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2000深圳重大决策与事件民间观察-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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圳。
1993年,彭海怀以〃泰明国际控股董事局主席〃的身份回到了深圳。许多老朋友、老同学、老同事、老乡都以为这位西装笔挺,皮鞋锃亮,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戴着金丝眼镜的青年,这两年在香港、在国外发了大财。
彭海怀在尝试了几次小诈小骗后,终于忍不住迈出了惊世诈骗的关键一步。
1997年,彭海怀以自己为法人代表的香港恒基企业有限公司,与以弟弟彭海生为法人代表在深圳虚假注资1000万美元的盛平实业发展公司,签订了一个进口十几亿元大理石的外贸合同,并用假报关单、提货单,申请了信用证,然后用信用证向深圳某银行骗取贷款4299万美元。此次战役,顿让他跃进了亿万大亨的行列。
彭海怀并没打算进口一块大理石。他也不会拿着这4000多万美元贷款去投资实业。但彭海怀收买了六七位记者,在深圳权威媒体的重要版面,发表广告软文将其吹捧为〃中国建筑市场最大的大理石供应商〃。深圳某报说:〃他们从意大利引进了数台最先进的石材切割机,每台上千万元人民币。直接从国外进口优良的石头,这些石头最大的可高三四米、宽七八米,像一间小房子。〃〃1996年,这些已销售到国内各地的优质石材,为他带来了十几个亿的产值,而两三年来,石材为他带来利润已达几个亿。〃这项子虚乌有的买卖,这些将牛皮吹上天的报道,一下子使彭氏兄弟身价亿万,一下子使彭氏兄弟成了万人景仰的亿万富翁。
彭氏兄弟从此开始了一连串肆无忌惮的诈骗活动。他们以金钱开路,以虚假资料、证件、验资报告,先后注册了27家系列公司。这些公司大多注册资金数百万甚至数千万元,他们利用这些公司虚假的验资报告,用连环担保的手法,大肆向国家银行、国外银行疯狂贷款,几年间便骗得国内外银行贷款折合人民币二十多亿元。
1999
在我的记忆中,1999年的秋天是深圳九十年代最后一个丰饶的秋天。
此时,这座城市的保险业与证券业正在全国卷起一场迅猛的狂飙,举目四顾,五分天下深圳独占其三。尤让人艳羡的是,治下的5家财险公司和3家寿险公司不仅实现了保险密度和保险深度全国第一的奇迹,还缔造了年总收入35。07亿元的神话。这一足以傲视群雄的成绩直逼新加坡和香港的发展水平。由于
〃5·19〃大牛市的顶托,深圳新股一日数发,如水银泻地一般,像一个巨大无比的吸盘疯狂地吸引了国内外资金。仅每月平均冻结的新股申购资金就达3000亿元,令人难以想象。这些奔腾呼啸的资金不但让深圳证券业泡在幸福的海洋里,还催生了其他产业的新一轮大发展格局。
今天看来,沉浸在巨大喜悦中的深圳恰恰忘记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古训。得意忘形之余,焉能冷静地去咀嚼一场迫在眉睫的灾变。我们遗憾地发现,就在深圳自恃财势雄厚、富可敌国、一项又一项桂冠加身的时候,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己卯之变〃悄悄地展开了它灰暗的翅膀。
数年后,一位主掌经济大舵的副市长在反思深圳江湖地位日衰、被上海大步跨越的节点时认为,深圳败落首先应该归咎于金融业的江河日下。金融业由强势陡转为弱势,则始于〃己卯之变〃。
为了削弱地方政府对金融业的干预,加强监管与独立性,1998年11月,中国人民银行进行了大区行改革,省级分行体系被9个大区分行、2个管理部和21个地方监管办取而代之。深圳分行因此被强行划为广州分行下属的中心支行。
如此改革让夹在国际金融中心香港和华南金融中心广州之间、却野心勃勃窥视天下的深圳实在无法理解。1999年,深圳市国内金融机构人民币各项存款余额达到558。99亿元,在全国大中城市中居第四位;贷款余1848。16亿元,居全国大中城市第四位;外汇存贷款余额分别为76。31亿美元和65亿美元,居全国大中城市的第五位;黄金饰品产值、产量占全国60%以上,深圳的银行、证券、保险业的机构密度、外资金融机构数量以及从业人员比例均居全国前列,全国主要金融机构都在深圳设有分支机构;金融市场体系、专业监管体系和金融宏观调控体系已基本建成,区域性金融中心的地位和作用初步确立……
