁,确实是从内侧锁上了。
——锁上大门门锁,从后门进入屋子,还费心地锁上后门,这又是怎么回事?
仓野完全迷糊了。从凶手躲藏家中,先前骗过他的情况来分析,凶手应该就躲在厨房没错。但锁上后门,对凶手来说是极端危险之事,因为这么做就封死了关键时刻逃走的路线。但是,反过来想,若凶手未逃走、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这对凶手有什么好处?
这一连串在门锁上动手脚,对凶手到底有何必然性?
为了惯重起见,连储藏室和厕所部巡视一遍,结果还是没发现可疑之处。因为出入这两个小房间,都会发出很大的声音,原因是这两个房间的门状况很糟、严重倾斜。所以,凶手若真要躲藏,还是必须选择厨房。
仓野过去常坚持,所谓的杀人事件,绝对必须发生在倾圮颓危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