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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无衣-第12部分

小说: 无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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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始有了访客,看来兰恩真的放松了对我的限制,或许他也累了。
  “小离?”是安妮。远远的过来,又远远的站住,脸色很苍白,红了眼眶。
  “嗨,安妮。”我跟她打招呼,她温柔的笑,接着走过来,并没有坐下,而是蹲在了我的软榻边,捧起我的一只手,泪终于落了下来。
  “安妮?怎麽了?为什麽哭?”我有些诧异,兰恩给她受了委屈?
  “小离,是我不好……那天不该就让你那麽回去……”我无言,可是兰恩对她说了什麽?
  “兰恩真的来找我,却是问我要你,我才知道你并没有回去……后来听说你太虚弱,昏倒在回去的路上了……全都怪我,明知道你身体不舒服……”我轻声的笑了,原来兰恩也是个骗子。
  “小离?”安妮不好意思的拭泪。
  “安妮,跟你没关系的,真的。”我安慰她,是自己给她惹了麻烦:“我只是躺了一阵,都快好了。”
  安妮看着我:“可是你瘦了好多。”
  “你们女孩子不是拼了命的想瘦吗?你是不是在羡慕我?”我冲她眨眨眼睛。
  安妮终于又笑了,她站起来,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小离,你真善良。”
  善良?这个词我深知自己担当不起。我引开了话题:“对了,安妮,我的名字叫秦无衣。”
  “咦?”安妮有些反应不过来:“可……那……”
  “噢,小离是原先的小名啦,现在的大名是秦无衣。”
  “……什麽是小名……和大名?”
  这……怎麽解释?“这是我们中国的习惯。”
  “噢。”过关!看来推到习俗上是个好办法,反正这个年代西方对中国的了解微乎其微。
  “好神秘的东方。”安妮突然说,眼睛里充满着想往。
  “是啊,东方很美,辽阔而富饶。”我才发现自己深爱着那片土地。
  “小……无衣……如果你有机会去东方的话……可不可以带着我?”安妮涨红了脸。
  “啊?……噢,我也希望有机会去呀。”就不知兰恩会不会又发狂。我又转了话题:“那天……兰恩没有难为你吧?”
  安妮嘟起了嘴:“他好凶的……听我说完,气的想要吃人一样……无衣,他很关心你。”
  我有些心虚:“他并不是气你……你不会怪他吧?”
  安妮笑了,脸又有些红:“他的心并不在我身上,我知道……而且……无衣,我觉得你比较有趣。”……
  ……
  已渐进初夏了,我渐渐的复原,可以在湖边走动,兰恩专门在湖边为我装了一架长椅式的秋千,虽有些孩子气,可是我很喜欢,我可以轻荡着看书、看湖、想问题……睡觉。
  “无衣,无衣……来把药吃了,吃完再睡……”我喝光兰恩手中的水,翻身再睡。伤口在愈合,很痒,我用手去挠,手被抓住,有轻柔的力道在伤口结痂处摩挲,好舒服,我满足的长出口气,入睡。
  ……
  “无衣?”是里子,我爬起来,她拿了几本书送我:“我想你会喜欢。”是线装的宋词!我有些意外:“你……是怎麽找来的?”这里的中文书籍本就罕见,何况是原装的绝版,有也是被当作异域风情珍藏在书柜里。
  里子坐在了我身边:“是我自己的,我一直带在身边。”我侧过脸看她,她笑了:“我的父亲是外派官员,也就是所谓的‘遣唐使’,我跟他在中国长到了十几岁,才出来学医的。”
  我惊异了:“你懂中文?”
  “是呀,所以兰恩才会找我来吧。”我真的很意外,翻看着手中的书,这麽说……
  里子接着说:“我也很喜欢李煜的词,清新、雅丽,又一种说不出的伤感……无衣,我第一次看到你,你还没有醒……静静的躺着,就像一个……”她突然停住了,有些自嘲的笑,隔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你醒来以后,不说话,可你的眼睛……无衣,没有精神病患会有那麽清澈的眼睛。”我静静的听她说话,有些事情当是旁观者清。
  “你其实很坚强,只有在反复高烧时才会说几句含混的话……维风,是兰恩告诉我的,想知道是什麽意思……我想应是个名字,但没告诉他……你反复在轻呼这个名字,像是在抗拒着什麽……直到那天我听见你念那首《浪淘沙》,我知道,我得帮你……现在我才明白,其实你并不需要……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只是不知为何,当时你并不愿意……”
  我望向湖水,澄澈而碧绿。里子沉默了一会,幽幽的开口:“春江水沉沉,上有双桃林。桃叶坏水色,郎亦坏人心。”
  这是我第一次在这里听见有人讲中文,而且这麽的字正腔圆,竟是那首隋乐府诗的稍改……
  我望向里子,里子却望着湖水,良久,轻叹一声,转过头来:“可是你还是个孩子呢。”
  我有些失了反应,里子又是自嘲的一笑:“其实我这次是来告别的,我要回日本了……那里,才应是我渡过余生的地方。”
  我不觉问:“不再回来了?”
  里子又幽幽轻叹:“不了,这里……只适合回忆。”
  风轻轻的吹来,树上的桃叶随风而舞,潋滟的湖水中桃树的倒影也与波随意般轻轻晕开,牵动着满树的桃叶若即若离……
  很静。
  有仆人来报:“无衣少爷,织田先生来访。”里子站起来:“我该走了。无衣……保重。”
  ……
  织田彦一远远的走过来,与里子擦肩而过。

