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嚣遥-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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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端着一套雪白的茶具,给三了分别倒上茶。非也收剑围坐过来。
周风搓搓手,给他们介绍自己慷慨宴客的糕点:“这个白胖胖的是豆沙团子,这个饼是莲蓉的,绿色的是薄荷糕,云片糕都认识吧。只有这个是咸的,内里裹的是干菜。”周风边说边一个个点过去,只见每种点心成色都很均匀,有些晶莹剔透的质感。“这些都是刚从荷芳斋买来的,两位尝尝吧。”
“小公子今日甚为大方。”非不客气地拿了块莲蓉饼放进嘴里,点头道:“甜而不腻,果真不错。”
凌却道:“小公子真个是想请我们吃?我还以为是九公子不允许你多吃,便拿我们当借口。”
被说中了!
周风想去抓豆沙团子的手悄悄缩了回来,低头加紧咀嚼,把嘴里的东西咽下,抬头,转换话题道:“两位在寒舍住得还习惯么?”
“嘿嘿。”凌拿起方才周风想拿的那个豆沙团子,啃道:“习惯。沁竹小筑实在很好。房屋家具俱为竹制,三面为竹林包围。面前还有座竹桥,桥下溪水用竹管自山涧引入水池,再缓缓流下。较之井水,更为清凉,沁人心脾。实乃避暑好去处。”
凌对沁竹小筑的“高度”评价,把周风身边的两个侍女都逗笑了。周玖时在尚为春寒料峭的日子里把飞雪宫的人安排在这样的地方,用意十分明显。
“两位要是觉得冷……我让人多送几床被子过来。”周风有些吞吐道。
“不用。我们是练武之人,不惧寒气。”凌大方道。
“那就好……两位若有什么不便,尽管提出来……”塞进一块整饼,假装自己口齿不清。
非喝了口茶,看看杯子,觉得有什么不对。在众人不解的眼光中,起身砍倒身边的一棵竹子,从中截取大小合适的一小段。用“沁人心脾”的山泉洗净,倒入茶水,道:“如此才真算成为一套。”
除了周风的几个人又笑开了。
周风恨不得找面镜子照照自己是不是长了张好欺负的脸,还是他本来就很好欺负。平素教他读书的李仰止就是个不怎么正经的人,没有旁人在的场合,让他逮到机会就会以取笑周风一番为乐。面前这两只显然也是同道中人。感慨遇人不善,自己就不该这么好心到这里来。
正想着,远处传来“诶?”的一声,转头一看,居然正是难以为人师表的李仰止!
“早听说飞雪宫来了客人,想不到是两位寒公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李仰止一面走一面摇着折扇,虽然目前天气一点也不热。
待到他也坐下,四个人真正凑成了一桌。
“仰止兄这些年到是没有什么大变化嘛。”凌道,“你当年没有跟从飞雪宫,我一直深感遗憾。不知仰止兄在斡旋山庄所伺何职?”
“惭愧,不过一介教书先生,教导小公子的学业而已?”李仰止拱手道。
“教书先生?”非和凌齐齐看他,露出错愕的目光。
“让两位见笑,昔日堂堂的长老今日沦落到了这个地步。”李仰止道。
“那倒不是。我只是担心小公子会被你这个浪子教坏。记得当年你和飞雪宫的侍女厮混,被顾琛之发现,赏了二十大板,因此怀恨在心……”
“啪”,合上折扇,李仰止狠狠地瞪着凌道;“寒公子身处周家的屋檐下,有些事情最好不要提及,当心被人乱棍打出!”
倒不是怕了李仰止的恐吓,凌偏头看看周风的反应。感觉被周围的人注目,埋头苦吃糕点的周风抬头,无辜地看向对面三人,似乎没有听清他们刚刚讨论的话题。
李仰止起身,拂袖离去。
凌故作挽留道:“李长老这便走了?打算去何处?”
李仰止头也不回地说:“去花街柳巷,寒公子难道也有兴趣?”
凌哦了一声道:“在周家行为这么不检点,小心被人乱棍打出。”接着又是一阵大笑。
李仰止走的远了,隐约听得“哼”了一声。
“多年不见,两句话就弄得不欢而散,何必呢?”凌摊手感叹道。
这不都是你的错么?周风心想。碍于嘴巴不得空,没有说出来。
凌看周风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担心他噎到,拍拍他的背,问道:“小公子可知道九公子现在在做何事?”
周风好不容易把一嘴的食物都咽了下去,喝了口茶道:“爹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寒公子要见我爹么?”
凌递给周风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神神秘秘地说:“小公子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想不想去看看?”
周风看着他,奇怪道:“寒公子怎么会知道?”
