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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answer-暗示(suggestion)-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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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淡泊的生活他也过惯了,真芝看在眼里却似乎相当心疼。
  ——你应该多善待自己。
  被指摘自己除了睡觉就只会埋头工作付房贷,秦野也觉得似乎是这样没错。跟真芝认识之前的自己确实缺乏娱乐,生活枯燥而单调。
  以秦野目前的收入缴房贷负担非常重,而且还要好几年才能缴清。六年前他在S商社工作时,是业务部的超级菁英,虽然年轻却有可观的收入,加上他生性勤俭踏实,因而累积了相当丰厚的存款。
  在S商社继续待下去的话,缴房贷绝不成问题,偏偏他后来转职了。在不动产市场低迷之际卖屋并非明智之举,他有心咬牙苦撑,但身边的存款已经出现坐吃山空的征兆。
  两人同居的话,真芝就可以把房租的钱拿来分担房贷,这样他就可以减轻负担。尽管真芝这么说,秦野就是没办法点头。
  每次真芝伤心地误以为自己的固执是因为还没原谅他,秦野心头就充满不舍的罪恶感。
  那俊逸的五官一旦掩上沮丧之色便显得分外哀伤,但忧郁的模样却也同样迷人。每当看到他闷闷不乐地叹息,秦野就恨不得搂住他、心疼地抚摸他的头发。这究竟是种怎样的感情,在他心中早有定案。
  尽管如此,他还是害怕正面去承受这一切。莫名的不安重重压在心头,他不明白自己面对那双想要把他拉得更近的手臂为何会踌躇不前。
  (那绝不是讨厌的缘故。)
  跟真芝同居这件事他并不排斥。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就是没办法点头答应真芝热情坦率的邀约——。
  「我到底在怕些什么……」
  将客厅、走廊统统打扫一遍的秦野关掉吸尘器,回头望向六年来从未打开,结生子生前使用的房间。
  「真芝要是搬进来,就只能用这间了……」
  伫立在牢牢上锁后连门把都不曾碰过的门扉前,秦野按住刺痛的胸口。
  真芝提出同居的建议时,秦野第一个浮上心头的就是犹豫。那种否定性的情感强烈得连他自己都很诧异,甚至不知该如何是好。
  「为什么那时候我没办法点头答应?」
  一开始是觉得太突然。之后,他心想自己也许是怕一起住久了真芝会嫌腻。但最后,他归纳出来的原因是,把属于结生子的空间转交给他人,自己的良心有所不安。
  「……结生子,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秦野旁徨地呢喃着,将额头抵在沉默不语的门扉上。
  当初决定分房,是因为身为业务员的自己经常晚归,他不忍心让结生子等他回来才睡。
  结生子偶尔会接些感兴趣的翻译工作,因此书架上罗列了许多参考资料。秦野把面积最大、光线最充足的房间给她,竭尽所能想给她最好的一切。那份真挚的感情绝无虚假。
  是因为自己舍不得放开那段回忆,将这个空间让给其他人吗——又或者是,自己害怕打开这扇尘封已久的门扉,真实感受结生子的逝去?
  无数的疑问和假设在脑海中盘旋,每一个都只是加深他的疑惑。
  蓦然回首,他发现自己一直在寻找敷衍真芝的借口。不是因为有苦衷才不答应同居,是为了不同居而千方百计制造理由。
  「我到底在犹豫些什么……?」
  他喜欢真芝。那率直激烈的性格也好,那俊朗潇洒的外型也罢,他爱他所有的一切——尽管无法说出口。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在心灵角落设了一道防线。他不明白为什么,只觉得心烦气躁。
  或许是因为自己从不曾如此渴望一个人吧!
