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夫长-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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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特道:“托尼,你别太着急了,注意保重身体。我会帮你留意,如果有什么消息,一定及时通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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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老地方酒吧,三人道别,看着托尼略略佝偻的背影,文森特喟然道:“一眨眼,人就变老了。”
巍恩忽然道:“文森特,这里是水门区吗?”
文森特答道:“不是。这里是昆士德区平安大街,水门区属于贫民区,离这儿还很远。”
“那就奇怪了,我刚才看到信封上的邮戳,信件是从水门发出的,米琪既然住在昆士德区,为什么从水门寄信呢?”
文森特眼睛一亮,旋即皱眉道:“是很奇怪,但这又代表什么呢?”
巍恩想了想,道:“你给我讲讲水门的情况。”
文森特斟酌了一下,道:“走。咱们去水门看看,我在路上跟你讲。”
里约堡城市人口约有三十五万,分为五个区,水门区座落在城市的西南角,人口结构主要为城市贫民和外地来王都寻找工作的流浪者。
坎特伯雷大帝期间,里约堡修建了一条长约三十英里的人工大水渠,将密苏尔河一条支流的水引进了城中,水渠入城处修建了一座城门,称之为水门,主要用来检查从水渠上出入王都的小型船只。慢慢地,城门附近聚居了一些渔户和装卸工人的穷苦人家,并逐渐发展成为了城市最大的贫民窟。
不久,巍恩二人到了水门区。他们下了马车,穿过一片片又低又破、窝笼一般的民宅,来到了水渠旁的小路上。
大水渠从水门入城后,略略变窄,水流也湍急了一些,渠上零星地飘动着几条带蓬小舟,一些衣服破旧的妇女正在水渠两旁的浅水窝里濯衣洗菜。一辆马车从他们身后疾驰而过,顿时把小路上的泥泞卷得四处飞溅。巍恩极目望去,依稀可以望见远处的水门,在盛夏阳光的照耀下,淡淡地发着青色的光芒。
巍恩道:“看上去很萧条啊。”
文森特道:“若在平时,这里舟来船往,比现在繁忙嘈杂多了。如今闹了黑死病,除了染病的人,还不知又有多少家生计跟着倒霉。”
巍恩点头道:“还好咱们来时,黑死病刚刚发作十来天而已,要是再久一些……”
“再久一些,人死得死,跑得跑,里约堡变成一座死城也不是不可能。”
两人正说着,一对母子走过他们的身边,那男孩满身泥土,一脸泪痕,孩子的母亲则大声斥骂着:“小王八蛋,跟你说别去教堂,你偏要去!这回好了吧?不让你干嘛,你非要干嘛。真是让人不省心!”男孩也不说话,只是用手擦着眼睛,呜呜地大声哭泣。
巍恩双眉一皱,忽然拦在这对母子的身前,道:“大嫂,您的儿子怎么了?为什么不让他去教堂玩啊。”
女人“呸”地往地上重重吐了一口痰,极其愤怒地道:“什么破教堂啊?连小孩儿都不让去玩,难道是金子做的?什么混蛋神父啊,连孩子都打,还有没有人性啊?王八蛋,都是一群王八蛋!”
巍恩耐着性子听完女人一大串长长的咒骂,顺便偷偷擦了擦喷到脸上的唾沫星儿,半天方道:“大嫂,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女人怒火喷发了好一会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上下打量着巍恩,道:“你是谁?干嘛?”
文森特接口道:“大嫂,我小时候在这里长大,后来出去做生意,刚回来不久,今天正好来这里逛逛,这位是我的朋友。”
女人听到文森特的口音,道:“唉,别提了。你知道那座橡树教堂吧,现在根本不让人去了,说是要拆迁,可是都两年多了,也没见有什么动静。我儿子刚才去教堂后面的花园玩,被一个神父逮到了,骂了一通不说,还打了几个巴掌”说着,她搂过男孩,轻轻揉了揉他红肿的脸颊,心疼地道:“下手这么狠,真是没娘疼的东西。”
巍恩拿出一枚银币,弯腰放到男孩的手心里:“小朋友,别哭了。来,拿去买糖吃。”男孩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妈妈,看到默许的眼神,握住银币破涕为笑。
这对母子离去,文森特沉默片刻,道:“巍恩,我觉得有点奇怪,这个小教堂我曾经去过,就在前面不远处。以前每天都有很多居民前去祈祷和忏悔,熟悉的小孩子有时候还能分到一些圣饼吃呢。”
巍恩道:“我们去看看吧,也许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二人穿过几条弯弯曲曲的胡同,不多时,在两棵非常粗壮高大的橡树边,一个教堂顶部的十字架隐约出现在他们的眼帘内。教堂门前的铁栅栏院门别着,但没有上锁,文森特拉开门闩,踏上了布满青苔的石阶。
站在教堂门前,文森特仰头凝视着头顶处破碎的彩色玻璃上残存的圣母形象,似乎在回忆着当年的情景,旁边的两棵橡树几乎把阳光全部挡在了外面,一大片阴影洒在门前的石片上。巍恩四下观察了一番,开口道:“遍地落叶,看来很久没有打扫了。文森特,你以前来的时候,这个教堂就是这样吗?”
