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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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泉是知道兆鳞伤得重,可没想他发病时如此可怕。天知道被关押那几日,兆鳞究竟吃了多少苦。那太子下手竟如此狠,实在是始料未及。
第二十一章
兆鳞沉睡时,留叔带着大夫过来,管事领他们进兆鳞的房间。房间里只有怀璧在,正在帮兆鳞擦脸,见留叔带来一位大夫,便有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大夫诊断过兆鳞,问了管事别的大夫都开了哪些药,管事将药单拿来,大夫看过,便笑了,说这也就不需要他什么事了,那药单开得好,就是他开的也就如此了。
管事也不知道这大夫什么来头,但是既然是朱公子特意请来的,大概是位名医。
大夫拿笔纸写了几行字,描述了兆鳞的病情,写完后将纸张递给了留叔。留叔与管事说了几句话,交代了不要让兆鳞知道他们来过,管事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见留叔一再要求,便答应了。
留叔与大夫一同离去时,兆鳞都还没醒来,怀璧守在床边,显得很疲惫,趴床沿睡去了。
黄昏时,兆鳞醒来,见怀璧守在他床旁,便唤怀璧回去休息。
〃兆鳞,我有一句话想跟你说。〃怀璧难得开口,他照顾了兆鳞一天了,心里对兆鳞还是十分关心的,即使他曾与兆鳞有过不快。
〃说吧。〃兆鳞似乎也知道怀璧想说些什么,以往他每每干些荒唐事时,怀璧总会说他。
〃兆鳞,你日后不要再忤逆太子,你,我们都不是能和他抗衡的人。我和明泉曾搜找了你两日,明知道你被关押于道观,却始终找不到。太子是个可怕的人,在于他的权势,也在于他的手段。〃
怀璧的话里满是忧心,他担心兆鳞还会与太子起冲tu,这次是因为那位郑王世子的缘故,太子手下留情了,可下回呢?
〃怀璧,你曾见过我这样吗?〃兆鳞轻笑,他就像个半死不活的人躺在床上,一身的伤,他甚至连起身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他从没感到他如此的无能与可笑过,在于他竟让承昀去挺身保护他,而不是他去保护承昀。他拿什么去对抗太子?
怀璧看着颓然的兆鳞,感到有些难受,或许经由此事,兆鳞将不再是以往那个姓格张扬的人了。
这未尝不是好事,可这样的兆鳞也不再是他所认识的兆鳞了不是吗?
怀璧走时,重林端了份米粥进去。
〃公子,先吃些东西,等会还要喝药。〃
重林拿汤匙搅拌热粥,不时往碗里吹了吹气。
〃公子?〃重林又唤了兆鳞一声,兆鳞才回过神来,看着重林。
〃重林,你等下去唤马夫备车。〃兆鳞用双手支起身子。
〃好。。。〃重林迟疑了下,才答应。
〃公子,先把粥吃了,大夫吩咐过,要吃过饭后才能喝药。〃
重林一手捧碗,一手持汤匙,他打算喂食兆鳞。
兆鳞伸过手,示意重林将碗递给他,他动作不稳的接过碗,用着看在重林眼里非常难受的动作,一口一口的吃。
兆鳞的一只胳膊受伤了,伸不直也举不起来,让他自己吃饭实在太勉强了。
重林等着兆鳞慢吞吞地吃完一碗米粥,接过空碗离开了兆鳞的寝室。他也没去伙房端药,而是跑去找管事,将兆鳞要外出的事情禀告。
管事慌了,在门口踱步,等着明泉什么时候过来,兆鳞要做的事,他从没阻止过,何况也阻止不了。
兆鳞喝下药,便叫重林帮他更衣,他显然是打定主意要去见承昀。重林只得帮兆鳞披上一件深衣,在深衣外还罩了件氅衣。
也就在这时,明泉来了,明泉却不再阻止兆鳞,反倒搀扶兆鳞上马车,陪兆鳞前去。
无论如何都得让兆鳞了了这心愿,明泉收到承昀留给兆鳞绝交信物时,就有些担心,心里不免疑问,他想做打算?至于承昀见不见兆鳞,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夕阳斜照进承昀的寝室,照在床上。承昀躺在床上,伸出手去碰触照在床上的橘黄光线,他此时显得很平静。
房间里;庆祈蹲在地上将承昀的衣物收入衣箱;他自己的衣物已经收拾好;他的行囊也十分的简单。对于承昀想离开京城前去凤阳居住,庆祈感到迷惑不解,但承昀去哪里他便也跟去哪里。留叔对于承昀的决定显得一点也不吃惊,只是问了承昀为何不回怀庆,那是承昀自幼长大的地方。
