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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部分

天行健-第214部分

小说: 天行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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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刚齐齐立正,文侯已与丁亨利走了进来。见我们全都站得笔直,丁亨利一怔,还没说话,文侯已抢道:“丁将军,这几位你也该都认识吧,今日俊彦齐聚一堂,真是难得的盛事。”
    丁亨利满面春风,道:“甄先生太客气了,几位将军大多见过面,这位想必是毕炜毕将军吧?”
    毕炜满面虬髯,丁亨利现在也是留了一部胡须,倒与他相映成趣。只是丁亨利的胡须是金黄色的,而且长相也较毕炜儒雅得多。毕炜见丁亨利问到自己,道:“正是在下,丁将军好。”
    丁亨利拱了拱手,道:“久仰久仰。”他转身向邓沧澜也问了好,又向我走来,和邵风观打过招呼,才向我行了一礼,道:“楚将军,在下在雾云城这几日,还望将军多多关照。”
    我正与他客套着,脸上忽然隐约刺痛,似乎有一道极其凌厉的目光看向我。我吃了一惊,抬头看去。目光是从丁亨利身后射来的,丁亨利此番前来,随身只带了一百多个亲兵,今日赴宴,也只带了四个随从而已。我抬头看去,也只觉四个人一般的平庸,不禁有些诧异。
    此时丁亨利已然落座,与文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文侯所言,净是些风月之事,我一直以为丁亨利一心都在行伍之中,哪知他谈起这些事来倒也口若悬河。只是我根本没心思听他在说什么,只顾想着方才那道目光。我征战已久,应该不会疑神疑鬼地弄错,方才丁亨利身后确是有个人看了我一眼,可是我却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
    难道,丁亨利身边还带了个极厉害的随从么?丁亨利孤身赴帝都,肯定也要防一手,带的随从绝对不会简单。好在他也不会和我们动手,他的随从就算再厉害,也与我无关。
    我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文侯和丁亨利的对话。文侯谈吐风趣,引经据典,妙谛纷呈,丁亨利虽然没有文侯这等渊博和口才,答上一句却也毫不露怯。我总以为两人会说一说明日审问那莫朗的事,哪知他们却无只字涉及。丁亨利身后侍立的四人纹丝不动,都如泥塑木雕一般。听着他们说话,我也食不甘味,都不知在吃些什么。
    酒宴结束后,时近午夜。丁亨利一行是客,先送他们回去后,我们也该回去了。邵风观手脚最快,站起身行了一礼,正要告辞,文侯忽道:“风观,沧澜,阿炜,休红,你们四人再陪我一会吧,其余人先回去休息。”
    我略略一怔,但也知道文侯定然有什么秘事要吩咐了。邵风观闻听,却是声色不动,道:“遵命。”
    我们带来的诸将都是各军团中的骨干,但文侯所言,定是极机密的要事,他们也不得与闻。十几个人鱼贯而出,毕炜和邵风观座位近门,他们的属下先出去,每人出去前又不可失了礼数,要向文侯与我们四相军团都督行过礼,因此地军团和风军团还要再等一会。我正要坐下,邵风观身后一人走出来,到我跟前行了一礼,道:“楚都督,小将有礼。”
    这人很有点眼熟,但我一时却记不起来,正在回想,曹闻道忽然叫道:“赵子能!”他这般一叫,我猛然间想了起来,这赵子能原是西府军第一军骁骑,当初周诺传我八阵图时便是让赵子能前来传授的,没想到他现在到了风军团。只是曹闻道大概也有些诧异,因此叫得甚响,正在一边与邓沧澜说些什么的文侯也惊动了,笑道:“曹闻道将军原来识得赵子能将军啊,真是故友重逢。”
    曹闻道他们作为五德营统领,现在也已晋升为下将军,文侯认识他倒也不奇怪,但赵子能貌不惊人,应该是到风军团不久,文侯居然也知道他的名字。曹闻道见文侯居然认识他,破觉意外,一时连话都说不上了,赵子能却淡淡道:“禀大人,末将昔年在司辰伯陶爵爷麾下时,曾受楚都督恩惠。”
    当初我受命增援符都城,后来和陶守拙联手做掉了周诺,这赵子能不算高级将领,但他既然名列周诺编出八阵图的智囊团,自然属周诺一派了。不知他如何躲过了事后陶守拙的清洗,想来在西府军也呆不下去,所以才会加入风军团吧。听他说受我“恩惠”,我便想起周诺之事,心头不禁一沉。当初周诺两大弟子,一个背叛,另一个唐开也在西府军呆不下去。虽然唐开对我也颇为感恩,但他后来还是加入了水军团,没有入地军团,恐怕心里一直对我都有芥蒂在。我不知道这赵子能这话到底是不是反话,但看赵子能谈吐,似乎又不像是因为周诺死在我手下而怀恨的样子。
    等人都散尽了,文侯的两个随从这才退了出去,将门也掩上了,文侯这才低低道:“四位将军,你们对这共和军丁亨利怎么看?”