“我们并不是一直待在这里,有时候也会出门走走。”顿了顿,凌又补充,“尤其是晚上。”
凌这么说,肯定有什么难得一见的事了。不过现在出去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凌看周风有点动摇,趁热打铁:“小公子是怕路上遇到歹人?有我们两个在谁能耐你何?何况还有杜呆子不是?”
杜若听到这里,从竹林背后闪出:“我劝小公子不要外出走动。出了万一谁能担待?”
“呆子你怕什么?九公子那处至少带了百名高手,离这里也不远,一炷香时间便可到达,现在大概已经救出人了。就算碰到‘歹人’也等得及救援。——小公子说呢?”
凌说的场面周风从没有见过,不免有些向往,双手托腮,不由地点头。
容不得周风反悔,凌立刻说道:“那好,非你背着他,我们以最快速度赶去。”
“嗯。”非应了声,把周风背起来,一手拖住,道:“抓紧点,我们从上面走。”
还没等周风明白什么是“从上面走”,非和凌纵身跳上房顶,直接越过竹林。周风只看过别人使用轻功,还没有亲身体验过,紧紧环住非的脖子以免掉下去。风在耳边“哗啦啦”地响,刮得眼睛都无法睁开。
杜若没有办法,只得跟上他们。
拾壹
大约奔了一刻钟时间,到周风已经将整张脸埋在非的背后以免受劲风吹打时,终于感到自己停了下来,被非放在地上。
面前是一座大庄园, 虽说比不上自家的斡旋山庄,规模倒也不小。围着庄园的围墙,站了几排手持各式兵器的人。凌欲带头进门,却被守门的侍卫拦了下来。随后的杜若上前与侍卫交代了几句,侍卫转而行礼,并将四人带入庄园。
庄园内房屋俨然,树木齐整,但也与别处没有什么大的不同。各处都见有人洒水清扫,虽然地面上已经看不出痕迹,周风仍能感觉到空气中混杂着一种让他极为难受的味道——血的味道。
“太可惜了,”凌看看周围道,“果然已经结束了。”
侍卫带着他们穿过几个院子,停在一处低矮的小屋前,行礼道:“牢房的秘道就在此处,庄主正在秘道中。”
杜若点头道:“好,你回去吧。”
那侍卫到了一声“是”,便退下了。
周风进得屋内,是间柴房之类,空的地方凭空陷下一个方形大坑,有阶梯可以走下。这样封闭的房间让周风很不舒服,会让他想到家中的那间石室。他站在楼梯口低头张望,只有些跳动的火光的影子可以看到,从下方传来浑重嘈杂的声响,那是一种在狭闭之处特有闷沉的回音。
非和凌没有理会周风的胆怯,先行一步走下。
下面果然是一条笔直的长廊,靠墙两边都被栅栏分割成一个个独立的囚室。一些人在用刀剑砍坏囚室门锁,将被关押的人放出。另一些人进囚室给伤患处理伤口。
从这边便能看见周玖时站在长廊中间,正与一人交谈。那人灰白头发,身子板却很挺拔,一身灰黑简陋的衣服,还带有多处破损,显然也是刚被解救出来。
“……黄帮主遭此横祸完全是周某人失职。请帮主放心,周某人保证往后决不会发生类似事情。这个地方已经被我们攻占,请黄帮主接管,权当让周某人赔罪。”
那人躬身道:“九公子说的哪里话。小帮若不是仰仗九公子,也不能存活到今天。此番又得贵庄相救,老夫感激不尽。”
“爹。”周风喊了一声,又担心周玖时会责骂,将半个身子藏在杜若身后。
“风儿?”周玖时没想到周风会到这里来,很意外。
周风见父亲在忙,想自己也会点医术,招呼凌和非一起帮忙救人。那边几个人都从楼梯那侧开始砍门,周风就带着凌和非到长廊最深处去。最里边一间囚室的火把是熄灭的,从外面只能看到有人被捆绑在木架上。非的剑可比普通刀剑锋利很多,一剑便把锁链劈断。周风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
“啊!”
“风儿?怎么了?”听到周风一声惊叫,周玖时飞快冲进囚室中。
“别看!”周风听见父亲焦急的询问声,却立刻把他撞出了囚室。
方才匆忙之中,只瞥见被绑在木架上的少年浑身都是令人心惊伤痕,却不明白周风为什么将自己推出。“怎么回事?”
周风抱住父亲的手臂,眼中有滴泪水快要掉落下来。“爹,那个人伤得很重,快要死了,我们救救他吧……”
周玖时手指抚过周风的眼角,将他的眼泪拭掉,柔声安慰:“你要救,我们就救他,哭什么?”
