憔悴东风-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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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他本不是患得患失的人,可是遇到感情的事,却怎么也做不到淡然处之了。
带着几分甜蜜,几分不安,这一日终于来到了天山脚下。三人在一家客栈落了脚,便开始打听碧游宫的情况。然而奇怪的是,这里的人竟然没有一个知道碧游宫的位置,甚至连听说也没有听过。
在偌大一个天山毫无目的地找,无异于大海寻针,两人还不死心,又分别去打探,约好黄昏时汇合。
这里已属边陲,地广人稀,只有集市人口较为密集,而且那里的商人终日走南行北,见识也广些,也许会有人知道。沈雁石存了这个念头,可是一路打听过去,得到的回答却依然一样。
天色渐暗,集市上的人也渐渐散了。沈雁石只感到说不出的沮丧,正想回去看看岳子青有什么收获,眼睛一扫,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心念一动,跟了上去。
前面那人出了集市,渐渐来到一片空旷之地。沈雁石见无处可以藏身,不敢靠那人太近,只是远远地尾随着。不料那人却突然停住了。
慢慢地转过身,那人轻叹:“你还是来了。”却是在沈家庄交过两次手的邵云扬。
难道他早已发现了我,故意将我引来这里?沈雁石心中暗暗吃惊,脸上却不露声色。快步来到他身前。
“碧游宫已经知道我们来了?”这是他最关心的,如果对方已有防范,救人就更难了。
邵云扬摇头。
“那你……”
“我奉主人之命来这里办事。”
这是谎话,但邵云扬总不能说自己守在这里只是为了见他一面吧?
是的,想见他。不知何时起,这个名叫沈雁石,相貌平平的男子成了邵云扬最挂心的人,总会想起他脸上那一派恬然,以及那抹云淡风轻的微笑。
细细地打量,他似乎是憔悴了,丰润的双颊微微下陷,看来饱受奔波之苦。可是,不知是不是分隔较久的关系,沈雁石好象和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了。他的精神虽然不太好,全身却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尤其是眼中的那抹神采,使他看来说不出的迷人。
他是为谁而变得如此?邵云扬忽然觉得心里发苦。
原来是这样,沈雁石放下了心,缓缓地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你想问沈凤举是不是落在了我们的手里?”
沈雁石舒了口气:“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迟疑着,他又开口:“也许你会觉得很荒谬,但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邵云扬一震:“你说。”
“可不可以不要把我们来的消息告诉你们宫主?”
“就这样?”声音中有着一丝诧异。
“就这样。”沈雁石苦笑,“如果让段飞鹰知道这件事,只怕我们就没机会救出凤举了。可是单凭我一人之力又斗不过你,只好求你看在以往的一点瓜葛份上,守口如瓶。我们此来只是为了救凤举,对碧游宫全无恶意。”
邵云扬沉默半晌,道:“你不想让我帮你们救人?”
沈雁石又不禁苦笑:“你我是敌非友,如果你肯帮我隐瞒,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你我本是萍水之交,要你做出背叛之事,我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听到“是敌非友”这四个字,邵云扬心头刚刚退去的苦涩就又回来了。自沈家庄一战,他心里就已明白,两人之间是再无可能成为朋友了。既然如此,自己却又为何偏偏放不下?
“ 哈哈,哈哈!”
长笑两声,邵云扬面向吃惊的沈雁石:“我答应你。”
沈雁石一怔,随即微笑道:“多谢。”
邵云扬不再看他,转过身去,忽道:“救出了沈凤举,你不怕后悔?”
沈雁石愕然:“为什么?”
邵云扬不答,从怀中掏出一物,向后一抛,道:“接着!”人却大踏步走了。
沈雁石见他丢过来的是一个羊皮手卷,麻绳绑着,展开一看,不由呆住了。
在天山深处,一座座山峰之中,有一座山峰最为挺拔险峻,宛如一只雄鹰,怒飞冲天,直插入碧空之中。
很少有人知道有这样一座山峰,如这里很多的山峰一样,它是寂寞而孤傲的。而在这座山峰的绝顶之上,就是令沈雁石和岳子青踏破铁鞋的碧游宫了。
如果一座山峰接一座地找下去,即使找个把月,恐怕也难以找到这里。所幸他们手里有一份地图。
展开羊皮手卷,里面赫然是一张极为详细的地图。碧游宫的地图。
邵云扬为什么要将地图交给他?他这么做不是明显要背叛碧游宫吗?沈雁石没有多想,因为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多想了。可以确定的是,邵云扬不会害他。
事实也证明,他没有看错,现在他们已经趁着夜色,偷偷潜入碧游宫了。从后山上去,绕过一片松林,在一排碧瓦房后面,有一座孤零零的石屋。按照地图中的指示,这里是囚禁沈凤举的地方。
石屋外面上着锁,由于这里从来没有外人来过,夜间天气又极是寒冷,并没有人来把守。
沈雁石砍断锁链,对岳子青道:“我守在这里,你进去救凤举出来。”
岳子青点点头,知道这是雁石体谅他的一番心意,轻轻握住他的手,惊觉它的冰冷,脱口道:“你放心。”
沈雁石淡淡一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伸手推他:“快去吧,莫要被人发现。”
石门打开,岳子青走了进去。石室里很暗,没有灯,还很冷。凤举就是被关在这种地方吗?他怎么受得了?岳子青的心纠结起来。
借着淡淡的月光,岳子青看见一个白影蜷缩在角落里。
“凤举?”