  从小到大,甚至在邂逅结生子之前,他对恋爱这种事一直淡然处之。
  较他年长的结生子是个温婉美丽的女性,有一双带着淡淡哀愁的清澈眼眸。
  她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从言谈举止和善解人意的性格,可以想见她被年纪仅仅相差十岁的江木收养之前,一定饱尝许多不为人知的辛酸。
  秦野也在年纪轻轻的时候便父母双亡。宛如对彼此的痛楚和寂寞产生共鸣,他们在认识的第一天便互相受到吸引,进而萌生相依相偎的爱意。
  牵手与他相互扶持的结生子是秦野的憧憬,也是他的一切。然而,直到最近秦野才领悟到,与其说那是男女之间的热恋,毋宁说是填补心灵空缺的情爱。
  能让心胸开阔、恬静温柔的结生子眼中透出灿烂神采的,唯有她的养父江木。秦野知道她只能哀伤地将这段得不到回偿的爱情埋在心中,于是牵起那双寂寞的小手,希望至少能陪伴在她身旁。
  「要是结生子还在的话,就可以陪我聊聊了……」
  他跟结生子之间,即使不透过言语也能心意相连,唯一无法分享的,只有那份坚贞而悲哀的热情。如今他总算能明白,当他告诉结生子自己只想与她相伴,并不在乎她心里爱谁的那一天,她的眼神为何会透着哀愁了。
  对真芝不顾廉耻的执着在胸口深处纠结成秽黑的情念,那跟潜藏在结生子眼底、令自己憧憬的不知名火焰是一样的东西。
  「不过,这种事我哪说得出口呢……」
  他笑着推翻了不可能实现的假设。倘若结生子尚在人世,他跟真芝根本不可能衍生这样的关系。更何况,听到自己的丈夫爱上一个男人,结生子一定会目瞪口呆吧。
  阴阳两隔的他们不可能再携手走在一起。事故发生后,秦野有好长一段时期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照片、私人物品,他把所有会让他想起妻儿的物品都处理掉了。他无法忍受失去结生子,同时也失去视若心肝宝贝、还没来得及命名的骨肉那种椎心刺骨的痛苦。
  「我是不是太无情了……当时明明那么伤心啊……」
  逝去的时光冲淡了秦野内心的哀痛。最近想起结生子,感觉到的只有怀念,虽然寂寞却也无可奈何。
  可是换做真芝离去了,自己会怎样?是不是也跟结生子一样,将所有睹物恩人的物品都封印起来?
  光是想像便难过得鼻头发酸,秦野双手掩脸低低呻吟。
  「我办不到……」
  说不定我会哭得声嘶力竭,即使他化为骨骸都舍不得放手吧!昏暗地嘲笑那走在悬崖边的想像,秦野叹息着甩开不健康的思想。
  他闭上眼睛,回忆与结生子在门扉另一端度过的每一天。
  采光良好的房间角落,将长发编成一束的结生子,坐在镰田送给他们当结婚贺礼的两用书桌前,周围高大的书架上摆满她心爱的书本。
  ——幸生,你回来啦。
  过于专注而未察觉丈夫进门的美丽女性,回过头来对他露出含蓄的笑容。
  「……什么都……没有了。」
  睁开眼睛,那里只剩把空无一物的空间紧紧锁起的门扉。
  堆积如山的藏书处理起来很不方便,便在江木的建议下送回他家去了。不仅是因为江木如此希望,而是部分书籍原本就归江木所有。
  这里剩下的东西,总有一天也得归还出去吧!
  秦野哀伤地想着。或许是自己早已习惯手中的一切一点一滴地溜走,才无法敞开心胸接受那个把自己交付给他的男人。
  「我可以让真芝……住进你的房间吗?」
  可是,谁能保证这个被真芝填满的空间,有朝一日会不会又化为一无所有?
  世人会用怎样的眼光看待毫无关系的两个成熟男人同居这件事,也是他担心的问题之一。
  「那家伙有考虑到这点吗?」
  真芝太过强势的大胆作风,有时会让秦野不知所措。他不希望年轻有为的真芝为这种事自毁前途,但他更怕的是,社会的流言舆论会拆散他们。
  那个井川想必也还没对真芝死心吧。虽然真芝信誓旦旦地说对井川没有任何眷恋,在秦野面前也绝口不提他的名字,秦野依旧惴惴不安。
  若是那个人缠着真芝要求他回心转意呢?就算没有井川在,只要出现远比自己适合真芝的人,又会变得怎样?
  搞不好不需要外力的介入,我们的感情也会渐渐淡去。
  (到时候我也能像这样……忘得一干二净吗?)
