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1-7-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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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终于把她唤醒,她才意识到眼前千钧一发的局面。
戴夫想揪住那件大披肩,但她一闪,退到墙角,躲过了戴夫,来不及多想,又
开了一枪。房里又一次响起震耳的爆破声。戴夫·霍利斯——一个只比她大两岁的
年轻人——弹了回去,衬衫上的两颗星之间多了一个冒着烟的洞。他瞪大眼睛,不
敢相信发生的事情。单片眼镜掉在一只摊开的手边。一条腿撞倒了吉他,它落到地
上,琴弦发出乱七八糟的音调,和他刚才乱拨乱弹的弦音差不多。
“戴夫,”她低声说。“噢,戴夫,对不起。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戴夫又
试了一次想爬起来,结果脸朝地瘫倒下去。子弹从他身体正面进去的洞很小,但现
在苏珊看到的,穿过他后背的洞却大得可怕,黑的红的混作一团,洞的周边一圈是
被烧焦的衣服……仿佛她用一根烧得炽烫发红的拨火棍捅穿了他的身体,而不是用
枪打的,被认为是仁慈的、文明的武器其实既不仁慈也不文明。
“戴夫,”她难过得嗓子发不出声音。“戴夫,我……”
“苏珊小心! ”罗兰叫了起来。
是艾弗里。他四肢撑地,飞快地向苏珊冲过去,抓住她的小腿使劲一拉,她一
屁股摔到地上,牙齿撞得嘎嘎作响,正好和艾弗里的脸撞个正着——一双像青蛙似
的爆眼睛,毛孔粗大的脸,蒜味冲天的嘴巴。
“神啊,你是个女孩,”他沉着声音说,伸手要去抓她。她又一次扣动了罗兰
那把枪的扳机,却把她身上的披肩点着了,子弹在天花板上钻了个洞,泥灰粉散落
下来。艾弗里巨大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难以呼吸。远处的某个地方,罗兰尖
声叫唤着她的名字。
她还有一次机会。
也许。
一个机会足够了,苏珊,父亲在她脑海中给她鼓劲。亲爱的,你只需要一次机
会。
她用拇指竖起罗兰的手枪,乘他不防,猛地把枪顶在治安官赫克·艾弗里脑袋
下垂着的那块肥肉上,开了枪。
血肉飞溅是可想而知了。
13
艾弗里的头倒在她腿上,像一块等待烘烤的肉一样又重又湿。她能感到从他头
顶上冒出的热气。她眼角下方的余光看到黄色的火焰在闪烁。
“桌上! ”罗兰喊了起来,他用力拽拉牢门,门和门框咔嗒咔嗒猛烈撞击。
“苏珊,水罐! 看在你父亲的分上! ”
苏珊把艾弗里的头推开,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到桌子旁边,她披肩的前面一块
正在燃烧着,她能闻到烧焦的煳味。但在她思想的某个遥远角落,她感到欣慰的是,
幸亏下午等太阳落山的时候把头发扎在身后了。
水罐几乎是满的,但里面装的不是水;她闻到了格拉夫浓烈的酸甜味。
她在身上泼了一点,液体遇到火焰发出咝咝声。她扯下披肩( 过大的宽边帽也
一起被带了下来) ,扔在地上。她又看了看戴夫,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男孩,很久
以前,她甚至还可能在胡奇的门背后和他亲吻呢。
“苏珊! ”这是罗兰的声音,激动而急迫。“钥匙! 赶快! ”
苏珊从墙上的钉子上抓下一串钥匙,走到罗兰牢房前,忙乱地把钥匙串从栅栏
空隙塞了进去。空气中泛着浓重的火药味,烧焦了的羊毛的臭味,以及血腥味。每
吸一口气,她的胃里就一阵抽搐。
罗兰找到了他那扇门的钥匙,把手从栅栏间伸出来,反手把钥匙插进锁洞里。
不一会儿,他从牢房里走出来,抱住她,苏珊的眼泪夺眶而出。不久,库斯伯特和
阿兰也出来了。
“你真是个天使! ”阿兰高兴地说,也拥抱了她。
“我不是天使,”她说着,哭得愈加厉害了。她把枪塞给罗兰。她觉得那真脏
;她再也不想碰第二次。“他和我是从小玩着长大的。他是个善良的人——从来都
不是独断专行、欺软怕硬的人——长大了他也没变坏。如今我断送了他的性命,谁
来告诉他妻子啊? ”