    毕炜是初次见他,抢着道:“南边蛮人,也没什么了不起。”
    他话音刚落,邵风观道:“大人,末将倒以为,这丁亨利若只知兵法,不过老行伍而已,但此人八面玲珑,则大是劲敌。”
    他似乎有意在和毕炜抬杠,毕炜大不服气,道:“他就知道吃喝玩乐,有什么了不起?”
    邵风观冷笑一声,道:“丁亨利若只知吃喝玩乐,那他也不会随楚将军千里北上,只为共同审问那蛇人了。”
    毕炜还要说什么,文侯道:“阿炜,不用说了。有些事,你还要向风观多学一点。”
    现在毕炜在文侯跟前比邵风观要亲近多了,毕炜见文侯这般说,也不敢再说什么。文侯看向我和邓沧澜,道:“沧澜,休红,你们以为呢?”
    邓沧澜躬身行了一礼,道:“此人心思灵敏,且深通兵法,末将以以为,若得将此人收为己用,当是一大臂助,望大人明察。”
    文侯道:“是么?”他转向我,道:“休红,你以为如何?”
    我心头暗笑,邓沧澜这话,当初在我出使五羊城时丁亨利也向何从景说过吧,只是何从景却一直看我无足轻重,所以后来他放了我,何从景看来也没责怪他什么。现在当真是三十年风水轮流转,果然轮到他头痛了。我正想加一把火,附和一下邓沧澜,让丁亨利大大头痛一番,一躬身,正想这么说,心头忽地一凛。
    丁亨利对我,虽是两国之人,却说得上“坦荡”二字。当初他要留下我,实在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但明知我不会投靠共和军,日后我们两人定有兵戎相见的一天,他还是把我放了。想到这儿,我心头一软,道:“禀大人,末将以为,此人才华横溢,但肯定不会为我所用的。眼下两军同盟,实不可行此亲痛仇快的下策。”
    文侯淡淡一笑,道:“果然。丁亨利生具异相,若能为我所用,当真不错。不过此人谈吐隐隐有刀兵森严之相,确实不会从我,沧澜,这个点子虽好,却是行不通的。”他顿了顿,眼里忽地冒出一丝杀气,道:“只是我担心的,倒是坐在他身后左手的第二人。”
    文侯这话,让我们四人都大吃一惊,毕炜道:“那四个不都是那南蛮子的随从么?”
    文侯道:“那四人一般相貌平淡无奇,也没有什么出众的气度,但他们乍到时,我突然见他身后左手第二个眼中冒出一股森严之色。这等气度,当有王者之相,绝非做人随从的!”
    文侯竟然如此赞扬一个随从,我们更是吃惊。旁人还好,毕炜已是打翻了醋坛,道:“大人,丁亨利所用的随从各有本领,自是不假。只是一个小小随从,大人未免看得太重了吧。”邓沧澜也道:“是,大人,末将也以为如此。”听他们的意思,自是不信。
    不,不对,文侯决不会看走了眼的。我心中想着,当时我也感到了一瞬间那人凌厉逼人的目光,虽然马上就消失了。那人的注意力是集中在我身上的,也只一刹那,居然逃不过文侯的眼睛,只是此际文侯也有些迷茫,喃喃道:“不对,我不会看错,这人似乎比那丁亨利更难对付。”
    文侯这种评价也实在让我接受不了。不管那人如何深藏不露,肯定超不过丁亨利的,也许,文侯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吧。我想着,文侯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卷轴来,道:“大家先看看这个吧,楚将军从南安城带回来的。”
    他把卷轴一展开挂起来,我就“咦”了一声。从明士贞那里拿来的卷轴是帛的,很柔软,因为当初几个人传看,都有些皱了,文侯展开这张却十分平整,而且奇怪的是,这似乎并不是帛,比帛要厚一些,硬一些。听得我的声音,文侯笑了笑,道:“顺便说一下,原图已经给工部细细研习,这是我让人复制的图。”
    邓沧澜和毕炜都睁大眼睛看着,连邵风观的兴趣也提了起来,他道:“大人,末将有一事不明,这帛怎么这么白,这么硬?有几层在内?”
    文侯道:“此是工部张尚书从天水省所贡茧纸中得到启发,最近方才制成的树皮纸。虽然比不上帛书和羊皮纸牢固,但因为是树皮做的,甚是便宜。从明年开始,文武二校的学生便用这种树皮纸抄写教材了。”
    我记得当初我与唐开所率西府军贡使团一同回到帝都的路上,曾见过夜摩大武所用的茧纸。只是茧纸颇为难的,没想到张龙友竟然能举一反三,用树皮造纸,实是令人佩服。这时邓沧澜在一边道:“那么说来,书便是人人都买得起了?”
