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亚-路拾儿-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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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当成亲人一样看待、照顾。
而今……他死了;她唯一有过的“父亲”就这么死在她眼前。
“我要杀掉你!”
她浑身颤抖,只觉得自己眼前突然出现了极多极多,多到数不清的亮红色星
星,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脑海中唯一剩下的就是“杀掉这个人!”不计一
切代价杀掉眼前这个人!
禁卫队将他们团团包围住,而李抗远已经远远、远远地退出了包围的圈子。
他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唇角有着一抹鄙夷的冷笑。
猛然,路拾儿蹲下身拿起金狂三的金刀,刀身上沾满了鲜血,她怒吼一声,
往人群中冲去!
“我一定要杀掉你!”
霎时,她眼前弥漫了一大片红雾!是谁的血,他已经搞不清楚了,四处都是
血!红滟滟、带着一股甜腻腥味的鲜血,到处都是!
男人哀嚎的声音四下响起,可是她听不见:……她疯狂地在人群中冲杀。那
完全不要命的疯狂令得禁卫队的侍卫们不得不胆颤!他们惊惶地包围着她,却
又不敢上前阻止,只见包围的圈子忽左忽右,惨叫声四下而起。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身上又带着多少伤?她已经完全疯了!变成
一头没有人性、不知道痛楚的野兽!
拾儿凄厉愤怒的咆哮尖叫声撼动了战王的心。
他已经顾不得自己身上是否受伤,也顾不得金狂三如何因着自己的失误而惨
死在眼前,他现在唯一能想的就是救拾儿离开这地方。
“放箭!快放箭!”
苏宏挥手大叫!眼看路拾儿像疯了似的冲向李抗远,万一李抗远真被他杀了,
将来他在朝廷中还有何前途可言?!〃 此时此刻管不了那些禁卫军的死活了,
唯一重要的是保住李抗远的命!
“苏宏!”
战王怒吼的声音传来,苏宏堪堪闪过那致命的一斧。若不是战王急着搭救路
拾儿,下一斧原本将会砍在他的脑袋上面。
苏宏吓得连连后退!“快、快!快放箭!”
围墙上的弓箭手们得令,犹豫了一秒|庭院中的,可都是自己兄弟啊!
就这么一秒,战王已经扯住了拾儿的衣袖;拾儿猛然转身挥出了金刀,但在
她举起金刀之前,战王的斧柄已经重重地击中了她的小腹。
拾儿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下一秒便晕倒在战王的怀里。
之后的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如何结束?恐怕连战王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他忘记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如何疯狂的冲上了围墙、如何手刃弓箭手|他
只记得肩上的拾儿显得丝毫没有重量,唯一有重量的,竟是拾儿在昏迷间滴在
他脸颊上的泪水。
txtnovel。bbs。topzj txtnovel。bbs。topzj 第四章他静静地躺
在破庙角落里,身上的衣服全脏了,原本的白衣如今成了灰布,几簇乱发遮掩
了他漂亮的脸孔;他的双眉紧蹙着,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尽管在昏睡中,
他的表情却一点也不轻松,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打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起,拾儿一直就是飞扬跋扈的。他永远忘不了那天在
战王帅帐里,这少年一身倨傲地邪笑道:“老子只不过想看看名闻天下的战王
究竟是何模样。”
而今那少年竟无助地躺在他面前。只是个孤单的孩子……
他感到沮丧而且挫败。这是他生平所遇到最令他感到内疚的失败!
“别杀他!你敢杀他,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别杀!我不准你杀他!”
蓦然,拾儿跳了起来,愤怒地握紧了拳头咆哮。
战王连忙起身来到他面前,轻声说道:“嘿,醒醒。”
拾儿的目光穿透了他,那眼神是那么的悲愤,他猛然发掌朝他重击。“快放
了他!”
战王侧身闪过那一掌,倏然出手握住了他的双手。“醒来。”
拾儿挣扎着、怒吼着!
“醒来!”他的心一阵阵揪痛,只能握住他的双肩轻轻摇晃。“拾儿,你醒
醒:……”
拾儿像是听到他的声音,茫茫然抬起眼睛望着他。
眼神从茫然、狐疑转成惊愕,然后便是那令人心碎的哀伤:……
“你只是在作梦。”他强笑着望着他,声音低哑。“只是作梦而已。”
“我只是在作梦?”拾儿眼神里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那么金老头没死?”
“……”
“我只是作梦而已,金老头没死对不对?”
战王哑然。
“你骗我!”他再度狂怒起来,猛地挥开他的双手,身形如风往破庙外冲。
“我去杀了那恶贼!”