如此显赫的贡献、实力令深圳足以笑傲天下。这与今天中央给于深圳人民银行的地位形成了巨大的落差,一贯被中央高看一眼、厚爱三分的特区人一霎间百般委屈直冲心头,甚至觉得大受羞辱。首任深圳中心支行行长马经在内部中层干部会上不无调侃地说:〃即使是变成派出所,该管的还要管好。〃但四家外资银行却一叶知秋,从深圳金融地位的陡变中,敏感地察觉出一场大风暴来临前的异常,悄然撤出深圳。
中国人民银行深圳中心支行在深圳金融业中起着牵一发而动千军的首脑意义,早期曾全面监管深圳的金融业,包括证券、保险在内。这一次王旗变幻,不由使人想起1985年因国家缩减基建规模,其办公大楼被拦腰砍掉一半,落得此后十数年栖身在周围高楼大厦的脚下的命运。
但在整个深圳都处在激进洪流的1999年,几乎没人察觉出这场变化中所蕴含的危险和随之而来的金融格局重新大洗牌,深圳太自信了它确实有着太多自信的理由。
深圳经济特区的发展历史,就是金融业大发展的历史。金融业不仅一直是深圳经济的一根台柱,还是一根护驾远航的定海神针。
特区建设初期,几乎是在一张白纸基础上起步的深圳经济特区受到了资金匮乏的制约:全市仅有8个银行网点,百来家信用社散落在偏远的自然村落间;全部存款余额仅1。01亿元,少量的居民储蓄和来自港澳同胞、海外华侨的汇款成了深圳金融业主要的资金来源。建设资金紧缺,成为制约特区建设的〃瓶颈〃。
金融业扛起了突破资金〃瓶颈〃的历史重担。作为中国金融体制改革开放中的第一个〃吃螃蟹者〃,在银行、证券、保险等行业领域里创造了中国金融史和经济史上的一百多项〃第一〃。
20年来,深圳金融业不但成为特区经济建设的开路先锋,而且义不容辞地担当了我国金融改革开放、创新和发展的先锋,其贡献不可谓不卓越,其影响不可谓不深远。
2000年10月,中国证券管理委员会突然下发文件,责令深圳证券交易所的a股新股发行及上市立即停止。这个消息犹如一场金融寒流席卷鹏城,令深圳不寒而栗。
新股停发的消极作用立竿见影,且影响之大、之远、之广,令深圳口瞪目呆。
首先,新股申购资金冻结的利息收入骤然蒸发。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大量资金决然做出了新的选择,掉头而去,源源北流上海。〃从2000年10月到2002年5月的20个月中,按照0。5的比例估算,深市平均流失冻结资金数量最高达到4500亿元以上,最少也有1660亿元,平均每个月流失冻结资金数量则为2830亿元之巨。〃因此,就像《南方周末》记者夏英描述的那样,〃就像水汽蒸发带走大量的热量一样,深圳感受到了寒冷。证券界的人士打着哆嗦,计算着寒流的深度和广度〃。
其次是一级市场筹资功能丧失,深圳市场募集资金能力受到了极力打压,深圳证券市场十余年里积累的先发优势一夜之间丧尽,往昔呼风唤雨的情景不再,由二雄并立,迅速彻底地输给了上海。旋踵,资金又再辟新道,从二级市场哗哗地流出。深圳市场交易量不仅停滞不前,还大步倒退。
停发新股带来的多米诺骨牌效应继续发酵,基金业纷纷开始抛弃养育、扶持它们长大成人的母土深圳,潜入上海寻求发展。到2002年底,深圳现有10家基金公司,虽然在数量上仍然领先于上海的9家,但这10家基金公司全是2001年前在深圳设立的,2001年后设立的基金公司除一家落户广州外,其余全部落户上海。
至此,深圳证券业从繁华似锦的春天,走到了一个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寒冬。
一方是节节胜利,且高喊誓将余勇杀敌寇;一方虽然步步败北,却以壮士断腕的精神大义捍卫作为一个改革浴血先锋的尊严和风范。
〃己卯之变〃把深沪之争真正推向了白热化。
深圳与上海的矛盾由来已久:在整个20世纪80年代,深圳一夜蹿红后风头世无其二,完完整整地把握了中国改革的10年话语权。上海身居闹市,冷眼旁观,不发一言,可谓相安无事。九十年代,这位从30年代就创下远东第一大国际都会招牌的老贵族,这位从来没有任何城市敢摄其锋芒的中国第一大城市,经过十年的反复计算,高调加入改革合唱中,并猛然发力,与深圳短兵相接1990年12月1日,深圳证券交易所在没有〃出生证〃的情况下,生米煮成熟饭,领先上海证券交易18天营业,抢到了新中国历史上第一家证券交易所的名头。
这次开业之争打响了两个交易所全面竞争的第一枪,拉开了其后长达十年的竞争序幕。
