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轮回-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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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智卓绝的燕王又出现在众人面前，一样平凡的面貌，一样的温和有礼，却再也没有展露的锋芒，不再插手朝中诸事，以旅途劳累推托所有的拜访，每日除探望老王爷以外便足不出户，避过外间所有的一切，不见朝堂上的君王，深居简出，一点点将所有人心中那鲜明的影响抹去，剩下一道虚无……
燕王府主屋里，欧阳正喂怀里的少年吃饭。这样的动作在欧阳做来驾轻就熟，这些日子以来，柔欢的一切都是由他一手包办的，两人仿佛回到了在傲龙堡隐苑里的那段日子：对柔欢来说，欧阳还是当初那个唯一可以依赖的人，还是那个让他满怀爱意与温暖心甘情愿为之而生为之而死的人；对欧阳来说，柔欢还是当日那个可怜又可爱的小弟弟，还是那个自己倾心保护的亲人。欧阳全心全意地照顾这脆弱的小人儿，一如既往地为他做饭，梳洗，抱他入眠，让他陪在自己身边，看着那人影渐渐丰腴，看着那暗淡的脸庞渐渐绽放原有的光彩，心中无比充实。
“呐，不能挑食，把这个吃完……”欧阳看着怀里的人，感觉不太满意，好像还是瘦了点。
“阳，人家好饱了啦，吃不下了。”柔欢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学会了对着欧阳撒娇，对着他娇娇软软地喊着“阳”，在欧阳尽心的照顾爱护之下，原本姣艳的风姿化作俊丽中透出贵气的动人心魄的美，加上飞快抽长的身量，神清骨秀，楚楚不凡。
“不行，身子骨还这么单薄，以后每天要多加个药膳补品才行……”声音倏忽而止，欧阳脸现惊色，抬头望向紧闭的厅门，与此同时，木门砰然而开，现出几道挺拔的身影。为首一个满脸勃发的怒气，眼中尽是凌厉的光芒，沉声道：“你就是为了他避开所有的人吗？”
对于眼前突如其来的指责，欧阳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很快归于平静。面前的男人，他的所谓“皇兄”一脸的愤怒中难掩嫉意──那算是失态了吧，这从后头的炎翔脸上古怪的表情便可窥知一二。
看着炎翼脸上无法遏制的神情，欧阳心中竟有些快意──现在的他应该感到难受了吧，以他的身份本来一生都不会有机会体验到这种感觉的，只是既然他们都作了错误的选择，就要一起来承受其中的苦痛。只有一个人痛苦毕竟是不公平的，以欧阳的性格也不会让自己吃亏，所以眼前的情形必然要发生，只是时间上的早晚而已。
公平，是啊，说到公平，欧阳心中何尝好受。看着眼前的男人，总是让他在心动中参杂着苦闷，意欲沉迷却又难逃理智的折磨。再次明白自己心中对他并非无情，再次明白自己难逃情网，随之而来的就是无尽的矛盾与迷惘，因此借着对柔欢的无可推卸的责任逃开，不去看，不去想，希望慢慢可以寻得情感与理智的平衡点。欧阳并不否认自己本质上的恶劣，在面对这样的未曾体验的困境时他没有理由让自己独自去承受那不时涌上来的噬心的妒嫉。让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也体会一下自己的心情吧，只有这样他才可能理解自己做出的选择，才可能明白自己永远无法接受他的身份的理由。在一团纷乱全无办法的此刻，就先这样子吧。
欧阳不理眼前僵硬的气氛，径自拍拍怀里的人，轻声说道：“你先进去睡会，等一下我去叫你。”
没有人出声阻止，柔欢也在这时显露他异常乖巧的一面，微微点点头，往后头去了。
欧阳这才抬头面对眼前门口的人，无视炎翼炙热得要将他洞穿的眼，淡淡地笑：“怎么不进来啊，用过午膳没有，要不要一起吃？”
炎翼的身影纹丝不动，累得后面的炎翔和侍从云堇也动弹不得，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眼看着快要无法收拾了，炎翔干笑一声，硬着头皮说道：“皇兄，我们进去说吧，一直站在门口也不大好……”嘴角的线条有些扭曲，好像是硬生生拉开的，努力想呈现出一丝笑容，可惜不太成功。要不是欧阳此刻微笑面具下的心情实在不好，难保不会当场爆笑出声。
炎翼总算动了，可是却不是往里走，一转身竟大踏步往外行去，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后面的两人面面相觑，茫然无措下只好追了出去，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有欧阳看出男人极力控制的情绪，那其实是一种不得已的逃避，怕自己再留下来会忍不住爆发，将一切全部揭开，从此天翻地覆。