“不准去!”战王比他更快,魁梧的身形挡在破庙门口,如同一堵铜墙铁壁。
他张开双手拦住他。“你现在去只是中了敌人的圈套而已,只是平白去送死。”
“走开!”拾儿尖叫。“快走开!别逼我动手杀你!”
“杀吧,如果这能让你好过一点。”战王疲惫惨笑。“我救不了金老前辈,
是我无能。”
眼前这顶天立地、威风凛凛的战王竟然承认了自己无能、承认了失败!
拾儿错愕地望着他,双肩刷地沮丧垮下,明亮的眸子里渐渐、渐渐蓄满了盈
光;渐渐、渐渐形成一汪悲苦的湖泊,淹没了他。
他受不了看到这种眼神,直觉自己的心彷佛就快破碎那样的疼痛!
他无法再看到那样的眼神,于是猛地拥他入怀,喃喃自语道:“别这样看我
……别哭,我受不了你这种眼神,教人绝望心碎……”
“他死了……”拾儿的声音破碎了,颤抖着不成话语。
“是……他死了……”
“他……死了……”
然后,他哗地大哭了起来,在他胸前哭得像个孩子,浑身颤抖着、哭泣着。
那悲苦伤痛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绞痛他的心!
战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抱着他走到破庙深处,静静地拥抱着,任他
哭泣。
拾儿哭着,不断不断,泪水在他胸前淹成一片汪洋。那泪水如此的炙热,几
乎烧痛了他的肌肤。
他的小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裳,紧紧地依偎着他,像是求生之人所攀住的最
后一根浮木。
“全死了……全都死了,善师父、恶师父只教我一年就死了;药王死了;金
老头死了,连药儿也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剩下了。他们全都死了,
不要我……没有人要我!”
这是他心中真正的悲苦。这一生,似乎从来没有人要过他,他们总是在他身
边,然后死去,或者离开。
战王无言,那样的悲苦,说他明白是假的,只是他的心却也感到一阵阵莫名
的抽痛。
拾儿总是假装得如此骄傲强悍,但事实上他还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这一
连串的变故连他都觉得难以承受,更何况是拾儿。
抵着他哭泣的额,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突然有了冲动,于是他想也不想地开口:“不,你还有我。”
“你?”拾儿哭得一头一脸的泪水,抬起红通通的眼睛注视着他。
战王勉强对他微笑,许下承诺:“对,你还有我,如果你愿意,这一生我们
都会在一起。”
拾儿愣住了!这家伙完全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吧?
但是其实战王明白。
他明白自己多了一个兄弟,前所未有的兄弟。
只是真不明白为什么这兄弟抱起来特别的柔软、特别的……温柔?
大概……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抱过这种年纪的少年吧。
txtnovel。bbs。topzj txtnovel。bbs。topzj 金狂三死了,但这
消息绝不能让风步云知晓。
忍着伤痛,药儿再度到牢房送饭;这已经成为他们之间的默契。不但是她跟
风步云的,也是她跟普膳房的。
普膳房的总管太监周公公已经习以为常,他满喜欢这个名叫“丝帛”的小宫
女,也乐于享受她的陪伴,于是乎公主三天两头的特别饭菜,也就交给“丝帛”
去-送了,他倒乐得清闲。
只是丝帛这丫头这两天好似特别的心神不宁?
“丫头,怎么看起来闷閟不乐?出了什么事儿?”
“没什么事儿,只是听说前两天宫内来了刺客。”
“是啊是啊,几十年没发生过了,不过这也犯不着担心,咱们皇宫的守卫固
若金汤,就算有几个刺客也能抓着的,像这次不就杀了一个?”
“那另外的呢?可全都抓着了吗?”
“那倒是没有。听说这次来了不少啊,连右丞相都亲自出马了,他们铁定是
来救那个风总捕头的……唉!”
丝帛沉默不语,眼眸黯然。
周公公挽着丝帛的手来到膳房一侧,眼神慈祥。“丝帛丫头,别怪公公多嘴。
风总捕头是个大大的好人没错,但,他也是将死之人,妳……可别当了真。
“
药儿抬起眼微微一笑。“谢公公疼爱,丝帛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妳知道就好。”周公公望着她,不由得又是一声叹息。“自个儿小心点,
虽然说咱们宫里人来人去,御膳房的人未必注意到妳这丫头,不过几事小心为
上,晓得么?”
药儿安然点头,心跳却猛然加速。
如果连周公公都看得出来,那御膳房的人真的看不出来吗?
她往牢房出发的时候,心里不停地犯着嘀咕、不停地思索着|看来,她得加
快脚步救出步云才行。
只是步云啊……你究竟什么时候才愿意离开这里?
拾儿,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她还好吗?战王是否真的按照承诺好好的照顾她?
