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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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我本来是圣巴多罗马医院的助产士。在那儿和他相识,结婚以后才跟他来到澳大利亚。”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他特别爱看书,伊丽莎白!产科方面一有新的研究成果,他就如饥似渴地学习,把它变成自己‘武器库’里的‘武器’。比方说,最近他读了一篇文章。这篇文章介绍去年意大利有一位产妇做‘恺撒手术’,也就是剖腹产手术之后,依然健在。我们就决定九月份到意大利向那位外科医生请教。那位医生也叫爱德华。如果我的爱德华能救做剖腹产手术的母亲和婴儿的话,他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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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为人之母(15)
“他的父母亲怎么样了?”
“他们活的年纪都挺大,享受到了爱德华成功的喜悦。上帝总是公平的。”
“你们的孩子多大年纪了?”伊丽莎白问。
“罗丝快三十岁了,嫁了一个犹太人医生。西蒙在伦敦圣巴多罗马医院。在那儿学习完毕之后,回来和父亲一起开业。”
“你能来这儿,我非常高兴,玛格丽特。”伊丽莎白说。
“我也很高兴。如果你觉得和我合得来,我想和你一起待到你分娩的时候。等你生完孩子,我和爱德华再一起回悉尼。”
伊丽莎白嘴角露出微笑。“我想,亚历山大和我都非常欢迎你,玛格丽特。”
两天后,伊丽莎白的病情突然恶化,刚开始分娩,惊厥就发作了。亚历山大打加急电报到悉尼,请爱德华爵士马上来金罗斯。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这位产科专家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不可能赶到。现在,伊丽莎白和孩子的命都交到韦勒夫人手里。她选择茹贝当她的助手。两天前,爱德华爵士因为情况紧急来看伊丽莎白时,为了防备万一,让妻子带来全部器械和药品。这样一来,即使自己不在场,韦勒夫人也可以抵挡一阵子。现在,玛格丽特·韦勒站在丈夫的位置,给伊丽莎白注射硫酸镁,控制伊丽莎白的惊厥。茹贝负责接生。她大声向这位颇具权威的助产士提问题,然后按照韦勒夫人大声回答的办法,一步一步操作。
这一次,惊厥发作的次数更多,间隔的时间更短。孩子生出来的时候,伊丽莎白还处于昏迷之中。孩子又瘦又小,因为充血,浑身青紫,一动不动。韦勒夫人不得不把伊丽莎白交给玉,自己去帮茹贝,赶快让这第二个女儿苏醒过来。她们拍打、按摩婴儿瘦弱的胸口,忙活了足足五分钟,小东西才喘过一口气,抽动着,发出微弱的哭声。把孩子交给茹贝照顾之后,韦勒夫人又去看伊丽莎白。两个小时后,惊厥终于停止,尽管是暂时停止。伊丽莎白还活着,没有陷入导致死亡的昏迷。
两个女人停下来喝了一口绢花递上的茶。眼泪顺着绢花的面颊潸潸流下。
“她能活吗?”茹贝问。她累得筋疲力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脑袋放在膝盖之间。
“我想,没什么问题。”玛格丽特·韦勒低着头看自己那双手。“我忍不住颤抖。”她说,声音里有一种疑惑和惊愕。“哦,这差事真可怕!我可再也不想干这种事儿了。”她转过头,面带微笑看着站在伊丽莎白身边的玉。“玉,你真是太棒了。没有你,我可干不了这活儿。”
这个娇小的中国姑娘满脸通红,手指搭在伊丽莎白的手腕上,摸她的脉搏。“我情愿为她死。”她说。
“你有没有时间来看看孩子?”茹贝站起身问。
“好的。玉,如果她的情况有什么变化,赶快叫我。”韦勒夫人向婴儿床走去。那个瘦弱的小东西躺在那儿无声地啜泣,皮肤已经从青紫变成粉红。“是个女孩儿,”她说,撩起茹贝松松地裹在婴儿身上的布,“刚满八个月,也许稍微多几天。得给她保温。可是又不能让伊丽莎白这儿太热。珍珠!”她大声喊道。
“我在这儿,夫人。”
“马上把育儿室的火点着。用一个热平底锅做一张‘小床’,烧块热砖头,用布严严实实包起来,别着了火。快点儿!”
