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只不祥的鸟 作者:王水-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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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大姐,你……我……”出了病房,豆子站在门口送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豆子?有事?”
“萧大姐,你是当官的?”豆子问。
“不,我只是一个普通干部。”不知他何意,我有些糊涂。
“那,你比我们村长的官大还是小?”
“这个……豆子,你到底有什么事?”
豆子低下头,不言语。在医院住院区的楼道中,夜晚静悄悄的,只有我们两人莫名其妙的对话。
“萧大姐,我、我们公司四个月没有发工资了。”豆子怯怯地说,又似鼓了很大的勇气。
“嗯,豆子,有困难就说,我们大家一起努力克服。”
“萧大姐,你,你能借给我点儿钱吗?”果然不出所料,豆子面红耳赤地说。
“对不起,豆子。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愿意帮助你。你要借多少?”
“萧大姐,我、我借一块钱,一块钱。”豆子说。
借一块钱?我有些恼火:“豆子,你觉得开这样的玩笑有趣是吧?”
“不是啊,萧大姐,我真的借一块钱……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我家是四川的,离开家快半年了……外面打长途,2角钱一分钟。一块钱就够了。我就打一分钟,还能省下8角钱。”
我把手机递给豆子,说:“豆子你用我手机打吧,愿意打多久就打多久。姐姐这点儿钱还是有的。我回避一下,你和家人聊聊吧。”
告诉他怎么拨号,怎么使用,我到楼梯口站着。
豆子讲方言,我听不懂。但他不停的哭泣和眼泪,让我心里一阵阵泛酸。
豆子挂了电话,我走过来,又掏出十块钱给他:“拿着,姐姐给你的。”
豆子迟疑了一下,接过去,弯腰给我鞠躬。
“进屋聊聊吧。”我推开门,重新进来,坐在弟弟床边,豆子坐在另一张空床上,和我面对面聊起来。
“萧大姐,我们老板真不是人,我从来到他公司这里干活,没白没黑的,天天干活,一次也没开支。有活儿的时候,公司管饭,我们就玩命干活;没活儿的时候,公司就不管饭了。我从家里带的几百块钱,早就花光了。没钱了,现在真没钱了,一分钱都没有了。前两天没活儿,公司没饭,我从伙房窗户跳进去偷出几个土豆、几个馒头,吃了几天……”
“我弟弟也和你们一样穷得只能偷吃吗?”
“不,萧师傅是司机,没发工资,他平时手里有活钱儿。”豆子说,“有时候汽车加油,可以预支几百块钱的。唉,我都向萧师傅借过好几回钱了,差不多欠了他快一百块钱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支才能还上。”
“哦。”我想起弟弟衣袋里装的半包洗衣粉和几小袋洗发液,问豆子,“你们平时洗衣服买洗衣粉吗?”
“我都一个月没洗衣服了。也不洗澡。有时候用凉水冲冲、擦擦。”
“你用洗发液,是不是偷我弟弟的?我还纳闷呢,我弟弟干吗随身带着洗衣粉、洗发液,原来是防备你们吧?”
弟弟插话,不知他何时醒了:“靠,全是穷鬼,一帮穷光蛋,跟他们相比,我还是最富的。”
豆子急忙辩解:“萧师傅,我没偷过你的洗发液。真没偷过。我从来不偷东西。”
“你狗日的当然没偷我洗发液,你根本就不洗头。你闻闻,你整个人都臭了。你全身都臭,比我的脚丫子还臭。你从路边一走,要是别人不知道,还以为运大粪的来了。”弟弟嘲笑豆子,“豆子,你说你从来不偷东西,可伙房做饭的那几个老东西说你比老鼠还难防,整天就知道偷吃。豆子你一定是老鼠精变的。”
“我不是老鼠精!这么长时间不开支,没活儿时就不管饭,我没钱买吃的——不去伙房偷吃,我总不能等着饿死吧……”豆子把脸转向我,委屈地说,“萧大姐,你评评理儿!”
我苦笑,安慰豆子:“老板早晚会开支的。”又回头对弟弟说,“你别逗豆子了,这孩子挺不容易的,还来照顾你,你讲点良心好不好?”