  旧识

  微薰的风依然轻轻吹着,越过湖水的另一岸,有苍绿的山绵延,依然皑皑的山顶伴着静默的蓝天。织田彦一走过来,并不坐下,站在那里看我。除过那一次狼狈的见面,与他应是几年未曾照会,再看见他,已是青年的模样,并不如印象中那麽矮小,俨然是个翩翩公子了。倒是气质收敛了许多,不复外露嚣张。我没有动,他既不吭声,我就继续看湖,暗忖若是现在,不知打起来谁赢谁输。
  他终于坐下:“小离,你的头发长长了好多。”
  我摸一摸:“是呀。”这是兰恩再不让步的地方,我也就无所谓,反正都是他在打理。已过了肩,被一根发带扎成一束垂在脑后。
  他又沉默,不再看我,良久才又说:“你瘦了好多。”
  我本来就瘦,这句话自动当没听到。
  “我来找过你,兰恩说你不在,我回了一趟日本,不知你有没有听说。”
  “噢。”我觉得困了。
  “没想到这段时间,你……病得这麽重。”他到底想说什麽?
  他突然靠过来:“那天……你的胳膊,好了没有?”多久的事了,还能不好?他却直接挽高了我的衣袖:“小离!”腕上的伤痕吓到了他,他又随即挽起了另一只:“这是怎麽弄的?!”
  他的动作好快,快的我来不及躲开:“是谁?谁这麽对你?!”我无意对他解释太多,抽回双手:“自己不小心,没事的。”他看着我,叹一口气:“小离,你总不信任我。”
  我听出他的失落:“那天……我也是临时起意,希望你别在意。”他一愣,然后明白:“我一直被他追着,跑到了才……差点动起手来……你呀!”
  又是无话。
  “你……改了名字?”
  “哦,秦无衣。”
  “这样就能忘了过去?”
  只为记得过去。我斜靠着望向桃叶。
  “……你很喜欢桃树?难怪兰恩圈了这片地,种满了桃树。”
  “桃花开时很美。”
  “……我的家乡……也有一种树,也是差不多的时间开花,还要开的繁些。花开的时候,满城的人都会出来看,在树下、花丛中就着花瓣喝酒、跳舞……”
  我不觉笑了:“京都的樱花赏?”我曾去过,樱花开的热闹,人也癫狂无状,自有一番风情在其中。
  “你去过京都?”织田彦一突然问。
  “哦,没有,只是听说。”我已觉出失言。
  “可你听得懂日语!”我心里一惊,他刚才发问用的是日语!
  “哦,在外的几年跟别人学过一些。”不知兰恩对他提起过没有。
  “……我找过你,可是……你过的好吗?……算了,当我没问。”
  ……
  “无衣,你有太多的秘密……不过你要知道,不论何时,我都会帮你!”
  ……
  太阳要落了,我昏昏欲睡,今日的访客多了些,我没有时间好好的午睡。织田彦一沉默了好久,终于站起来:“无衣,要养好身体……我先告辞了。”远远的兰恩已走了过来。我看着他转身和兰恩打招呼,然后离开,在后面喊:“喂!”两人同时看我,我只看向织田彦一:“我一直忘了说谢谢。”他站住:“为什麽谢?”我微微的笑:“因为你救了院长和孩子们。”他看着我,叹口气:“应该的。”转身离去。
  兰恩坐在了旁边,看看我:“累了吧?”我摇摇头,想一想,又点点头。兰恩笑了,揉揉我的头,抱我起来:“回去了。”
  我调整好姿势,将下颌压在他肩头:“兰恩,你和织田彦一怎麽回事?”
  “……各取所需。”兰恩似不愿多谈。
  “……兰恩,可他知道了我会说日语。”我感觉着兰恩的反应。
  兰恩一顿,脚步却没停:“你和他用日语交流了?”
  我闭上眼,满意于已依稀闻到的食物的香气:“兰恩,你可要说话算数。”
  “什麽话?”兰恩放我到沙发上,也坐下来,看着我。
  “让我上学。”
  兰恩一时有些迷惑,突然想起来似的:“你……听到了?!”
  我嘿嘿的笑:“你可不能反悔。”
  “你可真是……唉!……无衣,你想上哪所学校?”兰恩的声音带着无奈。
  “当然是你的那所。我考上的,不是吗?而且,你得给我安排和你在一起。”我跳起来,奔向满桌的食物。近来特别容易饿。
  “无衣?你……说清楚!”兰恩跟着过来,有一些狐疑。
  “吃饭了,我饿!”我不理他,开始享受美食。兰恩呆呆的就看着我吃。好香,我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他却越发的迷惑了。
  ……
  “无衣!”等我终于吃完了,兰恩又接着寻求答案,真辜负了恁多的好东西。
  “你和织田彦一是家族间的合作?”我只是问我想问的问题。
  “是。你以后会懂的,互惠互利。无衣,别跟我淘气,什麽叫上学要和我安排在一起?”
  我又嘿嘿的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呀,清楚的说就是上学放学、上课下课、记笔记、做习题、搞研究、见导师、甚至考试作弊都要和你在一起。”