看着远去的背影，欧阳再也无法保持脸上平静的微笑，一缕缕苦涩在唇边荡漾开来，可惜远去的人再也没有机会看到。
欧阳没有回避炎翔最后回头探看的眼，没有费力地在那关切的目光下掩饰自己真实的心情。不想再遮掩了，以炎翔的才智怕是察觉到了吧，而最近“父亲”对自己深居简出的不闻不问也提示了一种可能──自己与炎翼之间的暗波汹涌在这看尽人生百态的老人面前恐怕早已无所遁形，没有直接的介入而只是静观其变已是极大的宽容了，也因此欧阳决不允许自己做出让老人失望的事──决不会不顾一切投身情爱的漩涡，即使必须痛苦，也要保持最根本的清醒，阻止炎翼与自己可能做出的任何昏头的决定。欧阳决不会让炎翼与自己的这段情成为炎国动荡的根源，这是欧阳对自己最后的要求。
当夜，不出欧阳所料，炎翔登门拜访。对着这个亦兄亦友的人，欧阳反而放下所有的伪装，倾心相谈。
“你知道了吧？”没有指明，但欧阳知道炎翔可以明白的。
一愣，炎翔想不到欧阳会这么直率：“是啊，我竟然到今天才有所察觉，也是太迟钝了吧。”
转头看着并排而坐的炎翔的脸：“你没有什么想法吗？”
“说不吃惊那是骗人的，不过后来想想，两个同样出色的人互相吸引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更何况，不管是你还是皇兄都不会是糊涂的人，你们之间的事也轮不到我来质疑，我只相信这样两个一直让我敬佩的人是不会做出让我失望的事的，”炎翔笑笑，以着一种在这样的情形下显得格外异样的平静表情说道，“而且我也猜到你所作的选择了，虽然感到难受，但我支持这样的做法，需要什么帮助尽管说。不管怎样，你们都是我的兄弟。”
欧阳没想到自己还能开怀大笑，也许这就是知己的可贵：“你这么善解人意小心我会看上你啊，要是换成你我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炎翔这下子可笑不出来了：“你还是先解决皇兄这事吧，可不要让我还来不及培养感情就先让皇兄给杀了。”
两人一下子都笑了出来，朗朗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远远地传开来。
“那个可爱的小鬼是怎么回事？我看他很‘喜欢’你啊？”炎翔特意在某些字上加重了语气，话里竟带着明显的调侃。
欧阳看着眼前开始有心情看戏的小子，心里开始犹豫要不要先揍他一顿发泄一下心情再告诉他。不过看在他刚才表面上云淡风清实则提心吊胆的份上，就先放过他了：“那可是我的宝贝弟弟，你也给我多关照着点。”
“只是弟弟？那小鬼头可不是这么想的啊！”
“ 他现在还小，总有一天会明白的，现在我的责任就是不再让他受到伤害，慢慢引导他找到快乐的人生。”
“真是个幸运的小家伙，”话题一转，竟跳到全不相干的事上，“你真的不再插手朝里的事了吗？你这一放手可让大伙忙得够呛啊！怎么样？偶尔有空也上上朝什么的，要不，到各司衙门看看？你和皇兄的事可跟那些国家大事没关系吧？让自己忙一点不是比较不会胡思乱想吗？”
看着炎翔努力说服自己大展手脚的样子，欧阳但笑不语：不会说出曾经的那件事对自己的影响的，即使说出来炎翔也不会理解。在他们这样永远站在高处的人若不是亲身体验是永远也无法理解的，就像以前的他。早在来满母子惨死眼前的时候，欧阳便已决定远离“这个世间”的种种，尽量不去改变这个时空里世事的运行，不管是好是坏，都让它保留原有的样子吧。
也许是因为谈得入迷，也许是因为心神波动，炎翔和欧阳始终都没有发现大厅后面那一抹纤细的身影。
夜，就这么过去，每个人都必须面对所有未知的明天……
眼看着柔欢一天天好起来，欧阳开始给他安排些课程，也不再让他整天腻在身边。奇怪的是小家伙并不反对，教什么都乖乖去学了，加上本来人就聪明，很快一一上手，还经常得那些老师夸奖。欧阳到这时总算松口气，终于有闲捡起书本，专心开始编撰《博苑》，还抽时间学点防身技。
日子在刻意的忙碌里很快闪过，欧阳炎翼两人自那日后就没再见面。不再是欧阳单方面的闪避，炎翼也没有再试图见面，两人就这么绞着，似乎都下意识地避开了。
可是以两人现在的身份环境，不可能永远都避而不见。在春季里老王爷突如其来的一场病之后，这两人出乎意料地在宫里照面了。
在老王爷寝宫外撞上那疾行而来的明黄身影，欧阳浑身一震，四周人景倏然退去，眼睛里只剩那逐渐接近的熟悉身影。
龙行虎步，在俊伟绝伦之中透出无限威势与贵气。四目相对，百味杂陈，心里所有的感觉在这么相望的瞬间全部无所遁形。满怀的激动、痛苦、矛盾、喜悦在两方流转，看似近在咫尺，实若远隔天涯。
所有的暗流都只在那眨眼间，只有那么几不可查的瞬间僵持，欧阳很快叩拜如仪：“见过皇兄。”
