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江湖-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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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个“山”了,周太史下边就说:“有山之材而照之以天光,于是乎居土上,故曰:‘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所谓“有山之材”,是说山上物产丰富:山是个好地方,有山林,也有矿藏。既然有了这么多山上的物产,“而照之以天光”,这就把“光”给联系上了,是说天上的光芒照耀着山里的丰富物产。“于是乎居土上”,这话很让人费解,从字面看就是接着上文说“于是就居住在土地上”,嗯,总好像讲不太通似的。想来整句话大致的意思是:山上有丰富的物产,又有日月的光芒照射,山是坐落在大地之上的。周太史从这三点再推出一个结论说:“这就叫‘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
费解是不是?
“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这句话我在前边已经作了解释,如果用我前面的解释,却和周太史的这番话调和不到一起。如果硬往一块儿捏,那周太史的话就应该是这样的:“山上有丰富的物产,又有日月的光芒照射,山是坐落在大地之上的。所以爻辞才说:‘出国观光,适合作国君的贵宾。’”——这里有个矛盾,是在对“光”字的解释上,这个“光”,到底是一国的风光呢,还是日光和月光?而且,周太史的这句话的因果关系也不很明确:因为“山上有丰富的物产,又有日月的光芒照射,山是坐落在大地之上的”,所以“出国观光,适合作国君的贵宾”。这个“因为”和“所以”之间怎么看怎么都没有因果关系啊!
还有一个文字上的小问题:这里的“利用宾于王”可能是传抄的时候多出来的,周太史这几句话只是解释“观国之光”的,下面才接着解释“利用宾于王”。不过这倒无关大局,我们接着往下看。
周太史说:“庭实旅百,奉之以玉帛,天地之美具焉,故曰:‘利用宾于王。’”——这会儿才解释“利用宾于王”。
什么叫“庭实旅百”?那时候外交访问,到人家的宫廷之后要把礼物陈列在庭院当中,这就叫“庭实”;“旅”的意思是“陈列”,“百”是形容东西很多。
“奉之以玉帛”,这是说“庭实”都是一些好玩意,比如玉呀、帛呀这些值钱的东西。这里又体现着卦的象征意义:乾卦已经在前边象征过天了,现在又被用来象征金玉;坤卦也已经在前边象征过土了,现在又被用来象征帛。这些象征内容在“十翼”的《说卦》里是有详细记载的。而且,正如我前边所说的,只要你把握住卦的象征原则,宇宙万物全可以在八个卦里找到对应的象征表现。
“天地之美具焉”,这是说外交活动送的礼物又丰富又值钱,什么好东西都有了。
——于是,最后得出结论是:“适合作君王的贵宾。”嗯,这个因果关系倒是讲得通的。
现在我们先假定周太史到现在为止推论得全都无懈可击,那么,下边的问题是,这卦不是给小陈完算的么,怎么说来说去最后又说到陈完的后代去了呢?这又是怎么推出来的呢?
周太史的回答是:“犹有观焉,故曰其在后乎。”这就是说:我们看看观卦的“观”字,这是观望、观看的意思,而一个人既然观望别人,那么他所看到的自然就是别人的事而不是自己的事,所以,“出国观光,适合作君王的贵宾”这个结果便不是应在小陈完身上,而是应在陈完的子孙身上。
周太史可真行,又跳到“观”的字眼上去作发挥了,可即便真是这样,为什么陈完一“观望”,就让占断辞应在自己子孙的身上呢?为什么就不是应在别人身上呢?这个推演步骤周太史却没说。
好吧,就算是周太史无懈可击地推演出占断辞是应在陈完的子孙身上吧,那他又是怎么算出来最后的应验不是在陈国而是在外国的呢?
周太史的回答是:“风行而著于土,故曰其在异国乎。”——大风刮呀刮,最后落在土上,所以说事情最终的应验是在外国。
仔细分析这句话,所谓“大风刮呀刮,最后落在土上”,这是从观卦的坤在下而巽在上来说的:坤在下也就是土在下,巽在上也就是风在上,这个风和土的关系前边已经研究过了,可这时周太史又把这一关系生发出了新意,唉,这真是我们想不到的啊!
大风刮呀刮,看来这是刮出国境了,这也容易理解,我小时候听天气预报总是说“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如何如何,所以那时候对苏联充满了仇恨,认为是他们一再放任本国的寒流到中国捣乱。大风(寒流)刮出国境,最后落在外国的土地上,这就象征着卦像的应验会在外国。
可是,周太史又是怎么知道巽卦所代表的风一定就是能够刮出国境的风呢?虽然那时候的国家都不大,可巽卦的风难道就不会是徐徐微风吗?难道就不会是小旋风吗?难道就不会是很大的大风,一刮就刮到太平洋了呢?如果真刮到太平洋,是不是就预示着小陈完的后代要在海上做出一番事业呢?
