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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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长宁已经醒过来了。
此前，朗浩跟主治医生谈过话，知道像朗长宁这么严重的情况，已经不能再做任何手术了。
“你做好心理准备吧。”主治医师最后用沉重的语气跟他说。
心理准备？朗浩对这个词有些茫然——他经常会用到这个词，经常会让委托人做好心理准备，触犯了刑事案件的当事人，会判几年几年之类的——可医生的说法，却有着更严重的意味，已经不是“几年几年”能够比拟的了。
“您是说，他，会死吗？”
医生回避了这个问题，缓缓地：“病人的身体已经很衰弱了，包括他的内脏器官在内，都在衰竭中。”
说完这一句，他转身走了。
衰竭？跟死亡是同一个意思？
朗浩怔怔地坐在VIP套房的外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一直在里间照顾他的朗夫人，当然是新妻的那位，来找他——面对他，她总有点紧张：“郎，郎浩，你爸爸醒了，想见见你。”
她说完，便退到了一边，很识趣地把独立的空间让给这对冤家父子。
朗浩走进去，见病床上，戴着吸氧面罩的朗长宁气息微弱，面色青白。
如果不是那一双黑沉的眼睛尚熟悉，朗浩都有点不太认得自己的父亲了——这还是以前那个霸气的，不可一世的，让全家人拿他当皇帝样膜拜的男人吗？
朗浩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朗长宁的眼睛已经浑浊，在看到朗浩之后，才发出一点光亮：“浩，小浩……”
他向他伸出了手。
朗浩的心刺痛了一下，却狠着心，把双手插到了口袋中，淡淡地：“你要找我？”
他忘不了这个男人给他的所有伤害！
郎长宁脸上浮起一个模糊地苦笑，慢慢把手收了回去，凝望着儿子的脸：“小浩，你真像我……”
“我可不这么觉得。”朗浩冷冷地：“郎家的那些亲友，一直都说我更像我妈妈。”
提到了艾梅凌，郎长宁的脸色更晦涩了，他深深地呼吸了两口气，调整了下呼吸，嘶哑地：“当年的事……小浩，就是你最在意的那件事……我想，已经到了我能说给你听的时候了……”
朗浩冷冷地：“全部吗？真实的？”
郎长宁苦笑：“永远不相信曾经辜负你的人——这一点，你也真得很像我……是，我要给你说的，是全部的真相，唯一的真相……”
黑暗中的火焰第八十六章
黑暗中的火焰第八十六章
审讯的间隙，牛牛和龙杰出来透透气，一方面交换一下审讯结果，另一方面，也再次给了宋晓柯和关明凡思考的时间——对方会替自己顶罪，一力承担所有罪名，大概是这对患难夫妻都想到的。也正是因为这样，龙杰才认为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关明凡夫妻并没有就日后被捕做过详细的计划和讨论。他们完全是有感而发，和那些即便事实摆在眼前，也依旧巧舌如簧抵死不从的罪犯比起来，要攻克这两个人的内心防线应该更为容易一些。
牛厉害龙杰感性的多，这个案子从宋晓柯被捕以后，就一直让她心里堵得慌。她靠在走廊的墙上，愁眉苦脸的看着龙杰，“你说他们俩是不是想做对同命鸳鸯啊？生不同衾，死能同穴那种？”
“怎么说？”龙杰有些心不在焉的。
“我们就算拿不到口供，也要把这个案子上交检察院，回头检察院一调查，两个人都是凶手，那就都是死刑了啊！”牛牛叹口气。
龙杰回过神来，摇摇头，想了想，“让我比较介意的一点是，我们先逮捕的关明凡，宋晓柯被捕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这一点。关明凡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她比我们都清楚，她也一定知道关明凡会替她顶罪……那么为什么她要承认自己是凶手呢？以他们目前的行为来看，我觉得更像是企图用这种方法逃脱法律的制裁！你想，我们其实并没有掌握太多实质性的证据，作案用的凶器，血迹的残留，现场留下的毛发……可以说除了作案动机和口供我们什么都没有。而这两个人的口供又都有明显的漏洞，遗憾的是无从证实……”
