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 之水复山重 by靡靡之音-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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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警惕消失在林逐云就著酒壶饮酒的动作之後,凌笙也拿起酒壶,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没有说话,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凌笙就倒下了。
“好厉害的药,不妄赵渐离亲自送来一场,幸好我已提早吃了他给的解药,否则……”用脚轻踢了几下确定凌笙已失去了知觉,林逐云悠扬的笑声在枫林飘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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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国 边界
漫天的红叶飞舞,以奇妙的姿势著陆於地上,拼成一幅幅诡异的图案,然後被飞驰的马车碾碎,变成更加细小的暗红色落下,像一场铺天盖地的血雨。
“停下!”
急速行驶的两辆马车被同时拦下,四匹马顿时发出尖锐的嘶叫,但仍是分毫不差的停了下来。
这四匹马毛色雪亮,没有一根杂毛,找一匹已是不易,更何况是一模一样的四匹。看来来人非富即贵。
“敢问车上的大人们是否有林逐云林丞相的手书,否则,请明天再来吧。”
落枫之祭是凌国一年之中最盛大的节日,也正因为如此,为防止有人乘虚而入,凌国的边境也会加强防守,设三关对进出之人严加盘查。
若要出境,就需要有林逐云,秦少痕,凌笙的手书或信物。
而守在第一关的正是林逐云的心腹。
禁闭的窗纱被雪白纤长的手缓缓的掀起,车内的人有一张足以倾国倾城的容颜,“许机,你辛苦了。”
连忙低下头,就地跪下,被点到名的人万万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看到自己的顶头上司。“下官该死,不知是丞相,多有冒犯。”
“没什麽,许机,你做得很好。”林逐云娇豔的脸孔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沈,“我要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是,属下知道了。”许机挥手放行,聪明的没再多问些什麽,额头上已尽是冷汗,直到看著两辆马车飞一样的离去,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麽,他就是怕这个比自己小上几十岁的丞相……
转身看向车中仍在昏迷的凌笙,手握著还未盖下印章的结盟书,林逐云把刚才出宫的过程又细细的回想一遍。
确是毫无破绽。
剩下的,只要顺利的把凌笙送入赵国,凌赵两国就能重新结盟,尽快结束凌许之间的战争。至於凌笙……赵渐离似乎很喜欢他,应该会好好的疼他,珍惜他吧。
马车窗外,枫叶正乘著风,打著旋儿,悠闲的落下。
看著这美丽的秋景,悲伤却从指尖,从发梢,一点点的漫上来。又是落枫之祭了,血色的枫景像跳跃的火,刺痛了视线。
那天的枫叶也是这样血一样的暗红。
被烧毁的清秀容颜,被剑刺穿的身躯,以及憎恨的眼神……
是自己生命中一道永恒的伤口,模糊遥远又无法忘记的过去。
十四岁的以前,都在那一场大火中化做了灰烬,以前的一切都已过去,不可能再重来一遍,即使是时光倒流,恐怕结局也是相同的吧。
收回视线,林逐云没让叹息逸出唇瓣。
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眼前的幸福。
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眼神慢慢变冷,情绪逐渐稳定,第二关已近在眼前。
“林丞相您要到哪里去啊?”花白胡子的老人一笑,慈祥自然的浮现在脸上。林逐云却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心已沈向谷底。
他是秦少痕的心腹,他是秦少痕的左膀右臂,秦少痕一直离不了他,他还是秦少痕最信任的人,甚至,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秦少痕。
这些话一一在林逐云脑中闪过,最後只剩下一句──他为何会在此地。
“林丞相?”老人轻唤著,表情是和蔼的,却连林逐云都不记得有多少人在这和蔼的神情下丧了命。
“逐云是奉太子之命,送四殿下出使赵国。”从容的回礼,林逐云用一笑带过所有的不安。
“呵呵~~在落枫之祭出境?”
“是啊。”林逐云仍是笑著,只是多了几分锐利。“大人觉得不可吗?”