庆祈将衣物收好,抬头看承昀,承昀似乎已经睡去,此时,太阳已经西沈,房间里的光线昏暗。
庆祈离开房间,前往伙房,留叔该是将晚饭做好了。
承昀其实并没睡去,他几乎昏睡了一日,但仍旧感到倦意。其实自从那夜在皇陵发过誓后,承昀就有种混混沌沌的感觉,心似乎有些平静了,但有时候却会感到难受,但这种情感是得不到宣泄,也不允许宣泄的。他只能默默的承受,这只是开始,来日方长,而他也已经发过誓言。他当时下了很大的决心,那便是即使知道自己要反悔,那誓言也会将他压制住。他和兆鳞完全不可能,他不能许诺兆鳞什么,却要让兆鳞以死相馈,他不能这样做。
庆祈再次进来时,一手端着一碗参汤,一手持着油灯。承昀见此庆祈进来,便从床上坐起身。
〃公子,趁热吃。〃
庆祈将参汤和油灯放于桌上,走过去想扶承昀下床,但承昀自己下了床,他身体是有些乏力,但并不需要别人搀扶。
庆祈拿了外衣披承昀肩上,他怕承昀受凉了,大夫有特意吩咐过承昀这伤并无大碍,不过他气血亏虚,需要细心照料。
承昀坐桌前,缓慢将参汤喝完,他将空碗递给庆祈,庆祈高兴极了,将碗收走。
承昀强打菁神走至窗口,望着窗外昏晦的月色。这寂寥而空荡的野外,他一住就是五年,心里终是有些不舍。不远处,夜幕下那座隐隐可见的凉亭,便是他夏日消暑的地方。他喜欢在那里任由晚风吹拂过他的发丝衣袖,低头抚弄琵琶,那样的日子,现在回想竟有几分甜美。他也还记得,兆鳞第二次来访,牵着一匹马就在凉亭不远处站着,月光照在那一人一马身上,仿佛石雕般俊逸。
那时,仅是兆鳞第二次来访,兆鳞却带来了稀罕的烟花,在庭院里燃放。他每次前来总是显得那么的慇勤,而清晨又总是洒脱的离去,以至承昀以为他是个尽兴而来,兴尽而返的人。
如果他是这样的人或许还好,一段时日后,当他伤好了,前来看到这里人去楼空时,他会不会就此把自己遗忘掉?承昀想,如果能这样未尝不是好事。可兆鳞并不是这样的人,也因此,承昀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跟兆鳞讲述为何离开他,为何与他决裂。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将那件信物还给他,这样他该会明白的。
承昀在窗口站了许久,才返回床躺下,明日,他便会离开这里了,除了等待他父王获得自由外,他日后将再无任何期待。
这一辈子,也就如此度过了吧,在凤阳营建一座住处,以平头百姓的身份安静的度完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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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泉让马夫将车开慢些,他看着兆鳞划落额头的冷汗,心里有些担心兆鳞经受不住这一路颠簸,手心都捏出了汗。
兆鳞这一路上再没说过一句话,明泉总觉得他是猜到了些什么,因此才如此坚定要去见承昀。以兆鳞的伤势而言,他并不适合进行这样的行程。
马车缓慢行走,抵达承昀家门口时,夜色已经漆黑得不见五指,今晚的月光分外的隐晦,隐藏于云中。
明泉和马夫将兆鳞扶下车,走至木门。兆鳞抬手叩门,他叩了两下门,门就打开了,开门的是留叔。
留叔见是兆鳞,吃惊的把门打开。
〃袁公子,你这是何苦。〃留叔话虽如此说,可也不能让身体虚弱的兆鳞就这样站门口。
〃到厅室里坐下。〃留叔在前头领路,让明泉带兆鳞到厅室的罗汉床歇下。
兆鳞进入空荡荡的厅室,却不肯再让明泉搀扶他,他独自走至承昀的房门口唤承昀。
庆祈正好在承昀房里照顾承昀,他先是听到留叔的声音正要开门,可听到兆鳞的声音时他慌乱下竟把门栓上了。
〃袁公子,你回去吧,我家公子不能见你。〃庆祈慌乱的说,庆祈曾见承昀将兆鳞赠他的玉佩还给兆鳞,因此才有这样的反应。何况这几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也慌乱了。
〃庆祈,承昀为何不能见我?〃兆鳞问,他心里担心承昀,自从他醒来后,心里的焦躁感越发强烈,见不到承昀他放不下心。
〃我不知道。。。留叔。。。〃庆祈没话说了,他正想唤留叔时,却见承昀下了床。
〃公子。〃庆祈低喃,看着承昀走至门口。
〃承昀,把门打开!〃兆鳞拍门,他进屋后就发现反常了,屋内的物品大多不见了,而角落里却堆了几口箱子,承昀是打算要离开了吗?