  他没忘记真芝要自己留在身边时的坚决,更无从想像自己会有离开真芝的一天。
  反而是迫不及待想缩短距离的真芝,看起来比他更焦虑。
  「为什么……我会这么害怕呢……?」
  既想相信又感到恐惧,秦野悚然地搂住自己单薄的肩膀。
  昨晚在浴室交换了几次啄吻的两人对视着,从头上洒下的水花淌湿了真芝阳刚的脸颊。
  沿着下颚滴落的水珠,让人心痛地想起曾陷入困兽之斗的真芝的泪水。
  ——要是我能跟你生个孩子就好了。
  『这样我就可以给你完整的幸福』。就是这句伴着哽咽的话,让秦野决心把感情交出去。
  后来他从真芝口中得知,原来镰田已把秦野的过去告诉他。自己失去家人无依无靠,以及为了延续对孩子的爱而辞去业务工作,投入保父一职的事,真芝早就知道了。
  也因此,真芝才会这么宠他吧。他竭尽所能地善待秦野,不论言语或态度部尽可能地尊重他,一心想弥补他心中的失落。
  (真的是……全心全意在呵护我。)
  搂紧男人宽阔的背,秦野五味杂陈地笑了笑,在高兴之余莫名地感到悲哀。
  或许是从指尖触摸的肌肤感受到曾经错落的某样东西,所以真芝恨不得能给他倾囊所有的温柔。
  真芝非常体贴。有时他甚至怀疑,那过分的体贴是否来自他想赎罪的歉疚。
  「结生子也对我怀有同样的歉疚吗……?」
  咀嚼着结生子投给他的哀伤眼神背后的意义,秦野打了个轻颤。望着容许她继续喜欢江木的自己,她眯起寓意深长的眼睛始终笑而不语,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如今已成为永远的谜题。
  「喜欢一个人真的好可怕啊……结生子。」
  迷惘、恐惧、痛苦。在陌生的情感拨弄下,自己渐渐脱离原轨。但不论再怎么害怕也不愿离开真芝的自己,始终缺乏足以潇洒跨越一切的坚强。
  秦野迷惘地伫立原地良久,终究没有勇气打开那扇尘封六年的门扉。
  ◇◆◇
  之后又过了两个礼拜,秦野和真芝同居的问题依旧没有做出结论。
  真芝不敢逼得太紧,这件事就这么搁了下来。加上入秋以来一直悬宕未决的事务缠身,真芝有好一阵子没空去找秦野。
  (累死我了……)
  在周三的定期会议被钉得满头包,真芝回到部门异动后分配的新座位,挺直梁脊掩饰满身的疲惫。
  过去待在业务四课的主要工作是负责旧有客户的业务,也就是配合旧客户一成不变地估价,以及进行合约的交涉或更新等等,是个工作起来不冷不热的部门。
  相形之下,企划开发部除了开拓市场,还必须从签约货源找出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商品。
  从里到外部必须打点,还得提出具有说服力的资料和数字,这次的公司内部简报是由真芝以代表的身份发表,批判的声浪自然也朝他一面倒。
  (这些人是打算围剿我吗?)
  上层说拿不出这笔预算,新合作的厂商又反弹签约的条件太严苛,把真芝搞得心力交瘁。
  严峻的声音偏偏又像落井下石一般,挑这个时候在耳边响起。
  「真芝先生,可以讨论一下刚才会议的事吗?」
  「好的。」
  冰冷的声音发自真芝目前负责磋商的服装品牌『米里恩』代表人,在刚才的会议上表现强悍的嘉岛千濑。暗暗叫苦的真芝向她堆出职业性的笑容,她却视若无睹,开门见山地切入主题。
  「商品的销售方式和我们事前开会讨论的结果似乎有些出入。」
  「关于这点,我希望照刚才说明的方式进行——由于货源无法达到一定数量,我们只好缩小规模……」
  「——请等一下。」
  一听到责任被归咎到自己公司,千濑的脸色顿时一沉。这个被视为米里恩社长接班人的才女,虽然有着日本人偶般恭良温婉的外貌,实际上却很不好惹。
  「我记得需求量是贵公司先提出来的吧?」
  「可是我说过若有变更会再联络,而且也跟贵公司的承办人确认过了。」
  「那也不该在开会前的几个小时才通知啊……算了,这次就当做我们公司没有联络好。」
  真芝也知道自己在道理上站不住脚。公司临时变更条件,千濑的抗议不算无理取闹。正当他内心直冒冷汗的时候,千濑又咄咄逼人地问道:
  「再来是关于毛利率。这份企划书和业务部给的资料有几点不同,我想听听您的解释。」
  「这点真的很抱歉……我会请业务部的人正式答覆您。」
  这个错误在会议中也面临了毫不留情的质询,真芝一时为之语塞,好不容易才装出冷静的态度对应。这完全是公司内部协商不足的结果,他想不出搪塞的理由。
  昂首伫立的千濑不会对他咆哮,却一个接一个挖他的痛脚,真芝只能吞下满肚子的苦水。
  「恕我直言,本公司并没有对贵公司强迫推销的必要,太苛刻的条件我们很难配合哦?」
  真芝目前负责的是国内产品的商品开发,在公司内部一直是个不被看好的单位。办活动也好,批发贩售也好,要挽救委靡不振的销售管道,势必得仰赖与畅销品牌签约合作。
  在日本服装界赫赫有名的米里恩自然成为上上之选。真芝好不容易找对方谈到这个地步,绝不能因为小小的疏忽和谈判破裂而功败垂成。
  「我知道,我们一定会设法让您满意。」
  千濑美丽修长的眼眸锐利地在真芝身上来回扫视,尽管心里七上八下,真芝仍笑容以对。
  一个说话直来直往的女人。但是比起要他阿谀奉承要好得多了。
  坦荡坚定的冷静眼神和秦野美丽的眼睛有几分相似。对女性兴趣缺缺的真芝,在很难侍候的千濑身上感受到一丝好感,或许是拜这双凛然的眼睛所赐吧!
  「贵公司的意见我们会再重新检讨。」
  「那好吧,万事拜托了。」
  真芝正打算送客到大门口,穿着高级套装挽着绢丝般发髻的女性,已先他一步转身离开了。那态度仿佛在告诉他正事快做,其他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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