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本雅彦]恋声优宝贝-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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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不知道对方家里电话便开始交往的情况,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现在我担心的是另外一种情况:沙奈歌可能放弃继续努力下去的念头了。她的体内不断溢出那些黑色的污垢,使她放弃努力、放弃剧团或成为声优,甚至也放弃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不是我所乐见的,我绝不希望这种事发生。
过了傍晚,老爹传了一封电子邮件给我。他说打电话到沙奈歌的家里,对方告诉他沙奈歌身体不适躺在床上休息。老爹说她的病情好像不至于严重到需要就医,明天应该可以恢复正常作息,不过她的家人说她正在休息,没有让她起来接电话。
OK。
虽然我曾经觉得,把沙奈歌当作远足前一天兴奋到生病的小学生是过于乐观的想法,不过晚上沙奈歌来过电话后,我才知道自己真的把这件事想得太过简单了。
今晚的电话起初跟往常没什么两样。
「广野,你今天复习的进度掌握得还好吗?」
「Y。」
「真好。」
「妳的身体没问题吧?」
「嗯……其实人家今天是刻意跷掉的。我没有发烧、头痛或肚子痛,食欲正常,也有好好吃饭。不过今天早上起来之后,就觉得意兴阑珊,什么事也不想做,才没有参加团练。我知道今天有预演,也知道今天如果不去会给大家带来麻烦。可是我就是不想动。我整个人缩在自己的房里……总觉得身体变得很僵硬、很痛。」
「今天老爹有来过电话。」
「大关学长也有打电话到我家里来——虽然我没有接。我果然给大家添麻烦了。广野,我该怎么办才好?」
「在公演的时候弥补。」
「我真的行吗?我总觉得即便到了公演的时候,我可能也会像今天这样没有干劲。我已经可以想象,自己僵在舞台上完全动弹不得的样子;我可以想象到其它舞台上的团员,还有台下观众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我脑中,自己却无法改变现况。」
「妳想太多了。」
「我果然是个演技很差劲的人。我只能模拟出一个肤浅的角色、用很肤浅的声音说话——我真的觉得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想即便是站在舞台上,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吧!」
「没这回事。」
「事实上就是这样。因为我只是个一年级学生,不像椎名学姊跟大关学长,是领学校奖学金的人。我没有实力,想当声优纯粹是因为自己是个腐女这种不纯的动机,怎么办,广野?我很糟糕,我受不了了——」
果然如此。我早先那种不祥的预感成真了,这家伙打算放弃努力、打算逃避自己所需面对的阻碍。
「广野,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这种时候,我能给的建议只有一个。
「努力面对。」
「咦?」
「战斗、孤独地孤军奋战。这是人生在世唯一种生活方式。」
「……你是认真的吗?」
「Y。」
「你真的是认真这么说的吗?」
「我是认真的。我认真在面对我所面临的所有阻碍,妳也必须让我见识妳认真面对一切的模样。」
我们两人的对话在此之后,陷入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广野,你一天到晚说这种话难道不会觉得疲惫吗?要是一年到头全都维持这种一板一眼的模样,普通人早就受不了了。」
「说是这么说没错。」
「唉——对呀,广野你当然不用操心了。升学没有问题,又精通计算机。虽然那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世界,不过你很了不起吧?」
「N。」
我只是普通的计算机黑客。
「什么N?N到底是什么意思啦!我之前就想问你,又是Y又是N的,你不觉得这种说话方式很奇怪吗?难道你就不能用『是』、『对』这种普通人的说话方式说话吗?你就是这样,所以才会完全不了解普通人的心情。其实你心里对我们的剧团很不以为然,在嘲笑我们这种业余剧团根本成不了大器吧?」
这家伙没头没脑到底在说些什么?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在我脑海中扩散开来。
「你不只觉得剧团可笑,就连我也让你觉得滑稽吧?所以就算现在我跟你说我想见你,你也不愿意答应。什么孤军奋战、什么孤傲,这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啦!因为你是计算机黑客?开什么玩笑!就连自己的女朋友要求见面都不肯妥协,这种人连普通的恋爱都搞不定,纯粹就只是个笨蛋而已!那些你不愿意听、不愿意接受的话,就连伊葛雷司的社长都愿意听我说呢!」
连普通的恋爱也搞不定?什么伊葛雷司?沙奈歌脱口而出的言词让我整个人愣住了,紧握着电话的手不断发出颤抖,此时我拚命压抑的情绪,几乎就要崩溃。
「我知道你为了准备考试很忙,不过如果你不帮我,那我到底该找谁帮忙?你把我唯一的出口给堵住了。拜托你多少也体谅我一下好吗?比起考试,你难道不能多重视我一点吗?」
什么!
