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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英雄出世-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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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卜守茹也抓住马二爷的腿根叫:“老王八头,我不治你,你来呀,你可有那本事呀!你只能做舔我臭X的狗!”
  马二爷被抓得很疼,先松了手。
  卜守茹也松了手。
  都裸着身子,相互提防着,又僵了好一会儿。
  马二爷没僵过卜守茹,软了,先是尴尬地笑,继而,又吭吭呛呛流了泪,说是前世欠了卜守茹的孽债,只怕得用老命偿还了。
  最后,马二爷认输了,——
  从未臣服过任何女人的马二爷,在他六十二岁的洞房之夜臣服了卜守茹,当场立了字据,把观前街的六家轿号,和分布于状元胡同一带的九家轿号作为私房钱的来源,一并齐送给了卜守茹。
  这十五家轿号是卜大爷靠阴谋和蛮力都没得到的。
  这夜对卜守茹来说意义非凡,它确立了卜守茹和马二爷未来的关系,也在马家建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秩序。
  抓着那张字据,躺在床上承受着马二爷无能的蹂躏,卜守茹泪水直流,浸湿了绣花枕头。
  卜守茹流着泪想,马二爷没准还会变卦,为防万一,明个儿一早就得去见麻五爷,让麻五爷当着马二爷的面也盖上手模画上押。
  又想,还要给麻五爷说清,西城三十六家轿号也是她的了,五爷得帮她把那个乡巴佬的爹赶走,日后更得多照应……
  第六章
  卜大爷有了不祥的预感,三天来心总慌慌的。
  闺女卜守茹出门子那日,原以为要有场痛快淋漓的哭闹,却没有,卜大爷便觉着怪。
  卜守茹走后,卜大爷要和仇三爷商量重开西城三十六家轿号的事,仇三爷又是一副很踌躇的样子,就更让卜大爷起疑了。
  卜大爷那当儿还没想到闺女已和仇三爷过了话,还以为仇三爷的踌躇是因信不过马二爷的承诺,便说,马二爷虽然不是东西,说话却是作数的,短时间里断不会再使坏。卜大爷要仇三爷把三十六家轿号的轿头管事都召来,一起合计、合计。
  仇三爷这才说,还是先别急,待卜姑娘回门后一块合计吧!
  这是啥话?卜大爷想,他的轿号和闺女有啥关系?
  没想到还真有关系,且是大关系:他卜永安自己作孽,亲生闺女趁火打劫,把他这个当爹的卖了!
  仇三爷、麻五爷,可能还有马二爷,都参予了这场惨绝的扼杀,里里外外只瞒着挨杀的他!
  回门时,院门口再次落下许多轿,有卜守茹从马家带来的,有麻五爷和麻五爷手下弟兄坐的,还有一乘八人抬的绿呢官轿,是空的。
  麻五爷一进门就指着绿呢官轿吹:“这可是好轿!连知府邓老大人都不摊坐的,五爷我一来有面子,二来又花了大价钱,才从退隐的巡抚大人府上借下了。”
  卜大爷问:“借来干啥?”
  麻五爷大大咧咧说:“干啥?给你坐呀!你家守茹那真叫孝敬!昨个儿就和我说了,你为轿子苦了十八年,身子骨全毁了,回乡咋着也得有乘风光的好轿!卜大爷,我可是真妒嫉你呢,有这么好个闺女。”
  卜大爷傻了眼,坐在堂屋太师椅上直着嗓子叫:“谁……谁说我要回……回乡?谁说的?”
  卜守茹走到近前,冷面看着卜大爷:“爹,我说的。我还对五爷说了,你老这么累着,我做闺女的于心不忍,这西城三十六家轿号我就管了,你只管到乡下歇着享清福吧!”
  大爷身子动着,手直颤:“妮儿,你……你可还是我的妮儿?”