承昀却没有开门,而是用背抵着门,他的显得很平静,声音也很冷静。
〃兆鳞,我不会开门。〃承昀说。
〃你打算不知会我一声就离开京城?亦不肯见我一面,为何?〃兆鳞听到承昀的声音停下了叩门的动作,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但却很有力,就像是竭尽力气喊出的。
〃我发过毒誓,这辈子永远不见你,就在太祖皇帝面前。〃
承昀抓着自己的手臂,一字一字的吐出。
兆鳞单手抓着门框,以支撑不让自己高大的身子垮下,这一路奔波已经熬尽了他不多的力气。
〃太子逼你的?〃兆鳞问,他沉默了一会儿,再次说话时,他的脸色有些灰白,眉头紧皱,他感到了身体传来的疼痛。
〃我自愿的。〃承昀回答,他没说实话,可他是有受到太子的胁迫,但他心里也有这样的打算不是吗?他想决裂了这份情感。
〃胡说。〃兆鳞斥了一句,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他胸口疼得厉害。
〃把门打开。〃兆鳞嘶哑着声音叫道。
〃我以我父王的命起誓,你说我会开门吗?兆鳞。〃
承昀轻笑,他不只是以他的父亲,还有兆鳞的命起誓,他不会开门的。
〃这就是你和太子的交易吗?为了将我放出来?〃兆鳞松开了抓门框的手,他的手里有血,是竭力抓扯时,被木屑扎伤的。他放开了手,让身子缓缓贴着墙坐下,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站着。
〃是的。〃
房内,许久才传出承昀的回答。
〃也包括当太子登基为皇帝,让我父王获得自由。〃
承昀也沿着门低身缓缓坐下,他面无表情,每句话都说得很坚定,听得房内的庆祈心惊胆战。
〃兆鳞,这是唯一理智的抉择,你也知道的,我和你本不是同类人,只是这次发生的事情,让我看清了这些。〃
承昀的声音很平静,他没对兆鳞撒谎,他心里是如此想的,也因此他并不怨恨太子。只因为太子如此伤害兆鳞,也对自己用过强致手段,他才不肯原谅太子。
〃你要去哪里?〃兆鳞问,他的声音竟很温柔,他不知道他失踪这几日,承昀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承昀是如何与太子做交易的,但会说这些话的人不是本来的承昀。原本那个承昀是会心痛的,而不是如此冷冰。
〃承昀,你要去哪去?〃兆鳞再次追问,承昀之所以要离开,是因为他要躲避太子?或是只是想遗忘掉这间小屋里发生的人与事?
承昀没有回答,他不想让兆鳞知道他去哪里。就这样分别是最好的了,日后两人也不会再见面的。
〃把门打开,承昀。〃兆鳞恳求,他没有任何愿望了,只是希望能抱抱承昀。
〃承昀,你不用见我,只要把门打开。〃兆鳞想起身,几次站不起来,明泉拉了他一把,才最终站起来。
〃承昀,把门打开。〃兆鳞推门,若是以往的他大概会破门而入吧,可现在的他不会如此做,并不只是在于他没有了破门的力气。
许久,房内才听到了门栓被拉开的声音,门缓缓打开了,开门的是庆祈,他一脸的泪水,而承昀背着身站着。
兆鳞如愿了,他迈进门,抱住承昀,紧紧抱着。承昀被兆鳞罩在怀中,身子细微的颤抖。
〃你伤好些了吗?〃承昀问。
〃不碍事。〃兆鳞说道,用脸轻摸承昀的脸,承昀的脸很冰凉,脸上有些冷冰的夜体。
〃别担心,我没事。〃
兆鳞似乎笑了,他亲了亲承昀的发丝。
承昀的肩膀抖动。
〃好好照顾自己,我保护不了你,这是我的过错。〃兆鳞低喃,他亲承昀发丝的时候,留意到了承昀脖子上的伤,那里绑着布条。
〃好好照顾自己。〃兆鳞又说了一遍,他放开了承昀,承昀几乎回过了头,但他抑制了自己的行为。
兆鳞退出了房间,他迈过门槛时人险些栽下,明泉揪住了他。
〃回去。〃兆鳞对明泉说,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兆鳞在明泉的搀扶下走了,承昀一直背对着房门,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没有回过头来,房里,庆祈不停得哭。
留叔送兆鳞上马车,兆鳞上车后抓了留叔的手一把,他想说点什么,却终是没说出来。
马车开动时,留叔将大门关上,他很担心承昀,关了门后,急忙回房间。
房里庆祈的哭声已经停止,而承昀面向门口,坐在地上,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恍惚。
马车回去的路途开得更缓慢,兆鳞抵达家时,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楚,明泉抓着兆鳞的手,就像抓着兆鳞的命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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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鳞乘坐马车抵达家中,人由明泉和怀璧扶回房,怀璧并没跟随马车前往,所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和明泉将兆鳞安置好,便到客厅里交谈,怀璧和明泉最担心的是兆鳞这几日伤要是不见好转,那么便很难上路去赴任。
〃到时候我们两人一同去求情好了。〃明泉无奈道,他是觉得兆鳞这伤不易好。
〃这也是我所想到的。〃怀璧点头,他能想到的都是比较笨拙的办法。
〃你们这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