这家伙,竟然用这么干脆的口吻,就把我一直忍着不愿脱口而出的言词吐了出来。
如此迂腐且令人感到不快的言词,沙奈歌竟然如此轻易就脱口而出。
难道我的处事方法跟她的理想背其道而驰?难道我不是她所期望的另一半?难道平庸的关系才符合她的渴望?难道平庸的同伴才是她想要一起奋斗的对象?
我差点忍不住对沙奈歌咆哮,不过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虽然我并非想要装模作样当个讲道理的男人,不过我更不想当个无法沟通的对象。
——不、不对,现在不是讲究这种期许的时候。
「广野,其实你一点都不在乎我吧?因为在你心中,永远只关心自己的事。我讨厌这样的人,如果你真是这种人……那我会比较想眼剧团的团员在一起。」
剧团?妳还是比较喜欢那些人吗?比起我,妳更渴望那些平庸的伙伴吗?
我的思绪不断地随处乱窜。
不过我除了这么做以外,难道还有其它方法吗?我们虽然是一对恋人,却各自拥有自己的目标,因此我们终究只能自己面对自己的问题不是?这就是我的处事方式呀!
——「我的?」
如果说这是我所期望的生存方式,那是否也意味着我是以自我为中心观点,处理我跟沙奈歌之间的关系呢?不过站在我的立场,我不觉得声优这种职业可以成群结队合作无间,因为椎名也在孤军奋战。
为什么沙奈歌无法理解呢?
不行,我的忍耐已达极限,我无法再继续把持自己。我的情绪即将窜出喉咙,整个爆炸开来。
「妳到底想做什么?」
「什么想做什么?」
「妳到底想做什么?想成为一个平庸的人吗?难道妳所想的不是要成为一个声优?不是想要变得与众不同吗?妳不想成为翱翔天空的沙鸥?飞行是需要一对翅膀的,我们可以成为那一对翅膀——一人一边,一起飞翔。」
「可是我没办法成为你另一边的翅膀是吗?哼,你果然把我当成傻瓜。」
「不对!」
不是这么回事!绝对不是妳想的那样!为什么妳无法了解呢?对于想要离开天空的那一只翅膀,我究竟该说什么好呢?
「我说错什么了吗?飞行不是只有一种方法,大家一起乘坐气球飞行也是其中一种不是?我有说错吗?」
「不对,那样不成。这种方法会让妳变得平庸,无法成为与众不同的人。妳到底在做什么?竟然说要在那群外行人剧团中练习演技,最后却说妳连这点都办不到。这难道是妳朝着梦想前进的方法吗?这是妳成为声优的方法吗?妳这种想法是赢不了的!这么想的妳不会成功的!」
看看椎名!妳用这种处事方式真的可以赢她吗?可以赢过她成为职业声优吗?
「有什么关系!不会成功又怎么样?什么孤军奋战、什么赢家输家,这种事情就让那些了不起的人去做好了!就好像伊葛雷司的佐佐木社长跟我说的,不论是工作还是人生,每个人都有自己适合的方式。我应该要选择适合自己的那种。像我这种平庸的人,只要选择普通工作做得开心就好了。反正我又不是属于实力派的那种,就当个普普通通的偶像型声优好了!」
「不对!我不许妳这么做!」
「要说教的话请你省省吧!」
「我没有要说教!」
「啰唆、啰唆!明明就是个小我一岁的猪头御宅族,能说什么大道理?像你说的那种冠冕堂皇、高高在上的大道理我已经听够了!什么孤军奋战?什么与众不同?我受不了了!讨厌!所有的一切都这么讨厌!我们分手算了!我讨厌再继续努力下去!讨厌面对什么阻凝!我以后会怎么样都没关系啦!我要加盟伊葛雷司,我要在伊葛雷司旗下成为萌系的偶像声优。你不要管我!」
「等一下——」
电话唐突地挂上。
「……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实在不愿相信,这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至少我相信的处事方式并没有错。OK,我应该肯定自己这种信念:换句话说,这种生存方式的歧异是最糟糕的冲突典型,根本就像是小孩子一样。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努力克服挑战的成年人们,他们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典范,一直以来也都以他们作为榜样,构筑我的生存方式,也一样努力面对自己眼前一道接一道的难关。即便孤独,也一样持续努力不懈。不论升学考试也好,恋爱也罢,我都不会轻易屈服。
这种生存方式难道错了吗?不论父亲或是老爹,都会肯定我这种想法吧?即便我们无法符合一般时下情侣的恋爱常识检定,我始终深信,我们能够构筑与众不同的恋爱关系。我是真的深信不疑呀……
我紧握着手机的右手,不能自已地注入更强的握力。一股混浊的力量从体内涌泄而出,参杂着怒气与悔恨的情绪,在我仅存的理性下拚命地压抑着。