  卜守茹说:“这叫啥话?我咋不是你的妮儿呢?你对我的好处,咱石城八十二家轿号的人谁不知道?不因着你是我爹,对我好,我能让五爷费神弄这绿呢大轿?爹,你不是不知道,当皇上的命官也得当到五品才能坐这绿呢轿呢!”
  卜大爷抓起八仙桌上的茶壶朝卜守茹摔过来:“你……你这贱货,你是要我死!”
  卜守茹身子一闪,躲过了,茶壶在卜守茹脚下碎了,壶里有茶水,湿了地,也湿了卜守茹的粉红绣花鞋。
  卜守茹抬起脚,用绢帕揩着沾在鞋面上的茶叶片儿,又抬起头瞅着卜大爷说:“爹,你真是不识好歹的。你想想,我这么着不是为你好么?你今个儿败了能卖我,明个儿再败了可咋办呢?你可再没闺女卖了……”
  卜大爷吼道:“老子不会再败了,不会!”
  麻五爷插上来说:“卜大爷,话不好这么讲,不说你这人已是废了,不能再侍弄轿子,就算你没废,也不好说这大话的!”
  卜大爷冲着麻五爷眼一瞪:“你他娘少管闲事!”
  麻五爷笑了:“我可不愿管,偏是你找我管的!现在呢,你不让我管也不行了,我替卜姑娘做了主,就得管到底。我看了,你这闺女还就是比你这独眼龙强,有心计,也有能耐呢,五爷我都服气,你还不服?”
  卜守茹道:“五爷,回乡下享福是好事,我爹知道的,你可别说这种话气我爹!”旋又对卜大爷说,“爹,打从我落生,你可是没回过家哩,我娘死时你没回,接我时也没回,只派了我巴哥哥和仇三爷。今个儿,你也该回了,看看我娘的坟,给我娘烧点纸,啊?”
  卜大爷到这地步了,还心存妄想,凄惶地看着卜守茹说:“妮儿,我……我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我……我把轿号都给你,你别让我走,允我留在城里帮你的忙……”
  卜守茹摇摇头道:“不必了,仇三爷会替我照管轿号的,他有腿,你没有,这没办法……”
  卜大爷问仇三爷:“你能照看好西城三十六家轿号?”
  仇三爷不敢看卜大爷,低着头说:“我……我不知道,卜姑娘让我管,我就得管,好歹都是你们卜家的人。”
  卜大爷独眼里流出了泪:“好,好,你们早把圈套做好了,我知道。我……我不说别的了,只一条,你们让我留下来,任啥不管,让我能天天看到那些轿,成么?”
  仇三爷瞥了卜守茹一眼,对卜大爷说:“这……这得问卜姑娘……”
  卜大爷便对卜守茹道:“妮儿,你说句话!”
  卜守茹摇起了头……
  卜大爷这才知道自己完了,得带着他的一只独眼、两条断腿还乡了,他在城里十八年的拼杀至此完结。而造成今日这局面的正是他自己,他生下了卜守茹这么个孽障,又把这孽障聘给了马二爷,极完整的铺排了自己的全面失败,连一点余地都没给自己留!
  伴着一声绝望的嚎叫,卜大爷身子一挺,把八仙桌推开,冲着卜守茹扑了过去,想抓住卜守茹,掐死她。
  然而,今日的卜大爷已不是往日的卜大爷,那个用大脚板踩着麻石道和人拼命的卜大爷已不复存在,卜大爷的两条腿再也不能牢牢站在地上了,离开太师椅,卜大爷便轰然一声栽倒在方砖铺就的地上,就像倒下了一堵墙。
  卜大爷倒在地上拖着鼻涕挂着泪骂:“卜守茹,你这个娼妇!贱货!老子只要还剩一口气就……就和你没完!老子要把你,把……把……马二都宰了!都宰了……”
  卜守茹不气,看着卜大爷说:“爹,你咋骂也还是我爹,你不仁我得义;你不养我的小,我得养你的老。你甭闹,天不早了,咱得起轿了……”
  卜大爷像没听见,直挺挺睡在地上,泼妇似的喊:“……都来看哟,都他娘的来看哟,这就是养闺女的报应!闺女就是这么丧送她爹的啊……”
  卜守茹这才火了,穿着绣花鞋的脚一跺,对卜大爷叫道:“你也闹得太不像话了!”