珍珠一转身,飞奔而去。
“玉,”玛格丽特·韦勒说,又走到床边,“等珍珠准备好婴儿床,你就把孩子抱到育儿室,放到床上。要注意保暖,但又不能太热。从现在起,小家伙就归你照看了。我不能离开伊丽莎白,康斯特万小姐也离不开。你尽力照看她,如果她又变紫,马上叫我们。内尔到蝴蝶的房间里睡。所以告诉珍珠,你把婴儿抱到育儿室之前,让她先把内尔的小床搬出去。”
眨眼之间似乎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玉和韦勒夫人换了位置,向婴儿床走去。茹贝把孩子抱起来交给她。玉俯身看着那张痛苦中轻轻抽搐的小脸,一股柔情蓦地涌上心头。“我的宝贝儿!”她喃喃着,把襁褓中的婴儿贴在胸口。“这个孩子是我的宝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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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为人之母(16)
玉走了,韦勒夫人和茹贝守候在伊丽莎白那张窄窄的小床两边。她刚开始“受难”,她们便把她移到这张床上。
“我想,她只是在睡觉。”茹贝说,目光越过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伊丽莎白,看着助产士拉长了的脸。
“我也这么想。不过,你应该有个心理准备,茹贝。”
“你的意思是,伊丽莎白不能再生孩子了?”茹贝说。
“是的。”
“玛格丽特,你见多识广,对吧?”茹贝问,尽量把话说得婉转一点,以免玛格丽特听了心里不舒服。“我的意思是,你一定经历过许多事、接触过许多人。”
“啊,是的,茹贝。有时候,我甚至想,我见到的事儿太多了。”
“我知道,我也经历过许多事情。”
抛出这个话题之后,茹贝陷入沉默,坐在那儿,咬着嘴唇。
“我可以向你保证,你无论说什么,都不会让我吃惊,茹贝。”韦勒太太轻声说。
“不,不是我的事儿,”茹贝说,尽可能把话说得玄乎点儿。“是关于伊丽莎白。”
“那么……告诉我。”
“嗯……关于性。”
“你是不是问,伊丽莎白以后不能再过性生活了?”
“是,也不是,”茹贝说,“不过,话还是从这儿说起为好。我们都知道,伊丽莎白不能再冒险生孩子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必须避免性生活?”
玛格丽特皱了皱眉头,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我希望能给你一个答案,茹贝。可是,我不能。如果她能保证不怀孕,过正常的夫妻生活当然也无妨,可是……”
“哦,你说的那些‘可是’我都知道,”茹贝说,“我开过妓院。谁能比一个老鸨更懂得如何避孕呢?用灌洗器冲洗,计算‘安全期’,体外射精。但是,麻烦在于,有时候,这些把戏都不灵。实在没办法了,就在怀孕六个星期的时候服用麦角碱,然后就祈祷,盼望那玩意儿能管用。”
“那你就知道问题的答案了,对吗?惟一安全的办法就是不要性交。”
“狗屁!”茹贝说,挺了挺胸。“她丈夫在楼下等着呢,你想让我对他说点什么?”
“让他再等一个小时。”韦勒太太说。“如果伊丽莎白的情况没有变化,你就可以告诉他,她会挺过去的。”
一个小时过去了,茹贝轻轻地敲了敲门,走进那个挂着暗绿色帷幔的 房间。
他坐在平常坐的地方——宽大的窗户前面——目光越过金罗斯镇,眺望远处的群山。夜幕还没有降临,伊丽莎白面临的严重危机将过去的九个小时压缩成一个永恒。手里的书落到膝盖上,落日的余辉照耀着他的脸。他茫然失神地凝望着愤怒的天空。听见茹贝的敲门声,他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笨手笨脚地站了起来。
“她挺过来了,”茹贝握着他的手轻声说,“虽然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但是玛格丽特和我都相信,她会好起来的。你是另外一个小姑娘的爸爸了。”
亚历山大身子一软,跌坐在椅子里。茹贝在他对面坐下,努力做出一个微笑。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苍白了许多,好像他虽然有使不完的力气,但是终于碰到一个更强大的敌人,输了这场战斗。
“如果你能打起精神,就给我点支雪茄,再倒上一大杯法国白兰地。我可有点熬不住了。”她说。“我不能关门,因为她们随时都有可能叫我。可是,我能竖起一只耳朵喝酒,抽烟。”
“当然,我的爱。你是我的爱,你知道,”他边说边给她点燃一支方头雪茄,“不会再有孩子了。”他说,走到餐具柜旁边倒了两杯白兰地。“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哦,可怜的小伊丽莎白!也许她现在可以安心了。也许她现在可以享受生活了。她的床上不会再躺个亚历山大了,对吗?”
“这是大多数人的意见。”茹贝说,接过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后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哦,耶稣基督,好酒!我再也不想经历这种场面了。你的妻子受尽了折磨,但是没觉得痛苦。这是不是太异乎寻常了?然而,正因为这样,我才能眼巴巴地看着她的痛苦,咬着牙坚持下去。一个人自己生孩子的时候,看不到那份苦难。不过,我生李的时候,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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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为人之母(17)
“他一定已经……十二岁,还是十三岁?”