    本来帛书和羊皮纸都贵得吓人,一本薄薄的书够得上中产人家数日至一月的开销,因此家有藏书的尽是些达官贵人,甚至有平民一辈子都不曾摸到过书。现在文武二校虽然都已开禁,但平民入学虽易,学习时总要有书本册页,这笔开销仍然不是一般人负担得起的,我听说有些文校学生因为买不起帛书和羊皮纸,只能以泥板写字。如今树皮纸生产既易,价格也便宜,书的价格自然大大降低,最能得益的便是这些学生了,张龙友有此发明,实是造福众生。
    文侯点了点头,道:“现在工部正在鼎湖边上建造厂房,大概两月之后便能投产,每日可造纸百余斤。”他大概觉得这个“百余斤”不太直观,指了指卷轴道,“百余斤树皮纸,大概相当于三四千张这种卷轴。”
    邓沧澜面有喜色,道:“这么多?”他颇好读书,平时就常常手不释卷,一说到书,登时有点眉飞色舞。文侯道:“先不要说这些了,你们看看楚将军带来的这个水雷图吧。”
    复制这张图的定是个高手匠人,复制得和原图一般无二,连落款的虚心子的印章也一模一样。水雷图虽然是我拿来的,但和火军团与水军团的关系更密切一些,我也看不出什么来。毕炜扫了一眼,喝道:“好东西!设计这水雷的人是谁?”
    文侯道:“这里有个章,叫什么‘虚心子’,想必是法统上清丹鼎派的人。楚将军,你认得这人么?”
    我站起身,道:“禀大人,这虚心子原是东平城法统,如今在五羊城中。”
    文侯点了点头,道:“我只道天下英才,尽入我彀中,但草泽遗珠,在所难免,可惜了。”他说“可惜”自然是可惜未能将虚心子收入麾下。
    邓沧澜和我一同回来,路上也曾看过这水雷图,但此时仍然看得十分仔细。他道:“大人,工部对这水雷如何说?”
    文侯道:“张尚书薛侍郎二人都看过,大为心折,说这水雷落想奇僻,构思不凡,尤其这触发之机,极是精巧,实是别开生面。工部已按此造出十枚水雷试用,颇为得力。只是,我实在想不通将这图给楚将军的那个明士贞,到底是什么用意了。”
    水雷有用,自是好事,但这样一来明士贞的举动就更显得古怪了。五羊城最强的是水军,那支水军与水军团不相上下。水军团因为李尧天征倭失败,元气大伤,现在他们的实力恐怕还在水军团之上。原本他们有了水雷,水战便占了绝对优势,但水雷之秘被明士贞揭破,水军团与五羊城水军的实力差距便拉近了一大截。但明士贞明明不是文侯埋下的暗桩,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沉吟着尚不曾回答,邓沧澜道:“大人,这明士贞确实奇怪。按理他献图之举,对我们大有好处,但那莫朗知晓蛇人的秘密,他却要去行刺,难道说这人是蛇人内奸么?”
    文侯听邓沧澜这么说,眼中忽地现出一片迷茫,道:“什么?”他垂下眼睑,又陷入了沉思。我们四个不敢打扰他,只是侍坐在侧,连大气都不敢出。半晌,文侯忽地抬起头,道:“四位将军,战事恐怕更要激烈了。从今日起,四相军团加紧训练,余事不必多管。”
    他想了半天,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们都有些大失所望,但也不敢多嘴,齐齐站起,躬身一礼,道:“遵命。”
    文侯道:“工部已加紧制造水雷。沧澜,你要让水军团尽管熟悉以水雷作战。”他顿了顿,道:“今年已是十月中了,蛇人每到冬日便龟缩不出,战事甚少,你们几个军团务必要抓紧时间训练。毕炜,火军团在四相军团中威力最强,但共和军既然也有了火炮,就不必再加意防范,趁这几个月火军团与水军团合流,一起多加训练。”
    毕炜一挺胸,道:“末将在,大人请吩咐,末将万死不辞。”他一脸虬髯,长相越来越威武,可溜虚拍马的水平倒越来越高了。
    文侯吩咐邓沧澜和毕炜联合训练,却未有片言及于我和邵风观,我心里不免有点不好受。本来地军团作为四相军团中的主战部队,我这个地军团都督顺理成章,隐隐也有四相军团之首之势,但现在倒似乎邓沧澜坐了首席。
    正想着,听得文侯道:“风观,你的风军团趁如今闲暇,加紧训练部队,不可大意。”邵风观答应了一声,文侯把头转了过来。我心知定要吩咐我了,多半也是让地军团好好训练之类的话,正准备答应,哪知文侯却站了起来,道:“大家先回去吧。戎马倥偬,趁这时候多多休息。”
    文侯居然没吩咐我?我心头一沉,抬头看去,正好看到毕炜有点幸灾乐祸看着我的眼光。但我没理他,正想再问一下,但眼中一见到文侯,心中又是一震。文侯吩咐我们时,向来斩钉截铁,坚毅至极,但他说这话时,脸上突然浮现出苍老之色,仿佛转瞬间又老了十岁,刚站起身要和别人一起行礼向文侯告辞,文侯忽道:“楚休红,你等一下,与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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