从1990年至2000年,两座城市在攻防中各有得有失。1990年-1995年,上海略占上风,1996年8月开始,深交所成交额全面超过上交所,并以174。92%的涨幅登上全球股市排行榜的冠军宝座,不但称雄于国内股市,而且以最大成长幅度笑傲全球!这个时期不但是深圳证券业历史上最辉煌的时期,也是深圳最得意最风光的时期。这个时期,也使〃老大〃上海英雄气短,耿耿于怀。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1998年1月。1997年,深圳已有9家综合类证券公司,占全国总数的1/5多,证券经营机构202家;证券投资基金公司5家,占全国总数的40%,其资产规模达到180亿元,全国三分天下有其一,为全国证券投资基金最集中的城市;这时,中国证监会受命直接介入深沪之争,决定不再让企业自主选择上市地点,而是定下了〃上海先上一家,深圳再上一家〃的不成文规定,上交所终于缓过气来,并于1998年6月压住了深交所。
1999年,风险投资概念火爆全球,纳斯达克市场疯狂上涨,开始创造〃一夜暴富〃的资本神话,为此上海、深圳为〃创业板〃展开新的一轮逐鹿:两个城市不断请专家论证自己更有资格设置〃二板市场〃。2000年5月,中国证监会宣布深圳胜出。但这个胜利更让人惴惴不安,业内人士普遍担心,深圳取得创业板资格,很可能是对未来把深圳主板并入上海的一个补偿。果不其然,7月里传出了深交所即将并入上交所的传闻。这种传闻从1997年以来一直就有,但这次似乎是真的:统一的结算中心在上海成立,上海市市长徐匡迪在接受路透社记者采访时也有这种表示。
经过10年的发展,金融业已经成为深圳的支柱产业,其产值占全市国内生产总值15%左右,而金融产业对其他产业的支撑作用却不可等闲视之,另外深圳金融业的利润占全国四分之一弱,而上海则为四分之一强。如果深圳的主板市场迁往上海,那不仅意味着大量资金的流失,直接动摇深圳的区域金融中心地位,而且还将影响到特区二十年来的经济成就,即使有创业板但因在初创之时也难有规模和作用,因此深圳经济可能就此一蹶不振!
2000年的夏天是深圳市最难熬的一个夏天。据说,深圳市主要领导都在北京〃陈情〃,力陈撤销主板对深圳经济的利害关系。最终,深圳艰难地取得了主板暂时不并往上海的承诺,但也付出了代价,即深圳证券交易所从2000年9月开始不再发行新股。2000年,反映深市规模的总市值、流通市值、上市公司家数等主要指标均呈负增长。在这种形势下,深圳传出了招行、平保、华为、中兴等在全球有着巨大影响力的经济杠杆性企业,暗暗迁走上海的消息。
由于深圳不发行新股,且深沪两个交易所水流千遭归大海,最终要合二为一,其竞争也就不再有意义。十年的恩怨情仇化为烟云。
这场金融话语权、经济主导权之争以深圳败退告结。
从主板、创业板、黄金交易所到基金中心、有色金属期货交易所,深圳在各项竞争中的对手几乎都是上海,而且最后几乎都是上海胜出。为什么总是上海与深圳为敌?为什么受伤的又总是深圳?
对这个问题,有不少人认为中央在政策上〃偏袒〃上海,〃打压〃深圳。
著名网上评论家呙中校在其轰动朝野的《深圳,你被谁抛弃》中,这样写道:
深圳的成功,究其本质是作为经济特区的成功。作为经济特区,其本质就是承担〃试验田〃的作用,〃试验〃成功后就应该战略转移,推动全国经济全面发展。对于后一个功能,深圳是没有能力完成的,这个任务只能交给上海〃老大哥〃。
上海处于沿江、沿海的节点上,是中国经济腾飞的支点,因此20世纪90年代中央给予上海浦东比特区还特的优惠政策,就是为了振兴上海,并以此带动沿江以至全国的发展。可见,其他地区和城市不可能有上海这样的战略地位,也不可能获得类似的优惠政策。
在中国经济改革的历史上,深圳与上海不是宿敌,而是〃探路者〃与〃修路者〃的分工,是〃先锋〃与〃主将〃的关系,二者的地位与作用不可相互替代。
作为一个城市,深圳的弱势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毗邻香港,临近广州。毗邻香港是深圳的最大优势,但那是作为经济特区的地位而言的。而当现在深圳还原为一个纯粹的城市时,无论从深圳与香港的竞争看,还是从深圳与国内其他城市的竞争来说,香港俨然成为这个城市最大的弱势。搞证券市场是这样,竞争黄金交易所时也是这样,试从长远想一想,中国在华南已经拥有一个国际金融中心的香港时,还有必要在其旁边建设证券交易中心、黄金交易中心吗?
难道这就是深圳的宿命?
2000
王炬覆灭
董日臣的两句谒语
1998年10月20日,年届59岁的董日臣被免去了市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