“你想改变话题?亚历山大。到六月六号,他就满十三岁了。冬天生的孩子。秋天挺着个大肚子还容易点儿。尽管上帝知道希尔山的天气蛮热的。”
“他将是我的第一继承人。”亚历山大说,呷了一口白兰地。
“亚历山大!”茹贝大睁着一双眼睛,挺直了身子。“可是,你现在已经有了两个继承人!”
“都是女孩儿。正如查尔斯所说,女孩子可以找个远比你自己的儿子更优秀的男人做女婿。他们甚至可以改姓金罗斯。但是,我一直认为,李最终对于我将非常重要,他决不仅仅是我最亲爱的情人的儿子。”
“你打算让他骑哪匹马?”茹贝恶狠狠地问。
“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
“没关系。”茹贝的鼻子伸到了酒杯里。“我爱你,亚历山大,永远爱你。但是,此时此刻你妻子正在死神门口徘徊,我们不应当说这种话。这样不好。”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我想,伊丽莎白也不会同意。我们大家都承认,我的婚姻是个错误,但全是自找的,谁也不怪。当年,我的自尊受到极大的伤害,一心想让那两个老东西看一看,我可以主宰整个世界。”他脸上露出微笑,突然间变得心平气静。“我的婚姻虽然造成那么多不幸,但是我依然认为,是我把伊丽莎白从苏格兰金罗斯的苦难中拯救出来。她也许不这么认为,但这是事实。现在,既然我永远不能再和她同床,她可能会好受一点。我将尊敬她,给予她最崇高的礼遇,但我的心属于你。”
“谁……”她问道,觉得机会来了,“谁是赫诺瑞娅·布朗?”
他看起来一脸茫然,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第一个和我做爱的女人。她在印第安纳州有一百英亩好地,留我在她家住了一夜。她丈夫在美国南北战争中丧生。她不但把她给了我,还愿意把一切都给我,只要我能留下来,和她结婚,和她一起种地。我要了我想要的——她的肉体——拒绝了别的东西。”他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迄今为止,我还没有变。我怀疑,以后怕也很难改变。我对她说,我人生的目标不是做一个印第安纳州的农民。第二天早晨就带着那五十五磅黄金,离她而去。”
茹贝一双绿眼睛里泪光闪闪。“啊,亚历山大,亚历山大,你给自己造成那么多痛苦!”她大声说,“给你的女人们带来那么多痛苦!她后来怎样了?”
“不知道。”他放下手里的空酒杯。“我可以去看看我的妻子和小女儿吗?”
“当然可以,”茹贝说,吃力地站起身来,“不过,我得告诉你,她们俩谁也不会知道你去看她们。婴儿是伊丽莎白昏迷时出生的,浑身青紫。我和玛格丽特花了五分钟,才把她抢救过来。她早产了一个月,所以很小,也很弱。”
“她会死吗?”
“我觉得不会。不过,她和内尔可没法比。”
“伊丽莎白不能再尽妻子的义务了?”
“韦勒夫人这么说。风险太大。”
“是的,确实太大。两个女儿。我必须知足了。”
“内尔是个天才。你很清楚。”
“当然。不过她的思想倾向于对周围生活的探究。”
茹贝在楼梯上慢慢走着。“她才十五个月大,亚历山大,很难说倾向什么、探究什么。李小时候也这样,聪明过人,可是你能说他倾向什么吗?只能说,内尔的智力永远都会比她实际年龄高出一大截,就像李。至于她喜欢什么,那是以后的事儿。现在说不上。孩子们的变化大着呢!”
“将来,我想让她嫁给李。”他说。
茹贝背靠伊丽莎白卧室的门,满脸愤怒,两手使劲抓着亚历山大的头发,亚历山大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听着,亚历山大·金罗斯!”她咝咝地说,“我永远不想听你再说这种话!永远!你不能像摆布矿山和铁路一样,摆布别人的生活!让我的儿子和你的女儿自己找他们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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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为人之母(18)
他没有说话,推开门走了进去。
伊丽莎白已经恢复知觉,她在枕头上转过脸,朝他们微笑着。“我又挺过来了,”她说,“我以为这回可完了,可是没有。玛格丽特说我们又有了个女儿,亚历山大。”
他俯身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握着她的手,说:“是的。茹贝已经告诉我了。太好了。你有没有气力给她取个名字?”
伊丽莎白皱了皱眉头,嘴唇翕动着。“取个名字,”她说,好像有点迷惑不解,“名字……我想不出来。”
“那就以后再说吧。”
“不,她应该有个名字。你觉得叫什么好?”
“凯瑟琳怎么样?或者珍妮特?要么就叫你的名字伊丽莎白?或者安娜?也许可以叫玛丽?弗洛拉?”
“就叫安娜吧,”她满意地说,“是的,我喜欢安娜这个名字。”她拿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恐怕我们还得找个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