“林丞相别误会,只是……在落枫之祭严守关卡,是下官的职责所在。”老人也笑,眼中未有丝毫的退让。
“逐云自然知道。”林逐云的笑容更美,更豔,也更冷。
“那……就请丞相让下官看一眼四殿下吧。”
“好!”笑著爽快的答应,林逐云侧过身子,手却握住了身侧的剑。
伸手掀起车帘,只一瞬,老人的视线已重新转回了林逐云的身上,神色并未有丝毫的改变,“林丞相,下官已经看过了,果如丞相所言,是下官冒犯了,望您恕罪……”
老人的身影渐渐变小,消失不见。
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渐渐放松紧绷的身体,但心情并没有随之轻松下来。
本来以为一定要杀了他呢!看来,他还算聪明。
只有一关了,自己又有凌筝的腰牌,计划还算顺利吧。
但,心中汹涌难平的不安又是什麽?
究竟,是哪一点出了错?
不,不对,他不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会背叛秦少痕的人,那麽……
反手一挥,闪著寒光的剑刺向凌笙……
那麽可能只有一个,就是──车中的人是醒著的。
飞叶拈花,行云流水的一剑,像林逐云的人一样,美豔却含著无尽的杀机。可剑锋却在单薄的胸口前顿了一顿。
这不能怪林逐云,谁在那种情况下,都会顿上一顿。
因为那双一直紧闭的眼睛张开了,里面的神采却不再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所有的,而是一种看尽世事的苍凉。
那苍白的嘴唇也张开了,吐出的竟是林逐云以为今生再也不会听到的称呼,“落云,你要再杀我一次吗?”
但犹豫只有一瞬,林逐云仍是刺了下去,,却在剑尖触到凌笙胸口的一刹那失去了所有的力道,软软的向地上滑去。
手中的剑和盟书被抽走,脖子触及冰冷的剑身,林逐云的每一根汗毛似乎都竖了起来。
“落云,你以为我死了麽?你早就应该想到了啊,你没死,我怎麽舍得死呢?我说过,我会来找你的,难道你忘了?还是你幸福得已经忘了那个落枫之祭?”锋利的剑刃划过细腻的肌肤,林逐云的脖子上迅速多出了一道血痕,凌笙的语气却仿佛是对情人的呢喃。
落枫之祭?
林逐云的心像硬生生的被扯开了一道血口,旧的伤疤又被剜开。
你是恨我的吧,你有足够恨我的理由,就像我可以恨你的理由一样充分。
爱已经散了,恨已经淡了,记忆已逝了。
为什麽,告诉我为什麽,为什麽在过去的一切已经湮没,你,却还活著呢?
告诉我,桐……
颈上的压力越来越重,林逐云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却突然想明白,那药,其实是下在解药中的吧。
自嘲的笑笑,林逐云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
好想再看看筝的笑容。
你,会不会骂我?
我这样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筝,对不起……
“你在做什麽?”傲气中夹著尊贵,这是一个惯於发号施令的人,下一刻,林逐云已被卷入了一个强健的怀抱。
小心的搂著好不容易到手的人,赵渐离的眼睛在触及林逐云颈上的紫色淤痕时几乎要冒出火来。
“啪”的一声,凌笙清秀的脸上肿起了老高。
“难道这几年的皇子生活已经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眼底掠过黯然,凌笙缓缓走到赵渐离面前,跪下,直到唇触上他的袍角。
“我,桐,是王上的男宠……”
没有理会凌笙的虔诚,和比虔诚更深刻的爱恋,赵渐离只是深深的看著怀中的人。
逐云,你终於来到我的怀中……
在昏迷前的最後一瞬,林逐云却捕捉到了那抹未被赵渐离发觉的爱恋。
为什麽,命运总是如此的弄人。
当你费尽力气要远离它时,却发觉,只是画了一个圆圈又回到了原地。
它有时甚至用相同的圈套戏耍著人们,高兴的看著人们由希望,失望,到绝望。
此时的林逐云似乎又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落枫之祭,和那个被欺骗,被伤害的少年──落云。
神都历209年
四皇子凌笙,右丞相林逐云共同出使赵国,为凌赵两国定下新的同盟之约。
两个月後,赵国出兵助凌,凌赵盟军大胜,凌国上将军秦少痕回朝,带回许国国君之礼,谁知,凌国玄帝却因此一病不起。
你见过刀尖上的舞蹈吗?