说到凶器，牛牛忽然想起来了，她翻了翻自己的审讯记录，“我记得刚才宋晓柯说过……对，就是这里。”她指着审讯记录给龙杰，“她说她是在那个窨井周围杀的紫灵，可是之前她又告诉我，她是杀害紫灵的第二天请民工撬开窨井盖……再说法医也调查过了，窨井那儿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龙杰低头沉吟了一下，“和关明凡的情况相似，他对第一起谋杀，一直语焉不详，错漏百出……可见他并不是很清楚，或者故意引导我们向错误的方向调查……”
龙杰说着，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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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进入审讯室，龙杰的表情就很凝重了。
“关明凡，刚才宋晓柯已经交代了。”他的话音让低头不语的关明凡立刻打了个激灵，好像宋晓柯三个字都已经变成他的魔咒。
“她承认赵睿是她杀的，而卫紫灵是你杀的……是这样吗？”龙杰的眼睛盯着他问。
“不，不是，赵睿也是我杀的……她在撒谎。”关明凡矢口否认。
龙杰点点头，“我愿意相信你的话，但是关于那个行凶的酒吧后巷，你一点记忆都没有，我们无从查起，倒是宋晓柯，交代了杀害赵睿的地点——就是他们以前住过的房子。那个房子还没有拆吧？案发没多久，你们就卖了公司卖了房子，我想一定没有仔细清理过，虽然时隔多年，但是以现在的刑侦技术，我想还是会找到些蛛丝马迹的。”
关明凡的眼睛倏地睁大了，面如土色：“不，不……我……”
他的反应让龙杰庆幸，自己的猜错就算没全对，也中了八分。
五年前赵睿出院以后没多久就遇害，而那个时候，宋晓柯还一直活在赵睿的阴影中。一对夫妻最频繁接触的地方只有自己家里，再加上赵睿此时父母双亡，家中发生什么事都不易被察觉。
另一个审讯室里。
牛牛也是板着脸，“……宋晓柯，你刚才说，紫灵毫无防备的时候，你就会动手杀她，你是不是忘了，紫灵为什么会引起你的杀机？她知道你杀害了赵睿，你是个杀人凶手，她怎么可能对你毫无防备？又为什么会和你在那个偏僻的地方约见呢？”
宋晓柯抿着嘴，好像在思索怎么说。
牛牛趁热打铁，“我实话告诉你吧，关明凡已经交代了。杀害赵睿的是你，杀害紫灵的人是他！”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观察着宋晓柯，果然宋晓柯听完，肩膀剧烈的抖动了一下。
“关明凡杀害紫灵的时候，情绪非常激动……从紫灵的验尸报告显示，她根本没有挣扎的机会，她指甲里残留的依旧是早先时候和费云升打斗留下的皮屑组织。”牛牛说到这口气松缓一点，“你和紫灵身高相当，体型也相似，从身材上很难有什么压倒性的优势，换句话说，如果不是一刀刺入心脏，紫灵是有反抗的机会的……我们愿意相信，凶手是个凶神恶煞乃至疯狂的男人。”
宋晓柯幽幽叹口气，又低下了头。
“根据我们的调查，紫灵为了调查真相，曾经跟踪窥视过你们……这件事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从这点可以看出，她是个性格谨慎的人，她也很清楚，一旦这件事真相大白，会对你们的生活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你们已经杀了赵睿，她会不会毫无防备和你谈判，要你去自首呢？她甚至没有一件像样的证据！”牛牛板着脸，“是赵睿主动攻击的卫紫灵，因为他发现卫紫灵已经掌握了你的秘密！”
宋晓柯的肩膀开始剧烈的抖动，她发出了近乎哀鸣似的哭泣声。
牛牛叹了口气，“……我去看过你的母亲了，你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她的……”
这句话彻底让宋晓柯崩溃了。
她哭的不能自已，好像要把一辈子的委屈都释放出来。
“明凡已经不能尽孝了，我不能这么自私……”她哀嚎着，“都是我的错，是我把他逼到了这个地步……他为了我这样的女人……”
她说不下去了。
黑暗中的火焰第八十七章
黑暗中的火焰第八十七章
审讯室。
宋晓柯的精神已经崩溃。牛牛终于得以完成她的口供任务。
“我嫁给赵睿前，已经跟关明凡好了好几年了……我跟关明凡感情很深厚的，不过，那个时候我太年轻，轻易地相信了那些过来人说的，感情和婚姻是两码事，我家庭环境不好，选择嫁给了有房有车的赵睿，放弃了关明凡……我以为女人都是这样的，谁不是人往高处走，水往地处流呢？”
宋晓柯抹了下眼泪：“如果赵睿是个普通的男人，我也许真得会跟那些‘过来人’一样，婚姻平淡却稳定，我虽然伤害了对我一往情深的关明凡，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可是，那个赵睿，完全是个变态，我结婚前知道他脾气火爆，动不动就跟人打架，不过，看他对我还算温和。我怎么也想不到，他婚后会是个施虐狂！”