好吧,就算风听周太史的话,只刮到外国,既不更远,也不更近,那周太史又是怎么推算出这个外国就是姜姓国家的呢?
周太史的回答是:“若在异国,必姜姓也。姜,大岳之后也。”
这话说得真是斩钉截铁啊:“如果应在外国,一定是姜姓的国家。”为什么呢?因为“姜姓是太岳的后人。”
太岳,对,是太岳,没有笔误。
可前边不是才说了“大”岳么,怎么一转眼又成“太”岳了?
——在古代,“大”、“太”、“天”其实都是一个字,后来才逐渐分开了。明白了这点,你就会知道不少看上去很玄忽的以“太”和“天”为开头的词其实并没有你想像的那样玄忽,你如果把它们替换成“大”,那感觉就朴素多了。
根据不大可靠的古史记载,太岳是尧舜禹时期的一个古老部落,因为立过功,所以被赐了姓,这个姓就是“姜”。姓里分氏,姜姓里又出了吕氏,大家熟悉的姜太公不是也叫吕尚么,这两个称呼一个是从姓来叫的,一个是从氏来叫的。姜太公在辅佐周武王灭了商朝之后,被分封到了齐国为诸侯(事实上他自己没去,是他儿子去的),这是世袭的。所以,如果说到太岳的后人,说到姜姓的国家,那很可能就是指的齐国。
问题又来了:为什么小陈完的子孙将来的发达之地就一定会是太岳后人所统治的国家呢?这可能是周太史从观卦“互体”的那个艮卦推演出“山”的象征,而“太岳”的字面意思就是“大山”,太岳是上古的部落,现在没有了,所以得找太岳的后人,这一找就找到了姜姓统治的国家——要找大国,那就一定是著名的齐国,要找小国,还有个不大知名的许国,这地方后来以曹操的首都许昌而闻名。
这个弯子绕得实在够大的啊!
周太史接着又说了两句饱含哲理的话:“山岳则配天,物莫能两大。陈衰,此其昌乎。”——这可能又是把观卦“互体”的艮卦和否卦外卦的乾卦拿来比较了,艮为山,乾为天,山是很高大的,是可以和天匹配的,可是,有一个原则值得人们警惕,那就是“物莫能两大”,也就是说:“东西不能两个都大”,引申的意思是:“不可能所有好处都让一个人给占全了,那也太没天理了”。举个例子说,不工作是很舒服的,可以睡懒觉,可以玩电游;拿高薪也是很爽的,月薪十万,年终还有高额奖金,人一有了钱,也就有了权,有钱有权就不愁没女人——可是,两个好处你最多只能占一头,要么游手好闲可是兜里没钱,要么拿着高薪可是流血流汗,既游手好闲又拿高薪的事——嗯,嗯,其实倒也不是没有,而且好像也不少,呵呵,我这个例子看来举得不大恰当啊!
算了,简单一点儿来考虑问题吧,就当既游手好闲又拿高薪的事不存在好了,这就是“物莫能两大”。根据这个原则,周太史推演出:小陈完的后人既然在外国会有大大的发展,那么,它们的祖国陈国就必然会衰落;在陈国开始走向衰亡的时候,陈氏家族会在外国繁荣昌盛起来。
时光流逝,后来,陈太太的乌龟的预言全都应验了,周太史给陈完的预言也全都应验了。陈完家族在齐国越发展越壮大,在第八代人的时候,终于成功篡夺了齐国政权,从此,齐国由姜姓国变成了陈姓国,而在这个时候,陈完的老家陈国却被南方的强国楚国给灭掉了。周太史不愧是御用算卦大师啊,区区一卦,就断了陈完八辈子的命运。
明夷待访:明确等待夷狄来访?
明朝灭亡,清朝建国,大儒黄宗羲不愿投靠新政府,甘心做个山野遗民。可是有人说,黄老先生其实是准备失身的,证据就在他的一本书的书名——《明夷待访录》。“夷”就是满清,“待访”就是等待满清朝廷派人来请他。
看上去很有道理哦,至少字面上也能自圆其说。
可要较真的话,会发现两个问题,一是“明”字不好解释,二是“夷”字虽然是指外族,可从古到今这个字都是蔑称,是贬义词,如果黄老先生真准备晚节不保,怎么可能用蔑称来称呼他所期待的新老板呢?
其实这真是错怪人家了,“明夷”不能拆开来读,这个词和“夷狄”没有一点儿关系,它是《周易》里的一个卦名,卦像是:内卦是离卦,外卦是坤卦。我们已经知道了离象征火,放到这个例子里它又象征太阳,我们也知道坤象征土地,这里没变,还是象征土地,联系起来看就是:太阳在土地的下边。
再往下就引申成:晚上。
继续引申就是:好人被埋没,处于黑暗当中。
现在能理解黄宗羲的意思了吧?