也许你会说恐怖,也许你会说残忍,但你也一定也无法否认那是一种横空出世,动人心魂的美丽……只要你见过眼前的男孩的舞蹈。
雪白的纤足踏在明晃晃的刀刃上,身上翩然的红衣随著他的动作翻飞,像在白云深处游弋的红霞。
腰部的衣服被刻意制作的十分贴身,故意显出那无比诱人的腰肢。
并不像女子柔若细柳,也不象一般男子的粗壮,男孩的腰部线条优美而柔韧,是圣洁与妖娆的最佳结合。
这,才是真正的“六腰”──悬在刀尖上的绝世倾情,以舞者生命为赌注的一晚销魂。
但,观看的人却并不满意,沾过盐水的铁鞭不时的落在略显单薄的背上。
血湿透了衣衫,把原本豔红的布料染成暗红。
一不小心,由於鞭子的力道过猛,男孩失去了平衡,倒了下去……
手,及时撑住了倒下的身躯。
刀,也也穿透了手掌。
刀锋,浸透了鲜血,妖异的景象像残酷而凄美的盛宴。
男孩,仍是无声无息,没有残叫,也没有呻吟。只是静静的把被刀穿透的手从带血的利刃中拔出来。
男孩的动作让持鞭的男人嗜血的笑起来,“你不是说要代替桐那个小子学‘六腰’吗?那就好好练吧。”
鞭子撕裂了空气,鞭声又重新响起……
紧紧的咬住自己的手臂,桐努力抑制住想要尖叫的冲动。
今天是他开始接客的第一天,清理好身子赶来见落云,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样的情景。
没想到,自己卖身的安逸生活竟都还是落云的牺牲换来的。
自己究竟算什麽?
一个生活在比自己年纪还小的男孩的庇护下的男娼?!!
多年前那几乎让人窒息的无力感似乎又围绕在自己周围,肺中的空气好象一下子被抽干,脑中“嗡嗡”作响。
落云你为何如此纯洁又坚强,而我却总是这样无能。
如今,又更加肮脏。
一种近似於“恨”的感觉瞬间充斥了桐的胸腔,他,再也听不到房中那尖锐的鞭响。
那年,男孩十岁。
桐,十二岁。
命运确定了它要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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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云……你一定要帮我,我是真的爱他。”
男孩缓缓的转过脸,如夜空的眸子蕴涵著某种晶莹又模糊的东西,足以把寒冰融化,却打动不了桐的心。
“桐……你确定要我帮你?……”男孩的声音清脆中带著沙哑,清澈中夹著撩人,语气近乎是绝望的,如莲般清雅的脸上却是惊人的平静。
“是……”略一犹豫,桐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他不想再继续呆在这个地方,好不容易郡守的公子要赎他出去,这机会怎能轻易放弃。龟公不答应他赎身,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来找落云,虽然他十分清楚落云将为此付出的代价。
“是吗?我知道了……”男孩飘忽的笑了,哀伤的笑容像一道细细伤口,看不到伤痕,疼痛却鲜明的存在著,“那……去告诉他吧,我同意接客了……”
看著那随时像要消失的人,桐的心骤然痛起来,像一根锥子扎进了心里。
不是早已经决定了吗,跟著自己喜欢的人离开这里,这里的一切──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再与自己有关。
逃避似的匆匆离开这个房间,桐逃出了男孩的视线,却逃不出诡异的命运。
视线久久的定在那空空荡荡的门口,男孩只觉得连呼吸都带著刺痛,心跳一时间变得好累,眼前是模糊的一片,只能隐约知道的门外的枫叶已开始凋零。
看著它们一片片的落下,似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直到一个淫笑著的老头,慢悠悠的踱进自己的房间。
这就是自己的第一个客人吗?
七老八十,整张脸像风干的橘子皮,枯柴般的手解开了自己的衣服。看向老头手中那乌黑的拐杖,男孩绝望的闭上眼睛,静静的躺倒在床上。
“好漂亮,好乖……”干枯的手抓起了拐杖,兴奋的捅进男孩体内……
那年,男孩十二岁。
桐,十四岁
命运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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