立即和单位会计取得联系,让她帮忙计算一下,这将近一年的时候,我能拿多少工资。她算了一会儿说,大约有一万五千块左右。我说暂借一万元现金。她表示她理解我,来了这个单位一年时间,财政厅和人事厅刚批准我的工资关系,借这些钱“没问题”,但是,她得先去银行提款。
我婉言劝她快一些,因为我弟弟出事了。
她一听我弟弟出事,非常关切地问了一些事,自作主张给我提出来一万五。
我特别感谢。
拿到一万五千元现金,又去把机票退掉。同时打电话告诉郑风:“我弟弟出事了,急需用人、用钱,我不能去你那里了,我得留下来照顾他,给他解决纠纷……”
“婊子,你就骗我吧!你骗吧!!我对你死了心了!再不会相信你!”郑风在那一端大骂我。
我怒气冲冲挂了电话,直奔医院。
“唉,姐,还是你们好,国家干部,有福利有保障,生了病还能报销医药费。哎对了,我住院看病的钱,你是从哪弄来的?”
“单位借的。”我说。
“你们单位真好。”弟弟说,“像咱这样的农民,能到政府里混个事干,多么好啊。姐,你给咱家、咱祖宗八代、给咱全村都争了光了!你可得好好干啊!”
这份工作,原来是这么好。它不但给了我相应的地位,名声,还给了我的家人自豪和生存的机会!
我差点就丢了它!心里一激灵。
和豆子在医院守了一夜。天亮的时候回单位。
辞职的事虽然头一天决定了,但还没来得及写报告。还好。先去林宇办公室,想把我弟弟出事的消息告诉林宇,还想告诉他:我不想辞职了,我需要这份工作!
而林宇恰好有事出去,他留话说下午回来。
给高副处长请了假,我又回到医院。
一边等弟弟公司领导到来,一边在豆子的?助下,给弟弟洗脸、洗头、擦洗身体,给他按摩。
下午时分,他们公司来了几个人。
寒暄过后,四个伤员,他们全部带走。我垫付的医药费,由于他们刚向公司汇报,老板还没来得及批示,所以,这笔费用先由我付,他们批下钱来之后,立即打到我账户上。
弟弟躺在病床上要求他们必须给我打欠条。他们照办,送走弟弟,拿着一张欠条,我立即回单位。
直到傍晚时,林宇才回来。
立即进他办公室,将这一天内的事实变故和思想最新动态简要汇报给他。
对于我决定远离郑风,好好工作这个决定,他保持沉默,且不相信。
我再三保证:“我再也不和她来往了!我现在好后悔啊,现在只想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并且前程无量的工作!”
“是什么原因决定你留下来?”
“弟弟出事。”我说。
“你弟弟出事比我给你下跪还重要吗?!”他语气有些蛮横。
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玩嫉妒。
我不言语。他更有气:“你真是铁石心肠啊,除了那个女变态,就只有你弟弟!你就疼他们,你就一点儿不在乎我!”
我正思忖怎么劝慰他,这时,我手机响,又是郑风来电。
我退出林宇的办公室。林宇追了出来。
电话中,她质问:“你肯定不来了?你又决定回到你那个狗日的上司身边了?”
我怒气冲冲地说:“是的,因为我需要现在的工作!”
她威胁:“工作?你不是说来这边可以作记者、做编辑、做老师吗?这么快你就改主意了!我看你是更需要那个老男人吧?婊子!你等着吧,你欺?我,我不会放过你,我会让你和你的工作、你的上司一起玩蛋!”
“你??”
“阴险的女人!色情狂的女人!”她打断我的解释,“你真有心计啊,你可真了不起啊,你不但利用你的上司,你还利用我。你利用一切你能用的东西,一切人都是你的道具!在利用别人的过程中,还能获得身体的满足……”
“我们……”
没等我继续说完“分手,到此结束吧”这几个字,林宇一把抢过我的手机,打了我一个耳光,怒气冲冲地说:“刚说完不理她了,你这会儿就迫不及待地和她联系,手机我没收了!”