有较真的人可能会问:“不对呀,所谓‘太阳在土地的下边’,其实太阳是在地球的另一侧,我们东半球是晚上,人家西半球却是白天啊。再说了,太阳一直都在太阳系的中心发着光,只是我们这个小小的地球有个自转罢了,地球哪里遮得住太阳呢!”
——这话说的倒也不错,可两千多年前的古人哪能知道这些呢,《周易》里还认为雷是藏在地底下的东西,跳到天上打完雷还会回到地底下呢。
明夷卦的卦辞是“利艰贞”,意思是说:虽然你现在处境不妙,但占到这一卦,你小子就还有救。明夷卦是很让人费解的一卦,嗯,虽然其他卦也并不更容易让人明白。
图17-明夷卦
——时间前推两千年,在《左传》记录中的鲁国,一个政治流亡分子正处于一生最困顿的时刻,而他在以前的一次算卦中也得过一卦“明夷”。
《左传·昭公四年》
初,穆子去叔孙氏,及庚宗,遇妇人,使私为食而宿焉。问其行,告之故,哭而送之。适齐,娶于国氏,生孟丙、仲壬。梦天压己,弗胜。顾而见人,黑而上偻,深目而豭喙。号之曰:“牛!助余!”乃胜之。旦而皆召其徒,无之。且曰:“志之。”及宣伯奔齐,馈之。宣伯曰:“鲁以先子之故,将存吾宗,必召女。召女,何如?”对曰:“愿之久矣。”鲁人召之,不告而归。既立,所宿庚宗之妇人,献以雉。问其姓,对曰:“余子长矣,能奉雉而从我矣。”召而见之,则所梦也。未问其名,号之曰:“牛!”曰:“唯”。皆召其徒,使视之,遂使为竖。有宠,长使为政。公孙明知叔孙于齐,归,未逆国姜,子明取之。故怒,其子长而后使逆之。田于丘莸,遂遇疾焉。竖牛欲乱其室而有之,强与孟盟,不可。叔孙为孟钟,曰:“尔未际,飨大夫以落之。”既具,使竖牛请日。入,弗谒。出,命之日。及宾至,闻钟声。牛曰:“孟有北妇人之客。”怒,将往,牛止之。宾出,使拘而杀诸外,牛又强与仲盟,不可。仲与公御莱书观于公,公与之环。使牛入示之。入,不示。出,命佩之。牛谓叔孙:“见仲而何?”叔孙曰:“何为?”曰:“不见,既自见矣。公与之环而佩之矣。”遂逐之,奔齐。疾急,命召仲,牛许而不召。
杜泄见,告之饥渴,授之戈。对曰:“求之而至,又何去焉?”竖牛曰:“夫子疾病,不欲见人。”使置馈于个而退。牛弗进,则置虚,命彻。十二月癸丑,叔孙不食。乙卯,卒。牛立昭子而相之。
公使杜泄葬叔孙。竖牛赂叔仲昭子与南遗,使恶杜泄于季孙而去之。杜泄将以路葬,且尽卿礼。南遗谓季孙曰:“叔孙未乘路,葬焉用之?且冢卿无路,介卿以葬,不亦左乎?”季孙曰:“然。”使杜泄舍路。不可,曰:“夫子受命于朝,而聘于王。王思旧勋而赐之路。复命而致之君,君不敢逆王命而复赐之,使三官书之。吾子为司徒,实书名。夫子为司马,与工正书服。孟孙为司空,以书勋。今死而弗以,同弃君命也。书在公府而弗以,是废三官也。若命服,生弗敢服,死又不以,将焉用之?”乃使以葬。
《左传·昭公五年》
五年春,王正月,舍中军,卑公室也。毁中军于施氏,成诸臧氏。初作中军,三分公室而各有其一。季氏尽征之,叔孙氏臣其子弟,孟氏取其半焉。及其舍之也,四分公室,季氏择二,二子各一。皆尽征之,而贡于公。以书。使杜泄告于殡,曰:“子固欲毁中军,既毁之矣,故告。”杜泄曰:“夫子唯不欲毁也,故盟诸僖闳,诅诸五父之衢。”受其书而投之,帅士而哭之。叔仲子谓季孙曰:“带受命于子叔孙曰:‘葬鲜者自西门。’”季孙命杜泄。杜泄曰:“卿丧自朝,鲁礼也。吾子为国政,未改礼,而又迁之。群臣惧死,不敢自也。”既葬而行。
仲至自齐,季孙欲立之。南遗曰:“叔孙氏厚则季氏薄。彼实家乱,子勿与知,不亦可乎?”南遗使国人助竖牛以攻诸大库之庭。司宫射之,中目而死。竖牛取东鄙三十邑,以与南遗。
昭子即位,朝其家众,曰:“竖牛祸叔孙氏,使乱大从,杀适立庶,又披其邑,将以赦罪,罪莫大焉。必速杀之。”竖牛惧,奔齐。孟、仲之子杀诸塞关之外,投其首于宁风之棘上。
仲尼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