白影轻颤一下,可以确定他是个人。
“凤举!”岳子青不再怀疑,抢到他身边,双手握住了他的肩膀,“我终于找到你了。”
打量着沈凤举,岳子青一阵难过。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凤举瘦多了,头发散乱,双目深陷,说不出的狼狈,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沈凤举?
“凤举,我们走!”
听到“走”这个字,沈凤举的眼中现出恐惧之色,手脚不安地挣扎起来,叫道:“我不要,不要!哪儿也不去!”
岳子青费了好大力气才制住他,心痛地道:“凤举,是我,你看清楚,我是子青,子青呀!”
沈凤举呆呆地抬头,端详了他好一阵子,表情渐渐松动,忽然伸臂拥住了他。
“子青,子青!”他反复叫着这两个字,泪水夺眶而出。
凤举到底经受过什么折磨?看着沈凤举失控的模样,岳子青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他的凤举怎么会变成这样?不行,要马上带凤举离开这里!
拆开沈凤举紧紧环绕在他腰间的手臂,不料凤举却以为他要弃他而去,不由惊恐地叫道:“别走,别走!不要离开我!”
从没见过如此脆弱的凤举,岳子青的眼泪终于落下,紧紧拥住他,恨不得要将他融入自己的身体里,语无伦次的道:“我不会离开你,不会!我会一直守着你,永远,永远守着你!”
他不停地说着,保证着,眼里、心里除了沈凤举再也看不见别人,所以他没有发现石门又被打开,更没有发现门后那一双写满震惊的眼睛。
十三
高处不胜寒,这顶峰简直冷得象冰窟一样,何况还有阵阵阴风吹过来,每一下都象冰锥刺在脸上。
沈雁石守在石室外面,人就象是石化了,一动不动。
石门再次打开,岳子青终于出来了,臂弯里还抱着沈凤举。他正沉沉地睡着,腮上隐隐还有泪痕未干。
“凤举怎样了?”沈雁石抢上前去问道。大概是冻太久了,他的脸色苍白,连声音也似乎都在发抖。
“嘘。”岳子青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爱怜地抚上沈凤举的头,轻声道:“凤举他睡着了,别吵醒他。”
话音刚落,怀中的沈凤举哼了一声,无意识地叫:“子青?”
岳子青抱着他的额手臂紧了紧,柔声道:“我在这儿,乖乖地睡,我不会离开的。”
得到了保证,沈凤举再次安心睡去。
自始至终,岳子青的目光都只放在沈凤举的身上。柔和的月光下,两人在一起的样子就好象一幅唯美的画卷。放任何人进去,只怕都会破坏它的完美。
沈雁石的身子又开始抖了起来。
“我们走吧。”
两人的身影掠出,依然循原路而回。只要平安地退入松林,他们就等于安全了。
“谁?”
一声喝问,一人自黑暗中窜出,却是一名碧游宫的侍卫。他看清两人模样,脸色一变,抓起腰间号角,用力一吹。
尖锐的号角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凄厉刺耳。
沈雁石一惊,不暇细想,提起长剑,运力掷了出去。长剑穿过那人心脏,余势未歇,将他钉在地上。那人双目圆睁,有出气没入气了。
但是,已经晚了。
号角声一响,碧瓦房中立刻有了动静,若干条身影向这里扑了过来。
沈雁石咬咬牙,冲岳子青道:“你带凤举先走,我断后。”
“可是……”
“你想凤举重新落入虎口?”