  闲话

  我倒在床上,翻个身,再翻个身,爬起来用力拍拍枕头,又倒下,踢踢被子,还是得翻身……
  我跳起来,抓起枕头看,再拍拍,往床上摔几下……我终于夹着枕头冲出房间。在哪里呢?书房里有烛光!我推推门,门开了,往里看看,一股火直冲上来:竟敢给我在这里发呆!
  “无衣?”兰恩被我砸去的枕头吓了一跳,从椅上蹦了起来。
  我一步步的走近,毫不遮掩我的气愤:“你在干什麽?!”
  兰恩抱着枕头站在那里:“我……工作。”
  “骗人!你明明什麽都没做!”我揪住他,把他往外扯。
  “……无衣?去哪里?……无衣!”兰恩跟着我,依然抱着枕头。
  我把他扯进了房间,这里从我养病起一直是我们两个人的卧室:“睡觉!”我推他到床上,然后自己也爬上去,从他手里抢过枕头,拍拍,枕上去。
  “无衣?”兰恩还在呆愣中。
  “你还愣着做什麽!”我一下子弹起来:“我都说了睡觉,还不躺下来!让我睡觉没有抱枕,你已经都失职了,难不成还想溜掉!”我猛地压住他:“是你说不放我的,那就要牢牢地看住我,千万别把我放跑了,我可是在帮你看住我!”我拱入他的怀里,蹭蹭,找到一个最佳位置,呼出一口气,睡了。
  兰恩没有动,好一会,以为我睡着了,将一只手轻轻放在我的额头。也好,就让他当我发烧烧坏了脑袋。我已有了新的方向,而且刚刚猛然间明白,我的有关自由的想法,还得通通收敛到一边,因为所有想法的前提,是我得先平平安安的长大。
  入学通知来的很快。研究院对几年前的那场考试印象深刻,兰恩说他一提出来,就有导师愿意带我,当然还安排了一次测试。兰恩是我的同门师兄了。但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快要毕业,他报名晚了两年。
  兰恩坚持让我过完暑期再去报到,因为我的身体并未完全复原,还不能太累。我们搬回了威伊斯堡。仆人们乍一单独见到我就会战战兢兢,于是我就天天粘着兰恩。就让他一人如履薄冰好了。
  天一天天的热了,威伊斯堡里很凉爽。访客也来的勤了,最常来的是安妮。然后就是织田彦一。
  安妮果然对这里很熟,熟到进出都用不着禀报,熟到厨房知道她喜欢的食物。
  “无衣,那首曲子旋律很怪呀。”安妮放了乐谱回去。
  “一个怪人谱的,好听吗?”我问,我从不看乐谱。花房里因了植物越发荫凉。我已经不再拒绝这架钢琴,音乐能让人平静。
  “怪是怪一点,但很好听。真是只弹给我听吗?”安妮依然天真的轻信了,而且还要确定。
  “你的要求嘛,定当从命。”我微微的笑,这支曲子本就是经常用来娱乐孩子。
  “无衣,我也要一首,也只弹给我听。”织田彦一不知何时进来的,插进我与安妮中间,赖赖的笑。
  “彦一先生凑什麽热闹!”安妮假装生气,她已和织田彦一很熟了。
  “我只是要求公平呀,对吧无衣?”他们两个总开玩笑,最后也总能转到我身上,就像我是个裁判。
  我笑了,我有一首曲子真的很适合他:“那我也送你一首吧,只给你呦。”
  “无衣!”安妮有些不服气,却被织田挤到一边。
  我凝神想想,应该是这样吧,抬起手,琴声响起,两人终于安静……
  “……无衣,这……旋律好怪。”织田转开盯着我手腕的目光,有些不太满意。
  “是呀,比我那首还要怪……也是那个怪人谱的?”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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