深沉的悲哀涌上心头，无法摆脱。欧阳一直知道自己与炎翼实是同一种人，即使每次见面都能清楚体会到各自的情意，即使所有的煎熬明白真切，可是表面上两人永远都只会是出色不凡的皇帝与王爷，不会有形之于外的为爱痴狂，不会有丧失理智的失魂落魄。即使无法斩情灭性，无法摆脱心里深藏的眷恋执着，可表面上一切都会如常。自两人相互表白的那日起，无形的纠葛已经紧紧地将他们连在一起，无法靠近也无法摆脱。最可悲的是两人性格上相似的冷静自持，明知无法压抑心里的想望，却又没有人愿意踏前一步，去打破那勉强维持的平静。
“皇弟免礼，不知皇叔情况如何，可有大碍？太医怎说？”炎翼脚步微顿之下转往室内而行。
欧阳随身在后，应声道：“经过几天修养好多了，太医说将养一段便可。”
“皇叔身体一向硬朗，朕也以为应该没事才对。”
两人皆小心翼翼地将言辞控制在“安全”的范围里，炎翼屏退左右，与欧阳一起进屋探看，没想老王爷已经睡下了，炎翼没有惊动，和欧阳又退了出来。
欧阳躬行于后，两眼无法自抑地定在面前几步之外的挺拔背影上。忽然，炎翼前行的身体猛地一顿，陡然转身，欧阳失神之下控制不住往前撞去，正好落进炎翼怀里。
没有让欧阳有时间寻回差点迷失的理智，两只有力的臂膀已将他紧紧拥住，欧阳感觉到身上被压得发疼，可这个怀抱是这么温暖的所在，清新熟悉的体味借着两人亲密的接触窜进脑内，让他不顾一切任由自己沉沦，贪婪地享受这片刻的甜蜜。
炎翼始终没有松开，即使察觉到欧阳的退让放弃也没有放松分毫，就这么死死抱着，嘴里幽幽喊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要故意让我嫉妒？你知不知道那差点让我疯狂，再也不要这样了，我不准，听到没有，我不准……”
欧阳趴在那温暖醉人的怀里，感受着眼前男人剧烈的心跳，柔声说：“我怎么会不知道妒嫉的滋味。你以为每次我看着你坐拥美人，心里就没有任何感觉吗？只是我无法否认后宫对于一个君王，对于一个努力制衡各方势力的王者的重要性。我明白自己无法要求你只属于我，而我也无法忍受和别人共有一个情人。不要说什么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那不是我要的，我欧阳要的是完完全全的情人爱人，”感受到面前身体的抖颤，明白那胸膛里瞬间盈满的痛苦，欧阳抬起头，眼中漾满柔情，说出来的话却清晰而残酷：“放手吧，就当你我有缘无份。所有的一切我会永远记在心里，就当作一份充盈而美好的回忆吧，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字字割心，逼迫自己说出来的同时脑中充满的只有无尽的痛，眼睛不知怎地酸涩起来，好像要哭了吧──欧阳迷迷糊糊的想──那就哭出来吧，在这事上已经体验了太多的陌生感觉，也不在乎多这么一项了。
后来的事欧阳记不太清楚了，好像在他用湿润的眼看了炎翼以后，一切都模糊起来。深沉火辣的吻，口舌身体的交缠，所有被压抑的在这刻里彻底地激发出来，如山崩海啸般席卷，脑袋里一片火热灰茫，什么都不会想，只有身体最原始的本能：无尽的索取，心甘情愿的奉献……没有人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顾不得外在的一切，只知道当两人从无尽灿烂炫目中清醒过来时人已经在老王爷寝室的邻屋，赤身裸体，四肢交缠，满床满室的狼藉在在显露刚才毫无顾忌的交欢激情，屋里盈满一股情欲的味道。
欧阳脑袋里一片空白，不愿去想在这过程中被人发现的所有可能性，不愿去想隔壁屋向来浅眠的“老父”，心里一直坚持的围墙崩塌了，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克制在现在看来竟滑稽得可笑。
炎翼的样子同样迷惘，好像也被眼前的事实惊呆了，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要作怎样的反应才是恰当。同样未曾经历过这样的脱续出轨，似乎都被那骤然爆发的激烈情感的影响力惊呆了，没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最基本的清醒。
欧阳慢慢地穿回衣物，避开外面所有的人，迈着蹒跚的步子出去了，也不知道是怎样出宫的，慢慢地走在街上，人渐渐平静下来。想着刚才发生的事，苦笑出声。看来他们都太低估了那种感情，现在欧阳已经可以肯定了，那不是简单的好感喜欢，不是普通的眷恋深情，那似乎是一种由来已久受尽世人歌颂的东西──这就是爱情吗？而且还是一种没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