罗兰从背后搂住她,静静地停了一会儿。“你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如果不是他
亡,就是我们死。难道你不明白吗? ”
她靠在他胸前点点头。“艾弗里我并不在乎,可是戴夫……”
“走吧,”罗兰说。“会有人发现枪击声的。是锡弥在放爆竹吗? ”
她点点头,说:“我给你们带了衣服,帽子还有长披肩。”
苏珊匆匆走向门口,打开门,往四周打量了一番,然后悄悄钻进渐浓的黑夜中。
库斯伯特拿起烧焦的披肩,盖在副手戴夫的脸上。“朋友,真是不幸。”
他说。“你是被牵连的,对不对? 我知道你并不坏。”
苏珊回到房里,抱了一堆偷来的衣物,它们是被绑在卡布里裘斯背上运过来的。
并没有人提醒他,但锡弥已经独自完成了下一个任务。如果那酒吧男孩是个半傻子,
那么苏珊肯定见过智力只剩四分之一或八分之一的人。
“你从哪弄到这些衣服的? ”阿兰问。
“旅者之家。锡弥弄出来的。”她把帽子拿出来。“快点,赶快戴上。”
库斯伯特拿起一顶帽子戴上。罗兰和阿兰已经套上了披肩;再戴上帽子,把帽
檐压得很低遮住脸庞,他们三个看上去和领地鲛坡上的牧人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我们要去哪里? ”他们出了办公室来到门廊上时,阿兰问。街道这头仍旧昏
暗无光,了无人烟;没人注意到枪声。
“先到胡奇家,”苏珊说。“你们的马都在那里。”
他们四人一起沿街往前走。卡布里裘斯不见了;锡弥已经牵着它离开了。苏珊
的心怦怦直跳,她能感觉到汗正从额头上冒出来,但她还是觉得寒冷。不管是出于
什么目的,她杀了人,今晚她结果了两条人命,走上了一条再也不可能回头的路。
她这么做是为了罗兰,为了她的爱人,就算事情重演一遍,她还是别无选择,想到
这里,她得到了些许安慰。
祝你们在那里幸福,你们这两个背信弃义的家伙! 你们这两个杀人犯! 骗子!
私通犯! 我用灰烬诅咒你! 苏珊抓住罗兰的手,罗兰轻轻捏着她的手,她也轻轻捏
着他的。当她抬头看魔月的时候,发现它邪恶的脸庞已从怒气冲冲的橘红色变成了
银白色。
她觉得在她向老实的戴夫·霍利斯开枪的那一刻,她为她的爱付出了最昂贵的
代价——她付出了她的灵魂。如果罗兰现在离开她,姑妈的诅咒就会实现,一切尽
化灰烬。
第九章 收割节
1
他们走进点着昏黄煤气灯的马厩,一个黑影从某个畜栏里冒出来。罗兰拔出佩
在身上的两把枪,却发现锡弥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面前,微笑地看着他,一只手里
还拿着马镫。看清是罗兰之后,锡弥脸上笑得更开心了,眼里闪着快乐的光芒,他
向他们跑去。
罗兰收好枪,准备拥抱这个男孩,但锡弥从他身边跑过,投进了库斯伯特的怀
抱。
“喔噢,喔噢,”库斯伯特说,先是夸张地摇晃着身子往后踉跄了几步,然后
一把抱起锡弥。“你想把我撞翻啊,小子! ”
“她把你们救出来了! ,,锡弥大声说。“我知道她能做到,我知道! 好样的,
苏珊! ”锡弥回头看着站在罗兰身旁的苏珊。她仍旧脸色苍白,但似乎平静了不少。
锡弥转回头,在库斯伯特的前额正中献了一个亲吻。
“喔噢! ”库斯伯特又叫了起来。“这又是为了什么? ”
“因为我爱你,善良的阿瑟·希斯! 你救了我的命! ”
“嗯,也许我是救了你的命,”库斯伯特说,开怀大笑起来,不过样子有点尴
尬( 那顶宽边帽对他来说太大了,现在已经滑稽地歪到一边) ,“但如果我们不赶
快,我可不能保证把你的命留很久。”
“马都已经准备好了,”锡弥说。“苏珊让我这么做,我都做好了。只要再给
理查德·斯托克沃思先生的马安上这个马镫就好了,因为装着的那个马镫快要坏了。”
“这个以后再说,”阿兰接过马镫,放到一边,然后转身看着罗兰。“我们去
哪儿? ”
罗兰的第一个念头是他们应该回到托林的陵墓去。
锡弥立刻惊恐地表示反对。“那个停着尸骨的院子? 天上还有滚圆的魔月? ”
他狠狠地摇头,把宽边帽都摇下来了,头发从这头甩到那头,又从那头甩到这头。
“他们死在那里,迪尔伯恩先生。但如果你在魔月出现时打搅了他们,他们会起来
走动的! ”
“不管怎么样,去那里不妥,”苏珊说。“城里的女人们会从海滨区一路上摆
放鲜花,陵墓里也会放满鲜花。如果奥利芙抽得出时间,她会负责此事,我姑妈和
克拉尔会作为她的陪同。我们不想碰上那些妇人吧。”
“好吧,”罗兰说。“我们上马出发,边走边想。苏珊,你帮忙想想。还有你,