宋晓柯的手腕上，已经戴上了锃亮的手铐，她艰难地对着牛牛，撩起了裤管，给她看小腿上的圆形疤痕：“这是他用烟头烫的——我的身上其他部位，还有很多……我永远也忘不了他一边往我身上按烟头，一边大笑的样子……我的鼻梁断过三次，嘴角裂过二次，胳膊还被打得骨折过，我还怀过二次身孕，都被他打流产了，以后再没有怀过孩子……平日里，我身上的青肿血瘀更是层出不迭，不计其数……”
她深深地啜泣了起来。
牛牛眼睛也忍不住湿润，慢慢地：“这种情况的家暴，你本可以报案的。”
宋晓柯哽咽着：“报案？那也只不过关上一段时间而已，他那种性子的男人，出来还不把我和我妈都杀了么……我自己一个人倒霉就算了，不能再殃及我妈妈。”
“所以，你就一直忍着？”
“嗯，我本来以为我早晚会被他打死……当时就想，打死也算是好事，我也不用受罪了……他杀人偿命，这辈子也不用从监狱出来了，赵家在财产上，肯定会给我妈妈大大补偿的。我也不用牵念我妈妈……我那个时候，总想着，被他一顿毒打，打死了才好……”
宋晓柯泪如雨下，纤瘦的身体哭得都抽搐了。牛牛给她拿过纸巾，怜悯地：“好了，你休息下再说吧，接连十多个小时的审问，身体也受不了的。”
口供虽然重要，可宋晓柯的样子，实在是太让人于心不忍了。
宋晓柯却摇摇头：“不，让我讲下去，也许我现在不讲，以后就没有讲的机会了……赵睿那次出了车祸，他父母都死了，我本以为他因为丧亲之痛，会想到珍惜我这个身边唯一的亲人，可是，没料到，他竟然变本加厉地打我，他说我是丧门星。克死了他的父母……我的胳膊就是那个时候骨折的，他那次本来说是要打断我的腿的，我哀求，说是打断腿我要养三个月，没法去看妈妈了，我妈妈会急死的，他才同意换成了我的胳膊……”
“那个时候，你就想到要杀他了？”
宋晓柯点头：“我已经被他打了好几年了，也没有出过濒死的危急情况，他打人已经打出了经验来了，他能够让你最大限度的痛苦，却不会出人命危险，我看这个样子，大概要被他打到老，也不会打出事……他打断了我胳膊那次，正好多年不联系的关明凡来看我妈妈，我妈忍不住跟他说了我的事，他来看我了……本来，他是怨我的，可看到我凄惨的样子，怨气也没有了，他心疼地搂着我大哭……这个时候我才后悔，锥心刺骨地后悔，为什么当初会选择赵睿，而不是珍惜我，宠爱我的他……”
她再一次泪流满面。
牛牛沉着声音：“所以，你们就商量着杀掉赵睿了？”
宋晓柯摇头：“不，这个不关关明凡的事，不过。我杀掉赵睿，却正好是关明凡来找过我的那天——那天关明凡刚走，赵睿回家，他在路上看到了关明凡，明凡却没有看到他，所以，他一回来，就骂我私会前情人，是个yin妇，他要点上汽油把是烧成怪物什么的……我吓得要命，逃到了厨房，他追过去，竟真地泼了我一脸汽油，幸亏当时他找不到打火机，又转身回客厅去翻找……我想他真得是打算来烧我了，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勇气，从厨房拎了一把切刀，跟在他后面，他听到我的声音一回头，我只用了一只手，一刀就查到了他的心脏上……他很快就死了……”
宋晓柯惨笑：“我要是知道这么简单，这件事就早做了，何必又多受了几年的罪呢？！”
“尸体的处理。是你找了关明凡吗？”
宋晓柯低下头：“我给他打了个电话，他马上回来了，回来看到赵睿死了，他立即就说，要为我顶罪……这才是真爱我的人，连杀头的罪，都愿意为我顶的男人……”
牛牛也沉默了很久，她出了个神，想象着如果她也杀了人，龙杰会怎么做呢？会像关明凡为了宋晓柯似的，为她开脱罪行。或是顶罪吗？
他，肯定不会，这一点她确信——这是不是说明他不够那么爱她呢？
牛牛纠结了。
宋晓柯继续说：“我知道医院家属区那块荒地上的废弃窨井，觉得那是个藏尸的好地方……我让明凡先抹黑去把窨井盖子打开，然后再回来帮我搬尸体，我们就用赵睿的车，把他的尸体运到了那个地方，不到一分钟就把尸体藏好了——我们很幸运，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
牛牛看着她：“所以，你对紫灵的尸体也想这么处理？”
听到紫灵的名字，宋晓柯深深低下头：“紫灵，是个好姑娘，她发现了明凡的真面目，一直劝我们自首，并没有想到报警……她还说明凡是个好男人，肯伪装成情敌的面目，顶着情敌的身份这么多年，一定是个至情至性的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