药儿不由得停下脚步仰望着清澈的天空。
拾儿,妳会怨我吗?此时此刻的妳,究竟过得好不好?
txtnovel。bbs。topzj txtnovel。bbs。topzj 破庙内,战王袒露
着胸膛,他的肩背上插着好几根断箭,箭头没入肉中,血迹早已经干了。
“会痛吗?”拾儿咋舌,轻轻压了压那肿胀的伤口。
“不会。”战王安然自得地微笑。“你不用担心。”
“真的不痛?”拾儿好奇地稍稍用力,战王果然还是一脸平静。“你该不会
像那个关老爷一样吧?一边刮骨疗伤,一边还可以看什么春秋夏冬。”
战王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是说书先生告诉你的?你是不是觉得说书先生说
的都是对的?”
“当然啊,知道那么多好听故事的人一定很有学问。”
“可是说书先生说的不一定是对的,而且……说书先生没告诉你”春秋“是
一本书吗?”
拾儿的小嘴成了个圆形,做出一脸惊诧的表情。“是唷?”
“春秋是。”
锐利的短刀猛地使劲,那箭头呼地激射而出,破庙原本不怎么牢固的墙壁上
立刻多了个小洞。
战王的脸顿时白了。
“痛的话就叫出来,不用忍耐,这里又没别人。”
他可不吭气了,堂堂战王,为了这点小伤叫痛未免太没出息。
已经干涸的血又流出来了,染红了战王宽厚的背。
她知道他以身挡箭才能带着她安然逃出皇宫,这些箭矢要是射在她身上,她
的小命大概就完蛋了。
拾儿在伤口上倒些金创药,看着那血缓缓的冒出,喃喃自语似地说道:“这
一定痛得要死……”
“还好,习武之人受点小伤不碍事。”战王忍着痛,强笑着安慰他。“你看
看我背上,原来就有不少伤口。”
“是满多的。”她轻轻触着他腰问那一道两吋多长的伤疤,看起来像是刀剑
所伤。当年这一刀砍下来,必定险些要了他的命吧?
“那是为了夺得”战王“头衔所受的伤。”
“怎么那么奇怪?药儿是药王的徒弟,所以药王死后她就成了新的药王,那
原本的战王不是你爹爹吗?”
“不,原本的战王其实是我娘。”
拾儿错愕地侧着头,小脸伸到他眼前。“原本的战王是你娘啊?!原本的战
王是个女的?!”
“我娘当然是女人。”战王好笑地回答。
“那你娘武功很高喽?”
“嗯,就算是现在的我也未必胜得了我娘。”他脸上露出一股又崇敬又温柔
的表情。
噗地,另一支箭头再度激射而出。
战王微微闭了闭眼,咬牙闷哼:“你就不能先说一声吗!”
“先说一声你就会紧张,会紧张肉就会夹紧,伤口只会扯得更大。”
“照这么说还应该感谢你……真是痛得入心入肺!
“我可没要你感谢我,我知道这些伤一大半是替我挡的,战王……”
“我们是不是得真的在神明前义结金兰你才肯改口叫我大哥?”
拾儿的头摇得像波浪鼓。
“那就别再叫我”战王“。”
“是的,大哥。”她难得乖巧地点头。
伤口终于清理完了,拾儿用清水替他拭背。“你还没说完呢!为何”战王
“会是女人?”
“在你们金陵人眼中这很奇怪,但对我们北夷人来说,战王是女人一点都不
奇怪,有男人能当上战王才算稀奇。”战王微笑着说道:“北夷人以母为尊,
素来都是女人比男人厉害。”
“原来如此啊!那当年你娘怎么会被紫微神宫的皇甫公子收服呢?她那么厉
害也打输皇甫公子?”
战王想起母亲跟他说起那段往事时的神情……
那温柔的眼神、带着淡淡忧伤的表情,恐怕皇甫公子并不是真的在武艺上胜
过母亲,而是在另一方面掳获了她。
当年皇甫公子到北夷的时候,年纪二十出头,正值俊秀英朗。北夷男性素以
雄壮威武为美,像皇甫公子那样风度翩翩的文雅书生甚为少见,刚开始母亲还
以为他是男扮女装呢。
他们多次比武,但都无法分出高下。终于有一次他们相约在悬崖之上较量轻
功。据说那次母亲原本不会输的,但是却因为心系发着高烧的爱子而失足跌落
崖底。原本胜出的皇甫公子却为了搭救母亲而随着跌落山谷,两人一同受困在
悬崖之下。
在那三天两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母亲始终没有说出口。
当年的母亲年纪比皇甫公子还大了三岁,但皇甫公子的俊朗英姿却始终徘徊
在母亲心上久久不去。
之后族人寻到了母亲与皇甫公子;回到北夷之后,母亲便宣布从此北夷战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