周风的手臂缩了缩。他不能让父亲看到他所看到的东西。方才他给少年解下绳子,少年私处的污浊赫然入目,他看到尚且觉得反胃,何况周玖时……
少年不宜移动,就在庄园内找了间干净的房间,特地请来了萧紫坛救治他,周风也亲自帮下手。
少年身上的伤可谓骇人。被鞭打的痕迹纵横交错,更有拧扭的淤青,烙烫的焦黑,针扎的深孔和齿印也不在少数。旧的伤口已经溃烂流脓,散发出腐烂的气味,新的伤口还在出血。光是清洗伤口,就费了两个多时辰。到上药包扎的时候,周风想把烂肉切去,怕少年难忍疼痛,想多撒些麻药,少年本就只剩下一口气,又怕加重他昏迷。尤其是私处的,几乎是血肉模糊,周风握着竹刀的手不断发颤,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要喂药以维系少年的生命,少年无法吞咽,只得用竹筒缓缓灌入,也不敢抬他的下颚助他吞咽。边做这些还要边擦去少年疼出的冷汗,以免流入伤口。
周玖时一开始就被挡在屋外,只能从窗户的缝隙中看着周风忙碌的身影。直到东方翻起了鱼肚白,周玖时再也等不下去了。
“风儿!”周玖时重重唤了一声。周风跑出屋外,才发现天朦胧地亮了,而自己已经忙了整整一夜。周玖时将他抱了起来,担忧地问道:“你已经一夜未合眼了,不觉得累么?你把别人治好,自己却反而病倒了,我可是会后悔的。”
“爹,你难道一直站在这里?”周风把头靠进父亲的颈窝,发现他的眼睛下有些发青。
“我的风儿是个好大夫。医者父母心,我也明白,只是你真的该休息了。我不许你再去了。”不允许周风拒绝,周玖时抱着他走到隔壁的房间,将他放在床上。房间里的被褥早就吩咐下人备好。
不顾父亲的想法救这个少年,又让父亲吹了一夜的冷风,周风心里也满是歉意。“对不起,爹,但是……”低下头,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说出的理由。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是因为他太可怜?
“爹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你太劳累,弄坏了身子。那少年我会派人守着,等你醒了再去。”周玖时将他的外衣除了,让他躺好,掖紧被子。
周风点头,拉住周玖时的手道:“爹也一夜没有休息,一起睡吧。”
周玖时轻笑了下,道:“好。”也和衣躺在周风身边。
周风真的很累了,往周玖时的怀里一靠便坠入了梦想。
朝阳初升,给屋里洒进几缕细薄的金光。周玖时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被金光度上一层淡淡的光晕的脸颊,嘴角带着微笑,可爱的酒窝隐约可见。呼出气息吹动着自己胸前的一缕发丝。忍不住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我保护了你的生命,而你在守护我的灵魂。
拾贰
夕阳西下的时候,沈落烟回到她暂住的小屋。四周很安静,偶尔有归巢的乌鸦路过发出的叫声。那样的寂静有些反常,连邻居的话声都听不到,但是她隐约能感觉到周围有很多人,隐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静静地,几乎没有存在感。走到门前,锁果然被人打开了,没有撬过的痕迹,门只是虚掩着,一推便开。屋内也很安静,没有点灯。有一人坐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桌子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背着光,看不清楚那人的长像。但沈落烟不猜也知道是谁。
“九公子有好好深宅大院不住,怎么专门喜欢跑到我这间简陋的小破屋里来过夜?”沈落烟道。
“落烟,过来。”周玖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笑了笑,向她招手,那是种熟悉到不需要任何顾忌的动作。
沈落烟走过去把桌子上的油灯点了,光填顷刻满了整个小屋。的确是相当简陋的房间。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凳子,一个矮柜便什么也没有,差点就能够称得上家徒四壁了。
周玖时一把拉过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我几天没来看你,生气了么?”
“没有。你不来我落的清静。”沈落烟背对着他道。
“嗯,那就请沈姑娘原谅周某人打扰你清修了。”周玖时调侃道。
沈落烟没有像往常一样接下话茬,只是愣愣地盯着火焰出神。
周玖时把沈落烟转回来面对着自己:“怎么了,落烟?”
沈落烟叹了口气道:“玖时,我想走了。我在同一个地方住得太久了……”她要去掰开周玖时环住她的腰的手,却被周玖时抓得更紧,怎样都掰不开。
“走?你这样就想走?”周玖时凑过去,在她耳边轻轻问道,语气颇为暧昧。
沈落烟现在却没有一点心情和他嬉闹:“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向你道过别就走。”神情十分黯然。
周玖时的手很不规矩地爬上她的头顶,把她束发的簪子拔了去,长长的头发散落下来,让沈落烟显出女子的柔弱。“既然都收拾好了,就搬到我家去吧。这样的破屋子住久了也不好。”
沈落烟一下子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