  转而又对麻五爷说:“五爷,快把我爹抬进轿去!”
  麻五爷手一挥,院里站着的人过来两个,和麻五爷并卜守茹一起,硬把卜大爷架上了绿呢大轿。
  卜大爷被扔进轿里了,还在骂,骂闺女,骂马二爷,也骂麻五爷和仇三爷,疯了似的。
  麻五爷被骂得心烦,就找了团裹脚的破布,要把卜大爷的臭嘴堵起来。
  卜守茹不让,说是挺好的事,别弄糟了。
  起轿前,卜守茹张罗着一路上要带的东西,——去一趟就八十里地,吃的、用的都需不少,还有必不可少的盘缠。
  正收拾着,卜大爷那边又出了鬼,这瘫子从轿里爬了出来,独眼亮的吓人,还狼一般地吼,说是要去见马二爷。麻五爷和仇三爷两人都按不住。
  麻五爷说:“卜姑娘,得捆哩,嘴也得堵上,要不走在路上太招眼。”
  卜守茹这才点了头:“那就捆吧!捆时手脖上缠点布片,别勒疼了他。还有,堵嘴的布也得干净……”
  麻五爷又说:“卜姑娘,你是真孝顺!”
  卜守茹没理麻五爷的碴,只道:“快弄吧!”
  麻五爷和手下的人找来麻绳和布,把卜大爷捆了,又给卜大爷堵了嘴,再次把卜大爷塞进轿里。
  卜守茹待麻五爷弄好了,才撩着轿帘对卜大爷说:“爹,你可别恨我,我这也是没办法!我不能让你再呆在城里给我丢人现眼了!”
  卜大爷被捆得肉粽子似的,嘴上又塞着布,啥也说不出,只能用那只独眼狠狠盯着闺女看。
  卜大爷的眼光中充满疯狂和仇恨,让卜守茹记了一辈子,至死难忘。
  这时,又发生了一桩意外的事。
  临走了,偏有人来找麻五爷,还带来个秀才模样的人来,秀才很年轻,手臂上有伤,不像跌破的,倒像洋枪打的。
  秀才要出城,说是绿营的官兵在追他。
  麻五爷找卜守茹商量,要那秀才坐卜守茹的花轿出城。
  卜守茹问:“那秀才是啥人?”
  麻五爷吱吱唔唔不说。
  卜守茹道:“你不说,咱就不带,一个爹已够我烦的了!”
  麻五爷迫于无奈,才说:“这人是革命党,到咱城里运动刘协统马标、炮标的新军起事,被发现了,咱不救他,他就险了,闹不好得掉脑袋!”
  又说:“卜姑娘,你别怕,革命党的人我见的多了,并不都是奸人哩!”
  卜守茹知道麻五爷的世面大,和啥人都有瓜葛,日后正好能帮她做事,便说:“我才不怕呢,举凡你五爷信得过的人,我自是信得过。”
  那日是和革命党同坐着一乘四抬轿子出城的,革命党靠着轿子的左侧,卜守茹靠着轿子右侧;卜守茹盯着革命党看,革命党也盯着卜守茹看。
  这一来,卜守茹的心就慌慌的,不是怕被官府发现,而是怕自己会鬼使神差跟革命党走,——那革命党是在官府缉拿告示上见到过,很像巴哥哥,只是比巴哥哥文气些。
  革命党在轿子里说,南洋各处的革命党已纷纷起义,满人的朝廷长不了了。卜守茹点点头没做声,更没敢多打听。
  那当儿,卜守茹不知道这话对她未来生命的意义,只觉着这个革命党怪大胆的,敢说满人的朝廷长不了,听完也就忘了。
  轿子出城二里,到了大禹山山腰上,革命党下了轿,和麻五爷拱手道别了,卜守茹才想到:她的巴哥哥哪儿去了?会不会也投了革命党?巴哥哥若是投革命党,是不是也要这般东躲西藏?