文森特摇头道:“不是。以前这里虽然也很陈旧,但不破败,更不会像现在这么脏,那时候每天都会有人来义务打扫卫生。”
巍恩紧皱双眉道:“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是午后,我站在这里却觉得阴冷阴冷的。这个教堂似乎少了点人气。”
文森特左手伸出,搭在了教堂门上的把手,淡淡道:“走,去里面看看。”
门没有上锁,文森特手上使劲,门轴“吱呀”一声,发出了难听的响声,大门应声而开。
二人走进教堂。教堂不大,光线变得很幽暗,一股尘土的味道扑鼻而来。大厅如此得宁静,以至于外面的蝉声分外的纷扰,地面上,长椅上、窗台上、甚至正前方墙壁上悬挂的的十字架上也落满了灰尘,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举行过仪式和活动。一个黑衣神父站在木制的弥散台前,手里捧着圣经,冷冷地看着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
文森特定了定神,走上前去,施了一礼道:“尊敬的神父,你好。我小时候曾在这里做过祈祷,请问劳伦斯老神父还在吗?”
神父的眼神稍稍缓和了一些,但声音仍旧冰冷,道:“他已经去世了。我现在是本教堂的主持神父。”
文森特道:“那真是太遗憾了。神父,我现在是一名商人,这次回王都我本来还准备了一些钱币作为我的献金,想要献给教堂和老神父。”
神父道:“信徒,这里马上要拆迁了,你的金币献给其他教堂吧,那也是一样的。”
文森特又坚持了几句,但神父根本不假辞色,冷言拒绝,文森特无奈道:“好吧,那也只能这样了。”转身看了看巍恩,巍恩点了点头,二人在神父的目视下离开了教堂。
走出教堂,离开橡树的阴影,站在阳光底下,巍恩呼出一口长气,笑道:“跟那个有点儿阴森森的教堂相比,还是有阳光的地方舒服啊。”
文森特皱眉思考了一会儿,道:“巍恩,你见过不要献金的神父吗?”
“献金对于侍奉天主的神父来说,应该是韩信用兵,多多益善吧。”
文森特“嗯”了一声,也没仔细考虑韩信是何方神圣,继续道:“那他却为何拒绝献金呢?教堂拆迁,和收不收献金关系不大吧,就算他是一个有良知的神父,也没必要这个态度吧。”
“嗯,既不贪婪,却又很冷淡,如此说来,那他拒绝献金的目的只有一个……”
二人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地道:“免得闲人前来打扰。”
第二十六章 步步惊心
午夜时分,水门区。
夜幕下的水门终于静了下来,经过了一天的辛苦操劳,大多数的家庭都已经熄灭了灯火,进入了梦乡。路上早已见不到什么行人,间或的车轮声短暂地碾碎了这份寂静,然而声音渐渐远去,一切便又重复原样。一户临街的人家依旧亮着幽暗的烛光,光线反射在潮湿的路面上,更多了几分萧索和淡漠。一阵凉风吹过,扔在地上的废纸被刮了起来,掉进了引水的沟渠里,然后随着水流慢慢地漂远了。
两条黑影悄悄潜行到了橡树教堂的小花园后面,借着弯月惨淡的光芒,透过栅栏的缝隙看着那座毫无灯火,陷入死寂的教堂,在黑夜的笼罩下,教堂宛如一只假寐的凶兽。
“巍恩,这样好不好?我进去探探情况,你在外边给我把风,我很快就出来。”说话的正是文森特。
巍恩微笑道:“这么刺激有趣的事情,你想把我甩下一个人过瘾?绝对不行。”
文森特无奈道:“巍恩,夤夜私闯教堂,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你何必跟着我一起冒险?”
“冒险?”巍恩嘿嘿一笑:“生命对于我来说,本就是一场冒险。别罗嗦了,你怎么像个娘们。”
文森特无奈,叹气道:“好吧。不过等下真要有什么事情,你可一定要听我招呼,千万别鲁莽胡来。”
巍恩点了点头,文森特深吸一口气,右手提着巍恩的腰带,“呼”地一声,巍恩只觉得一番腾云驾雾,等到脚踏实地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进了花园。文森特弯腰前行,低声道:“你紧跟着我,别走错了。”
二人蛇行鼠潜,借着花园植物阴影的掩护,渐渐接近了教堂。忽然,文森特借着死角处一株低矮藤木的遮挡,蹲了下来,巍恩有样学样,也蹲在他的身后,低声道:“文森特,这花园里的土地怎么有的地方踩下去特别松软,最近又没下雨,难道经常有人翻土施肥,打理这里?那外面的院子怎么又没人打扫?”说着,轻轻跺了跺脚,又道:“你看,这块地方也是这么软。”
文森特专心地凝视着前方,没有答话。他的眼睑上抹了一层薄薄的蓝色粉末,用来观察肉眼难以发现的魔法布置,正是夜行客必备的“千里之外”。
巍恩见文森特没有回答,奇怪道:“干嘛不走了?”