他关了我的手机,装进衣袋。
这时,办公桌电话又响,林宇抢先过去接。自然又是郑风。
林宇铁青着脸听话筒,半晌,他?吼一声:“没错!她是我的人,我就是不让她和你鬼混!……网络?你到我们单位网络上来胡闹?行,你行,你来闹吧,把你那几招都使出来,我看看你能把她夺回去不……”
接完电话,他怒视着我。我无言。
他把电话线拨了,把电话机子也搬走了。临出门时,他回头瞪着我,恨恨地说:“你就傻吧!她告诉我,她已经结婚了,她的男人就是她的老板!你就执迷不悟吧!我这个单位不想要你了!你可以不辞职,那就等着被开除吧!你看我敢不敢开除你!”
第三章
1、阴阳两界两相伤
一夜无眠。
早晨,我孤魂野鬼一般推开林宇办公室的门。等他宣布我今天的命运,宣布我未来的命运。
他在电脑前坐着,那屏幕上必然是郑风在网上的最新发狂记录。林宇那张铁青的脸蒙住整个天空,预示着他赋予我的今天的命运——我完了。至少是这样。
我的头又“嗡”的一声,心变得木然。
林宇的眼神充满不屑、鄙夷,还有,对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女人的嫉妒。
那天似乎还有刺眼的阳光照进来,阳光惨白冷酷,屋里好像没有任何东西是活的,没有任何感觉是活的,一切都惨白冷酷,无论阳光还是人。
“再给我一星期时间,就一星期,如果挺不过去……我立即走人……”我低低的声音,几乎是在哀求他。
他点上烟,对着屏幕不语。时间一秒秒地过去,漫长而沉寂。他一直不语。
他可以决定留下我;也可以决定让我滚蛋。他掌握着我的命运。
无助的我,只能胆战心惊地等待他的抉择。
对这个凭借职位而主宰我命运的男人,还有远方那个让我为之付出身体和灵魂的女人,都想把我卑贱的灵魂狠狠踩在脚下,都想在歇斯底里中致我于死地,他们用各自的方式爱着我,也毁灭着我。对他们,我
“爱”?又或者,我“不爱”?
苍天,你要把最后一丝生机斩断?你不能让他们的嫉妒都消融?不能让他们内心生出一丝宽容?不要让我夹杂在这嫉妒中,无奈地被某个与“道德”、“人性”相关的理由挤压死!
“好吧,一星期。”不知过了多久,吐出这句话。我幸福得几乎窒息,心神稍稍安定下来。
“她又说什么了?”我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
“还不是你们的好事!还‘亲吻’、‘做爱’,呕——恶心死了!”他作出要呕吐状。
“一星期——如果过了一星期,她还闹。那么,我走。放心,我绝不会让她影响到您的声誉和职位。”我信誓旦旦。他不断的在她的贴子后面留言,继续激怒她。甚至他每天都和她通电话,他们互相激怒,然后都把矛头指向我。我生生地忍受着。没有别的选择。
未来的一星期,他或者她,只要同时态度转变,我就能渡过这一劫。
未来的一星期,他或者她,只要有一人态度不变,我就……
“当然,一星期。”他重复,“你说我怎么就瞎了眼,把你调来了呢?你知道你是什么吗?你这是变态!”
我木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要他愿意,说我什么都行。我不会强词夺理,只要不再给他增加丝毫的不愉快。他的脾气就像个娇嫩而不安分的婴儿,轻轻一碰,就会挥舞着胳膊号啕大哭。我要像耐心的母亲,让“他的脾气”慢慢成长。只要“他的脾气”长大了,才会懂事,才会宁静下来。而郑风,我只希望,她的爱和恨,如以往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对什么都不会长期地投入,惟愿这一次也不例外。
“除了网上,还有党校……有可能寄到单位和党校的邮件……”我说。
“你瞧你,衣服脏成这样了也不洗洗换换,也难怪人们都说你‘不正常’,别人的笑话还少吗?还不回去换了去!”他又加了一句,“你越来越不正常了!哼!”
“呃……好。”我低头出来,才想到,衣服好久没有换洗了。我真邋遢。
楼道里已经有三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