炙热的血潮涌入脑内的每一个细胞。
然而对照脑中澎湃的情绪,周围所有的温度彷佛瞬间全降到冰点。
时间顿时停止流逝。
我所深信的正确人生观,竟然连一名少女也无法拯救。
即便如此,我却不知道除了相信自己之外的其它处事方式。
礼拜六是大学入学中心考试的第一天,冬季稀薄水气的彼方呈现出蔚蓝天空。在这个绝佳的天色中吹起季节风,刺骨寒意宣示着冬天的尊贵气质。
我面对自己的父母道出我的决心:「我上战场去了。」他们也适切地给我一个响应。
虽然我没把大学应试资格考试放在眼里,不过既然来了,就要加以克服。我会孤军奋战,也会赢得最后的胜利,因此我独自走出家门。
虽然心里还挂念着沙奈歌,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已经事先拜托老爹,把沙奈歌有没有到剧团练习的消息用电子邮件通知我。
我的资格检定考场在住家附近的公立高中举行,不习惯的校舍跟桌椅让我有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但是我还是要尽力一搏。
我不知道考试跟演戏产生的紧张情绪是否相同,不过我还是用一贯缓和情绪的方法加以应付:不可以被当下的气氛牵着走,应该要反过来用自己的步调征服环境带来的压迫感。我将周遭环境散发出来的气势吸入胸口,然后将其转化为自己的力量。OK——
考试开始。
第一天考文科,上午是两科社会科测验。
我从记忆抽屉里取出每一道题目的答案填入答案卡上,这是一种简单的机械性解题系统,以最明确的方式针对试题做出解答。
不过我的脑中时而响起沙奈歌的声音、时而浮现出她气愤的表情,使得这套解题系统偶尔出现中断;不过我仍旧死命地从记忆中掏出问题的答案,继续推动手中的铅笔往答案卡终点移动。
试题我都能答得出来;换句话说,我的解题系统运作正常,没什么好担心的。
即便如此,我的手心却在结束上午两堂学科测验后,沾满湿热的汗水。
眼见监考人员走出考场,我随即取出PDA确认手机邮件。老爹捎来讯息:
「姬野有来参加练习。虽然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不过还是跟着大家一起排演。所以广野你可以安心了,专心考试吧。拜——」
内容简洁明了,不过比起将这句话用在形容这封手机邮件上,倒不如放在我的心情上来得贴切。
我终于放下忐忑不安的心情,很快地解决掉中午的三明治后,也用迅速而果断的方式解决掉下午的国文与英文考试。
这天晚上,沙奈歌没有打电话给我。自从我没有去看她们团练开始,今天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发生。
不过我也没有打电话给她。
我既没有打算改变孤军奋战的人生态度——也不可能改变——跟我该不该主动打电话给她,有非常密切的关系。不过,尽管觉得自己或许根本没必要如此固执,终究还是没能下定决心拨出沙奈歌的手机号码。
也许我只是纯粹不知道该如何才能修补我跟沙奈歌之间的关系。
不过这对我来说是怎么也无法克服的难题,我到底是个连恋爱常识也没有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吵架之后主动和好的方法呢?
我坐在床上,那颗黑麻糬不断在我身旁跳来跳去。它显然比之前又大了一圈,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为扭曲。
「她已经到极限了吗?」
《谁知道呢?如果就普通人来说.她的忍耐力其实大得令人感到意外呢!竟然能累积这么多东西。不地现在她面临的也许不是能不能承受的问题吧?》
面对这般棘手的问题,这家伙的脸上依旧露出笑容。虽说人在面对各种令人讨厌的问题时都不得不一笑置之。不过沙奈歌办不到,所以原本应该出现在她脸上的笑容,此时才会出现在这颗黑麻糬脸上。
它会出现想必是一种必然结果,不过它既然能跳脱沙奈歌的身体独自存在,这恐怕是偶发状态。既然如此,担任外接式缓冲存储器就非黑麻糬莫属。
我希望……它之所以会跑到我身边来的原因是,基于某种无法动摇的必然因素。
我试着将黑麻糬抱在胸前,胸口传来一阵怱冷怱热,变换不定的温热触感,这种说不上舒服的感受在我怀里扩散开来。
我并非对它的存在持否定态度,甚王我觉得它的出现反而能够带来正面意义。不过我的想法是能否传达给沙奈歌知道呢?
我抚摸黑麻糬的表面,却听到它传来诡异的声音,于是一脚又把它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