文森特下巴一扬,道:“没想到这么一个小教堂,周围居然有魔法阵守护,难怪我们白天才进教堂,那个神父就出现了。到了晚上,这个法阵已经完全发动,如果我们贸然踏入,立刻便会被卷进致命的漩涡,再难脱身。”
“那怎么办?”
“我先看看能不能破。”文森特答道。
巍恩没涂千里之外,他估计涂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左右观察着四周,突然觉得脚踝处有些痒,手不由地往下一伸,却碰到了样东西,巍恩皱眉摸了摸,双目忽然圆睁,差点叫出了声!
那是一只人手!
文森特感觉到了巍恩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事?”
巍恩表情奇异,伸手指了指自己蹲的地方,道:“你自己看。”
文森特低头仔细一看,只见巍恩脚边的土地里伸出了一只苍白秀气的人手,无名指上戴着一个细细的宝石戒指,纤细的指尖擦着巍恩的脚踝,仿佛地狱的妖魔正伸出手来,要把巍恩拽进深渊,恐怖的情景足以让胆小的人立刻转身而逃。
巍恩定了定神道:“这里怎么埋着一只人手?”
文森特沉着脸,忽然伸手搭在人手的脉搏上,片刻后道:“没事,只是个死人而已。”
巍恩吐出一口长气,奇怪地道:“这好端端的花园里怎么会埋了个死人?难怪土地变得这么松软……”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忽然有些苍白:“难道,难道刚才咱们经过的地方,也到处埋着死尸?”
文森特看了看半空中的残月,缓缓道:“看来这个地方不是我们想像得那么简单。”
接下来,文森特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仔细揣摩了前方的魔法阵后,他取出了一根除魔杖,慢慢向前走去。这根除魔杖模样普通,来头却不小,它由奇硬无比的冰海黑竹所制,本来便具有驱邪镇魔的天然属性,后又经过了圣水和圣火的洗濯与淬炼,便更是脱胎换骨,完全对普通魔法视而不见。在它五米左右的范围内,几乎对任何静态的中小型魔法阵免疫。
巍恩跟在他的后面,心里暗自琢磨:这家伙,没想到手里的宝贝倒不少,平时也没见他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鸡贼。
二人有惊无险,顺利地通过了魔法阵,来到了一扇窗户底下,文森特侧耳倾听,教堂内一片静默,听不到丝毫声音。文森特拿出了一件黑黝黝的物事往窗户缝里一插,还没等巍恩看得仔细,“咯”地一声轻响,窗户已经被打开了。
巍恩顺着窗户爬进了教堂,幸亏教堂的窗户一般都是长窗,离地面没多高,他虽然笨手笨脚,但也没出什么差错,文森特一俟巍恩溜下窗台,双手一合,窗户无声无息地被重新关上了,巍恩看着他老练的身手,低声道:“文森特,你对溜门撬锁还真是熟门熟路啊,我虽然不知道你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不过我怀疑你是个一直被官府通缉的飞天大盗。”
文森特哼了一声,刚要说话,一阵纷杂的脚步声从教堂外传来,几个人正快步向大门走来,文森特迅速地左右一看,指了指窗户旁边厚厚的及地窗帘,巍恩明白他的示意,两人一左一右,藏在了窗帘的后面。
很快,教堂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主教大人,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等您的光临了。”声音恭敬而谄媚,不过巍恩听得出来,就是白天他们遇到的那个黑衣神父。
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回答道:“很好,你们的主教已经到了?”
“是的。他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伴随着对话,脚步声径直穿过教堂大厅,来到了弥撒台前。巍恩借着窗帘的缝隙偷偷张望,只见黑衣神父提着一盏灯笼,正站在弥撒台后、那墙上悬挂的巨大的十字架下面,他身后站着一位身材臃肿的中年人。巍恩正奇怪他们在等什么,突然,“咔咔”地一阵齿轮响动,十字架下的墙壁转出了一道暗门。巍恩暗暗惊异,这个暗门设计颇为巧妙,绝大多数的信徒在面对庄严的十字架时,往往只会低头祈祷,又有几个人会仔细观察墙壁,发现其中的蹊跷?
神父再度道:“主教大人,您请进吧。”随着中年人的声音消失在墙的后面,神父再次转动机括,合上了暗门。他四下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