岳子青低头看了眼沈凤举,终于点头道:“好,你要小心。”
两人的交谈完全是在行进中完成,岳子青一点头,沈雁石就停了下来。
望着岳子青远去的背影,沈雁石眼中的神采暗淡下来。但很快,他就振作精神。耳听身后脚步声响,已有人来到近前,他猛然转身,一掌直取那人的面门。那侍卫一呆,举手相搁,哪知沈雁石这一招却是虚招,手掌一沉,改为纵切,正切在他的手腕上。
那侍卫只觉虎口一麻,长剑脱手。沈雁石伸手抄住,顺势一剑扫出,阻断了陆续追上来的碧游宫侍卫。
沈雁石仗剑而立,不再出手。微风吹动,轻舞他的发丝。他的下巴微扬,神情并不倨傲,却会让人有被俯视之感。月光照在他手中长剑上,一闪一闪透着寒光。只是随随便便的一站,却大有一夫当关之势。碧游宫在他对面站成一排,却没一人敢轻举妄动。
双方剑拔弩张,形成对峙的局面。沈雁石的嘴角突然勾起一丝微笑,趁着众人莫名其妙的时候,长剑插入土中,向上一撩,扬起一片沙雾。而他自己却向后掠出,身形在半空中一折,直投入松林之中。
忽然,松林中闪出一道金影,叱道:“回去!”
沈雁石只觉一股强烈的掌风袭来,不得已出掌招架。他人在半空,无从借力,接下这一掌,身子倒飞出去,果然又退回了原地。碧游宫众人立刻围成一圈,将他圈在当中。
松林中出手的便是那日随着段飞鹰到沈家庄,还和沈凤举打成平手的金衫男子。
沈雁石审度情势,知道今日想走只怕很难,横剑护身,暗暗寻思脱身之策。目光一扫,又见几条身影飞掠而来,其中三人身上分着红、蓝、青三色衣。
着青衣当然是邵云扬。还有一人一身黑衣却从没见过。
邵云扬一听到号角声就知不妙。他所居较远,来得也迟些,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看见沈雁石仍是一呆。不及多想,身旁红衣人已挺剑攻了上去。
旁边的碧游宫侍卫也想上前助阵,却被邵云扬挥手拦下:“以烈火使的本事,还要你们帮忙吗?”
红衣人一听,也叫道:“正是,看我拿下他!”
沈雁石不知邵云扬在打什么主意,想来是在帮自己。可以的话,他倒希望邵云扬不要出手,只在一边看着。这人已经帮他太多,再不能连累了他。
红衣人剑锋凌厉,毫不容情,沈雁石渐觉难支。一旁碧游宫众人眼见胜负已定,则纷纷呐喊助威。
忽然,沈雁石左手一扬,叫道:“看我的金针!”
红衣人向旁一闪,一支金针堪堪从脸侧飞了过去。
红衣人最是爱惜自己的一张脸,狠狠地啐了一口:“还有吗?”
沈雁石笑道:“要多少有多少!”又是一扬手。
红衣人这次学乖了,退开几步,将剑挥得滴水不漏,却迟迟没感到有金针飞过来。狐疑地瞧过去,却见沈雁石早已飞身而起,想要逃了。
沈家庄从来只用剑,沈雁石哪来什么暗器?金针是上次金蛇剑客刺入岳子青掌心的那一枚,沈雁石随手收起,不想竟有今日之用。
邵云扬抢上一步,喝道:“哪里走!”双掌运力拍向他后心。
沈雁石想不到他会出手,微微一愣,却听耳边有人道:“我送你一程。”身子被一股大力托起,直飞向空中。沈雁石心念电转,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借势跃出。
身后传来惊叫声、咒骂声,却没人有这么好的轻功能追得上。
眼看就能脱身,不料一个人以无以伦比的速度赶上来,伸手抓住沈雁石衣领,随手一甩,沈雁石竟无力抵抗,重重地摔落在地。他身子扭动几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伤他那人随即也落下。
“主人!”
段飞鹰哼道:“一群没用的东西,把他给我拖回去!”
那红衣人连连遭沈雁石愚弄,又被主人责骂,心里憋了一肚子火,上前狠狠向沈雁石小腹踹了一脚,冷笑道:“看你还有什么花样!”
沈雁石受伤已重,这一脚又劲力十足,终于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昏迷前唯一想到的是:
“他们,已经逃远了吧?”
十四
在石室外面把风的时候,沈雁石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到这里面来“做客”。
他现在就躺在冰冷的地上,没有人点他的穴道,也没有绳索绑住他,因为没有必要;他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从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一双双的脚。最当中的一双是段飞鹰的。因为抬头很吃力,沈雁石就维持着平视的姿势。
“沈成风的大儿子沈雁石?”虽是问句,但语气是肯定的。
沈雁石忍痛挤出一丝微笑——现在的他连微笑也似乎成了奢侈。
“正是,难为段宫主还记得我这个人。”
段飞鹰哼了一声,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提起:“沈凤举现在在哪里?”
头发几乎要被连根拔起似的痛,而这种痛又牵动了身上的伤痛,沈雁石几乎要大叫了,却仍然笑道:“我一直和你们在一起,你不知道,我当然也不知道。”
“你们总有约好在哪里会合吧?”
“有啊,天山境外一丈的地方。不过在下记得段宫主立了誓,永不出天山一步,看来是追不到了。