锡弥。我们需要一个藏身之处,至少能待到清晨。还有,这个地方必须是我们一个
小时之内能赶到的。要离开伟大之路,除了西北,罕布雷的任何方向都可以。”
“为什么不能是西北? ”阿兰问。
“因为这是我们现在走的方向。我们还有任务要……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行动
了。特别要告诉艾尔德来得·乔纳斯。”他微微一笑。“我要他知道,游戏结束了。
再也没有城堡了。真正的枪侠在这里。让我们看看他能不能对付得了。”
2
一小时以后,月亮已经高高挂在树梢上,罗兰的卡一泰特到达了西特果的油田。
出于安全考虑,他们几个人没有在伟大之路上骑行,而是跟那条路保持平行。但事
实上,这样的谨慎是多余的:一路上,他们没看到一个骑手。
就好像今年的收割节被取消了,苏珊心想……接着她又想到了红手稻草人,这
个念头让她哆嗦了一下。他们本会在明晚把罗兰的手涂成红色,而一旦他们再次被
抓,这个可能性仍旧存在。不光是罗兰,还有我们所有的人。包括锡弥。
他们把马( 还有卡布里裘斯,它被长缰绳拴着,一路上暴躁但不失敏捷地跟在
马后面跑) 留在油田东南角一个废弃已久的泵匝装置旁,然后慢慢走向还在运转的
井架,这些井架都集中在一个区域内。他们说话时把声音压得很低。虽然罗兰觉得
恐怕没有这个必要,但在这里小声说话是再自然不过的。在罗兰看来,西特果远比
墓地阴森可怕得多。如果说魔月变圆时,墓地里的死尸会活起来,那么这个地方现
在就有一些很不安分的尸骨,那些锈迹斑斑的僵尸撕心裂肺地尖叫着,站在诡异的
月光下,活塞一上一下,像行进的腿脚上下运动。
罗兰带他们走进这块尚在活动的地带,他们经过了两块标牌,第一块上写着:
你戴安全帽了吗? 还有一块写着:我们生产石油。我们炼制安全。他们在井架下停
下,机器的碾压声如此之大,罗兰必须大声喊,才能让他们听到他说的话。
“锡弥! 给我几个大爆竹! ”
锡弥已经从苏珊的鞍囊里拿了一口袋爆竹,现在他递了两个给罗兰。
罗兰拉住库斯伯特的胳膊,把他拖到前面。井架周围有一圈生锈的围栏,当两
个男孩想爬上去的时候,横支杆像衰老的骨头一样纷纷折断。他们在机器和月光飘
忽不定的阴影里面面相觑,既紧张,又觉得好笑。
苏珊拉住罗兰的手臂。“小心! ”她在井架机器规律的砰一砰一砰的巨响中叫
喊。他看到她的神情,发现她一点也不害怕,只有兴奋和紧张。
罗兰笑了,把她拽到身前,吻了一下她的耳垂。“准备跑,”他耳语道。
“如果我们干得好的话,西特果将会有新的蜡烛。一根无比硕大的蜡烛。”
他和库斯伯特俯身钻过锈蚀的井架底部的一根横杆,机器就在他们旁边,巨大
的噪音使他们皱着眉头。罗兰觉得奇怪,这机器居然用了那么多年还没有肢解。机
器的大部分都包在生锈了的金属框里,他依然能看到一些巨大的旋转柄轴闪着油光,
那肯定是自动喷射器喷的油。因为靠得很近,煤气扑鼻而来,使他想起油田另一头
的那个有规律地喷射火焰的喷头。
“好大一个屁! ”库斯伯特喊道。
“什么? ”
“我是说,这气味闻起来像……噢,别管那了! 能行的话我们就干吧,怎么样
?”
罗兰也不知道到底行不行。狂吼大叫的机器上方有一些通风帽,被漆成铁锈绿。
他走近一些,库斯伯特略显迟疑地跟在后面。他们钻进一条既难闻又炙热不堪的排
气通道,这样一来,他们基本位于井架的正下方了。前面,活塞端口的柄轴稳稳地
转动着,油滴从它光滑的一端淌下来。旁边有一根弯曲的管子——肯定是根导流管,
罗兰猜测。原油不时从管日滴下来,地上有一摊黑色的油。他指着管口下面那摊黑
油,库斯伯特点头表示明白。
在这个震耳欲聋的喧嚣之地,大喊大叫也无济于事。罗兰一手钩住伯特的脖子,
把他的耳朵凑到自己嘴边;另一只手把一个大爆竹举在库斯伯特的眼前。
“点燃导火线,马上跑,”他说。“我来拿着,给你足够的时间,这是为了我
们俩。我希望我往回撤的时候能一路畅通,明白吗? ”
库斯伯特点点头,然后把罗兰的头转过去,用同样的方式跟他说话。
“如果空气里有足够的可燃气体,我点火后把空气都引爆了怎么办? ”
罗兰往后退了一步,摊开手掌,做出一个“我怎么知道”的手势。库斯伯特哈
哈大笑,取出了一盒硫磺火柴,这是他离开牢房时从艾弗里办公桌上顺手牵羊拿走
的。他挑了下眉毛,意思是问罗兰准备好了没有,罗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