  再上轿时,石城已被抛在身后了,回首望去一派朦胧。
  然而,卜守茹分明从那朦胧中看到了纵横交错,高高低低的麻石街路。
  那是父亲用血肉栽种过的庄稼地,如今轮到她来栽种了,她认定她能种好,能在那麻石街路上收获自己和父亲的双份成功……
  第七章
  麻五爷那时候并不知道卜守茹野心勃勃的抱负。
  在送卜大爷回乡下老家的路途上,麻五爷只把卜守茹看做一个孝顺闺女。
  麻五爷认为,卜大爷被人斗败了,落到这步瘫在床上的田地,也只有回家一途了。继续逞强是没有道理的。因此,卜守茹把卜大爷用八抬大轿送走并不错,且是给了卜大爷面子的。倒是卜大爷太不近人情,一味胡来,才自我了个挨绑的结局。
  一路上,卜大爷仍是闹,还绝了水,绝了食。
  到得离村不远的青山口,卜守茹为了照顾卜大爷的脸面,给卜大爷松了绑,卜大爷竟从轿里挣出来,号啕着要往山下跳。
  麻五爷先想去拦,后来一想,卜大爷反正是废了,跳下山去也好,正可全了自己一世英名,便在卜大爷身后停下了,定定地盯着卜守茹看。
  卜守茹实是孝女,他的目光刚落到卜守茹身上,卜守茹便把脚一跺,叫道:“五爷,你还看啥呀?快拉住他!”
  麻五爷这才和几个弟兄扑过去,扯住了卜大爷。
  卜大爷拼命挣着吼:“你……你们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卜守茹走到卜大爷面前劝道:“爹,这一路上你咋还没想开呀?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这道理你都不懂么?况且,你回去是享福……”
  卜大爷骂:“臭妮子,你……你是想让我慢慢气死!”
  卜守茹道:“那是你想的,我没这么想。”
  卜大爷又抹着泪说:“老子就是真死了,也……也要在地底下天天咒你!”
  卜守茹不为所动,脸上的表情仍很平静:“你别吓我,我知道你死不了。你若恨我,就该留着这口气看看我的结局。你若不恨我,那就更不会死,你会觉得有我这么个闺女,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成功。”
  麻五爷也说:“是哩,卜大爷!你死啥呀?留口气在这世上多看几年风景也好嘛!”
  卜大爷不语。
  麻五爷心里仍觉得卜大爷该去死,便又道:“就是真要去死,你也别在卜守茹面前提呀!你想呀,你一提,卜守茹那么孝顺,能不拦么?这就显得假了,就不是你卜大爷的做派了!不是我麻老五要贬你,——这是娘儿们玩的手腕么!”
  这话点到了卜大爷的痛处。
  卜大爷羞愧了,抬眼看看麻五爷,嘴唇抖动了半天,想说啥,却又没说出。
  麻五爷还是不依不饶:“卜大爷,我麻老五一向是敬着你的,可今日你这娘儿们的做派就不值我敬了……”
  卜大爷真就成了娘儿们,麻五爷这么伤人的话,都没激起卜大爷赴死的决心。
  卜大爷再不提去死的话了,只一味大哭不止,边哭边说:“你们都想我死,我……我还偏就不让你们顺心!我……我倒要看看你……你卜守茹和你……你麻五爷会……会遭个啥报应……”
  再上轿时,卜大爷不闹了,脸上的泪也擦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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